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一章(2)
门旁边那两个像大蛤蟆似的东西又是什么呢?不过,从铁路工人区的各个角落到这里来集合的人都知道,既然下了紧急集合令,军校里的人是不可能睡觉的。参加支部会的人听到简短的通知以后,就直接到这里来了。路上没有人说话。有的是一个人单独走,有的是两个一起走,最多不超过三个人。
每个人的衣袋里都有印着“共产党(布尔什维克)”或“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字样的证件。只有出示了这样的证件,才能走进那扇铁门。
大厅里已经有很多人了。这里灯光明亮,四周的窗户都用帆布帐幕挡着。集合在这里的党团员悠闲地抽着自己卷的烟,拿这次紧急集合的种种规定当作笑谈。谁也没有感觉到有什么紧急情况,不过是集合一下,让大家体会体会特勤部队的纪律,以防万一罢了。但是,有战斗经验的人,一进校门,就感到气氛有点异样,不大像演习。这里的一切简直太静了。军校学员整队的时候一声不响,口令也像耳语一样。机枪是用手抱出来的。从外面看不见楼里有一点光亮。
“德米特里,不是要出什么大事吧?”保尔走到杜巴瓦跟前,低声问。
杜巴瓦正跟一个保尔不认识的姑娘并肩坐在窗台上。前天保尔在扎尔基那里匆匆见过她一面。
杜巴瓦开玩笑地拍拍保尔的肩膀,说:“怎么,把魂都吓丢了吧?没关系,我们会教会你们打仗的。你跟她不认识吗?”杜巴瓦点头指了指姑娘问。“她的名字叫安娜,姓什么我也不知道。官衔吗,是宣传站站长。”
那个姑娘一边听杜巴瓦诙谐的介绍,一边打量着保尔。她用手理了理从淡紫色头巾下滑出来的头发。
她和保尔的目光碰到一起了,双方对视了好几秒钟,各不相让。她那两只乌黑的眼睛闪着挑战的光芒,睫毛又长又密。保尔把目光转向了杜巴瓦。他觉得脸上发热,不高兴地皱了皱眉头,然后勉强笑着说:“你们俩到底是谁宣传谁呀?”
大厅里一阵喧哗。米海拉·什科连科登上椅子,喊道:“第一中队在这儿集合!快一点,同志们,快一点!”
朱赫来、省委书记和阿基姆一起走进了大厅。他们是刚到达的。
大厅里站满了排着队的人。
省委书记登上教练机枪的平台,举起一只手,说:“同志们,我们把你们召集到这里来,是为了完成一项严肃艰巨的任务。现在要告诉你们的,甚至昨天还不能说,因为这是重大的军事秘密。明天夜里,在这个城市,以及在全乌克兰的其他城市,将要发生反革命暴乱。咱们城里已经潜伏进来许多反动军官。周围也集结了好几股土匪。有些阴谋分子甚至混进我们的装甲车营,当上了驾驶员。但是,他们的阴谋给肃反委员会察觉了,所以现在我们要把整个党团组织都武装起来。第一和第二共产主义大队要配合肃反工作人员和军校学员,跟这两支有丰富战斗经验的队伍一起行动。军校的队伍已经出发。同志们,现在该你们出发了。给你们十五分钟的时间,领取武器,整理队伍。这次行动由朱赫来同志指挥。他会给指挥员们做详细指示。我认为当前局势的严重性已经十分清楚,没有必要再向同志们解释了。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今天就制止明天的暴乱。”
一刻钟后,全副武装的队伍已经在校园里集合好了。
朱赫来用眼睛扫了一遍肃立的行列。
在队列前三步,并肩站着两个扎皮带的人:一个是大队长梅尼亚伊洛,他是个彪形大汉,乌拉尔的铸工;另一个是政委阿基姆。左面是第一中队的队伍。队伍前两步,也站着两个人——中队长什科连科和指导员乌斯季诺维奇。他们的后面是默无声息的共产主义大队的行列。一共三百名战士。
朱赫来发出命令:“出发!”
