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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仕途第八年,迎来重大机遇 第二十二节 梦想成真

  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正月二十,新年的气氛尚未消退,四十八岁的左宗棠感到大志难展,决定离开骆秉章,进京参加会试。
  骆秉章苦苦劝留,左宗棠去意已决。骆秉章毫无办法,只得送以重金,又依大清科考制度,为左宗棠支付旅途费用。
  左宗棠于是将家事略作安排,便带上张升,由长沙起程北上,取道湘阴、岳州、荆州,赶往京城。
  途中,左宗棠收到胡林翼密信,得知北面太平军“网罗密布,断难通过”。左宗棠接信不敢前行,不得不取消原定之会试计划,折转东下;其间,又接曾国藩与胡林翼密信。曾国藩告诉左宗棠,朝廷已下旨询问左宗棠办事究竟如何,他已奉旨上奏,信后附曾国藩奏折的抄件。
  胡林翼的信与曾国藩的信一般无二,胡林翼在信后也附了他所上奏折的抄件。左宗棠在客店的灯下,先看曾国藩的奏折。
  曾国藩奏折的题目是“复陈未能舍安庆东下请简用左宗棠折”。
  奏折先讲了一下未能舍安庆东下的详细原因,是“兵力太单薄”,且无“独当一面之才”,然后才这样写道:“查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当此需才孔亟之际,或饬令办理湖南团防,或饬赴各路军营襄办军务,或破格简用藩臬等官,予以地方,俾任筹兵筹饷之责,均候圣裁。无论任何差使,唯求明降谕旨,俾得安心任事,必能感恩图报,有裨时局!”
  从折子中可以看出,“办理湖南团防,或饬赴各路军营襄办军务,或破格简用藩臬”,曾国藩保举左宗棠的三点,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员。为了能让朝廷大胆起用左宗棠,湘军统帅曾国藩可谓煞费苦心。
  折子还没读完,左宗棠早已是泪流满面,仰天长叹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涤生,吾平生知足矣!”
  左宗棠把曾国藩的信与折件收好,又打开胡林翼的奏折抄件。胡林翼的奏折题目是“敬举贤才力图补救疏”。
  胡林翼在疏中除保举左宗棠外,还保举了素有小亮之称的刘蓉。
  奏疏这样写道:“酌量器使,并请旨饬下,湖南抚臣,令其速在湖南各募勇六千人,以救江西、浙江、皖南之疆土,必能补救于万一。”
  左宗棠眼望着胡林翼的奏疏,脑海中却突地闪现出“官文”两个字来,不由一阵脊背发凉,随口自语道:“方今大乱,奸佞当道,圣上必不准润芝所请也!”
  但他还是决定到军营看一下长女孝瑜和女婿陶桄,同时与胡林翼商讨一下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四月八日,左宗棠乘船过汉口,次日晚抵兰溪。到兰溪后,左宗棠弃舟乘轿,又行一百八十余里土路,方到达英山。英山是胡林翼大营的所在地。到营的当晚,左、胡二人谈至夜半。
  左宗棠心情郁闷地对胡林翼说道:“人生苦短,弹指间,山人已经四十有八了,眼看着就知天命了。尽管涤生和你累疏保举,筠仙和潘伯寅亦在京里遥相呼应,但因有官文这一类满贵大员把持权柄,朝廷是不会破格加恩于我的。涤生和骆抚保了我个四品京卿,如今也让官文给闹飞了,我心焉能不死!”
  左宗棠说这话时,两眼怒睁,胡子乱动,脸上挂着悲愤之情。
  胡林翼劝道:“季翁,如今北路已堵,会试不成,您打算下一步怎么办呢?还回湖南巡抚衙门如何?”
  左宗棠摇头道:“山人做了多年的幕僚,虽蒙两任抚台错爱,放手让山人做了一些事情,但如今回头看去,终不过是空空如也。形同雾里观花,水中望月。山人既已离开巡抚衙门,就不会再踏进衙门半步了。山人平生所愿,是真刀真枪地在沙场上打上几仗,一展所学,也不枉此生。但山人盼来盼去,盼白了头发,也未实现这个愿望!山人和你见过这面之后,就决定到宿松去找涤生,在湘军谋一营官。若涤生不肯答应于我,山人就打道回南尽焚兵书,重回白水洞去住,任终老山林,再不闻世事!”
