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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晨曦照耀在山顶薄覆的白雪上,并反射入克雷泛着血丝的眼睛,他只觉得两眼刺痛的感觉一直穿入脑内,使得他原本胀痛的脑袋更觉晕眩,他脚步沉重地往前走着,似乎每走一步都是极大的折磨。
  除了剧烈头痛的感觉与恼人空腹的呜叫外,早上和碧安的一幕也不时萦绕在脑际,增添他宛如从噩梦中醒来的感觉,他不相信他会和碧安那头母猪做爱,但是铁证如山却使他百口莫辩。
  他走到杰姆、贝丝共同清出的林地,黯然坐了下来,他曾经努力回想昨夜的一切,但是从他把碧安拖出妮可的家后,他的记忆便陷入一片空白。
  他烦恼不已,因为,如果正如碧安所说不幸怀孕的话,妮可是不是还会同意和他到西部发展呢?他赶紧停止思考,不去设想坏的一面。
  “克雷!”妮可的呼声传了过来。
  克雷欣喜地站起身,迎了上去。
  “你没有约好什么时间……哎唷,克雷,你怎么脸色这么坏?你眼睛痛不痛?”
  “痛。”克雷沙哑地应着,并伸出两臂。
  妮可跑到他面前,又停了下来,“你有酒臭!”
  克雷不顾妮可的批评,上前一步将她搂进怀中,“走,我带你到一个好地方去。”他搂着妮可,帮她提着篮子,又走进树丛。
  妮可跟着他转来转去,一直到克雷蹲下身,拨开一堆蔓草,露出一个山洞口。
  “我来生火,你先进去!”克雷说着,便忙着捡选枯枝,在一个粗陋的砖炉内生起火来。
  “这是什么地方?”妮可打量着四周,发觉这个洞穴大约有十二呎长,十呎宽,里面不但摆了两张椅子,还放置着一张松木柜。
  “是小时候我和杰姆、贝丝找到的地方,那时候我们觉得这里是世界上最隐密的地方。”克雷升好火,又走到松木柜前,抽出两床脏兮兮的毛毯。
  “我真佩服你们,”妮可摇摇头,打开了她带来的篮子,“来吃点东西吧!我看你昨晚没有吃什么。”
  克雷呻吟一声,“拜托不要提昨晚了!”
  直到一个小时后,他俩吃了早餐,洞穴内一片温暖时,妮可才靠坐在洞壁上开始谈正事,“我昨晚一夜都没有睡,一直在考虑你的提议。”她悠悠说道。
  “你答应和我一起走吗?”克雷紧张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你说碧安的事很难让人相信、而且,你对埃达农庄投入那么多心血,你真的忍心放弃吗?”
  “是的,为了你,我情愿牺牲农庄。”克雷斩钉截铁地说。
  “真的吗?”妮可凝望着克雷,一时说不出话来,“我真希望如此!”她轻声道,“我也真的希望我在你心目中有这么重的分量。”
  “但是你还是怀疑我!”克雷说出了妮可心底的疑惧,他又回想起早上发现碧安在他床上的事,妮可怀疑他,是不是有其道理呢?“我从小长到这么大,从来很少发誓,但是一旦发过誓,便从来没有违反过我的誓言,”他坦诚地望着妮可,“我现在愿意对天发誓:我爱你,而且爱到我死为止。”
  “克雷!”妮可坐起身,盖住了克雷的手,“不要谈到死,”她有些骇然,也有些感动,“其实,你早就知道我的心了,”她感慨地说,“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
  克雷将她拉入自己怀中,两人默默拥抱良久,“我们等到春天就走,反正随时都会有篷车队到西部,我们分开来走,不要让人怀疑我们在一起……”
  妮可没有倾听克雷的计划,她只是想:春天还有好久、好久才会来,而春天又是插秧的时候,克雷真的会抛下一切,带她走吗?
  “你在颤抖,是不是觉得冷?”克雷关怀地问道。
  “我在害怕!”妮可承认道。
  “你不需要害怕的,因为最坏的已经过去了。”
  “真的吗?”