三百个人在空荡荡的街道上行进。
城市在沉睡。
走到荒凉街对面的利沃夫大街,队伍停了下来。就在这里开始行动。
他们一声不响地包围了整个地段。指挥部就设在一家商店的台阶上。
一辆汽车亮着车灯,从市中心沿利沃夫大街急驰过来,开到指挥部,刹住了车。
这一次古戈·利特克送来的是他的父亲——本市的卫戍司令扬·利特克。老利特克从车上跳下来,向儿子匆忙说了几句拉脱维亚话。汽车猛然向前一冲,一眨眼就拐到德米特里大街,不见了。古戈·利特克全神贯注地望着前方,两只手像长在方向盘上似的——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不停地打着舵。
哈哈,这回可用着他利特克开飞车的本领了!谁也不会因为他发狂似的急转弯而关他两天禁闭了。
小利特克的汽车疾如流星,在街上飞驰。
转眼间,他就把朱赫来从城市的一头送到了另一头。朱赫来不禁夸奖他说:“古戈,像你今天这样开法,要是不出事,明天就奖给你一块金表。”
古戈·利特克喜出望外地说:“我还以为这样开车要关我十天禁闭呢……”
最先遭到打击的是阴谋分子的司令部。第一批俘虏和缴获的文件马上送到了特勤部。
荒凉街上有一条胡同,也叫这个古怪名字,这条胡同的十一号住着一个姓秋贝特的人。根据肃反委员会掌握的情报,他在这次革命阴谋中扮演一个不小的角色。他那里藏有预定在波多拉区行动的军官团的名单。
卫戍司令扬·利特克亲自到荒凉街来逮捕这个家伙。秋贝特住的房子有几个窗户朝着花园,越过花园的高墙,就是从前的修道院。在这所房子里没有找到他。据邻居说,他今天一直没有回来。经过搜查,除一箱手榴弹外,还找到了一些名单和地址。老利特克下令埋伏好,自己就在桌子旁边翻看起搜到的材料来。
花园里的哨兵是军校的一个年轻学员。他可以看到这个亮着灯光的窗户。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真不是滋味。有点可怕。
他的任务是监视那堵高墙。可这里离那个能壮人胆的明亮窗户很远。那个鬼月亮又很少露面,周围黑洞洞的,灌木丛像是在动弹。他用刺刀向四周探了探——什么也没有。
“干吗派我到这儿来站岗呢?墙这么高——反正谁也爬不上来。到窗子跟前瞧瞧怎么样?”年轻学员这样想。他再一次看了看墙头,就离开了散发着霉味的墙角。他在窗前停住了脚步。老利特克正匆忙地收拾文件,准备离开那个房间。就在这当口,一个人影在墙头上出现了。他从墙头上看见了窗外的哨兵和屋子里的老利特克。人影像猫一样,敏捷地从墙头攀到树上,溜到了地面,又像猫一样悄悄地接近哨兵,一扬手,哨兵倒下去了。一把海军短剑刺进了哨兵的脖子,只剩剑柄露在外面。
花园里一声枪响,包围这个地段的人们就像触了电一样。
一阵皮靴声,六个人飞速向这所房子跑来。
扬·利特克已经死了。他坐在靠椅上,头贴着桌子,满脸鲜血。窗户的玻璃已被打得粉碎,但是敌人没能把文件抢走。
修道院旁边响起了密集的枪声。凶手跳到街上,一面拼命向卢基扬诺夫广场跑去,一面不断向后开枪。他并没有逃脱:一颗子弹追上了他。
通夜进行了挨户搜查。几百个没报户口、证件可疑、藏有武器的人被押到肃反委员会,在那里由审查委员会进行甄审。
有几个地方,阴谋分子进行了武力反抗。在日良大街,安托沙·列别杰夫在一家搜查的时候,被人一枪打死了。
这天夜里,索洛缅卡大队损失了五个人,肃反委员会牺牲了一个老布尔什维克,他就是共和国的忠实保卫者扬·利特克。
暴动被制止了。
同一天夜里,在舍佩托夫卡逮捕了瓦西里神甫、他的两个女儿以及他们的全部同伙。
一场风暴平息了。
然而,新的敌人又在威胁着这个城市——铁路运输眼看要瘫痪,饥饿和寒冷就会接踵而来。
现在,一切都取决于粮食和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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