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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讲 过失心理学(2)

又如议会的一位议员称另一议员为“honourable member for central hell”意即中央地狱里的荣誉会员,把hull误说成hell;再如一个士兵对朋友说:“我愿我们有一千人战败在山上”,把for-tified守卫误为mortified战败;这些都是“语音持续”的例子。就第一例子说ell这个音是从前面的词“member for central”持续下来的,第二例子中“men”一词里m音持续下来构成了mor-tified。这三个例子不很常见。较常见的是“混合”的例子。譬如一个男子问一位女士,可否一路“送辱”她begleit-digen;“送辱”这个词是由“护送”begleiten和“侮辱”beleidigen这两个词混合而成。但是年轻人要知道他若如此卤莽,便很难对女人有成功的希望。又如一个可怜的女人说自己有一种无药可治的鬼怪病incu-rable infernal disease译注:infernal或许是internal之误,internaldisease意思是内病;又如某夫人说:“男子很少知道女子所有的‘无用的’性质ineffectual qualities的价值”译注:ineffec-tual或即affectional意即感情的;这些都可称为“代替”。

梅林格和迈尔对于这些实例的解释是很欠完满的,他们以为一个字的音和音节有不相等的音值,有较高音值的音可以干涉较低音值的音。这个结论显然是以“不常见的预现”和“语音持续”作根据的;就他种舌误而言,则音值的高下纵使存在,也不成问题。最常发生的舌误是用一个字代替另一个类似的字;有许多人认为这个类同之点便够作解释了。例如某教授在开讲时,说:“我不愿”geneigt估量前任教授的优点,——“不愿”是“不配”geeignet之误。

然而最普通而又最足以注意的舌误是把所要说的话说反了。这些例子可不是由于音的类同而混乱的结果,因此,有些人以为相反的词彼此之间有强固的联系,所以在心理上有很密切的联想。这种实例很多。譬如有一次国会议长在会议开始时说:“诸君,今天已足法定人数,因此,我便宣告散会了。”

任何他种联想有时也同样可以作祟而引起不快的结果。有一次,赫尔姆霍茨的孩子和工业界领袖及发明家西门子的孩子结婚,宴会时,请著名生理学家杜布瓦-莱蒙演说。他的演说词当然是漂亮的,结束时举杯庆祝说:“愿siemens and halske百年好合,”原来siemens and haisk是一个旧公司的名称,柏林人全都熟悉的,正象伦敦人熟悉“crosse and blackwell”那样。

所以文字间的类同和音值sound-values声音的价值必须注意,字的联想也必须加以重视。但是这还不够,就某一类型的实例而言,我们要完满地解释错误,就不得不将前面所说过或想过的语句一并研究。据梅林格的主张,这些例子都属于“语音持续”,不过起源较远而已。——于是,我不得不承认我所得的印象是,舌误就更不可解了。

但是在研究前面所举各例时,我们还有一种值得注意的印象。我们所曾讨论过的,是引起舌误的普通的条件,但未曾研究舌误的结果。舌误的结果一经研究,便会发现有些舌误本身都有意义。这就是说舌误的结果本身可被看作是一种有目的的心理过程,是一种有内容和有意义的表示。以前我们只谈错误或过失,现在看来似乎这种过失有时也是一种正当的动作,只是它突然闯来,代替了那些更为人们所期待的动作而已。

就有些例子而言,过失的意义似乎是显而易见的。议长在会议开始时就宣告闭会,我们一知道引起过失的情形,便可揣测其意义之所在。他认为本届会期必定没有好结果,不如散会来得痛快;所以这个过失的涵义是不难揣知的。又如某女士赞美另一女士说:“我知道这顶可爱的帽子一定是你绞成cufgepatzt的。”误“绣成”aufgeputzt为“绞成”,她言外之意就是说这顶帽子是外行人的作品。又如某夫人本以刚愎著名,她说:“我丈夫请医生代定食单。医生说他不必有特殊的食品,他只要吃喝我所选定的东西就行了。”这个过失的涵义也容易明白。

现在假定大多数的舌误和一般的过失都有意义,那么我们以前从未注意到的过失的意义,便不得不引起特殊的注意;而其他各点都不得不退处于次要的地位。生理的及心理生理的条件可以略而不谈,把注意力全部倾注于有关过失意义及意向的纯粹心理学的研究。我们现在可用这个观点,对于过失的材料作进一步的讨论。

