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0—1639章(4)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我凤轻尘不会一辈子都落魄……”凤轻尘一抽一泣了一声,抬手将眼角的泪珠擦掉,看着灰暗的天空,问道:“皇上,皇后,洛王、磊太子,瑶华公主,你们可后悔当初没有杀我?”
身后的太监吓得不轻,两旁的禁卫军也悄悄地打量凤轻尘,却没有一个敢上前打扰凤轻尘,更不敢直视,只能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一眼,在心中暗自琢磨,这位东陵最尊贵少女,她在哭什么?
是的,东陵最尊贵的少女。哪怕是皇太后,也要避其锋芒。
凤轻尘的问题,自是没有人回答她,她也没有想过得到答案。成王败寇,这个道理她懂,和洛王他们相比,她凤轻尘是胜利者,所以她才有资格站在这里,说这样的话。
收回眼神,扫一眼低头装不存在的禁卫军,凤轻尘无声一笑。
在东陵,甚至在九州大一陆 ,再也没有人敢朝她吐唾沫,再也没有敢任意践踏她,她可以挺一直背脊,骄傲得活下去。
深深地吸了口气,凤轻尘脸上浮出一丝淡然的笑,理了理衣袍,凤轻尘对身后的小太监道:“还不进去通报。”
“是,是。”小太监惊了一跳,三步并做两步跑了进去,不多时就有一个大太监走出来,朝凤轻尘行了个礼:“凤姑一娘一,太上皇正在等你。”
凤轻尘点了点头,提步往里走,所到之处,宫人皆默默低下头,不敢直视。
这便得权势带来的好处,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她不用再受人欺辱。
殿内的摆设和之前不同,少了几分女气,多了几分大气,看上去富贵却不失尊贵,丝毫不逊于帝王的寝宫,甚至比帝王的寝殿还要奢华数倍。
九皇叔绝不会在明面,苛待太上皇和皇上,他会给这两人最好的一切,横竖他不缺这点东西。
想到九皇叔,凤轻尘眯眼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暖意,整个人也软和了不少,等到凤轻尘反应过来,就发现太上皇正躺在床 上,盯着她瞧。
那一双眼,并没有因为瘫痪在床 而变得浑浊与萎一靡一;那双眼依旧凌厉威严,一如他当皇帝那伙。
看到皇上这个样子,凤轻尘不自觉地摸了摸额头,那时候的皇上,一个不高兴,随手丢个奏折,就能把自己的脑袋打破。
可现在他做不到了,属于太上皇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凤轻尘收起脸上的傻笑,不慌不忙得福了福身:“臣女参见太上皇。”
“……”太上皇没有说话,依旧盯着凤轻尘看,凤轻尘也不需要人叫起,自发地站好:“臣女忘了,太上皇说不出话。”
这话就像一把剑,戳在太上皇的心窝里,太上皇伸手指向凤轻尘,手指颤一抖个不停,啊啊的叫着,却怎么也发不出清新的字,嘴巴一张,口水便不受控制地往下流,胸前很快就湿了一片。
太上皇眼中闪过一抹羞愤,闭上眼不愿再看任何人。
别说太上皇这么一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就是普通人,都无法接受自己变成这个样子。太上皇此时的心情,凤轻尘能理解,可她却丝毫没有为医治太上皇的想法。
太上皇不是她的病人,是她的仇人。
太监连忙上前,一抽一掉太上皇挂在胸前的布襟,又换上一块新的,同时小心地将太上皇嘴角的口水擦掉。
看到这样的太上皇,凤轻尘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任你尊贵不凡、心计高超,一旦失去了健康,你也只能躺在床 上,像普通人一样等死。
上天是不公平,可又很公平。不管你多有权势的人,也逃不过生老病死;任你地位在高,病了也只能乖乖躺在床 上,任人摆一布。
皇上流了半天口水,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握着太监的手,嘴巴动了一下,那太监连忙上前倾听,半晌后点了点头,转头对凤轻尘道:“凤姑一娘一,太上皇说,你想知道那天刺客你的人是谁,就要拿出相应的诚意。”
“诚意?太上皇想要臣女拿什么做一交一 换。”凤轻尘知道,太上皇这是没有办法,不得不对她示弱。
太上皇啊啊了两句,凤轻尘听不懂,那太监却是听明白了,继续替太上皇传话:“凤姑一娘一,太上皇要你医好太上皇的病。”
治病?
