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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残火(3)

圭次拿起发票走去。周围的客人和服务员好像没有人发现迪子那张哭泣的脸。

走出酒吧到电梯前,有近十个人等着。不久电梯来了,人们开始登上电梯。圭次和迪予并肩站在电梯口的右边,按了一下订有房间的七层楼的按钮。途中在十楼和八楼停了停,到七楼时圭次从后边拥着迪子的后背,但是迪子一动不动地把肩膀靠在角落里。

圭次刚到电梯门口,见迪子不动正感疑惑时,门又关上,电梯开始下降。

到一楼的走廊里对,两人终于走出电梯。

“为什么不下去?”

圭次不快地问道,迪予一边走着,一边答道,“房间里我不想去。”

四个月前被圭次追逼,也是离开旅馆酒吧受邀进他的房间以后。虽然圭次说“洗洗脸”,但她可以预见,如果两人走进房间,就不会就此罢休。

“我想在房间里,能够静下心来好好地谈一谈。”

圭次还是一副舍不得放弃的模样。

也许他单纯地以为,已经向她求婚了,所以光两个人在房间里也没有问题,但是迪子不想被他那么看。上次,终究是不堪寂寞而产生的心情浮动,不是真心。而且,纵然为了礼貌,也唯独今天,她不想与人亲近。

迪子理解圭次甚至正式向她求婚的诚意,但这反而使她心乱如麻。

现在在这里如果允诺哪怕是接吻,也就等于默许了他的要求。为此,圭次也许会以为迪子同意结婚,而告诉姐姐和姐夫阿久津。一想到由此产生的混乱,迪子便感惶恐,为自己现在正要钻入自己设置的圈套而感到发憷。

“我只是想和你淡谈,你却这样……”

圭次尴尬地说道,迪子只顾自己往门口走去。

“那么,在别的什么地方喝点咖啡吧。”

圭次好像终于死心了。打量着四周,指着走廊右侧的咖啡角。迪子停下脚步,想了想后,跃随在圭次的身后。

虽然害怕和圭次过分亲热,但面对面喝咖啡是不成问题的。尽管说要回家,但如果回到家和妹妹四四絮絮地讲那些早巳听腻的恋爱经,也许还是和圭次在一起强。

咖啡角在走廊里高出一层,用绿化植牧隔开着。两人在能够望见院子夜景的座位上相对而坐。

“刚才我说的话,你明白了吧。”

圭次一坐下,又提起结婚的事。迪子望着院子里映着水银灯的绿色,没有回答。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真心的呀!”

圭次又搔搔长长的头发说道。

服务员给圭次和迪子分别送来咖啡和红茶。圭次放入砂糖,一边搅着咖啡,一边又想起道,“明天,中午以前给我答复,行吗?”

“你的话,请你只当是没有讲过。”

“只当没有讲过?为什么?”

“我们象以前那样,交个朋友。”

“我的要求,你不能接受?”

“我配不上你。”

“为什么?娶你的,是我!”

圭次探出身子睨视着迪子。

“我说行,不就行了吗?”

“你不知道的。”

“不知道……我不知道什么?”

面对圭次犀利的目光,迪子竭力地克制着自己不讲出和阿久津的事。

“你说的不知道,指的是什么?请你讲清楚!”

“刚想说又不说了,这是害怕呀!”

“对不起了。”

迪子说着,提起包皮站起身。

“你要逃避?”

迪子毫不理会,穿过至次的身边,向门口跑去。

穿过出纳柜台前,来到走廊的中间时,圭次追了上来。

“怎么了?如果你有什么瞒着我,请讲猜楚!”

迪子走近旋转门,站在旅馆门口的服务员不解地望着这两个人。迪子默默地走进旋转门,但圭次同时也跃进门时,两人胸背相低。

“请讲清楚!这样回去,你太任性了吧。”

两人一起绕着旋转门,圭次一边说道。

“为什么不讲清楚?有什么原因吗?”

圭次又说道,两人这时走到了门外。

“你是讨厌我吧!”

“不是。”

在旅馆门前的灯光下,迪子猛然回过头来。

“我没有讨厌你!”

迪子觉得,唯独这句话必须讲清楚。这也是对热心求婚的圭次唯一能移做到的礼貌。

“那么,这是为什么?”

“就是这些。”

“我不懂,我一点儿也弄不明白!”

“我也……”

“我到底可以去问谁?是我姐姐?还是姐夫?”

“向部长……”

迪子刚要说,慌忙用手捂住了嘴。

“部长?是姐夫?”

“问姐夫就能够知道了吗?”