但在未讨论之前,另有一个线索是要你们注意的,诗人常利用舌误及其他过失作为文艺表现的工具。这证明他认为过失或舌误是有意义的;因为这是他有意这么做的。他决不至于偶有笔误,而让这笔误成为剧中人物的舌误。他是想用这笔误来表示一种深意,我们也可研究其用意何在——他是否想借此表示那剧中人正在分心,或过度疲劳,或头疼呢?当然,如果诗人确实想要借错误来表示他们的意义,我们也不必太加重视。错误也许实际上并没有深意,而只是精神上的一种偶发事件,或仅有偶然的意义,但是诗人却仍可用文艺的技巧予过失以意义,以达到文艺的目的。所以研究舌误,与其求之于语言学者及精神病学者,不如求之于诗人。

席勒所著的《华伦斯坦》比科洛米尼,第一幕第五场有这种过失的一个实例。在前一幕中,少年比科洛米尼曾伴送华伦斯坦的美丽的女儿到营寨里,所以热心拥护华伦斯坦公爵而力主和平。他退出后,他的父亲奥克塔维奥和朝臣奎斯登贝格不禁大惊。第五场有下列一段对话:

奎斯登贝格:啊,难道就这样吗?朋友,我们就让他受骗吗?我们就让他离开我们,不叫他回来,不在此时此地打开他的眼睛吗?

奥克塔维奥:由沉思中振作起来。他已经打开我的眼睛了,29 我都看清楚了。

奎斯登贝格:看见什么呢?

奥斯塔维奥:这该死的旅行!

奎斯登贝格:为什么呢?你究竟何所指呢?

奥斯塔维奥:朋友,来吧!我得立即顺着这不幸的预兆,用我自己的眼睛来看一个究竟——跟我来吧!

奎斯登贝格:什么?到哪里去呢?

奥斯塔维奥:匆忙地说到她那里去。到她本人那里去。

奎斯登贝格:到……

奥斯塔维奥:更正了自己的话到公爵那里去。来,,跟我去吧。

奥斯塔维奥本要说“到公爵他那里去”,可是他说错了,由“到她那里去”这几个字,可知他对于公爵的女儿也不免有所恋恋。

兰克在莎士比亚的诗剧里,得到一个印象更深的实例。这个实例见《威尼斯商人》一剧中,那幸运的求婚者巴萨尼奥选择那三个宝器箱的一场里。我现在最好读一读兰克的短评:

“莎士比亚的名剧《威尼斯商人》第三幕第二场中的舌误就其所表示的诗的情感及其技术的灵巧而言,都是最好的。这个舌误和弗洛伊德在他的《日常生活的心理病理学》中所引《华伦斯坦》剧中的舌误相类似,也足见诗人深知这种过失的结构和意义,而且假定一般观众都能领会。珀霞因受她父亲愿望的束缚,选择丈夫必须纯靠机会。她靠着好运气逃脱了所有那些她不喜欢的求婚者。巴萨尼奥是她所倾心的,他也来求婚了,她怕他也选错了箱子。她想告诉他纵使他选错了,仍可博得她的爱情,但因对父亲的誓约而不能说。莎士比亚使她在这个内心的冲突里,对巴萨尼奥作下面的谈话:

我请你稍等待一下!等过了一天或两天,再行冒险吧!因为选错了,我便失去了你的友伴;所以我请你等一下吧!我觉得似乎不愿失去你但这可不是爱情。……我或许可以告诉你如何选择才对,但是我受誓约的束缚而不能这样,因此你或许会选不到我。但是一想到你或许会选错,我便想打破誓约。别注视着我吧,你的眼睛征服了我了,将我分为两半;一半是你的,另一半也是你的——但是我应该说是我自己的,既是我的,那当然便是你的,所以一切都属于你了。

她想暗暗地告诉他,即在他选择箱子之前,她已属于他,对他非常倾爱,可是这一层按理是不应说出的。诗人因此便利用舌误以表示珀霞的情感,既可使巴萨尼奥稍微安心,又可使观众耐心等待选择箱子的结果。”

请注意,珀霞在结束的时候如何巧妙地将自己说错的话和辨正的话调和,并使它们互不抵触,又如何掩饰其错误。

“……既是我的,那当然便是你的,所以一切都属于你了。”

一些医学界之外的学者,因观察而揭开了过失的意义,似乎可以为我们学说的先驱。你们都知道,利克顿伯格1742-1799是一个滑稽的讽刺家,歌德说:“他若说笑话,笑话的背后就暗藏了一个问题。有时,他还在笑话中隐示问题解决的方法。”他有一次讽刺某人说:“他常将angenommon动词,有‘假定’之意读为aga-memnon,因为他读荷马读得太熟了。”这句话确可作读误的解释。

在下次演讲中,我们要考察诗人对于心理错误的见解是否可以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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