凤轻尘看了太上皇一眼,四面相对,她没有看到太上皇眼中的期待与急切,便知这不是太上皇的真实意图。
太上皇此举,不过是先抛出一个高条件为难她,然后降低条件,让她觉得自己赚了便宜。
这种谈判的手段,凤轻尘见多了,不慌不忙地答道:“这病,臣女治不好。”
治得好,她也不会治。为了今天,她和郭保济、谷主费了多少心血,她怎么可能毁了自己的心血。
果然,凤轻尘猜测半点不错,太上皇听到凤轻尘的答案并没有多失望,只是继续让太监传话。
这一次,才是太上皇真实的意图,传话的太监边听边点头,转头看向凤轻尘时,一脸严肃……
1636陷阱,现在的你没有资格
“凤姑一娘一。”传话的太监站直身一子,一脸严肃::“太上皇希望你把郭保济和玄医谷谷主的下落说出来,你应该很明白,太上皇会变成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人害得。”
她就知道皇上没安心,这话说得真容易让人误会。
凤轻尘唇边扬起一抹冷笑,反问:“太上皇病成这样是有人害得吗?”
“凤姑一娘一,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有摄政王给你撑腰,你还怕什么?”传话的太监面露凶相,眼神不自觉地朝凤轻尘身后飘了一眼。
这个动作做得很小心,要不是凤轻尘心细,肯定就错过了。
她身后有什么?
凤轻尘不敢动,脑子却飞速的运转。她进来时特意看了一下,她身后应该是一面墙,墙面上挂了一幅美人春睡图,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想到皇宫的秘道,凤轻尘又多了几分小心,深深地看了太上皇一眼,太上皇的眼神依旧凌厉,情绪没有外露半分。
凤轻尘一时想不到太上皇要做什么,只得小心回答:“太上皇,你说什么轻尘不懂。郭神医与谷主是江湖人,臣女虽然和他们认识但不熟,臣女也不知这两人的下落。”
“你真不知吗?”那太监又问了一句,语气严厉,态度傲慢,似乎是故意激怒凤轻尘。
凤轻尘缓缓摇头,一脸平静:“臣女真不知。”
“凤姑一娘一,你可知欺君是何罪?”那太监一陰一恻恻地补了一句。
“知道,死罪。”凤轻尘回道。
“既然知道是死罪,还不快把郭保济与谷主的下落说出来。”太监傲慢地开口,眼神轻蔑地看着凤轻尘。
凤轻尘更加肯定对方是故意要激动她,淡然地摇了摇头:“臣女真不知。”
“凤轻尘,你好大的胆子。”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伸手戳向凤轻尘的眉心,趾高气扬的模样,让人打出底心厌恶。
“啪……”凤轻尘不客气地拍掉对方的手,正气凛然地道:“公公,臣女是恩国公府的大小姐,你没有资格碰我。”
“你……”那太监怒极,正想说什么,却被太上皇的咳嗽声打断,那太监立马收敛气息,转身,卑微地弯腰凑上前:“陛下。”
凤轻尘不知道太上皇说了什么,只看到那太监脸色渐白,惶恐地点头,再转身时就像变了一个人,咚的一声跪下:“凤姑一娘一,是一奴一才放肆了,还请凤姑一娘一责罚。”
凤轻尘不知太上皇唱的是哪出戏,冷冷地看了那太监一眼:“臣女不敢。太上皇面前的小猫小狗也是尊贵的,太上皇的一奴一才臣女怎么敢罚。”
“多谢凤姑一娘一不罪之恩。”那太监却像是听不懂凤轻尘的话一般,顺势站了起来。
凤轻尘心里起了疑,不想在殿内久呆,自是不愿和这太监纠缠,朝太上皇福了福身:“太上皇,如果没有别的事,臣女先行告退。”