  胡林翼急忙安慰道:“季翁,你不要说气话,我和曾涤生都在为您想办法。凡事需慢慢商量,急不得。”
  左宗棠在英山逗留月余,五月十四日辞别胡林翼、长女孝瑜和女婿陶桄,乘轿赶赴宿松去见曾国藩。
  他到达宿松的当天,曾国藩接到圣谕。
  谕曰:“兵部侍郎曾国藩自办理团练以来,刻苦耐劳,尤其督师出省作战,更是调度有方。赏曾国藩一品顶戴兵部尚书衔署理两江总督。钦此。”
  消息传开,湘军在宿松的各将领,纷纷到大营来为统帅贺升迁之喜。曾国藩一概不见,独把左宗棠请进签押房喝茶谈话。
  左宗棠开门见山说道:“涤生,长毛在北面网罗密布,会试的路被堵死了。我在英山盘桓了月余,与润芝已谈过了。我这次来见你,别无所求,只求你能赏我一个营官,让我带着这一营人马,按你的吩咐到沙场去和长毛交战。涤生啊,你能答应我吗?”左宗棠说这话时,眼里忽然滚出豆大的泪珠来。
  曾国藩知道左宗棠动了真情,不由叹气道:“季高啊,你怎么忽然生出这么糊涂的想法呢?”
  左宗棠被曾国藩说得一愣,随口大声反问一句:“涤生,难道左季高都不配当一名营官吗?”
  曾国藩哈哈大笑道:“季高啊,朝廷让我署理两江总督,我的身边可还缺着一名文案呢!”
  左宗棠兀地瞪大了双眼道:“怎么,你曾涤生还让我做师爷?我左老三已经在湖南做过两任巡抚的师爷了!你快杀了我吧!”
  曾国藩不急不恼,笑着给左宗棠斟了杯新茶,道:“季高,你先别急,先喝口水消消心火。”
  左宗棠气愤地说道:“我不喝!”
  曾国藩重新坐下,忽然叹口气说道:“季高啊,你这牛脾气,要改改呀。设若将来有一天让你做督抚,你这样的脾气怎么行呢?”
  左宗棠瞪曾国藩一眼,说道:“涤生,你是成心想把左季高气死不成?我想当个营官你都不给,还说有一天让我做督抚!左季高都这样了,你这个做总督的,就别再嘲笑了!”
  曾国藩没有言语,却从案上拿过几张纸来,说道:“季高,我们不讲玩笑话了,你先看看这个。我接到署理两江总督的圣旨后,拜发谢恩折子的同时附了这个片子,奏请你襄办军务并请旨着你回籍募勇。你意如何?”
  左宗棠接过附片,匆匆浏览了一遍。看完后他把奏片放到案上,站起身来,伸出双手,猛地抓住曾国藩的一只手,满怀深情地说了一句:“涤生,左季高的好哥哥!”说着眼里再次滚出泪水。
  曾国藩平静地说道:“季高啊,你不要这样。你是我大清国难得的大才,我曾涤生身为大清臣子,不能不为国家惜才呀!圣旨到后,你就回籍募勇,可先募十营五千人,营官由你挑选。你这回满意了吧?”
  左宗棠哽咽着说道:“我的好大帅,您奏请我襄办军务,上头能答应吗?左季高头上的四品卿衔可还没还回来呢!”
  曾国藩推开左宗棠的手,嗔怪地说道:“季高,你这声大帅叫得我不舒服,你还是叫我涤生吧。”
  左宗棠坐下道:“涤生,我也是一时高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是知道的,我做梦都想亲自带兵赶往沙场啊!我原以为,像我这个老举人,你最大也只能赏我个营官,哪知道,你现在竟然把十个营交到我手里!我就是怕上头不答应啊!”
  曾国藩喝了口茶,缓缓说道:“季高啊,你是让官文给参怕了。你别忘了,今日的曾涤生已非昔时的曾侍郎,而是兵部尚书衔的江督!本部堂是为国家举贤,又不是出于私谊,上头不会不答应的,你就在宿松坐等圣旨吧。”
  左宗棠喜不自禁,这是离开长沙以来,他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
  第二天一早,左宗棠刚陪曾国藩用过早饭,由长沙府邸快马送来的一封家信送到了左宗棠手上。
  左宗棠展读之下,不由大惊,他快步来见曾国藩,说道:“涤生,我刚刚收到诒端写来的快信,不孝子孝威突发急症,危在旦夕,诒端让我快些回去想办法。涤生,看样子我是不能在这里等圣旨了,我现在就动身回长沙,把孝威安顿好,我再回来见你。如何?”
