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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青豆 分担秘密的女人们

 “小小人?”青豆盯着少女的脸,用温柔的声音问,“哎,小小人说的是谁呀?”

  但阿翼只说了那么一个词,便再度紧紧地闭上嘴巴,瞳孔又像先前一样失去了深邃感。仿佛仅仅说出那一个词,便已耗去全身一大半能量。
  “是你认识的人吗?”青豆问。
  依然没有回答。
  “这孩子提到这个词好多次了。”老夫人说,“小小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在小小人这个词里,隐含着不祥的声响。青豆就像听到了遥远的雷鸣,辨出了这微弱的声响。
  青豆问老夫人:“是那小小人伤害了她的身体吗?”
  老夫人摇摇头。“不清楚。但不管是什么东西,这个小小人看来无疑对这个孩子有重要的意义。”
  少女将两只小小的手放在桌子上,姿势始终不变,用那双不透明的眼睛凝视着空气中的某一点。
 
  青豆问老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老夫人用一种可以说是淡淡的语气讲述道:“发现有强||奸的痕迹,而且重复过多次。外-陰-部和-陰-*道有几处严重撕裂,子宫内部也有伤痕。是在还未完全成熟的小小的子宫里,强行插入成年男子勃起的性*器官造成的。所以卵子着床的部位遭到极大的破坏。据医生判断,以后即使长大成*人,她也不可能怀孕生子了。”
  看来老夫人半是有意地当着少女的面搬出这锥心的话题。阿翼不发一言地听着,看不出她的表情中有丝毫变化。嘴巴不时露出小小的蠕动,却没有声音发出。她仿佛半是出于礼貌,在倾听人家谈论远方的陌生人。
  “还不止这些。”老夫人静静地继续说,“就算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通过采取某种治疗措施,使子宫机能恢复,这孩子以后恐怕也不愿和任何人发 生性*行为了。伤害如此严重,性*器官插入时肯定伴随着相当的疼痛,而且这样的行为还重复了好多次。这种疼痛的记忆不可能简单地消失。我说的话,你听懂了 吧?”
  青豆点点头。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紧紧地交扣在一起。
  “就是说这孩子体内已经预备的卵子,都没有用了。它们……”老夫人朝着阿翼瞥了一眼,继续说道,“已经变成毫无意义的东西了。”
  这番话阿翼究竟能理解多少,青豆不清楚。纵使她能理解,她那活生生的情感也似乎在别的地方,至少不在此地。她的心似乎被锁在别处某间上了锁的、狭小而-陰-暗的房间里。
  老夫人继续说:“我并不是说,怀孕生子才是女性*唯一的人生意义。选择何种人生,这是每个人的自由。但她作为女性*与生俱来的权利,却被什么人凭暴力预先剥夺了,这样的事无论如何都难以容忍。”
  青豆默默地点头。
  “当然难以容忍。”老夫人重复道。青豆发现她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感情似乎渐渐变得难以自制。“这孩子是从某个地方独自逃出来的。不知道她是怎样逃脱的,除了这里,她走投无路。除了这里,任何地方对她来说,都不能说是安全的。”
  “这孩子的父母在哪儿?”
  老夫人露出不快的神情,用指尖轻轻击打着桌面。“我们知道她的父母在哪里。但是,容许这种残酷行为的,正是她的父母。就是说,这孩子是从父母身边逃出来的。”
  “这么说,父母容许别人强||奸自己的女儿。您是这个意思吗?”
  “不单是容许,而且是鼓励。”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青豆叹道,再也说不出话来。
  老夫人摇摇头。“惨不忍闻。无论怎样都不能容忍。但这件事却有用普通的方法难以解决的原委,不能和单纯的家庭暴力相提并论。医生告诉我们应该报警,可是我请求医生不要报警。因为大家是好朋友,才总算说服了医生。”
  “为什么?”青豆问,“为什么不报警呢?”
  “这孩子受到的,明显是违背人伦的对待,从社会的角度来说也不容置之不理,是应当被重刑严惩的卑劣的犯罪。”老夫人慎重地挑选着字眼,说,“但是,如果现在去报警,警方又能采取什么措施?
  就像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孩子几乎不会说话,她无法说清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又遭受了什么。就算她能说清,也没办法证明这些都是事实。假如 交给警察,这孩子很可能就被直接送还给她的父母。她没有别的地方存身,父母又拥有监护权。如果她被送还给父母,同样的事情恐怕还会再次发生。我绝不能让他 们这么做。”
  青豆点点头。
  “这个孩子我要自己收养。”老夫人断然说道,“我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她父母来也好,谁来也好,我都绝不打算把她交出去。我要把她藏到别的地方去,由我来收留她,抚养她。”
  青豆交互地看着老夫人和少女,片刻无言。
  “那么,对这个孩子实施性*暴力的男人,能确定是谁吗?是不是就一个人?”青豆问。
  “能确定。就一个人。”
  “但不可能控告那个家伙,是不是?”
  “那个家伙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老夫人说,“非常强大而直接的影响力。这孩子的父母就曾处于这种影响力之下,现在依然如此。他们对这个家 伙服服帖帖、唯命是从,根本不具备自己的人格和判断力。对他们来说,这个家伙说的话绝对正确,因此得知要把女儿献给他时,他们不可能违抗。他们对他的话坚 信不疑,开心地把女儿交出去,哪怕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
  青豆花了一些时间,才明白了老夫人的话。她开动脑筋,将情况整理了一下。
  “那是个特殊的团体吗?”
  “对。是拥有同一种狭隘而病态的精神的特殊团体。”
  “是邪教那样的团体?”
 