“凤姑一娘一等一等。”传话太监连忙叫住凤轻尘,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不知太上皇还有何吩咐?”凤轻尘好脾气地问道。
传话太监心里一突,硬着头皮道:“凤姑一娘一,太上皇对你遇刺一事很关心,下旨彻查,昨日终于查出些许眉目。”
“多谢太上皇。”凤轻尘完全没有问的意思,害那太监准备好的话,半天说不出来,只得咬牙直言:“凤姑一娘一,那日在大街刺杀你的人,名面上是舟王的人,实际和连城有关。”
“连城?”凤轻尘挑眉,眼中闪过一抹不解。
她相信太上皇不会拿这事糊弄她,只是她什么时候和连城结仇了。她记得蓝九卿似乎和连城人很熟,连城怎么会花那么大的一精一力,派人刺杀她。
传话太监以为凤轻尘不信,急切的道:“凤姑一娘一,这事千真万切,太上皇没有骗你的必要。”
“臣女明白。”太上皇要真骗她,也不会拿个连城出来。太上皇和连城可没有一点仇。
“凤姑一娘一明白就好。”太监暗松了口气,又继续道:“凤姑一娘一,太上皇很关心皇上的身一体。太上皇和皇上同时中蛊,又同时解蛊,太上皇担心解蛊时,是不是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不知是否对皇上的身一体有碍?”
传话太监这话说得婉转,可也摆脱不了他想要隐害郭保济与谷主的事实,或者说他想要从凤轻尘嘴里,听到九皇叔暗害皇上的证据。
凤轻尘不是傻子,更不是会得意忘形的人,深深地看了传话太监一眼,凤轻尘露出一个优雅的笑,缓缓说道:“太上皇放心,皇上的身一体很好,只要好好调养绝对能活到一百岁。引蛊虫用的药,都是郭神医和谷主亲自养的,每一株都是世间难寻的良药,这些药对人的身一体有益处。”
凤轻尘说话时,一直注意着太上皇的表情,看他手指微颤,凤轻尘眼中滑过一抹坏笑,继续说道:“太上皇,您在蛊虫被引出来后,身一体和精神一直很好,那都是郭神医和谷主的功劳。两位神医可谓是将你体内的隐患都除去了,您的身一体虽不至于和二十岁少年一般,但也不会比三四十岁的人差。按说,太上皇您只要保持正常的生活,不纵一欲过度,活到一百岁也不是问题。”
凤轻尘特别强调“纵一欲过度”四个字,果不其然,凤轻尘的话一落下,太上皇的脸就黑了,凌厉的眸子闪过一丝后悔还有一丝痛恨,身一体再次一抽一搐了起来。
“陛下,你……别吓一奴一才。”传话的太监一看就知太上皇不好了,连忙上前安一抚:“陛下,你冷静一点。凤姑一娘一的话当不得真。”
“太上皇,臣女所言句句属实。太上皇要是不信,可以请太医们会诊。”凤轻尘嫌刺激还不够,继续说道:“郭神医和谷主乃杏林高手,他们二人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值得尊敬,他们一心为太上皇好,却不想……”
凤轻尘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副说不下去的样子,看了一眼气得喘不过气的太上皇,凤轻尘情绪低落地道:“太上皇,你好好保重身一体,臣女才疏学浅无法替太上皇你分忧。”
说完,也不等宫人反应过来,转身就朝宫殿外走去。离去前,凤轻尘看了一眼身后的墙,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是她多心了?
凤轻尘皱了皱眉,懒得再多想,横竖她没有说不该说的话,今天这一趟也不算白来,至少知道了伏杀她的人是谁。
只是,为什么是连城呢?
她怎么也想不通,她什么时候和连城结怨了?