  曾国藩想了一下道:“救人如救火,孝威贤侄的病不能耽搁。这样吧,我现在就让案上给你出一张募勇的札委。你安顿好孝威贤侄,就直接募勇吧。圣旨到后,我打发人给你送去。官文、胡润芝还有骆秉章,我知会他们。”
  曾国藩当即传文案过来,很快给左宗棠开了在原籍募勇的札文,札文上加盖了两江总督的紫花大印。左宗棠眼含热泪,哆嗦着双手接过札文,像是接过一件国宝,看了又看,才分外小心地收起来。
  左宗棠快速地赶回长沙,不期孝威之病,已无大碍。左宗棠自是大喜,在他抵府的当晚,两江总督衙门的传信快马将圣谕送到。
  谕曰:“据曾国藩所奏,举人左宗棠刚明耐苦,晓畅兵机,若破格起用,定能独当一面……着赏左宗棠四品京堂候补。钦此。”
  第二天,早饭过后,左宗棠将府里的家人打发出去,分头去请王开化、刘典、杨昌浚三人,着手规划募勇的事。
  王开化是长沙人,字梅村,拔贡出身,曾入湖南巡抚衙门幕,又随王錱办团练,后辞归到城南书院去讲学。
  左宗棠在幕府期间,与王开化交往颇多,王亦对左宗棠赞服,曾向人言:“若左季高统军,吾必从之。”
  刘典字克庵,宁乡人,秀才出身,与罗泽南、刘蓉、左宗棠过从甚密,常在一起探讨兵学,是左宗棠城南书院的同窗。
  杨昌浚先在湖南巡抚衙门作书办,后跟罗泽南随曾国藩办团练,罗泽南率勇于咸丰六年在收复武昌战役中身亡后,他亦离营回籍。
  王开化、刘典、杨昌浚三人,都是左宗棠眼中可负重任的人物。尽管小亮刘蓉与左宗棠最投脾气,可惜他此时正在曾国藩身边办事。郭嵩焘是左宗棠认为比较有见识的一个人,他又在京师任职。左宗棠此次回乡募勇,只能依赖王开化、刘典、杨昌浚三人。
  三人很快来到左宗棠的书房。左宗棠让人摆茶出来,也顾不得客套,开言便道:“涤生付我于大任,命我回乡募勇以救江西,你们三个可不能袖手旁观。”
  王开化当先道:“本人随王璞山征战多年,早已厌倦军旅,季高当知我心。”
  左宗棠一巴掌打过去,骂道:“你能帮璞山,反倒不能帮我?你以为三湘无人耶?你给我听好,你此次不仅躲不掉,还要帮我总理营务。左季高回乡募勇你想图清闲,门儿都没有!”
  刘典笑着说道:“梅村啊,你就别扒拉你自己的算盘啦。季高在巡抚衙门时,对我们的事从不袖手旁观,如今他有了事,我们岂能后退?你就应了吧。”
  王开化被刘典说得脸色一红,只得道:“季高,此次募勇,你是怎么算计的呢?你不定下来,我们怎么办呢?”
  杨昌浚这时道:“梅村言之成理,不愧是老团练。季高,你先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左宗棠笑了一下,道:“涤生此次命我募勇十营,人数可是不少。各位知道,涤生自创办团练以来,因限于饷源,每次募勇是一两千之数。一次招募十营,这还是第一次。涤生视我,真比视他自己还重。我昨晚盘算了一夜,王璞山殁后,所遗旧部现有一千余众,已被骆抚遣散。我想把璞山的弟弟开琳请出,将璞山旧部召回,重新组军,由开琳统带。此一千余众久经战阵,不可小觑之。另有湘乡罗近秋、湘潭崔大光、长沙戴国泰、湘阴黄有功等四人,原在绿营当过差,现均在籍。我意欲请出他四人各募一营,四营营官亦由四人分任之,待军成,再优胜劣汰,余部则由我四人赴各县招募,军可成矣。另外,我还想把朱孙诒请回来为我军募饷筹粮。朱孙诒久在湖南,颇有声望,当能胜任之。”
  杨昌浚道:“朱孙诒已调任浙江按察使,他怕不肯回来吧?”
  刘典道:“浙江已全省糜烂,他那按察使巴不得能找个差事做呢!”这时,张升手托着一封信匆忙走进来道:“老爷,宿松大营的急件!”左宗棠忙将信接过拆开,原来是曾国藩转过来的一道圣谕。
  谕曰:“前已有旨赏左宗棠四品顶戴,京堂候补。现当军务紧急之时,再次破格加恩,左宗棠以四品京堂候补襄办曾国藩军务。钦此。”
  左宗棠把圣谕递给三人看过。三人不敢怠慢,一起施行大礼,口称:“给大人请安。”
  左宗棠没料到三人会有此一招,直把他惊得慌忙离案来扶,口里则道:“这是怎么说的?左某虽有襄办之名,却还不是四品候补京堂吗?都快起来,我们继续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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