  老夫人点头赞同。“对。而且是性*质极其恶劣、危险的邪教团体。”
  没错。这只可能是邪教。服服帖帖、唯命是从的信徒。不具备丝毫人格和判断力的人。同样的情况曾经完全可能发生在我身上。青豆咬着嘴唇,心中思忖。
  当然,她在“证人会”内部并没有被卷入强||奸事件,至少没有受到性*方面的威胁。周围的“兄弟姐妹”都是诚实稳重的人,认真地思考信 仰,为尊重教义而生,在某些场合甚至不惜牺牲性*命。但正确的动机未必一定带来正确的结果,而且强||奸未必一定仅仅以肉体为目的。暴力未必总是采取肉眼 可见的方式,伤口未必时时流血不止。
  阿翼让青豆想起了这个年龄的自己。我按照自己的意愿总算平安逃脱了,但这个孩子遭受了如此严重的伤害,也许已经不能自拔,再也无法恢复原来那种自然的心态了。想到这里,青豆忧伤不已,她在阿翼身上发现,她自己曾经极有可能处于这样的状态。
  “青豆。”老夫人坦白地说,“现在不妨实话实说——尽管我知道这么做很失礼,但我们其实对你进行过身世调查。”
  听了这句话,青豆才回过神,注视着对方的脸。
  老夫人说:“就是第一次和你在这里谈过话后不久。我希望你不会感到不快。”
  “没关系,我没有感到不快。”青豆说,“调查我的身世,从您的角度来说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们做的,是非同寻常的事。”
  “是啊。我们行走在一条微妙的细绳上,正因如此,我们必须相互信赖。但是,不管对方是谁,在对理应知道的事情却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我们无 法信任别人。所以我们对和你相关的一切进行了调查,从现在起一直回溯到相当久远的过去。当然是几乎一切。因为想了解一个人的一切,是谁也做不到的。恐怕连 上帝也做不到。”
  “连魔鬼也做不到。”
  “连魔鬼也做不到。”老夫人重复道,随后露出浅浅的微笑,“我知道你在童年时代因为邪教的关系受过心灵创伤。你的父母过去曾经是,现在仍然是‘证人会’的忠实信徒,并由于你抛弃了信仰而绝不宽恕你。这件事至今依然在折磨你。”
  青豆无言地点点头。
  老夫人继续说道:“说实话,依照我的观点,‘证人会’不能算作正经的宗教。万一你在小时候受了重伤或生了重病需要动手术,也许早就丧命 了。声称因为在字义上背离了《圣经》,便否定维持生命的必要的手术,这就是彻头彻尾的邪教!这么做,是对宗教教义的滥用,逾越了不可逾越的界限。”
  青豆点头赞同。拒绝输血这一法则,是“证人会”的孩子们最先被牢牢灌输进大脑的东西。与其违背上帝的教诲,接受输血而堕入地狱,不如保持 着干净的躯体与灵魂死去,进入天堂乐园,这样要远为幸福。孩子们受的就是这种教导。没有妥协的余地。不是下地狱就是上天堂,可以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孩子 们还不具备判断能力,这种法则从社会一般观念或从科学认识来看是否正确,他们无法知道。小孩子们对父母传授的知识,只能全部相信。假如我小时候落到了必须 接受输血的境地,肯定会听从父母之命拒绝输血,并且一命呜呼,结果被送到天知道是乐园还是什么,总之是莫名其妙的地方吧。
  “那个邪教教团很有名吗?”青豆问。
  “他们被称作‘先驱’。你肯定听说过这个名字。有一阵这个名字几乎每天都在报纸上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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