1637撞车,一财大气粗的主
凤轻尘的多心并没有错,她出宫没有多久,墙后面就走出六个人,除了三公外,其他三人则是武将。
六人上前,见太上皇情绪已稳定下来,其中一白发老者代表众人上前说道:“太上皇,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还请太上皇你好好养身一体,臣等告退。”
“啊啊啊……”太上皇急切的张嘴,眼神再不复之前的凌厉,就像一个迟暮的老人,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是东陵九害了他。
“啊……”太上皇越急越说不清,伸手在半空挥舞。
唉……发白老者叹了口气,上前握住太上皇的手,语重心长的道:“太上皇,你现在需要静养,只要养好身一体,一切就好了。”
明知不可能,可老者还是这样安慰太上皇。
在八皇子登基的事件中,他们虽然站在九皇叔这边,可并不表示,他们不把太上皇放在眼里。
为了东陵的安定,他们当然是希望太上皇继续当皇帝,毕竟幼主继位,于国不利,可是……
太上皇身一体确实不行,这样的太上皇根本担不起一国之君的重任,要不是这样,他们也不会默许九皇叔的行动,甚至暗中支持。
他们三公忠于先皇选定的继承人,可也忠于东陵,只要对东陵不利的事,他们都不会去做。
“啊啊……”太上皇眼角泛红,紧紧一握着老者的手,眼中有说不出来的悔恨与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真相是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凤轻尘不把九皇叔扯进来,为什么?
在凤轻尘回到凤府前,九皇叔就知道了宫里发生的事。
“谢太后?”九皇叔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本王对她太宽容了,居然在本王的眼皮底下动心思。”
跪在下面的黑衣人,将头埋得极低,心里暗暗祈祷,九皇叔能快点开口让他出去,跪在这里真得很考验心里承受能力。
明明是谢太后和太上皇惹九皇叔不高兴,为什么承受九皇叔寒气的却是他。
可惜,九皇叔没有听到他的心声,九皇叔任那人跪着,手指轻轻敲打桌面,半柱香后,才缓缓开口:“给谢太后重新换一批人,把皇上移至明德殿。”
谢太后想要替自己母子打算,九皇叔就把他们母子分开,他早就警告过谢太后,要宫里只有安分的人才能活得好,谢太后既然不听,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黑衣人连忙点头应是,就在他以为自己能出去时,九皇叔又道:“谢太后的身份,住在昭燕殿不合适,让她去陪太上皇。”
太后陪着太上皇那是合情合理的事,尤其是太上皇现在这个样子,也需要太后去照顾。
只是这对谢太后来说,无疑是一种折磨。
九皇叔这招真狠?
黑衣人倒吸了口气,一句话都不敢说,只知道点头。
谢太后这次倒血霉了,没想到和太上皇合作一把,却把自己坑到这个地步,不知谢太后会不会后悔死。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过他却不同情谢太后。今天的事他很清楚,要是凤姑一娘一得意过头,中了太上皇的计,说出太上皇的病与九皇叔有关,或者说不清楚,那么麻烦缠身的就是九皇叔了。
这些事凤轻尘自是不知,她这伙正在想连城的事,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她和连城到底结了什么仇,让连城花这么大的代价要她的命。
“去九王府。”想不明白就去问九皇叔,凤轻尘对车夫说道。
车夫愣了一下,下一秒就掉转马头,只是凤轻尘今天的运气不太好,马车在转头时和拐角的马车撞了个正着……
嘭的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虽然没有翻车,但猛得一停车,却差点把凤轻尘给甩了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凤轻尘摔了一个跟头,眼疾手快地抓住扶手,才避开从马车上滚出去。
“姑一娘一,马车撞了。”车夫从马车上摔了下去,头破血流,却顾不得管自己,急忙上前给凤轻尘解释。
凤轻尘掀一开车帘,跳下车,问道:“没撞伤人吧?”
“没有,只是撞坏了对方的马车。”车夫连忙答道,低头站在一旁,不敢看凤轻尘的眼睛,生怕被凤轻尘责怪。
凤轻尘看了一眼被撞的马车,转头又看到车夫一身是血,将责怪的话收了起来,说道:“伤到哪了?抬起来,让我看看。”
“姑一娘一,小的没事。”车夫眼眶一热,差点就哭了出来。他没有想到,姑一娘一不仅不怪他,还关心他的伤势。
“抬起头来。”流这么多血,没有事才有鬼,凤轻尘想到自己放在马车里的药箱,准备上车去取,刚一转身就听到对面马车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这位姑一娘一,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关心被撞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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