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之旅(3)
他伸出手静静握住她的手。光滑得不可思议,感触年轻的手。简直像被包在高级手套里一直被保护到现在似的。皋月睁开眼睛看他的脸。尼米特放开手,手指在桌上交握。
“我的挪威老板是拉布兰(Lapland)出身的。”尼米特说。“我想妳也知道,拉布兰在挪威也是属于最北端的地方。很接近北极,有很多驯鹿。夏天没有夜 晚,冬天没有白天。他也许受不了那寒冷才跑到泰国来的。因为可以说是正相反的地方。他爱泰国,决心埋骨在这个国家。但是一直到死那天为止,他都很怀念自己 生长的拉布兰故乡的小镇。他常常讲那小镇的事情给我听。虽然如此,三十三年之间,他一次也没有回去挪威过。一定是在那里发生过甚么特别的事吧。他也是身体 里有石头的人。”
尼米特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然后很小心不发出声音地放回碟子上。
“有一次,他跟我谈到北极熊。告诉我北极熊是多么孤独的生物。牠们一年只交尾一次。一年只有一次。像夫妇这种关系,在他们的世界是不存在的。在冰天雪地的 大地上一头公的北极熊和一头母的北极熊偶然相遇,于是进行交尾。并不是多长的交尾。行为结束后,公的就像害怕甚么的很快从母的身上跳下来,从交尾现场跑着 逃开。名副其实的一溜烟就散了,头也不回地逃掉。而且接下来的一年之间都活在深深的孤独中。相互间完全没有所谓沟通之类的事情存在。彼此也没有心的碰触。 这就是北极熊。不管怎么说,至少这是我的老板告诉我的。”
“真是不可思议啊。”皋月说。
“确实。不可思议。”尼米特以一本正经的脸色说。
“那时候我问我老板。那么北极熊到底为甚么而活呢?于是我老板脸上露出正中下怀的微笑,反问我说『嘿,尼米特,那么我们又是为甚么而活的呢?』”
飞机起飞后请系安全带的灯号熄灭。就这样我又要回日本去了,皋月想。她打算想一想今后的事,又打消。语言会变成石头,尼米特说。她深深靠进座椅里,闭上双 眼。于是想起在游泳池里仰泳时所望见天空的颜色。想起ErollGarner所演奏『I’llRememberApirl』的旋律。她想睡吧。总之只要 睡。并等待梦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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