圭次耿直地望着迪子。一看见那张生气勃勃而微微隐含着哀伤的脸庞,迪子便又转过身去,向出租汽车站跑去。五

第二天,九点还差五分,迪子到达输血中心。阿久津照例晚十分钟出现。

“您早。”

迪子一边和大家一起打着招呼,一边察看着阿久津的神情。

那以后倘若圭次赶去阿久津家询问她的事,阿久津的表情总会有何反应。圭次如此认真,所以也许会说什么。总之,不会相安无事的。

然而,阿久津打着招呼后,只是把目光朝迪子扫了一眼,便消失在设有衣帽间的研究室里。而且和往常一样,以后只来过一次化验室,态度毫无变化。

杳无音信。圭次那边也是那样。假如后来在阿久津处打听到什么,电话总该打来的,但连电话也没有。也许从阿久津处打听到真实的情况,惊讶之极,反而一声不响地回家了,但尽管如此,一只电话总该有的。

午休,静悄悄的,静寂得令人感到索然。

下午上班开始了三十分钟时,阿久津悄悄靠上来,放了一张纸条,“今晚六点在花山等候”。阿久律是来通知秋季在东京召开学会的事,顺便才放了这张纸条。

看见纸条,迪子瞬感一阵心悸。以前不知有多少次收到过纸条,但唯独这次,似乎隐含着什么重大的含意。

下午,迪子一直在想着倘若受到阿久律的盘问时如何回答。如果受到盘问,就只能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全部照实说来就该受到惩罚。她不知道阿久津会说什么,但因此倘若两人的关系功亏一篑,即使如此也毫无办法。也许还是这样来得干脆。

“到了该分手的时候,自然会分手的。”

她想起所长说的话。她心想现在也许正是这样的时候,一边为这时刻宋得如此之快感到惶惑。她感到这是自作自受,同时觉得因此而分手心中不忍。

五点半,工作一结束,迪子便换下白大褂,径自去了花山餐厅。时间正好六点,但阿久津很难得地还没有来。迪子只要了一杯咖啡,望着对面白色的墙壁。

过了十分钟后,阿久津才赶到。也许是跑着来的,他满头大汗,还喘着气。

“你去哪里了?”

“嗯,正好有些事……”

阿久津用手帕擦着额上的汗珠,要了一杯啤酒。

“下个月的学会,你也去吗?”

“我能去吗?”

“有三个名额,所长和我,另一个你去也没有关系。这次发表的异型血型是你第一个发现的,所以你去也很正常,用不着左顾忌别人。”

阿久津这么说着,一口喝完了送来的啤酒。迪子来时还惴惴不安,现在心头反倒感到一抹失望。重要的话也许还在后头。

然而,阿久津丝毫没有想要提起圭次的模样,尽讲着在学会上要发表的论文,和去东京约事。这时,阿久律想起道。

“这件事也许你不要听,我妻子又恶化了。”

“你夫人?”

迪子以为这下该提起了,不料却是全然无关的另一件事。

“到了秋末初冬变换季节时就不行了。”

“是风湿病吧。”

也许头脑里牵挂着圭次的缘故,迪子能比平时更冷静地听着河久津妻子的事。

“以前只是膝盖和脚腕,这次发展到手肘和手腕,看来不住院不行了。”

“又要住院?”

迪子说着,又附了一句,“真可怜。”

“这次病情很重,看来不会象上次那样马上出院的。”

“上次不是治愈了?”

“风湿病会扩散的,病会转移到手、脚、心脏,看来不可能完全治愈的。”

“如果那样就一直……治不好了?”

“即使暂时治愈,看样子也不能根除。”

迪子想起夫人五月在琵琶湖任凭微风吹拂的身影。就是说,她的憎恨目标,美貌而矜持的有夫之妇,患上了无法治愈的疾病而要住院了。迪子脸上作出怜悯的表情,但心底里甚至却觉得有些轻松。

“那么,什么时候能够住进医院?”

“现在没有病房,还等着,估计下个星期能住进去。”

“不得了埃”

与夫人的病相比,迪子更同情阿久津。

“走吧?”

阿久津象要忘掉不铁似地一口喝干剩下的啤酒,正要站起身。

“去哪里?”

“你说哪里……”

暧昧的回答,这是阿久律去旅馆时的习惯。迪子望着白色的墙壁,毅然说道,“近来,圭次好吗?”

“很好吧,最近一直没有音信。”

迪子一提起,阿久津正要站起的身子重又坐下。

“最近他不来京都了吗?”

“也许来的,但他好像很讨厌我,不常来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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