  “嘘!”克雷命令着,俯首吻住了妮可。
  他们已经很久投有亲热了,因此当克雷开始吻妮可时,所有疑惧的阴影均自妮可脑海中消失了,当克雷用手拨开她的唇,进一步侵犯她嘴唇内部时,她也伸出两臂,搂住了克雷的脖子。
  克雷对妮可渴望已久,此时更希望藉妮可的甜蜜忘却昨夜和碧安同床共寝的污秽,不过,碧安的幻象,粉红色睡衣,以及白床单上的血迹,依稀在他眼底晃动。
  “克雷!”妮可喘息地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昨晚喝多了,”克雷将妮可紧紧拥在胸前,“你不要离开我,我太需要你了,需要你的温暖,你的生气,我好像一直被什么阴影追逐着,”他吻着妮可颈部,“帮我忘记吧!”
  “好!”妮可低语着,“好……我也需要你。”
  克雷将妮可拉倒在毛毯上并排躺着,两人随即迷失在洞穴内的花香与草香中,妮可急躁地想要拥有克雷,但是他却只想延长这每分每秒的甜美,他缓缓解开妮可胸前的钮扣,然后将手伸入衣襟内握住妮可的乳房,并用大拇指摩擦着柔软的乳峯,“我太想念你了!”克雷低语着,用嘴唇取代了手的位置。
  妮可弓起身体,脑海内闪耀着绚丽的色彩,她想解开克雷胸前的背心,但是克雷嘴唇和两手的爱抚却每每让她遗忘又遗忘,似乎连这件最简单的事也做不好。
  克雷笑着妮可的笨拙,自行抽开身去,但见妮可两眼轻合着,又密又长的睫毛也显得格外可爱,他伸出手从妮可的面颊轻抚至嘴唇,而他对妮可的感情也由甜蜜转为奔放,他匆匆开始解衣,原先的缓慢步调已经不复存在。
  妮可睁开眼欣赏着火光下克雷逐渐暴露的身体,当克雷像一尊神祇般转向她,全身都泛着金色时,她不禁赞叹了,“你真漂亮!”
  克雷望着她一笑,然后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他轻易地将妮可衣服褪下,并饥渴地抚遍她每一吋柔软而有弹性的肌肤,当他忍无可忍将妮可拉到他身上时,妮可也同样热情地举起臀部,引导他占有了自己。
  克雷握着她臀部开始蠕动,妮可立即觉得一阵阵美妙而晕眩的感觉强烈冲击而来,她随着克雷的步调由缓而急,一直到最后一刻她紧紧扣着克雷,到达一种忘我的感官世界,她无力地倒卧在克雷身上,震颤着,也满足得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听错,夫人?”那个粗壮的年轻人吐了一口烟草汁在碧安脚边,“你要我给你一个孩子,但是不是已经生下来的,而是让你怀孕吗?”
  碧安直直站着,两眼平视,“是的,”她费尽心机才终于探听到眼前这个可以用钱堵住嘴巴的人,“我已经调查过了,你家小孩很多。”
  “调查,呃?”郝欧利笑了,他对于站在面前的胖女人没有什么反感,因为他喜欢背脊厚实、热情洋溢的女人,不过他却不喜欢这女人的盛气凌人与娇贵气息。
  碧安点一下头,她根本不屑和郝欧利这种人多讲话,“这件事要保持机密,而且在公开场合我们还是陌生人。”
  郝欧利热切地点点头,为自己的好运当头几乎不敢置信,他不是个吸引女人的男人,矮短身材和破损的门牙是他的致命伤,但是现在居然有人自动送钱给他干这种事,这实在令他半信半疑,“好的,夫人,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不过,我要先警告你,我那六个小孩没有一个不像我的。”
  碧安暗笑了,像他最好,这样才可以使克雷成为众人的笑柄,“没关系,”她静静回答,“明天下午三点钟我在埃达农庄制革厂后面等你。”
  “埃达农庄?难道克雷不能生育吗?”
  碧安身体僵硬了起来,“我不打算再回答你的问题了,我也希望你以后不要再问。”她忿忿说完,反身便往雇来的马车走去。
  欧利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嘴巴泛起一抹淫笑,下午三点钟,大白天干这种事,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他笑着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他应该考虑改行当这种类似种马的生意了,去他的烟草田!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中,妮可觉得很满足,虽然还称不上快乐,她和克雷经常在树丛间的林地见面,也经常躲到山洞间缠绵,他俩像孩子一样,兴奋地计划着他们西部之行,研究着他们要带些什么行李,甚至将来要有几间卧房,几个孩子都商量过了,他们决定在适当时间告诉珍妮和双胞胎他们的远行计划,因为珍妮和双胞胎也必然在他们远行的计划中的。
  珍妮很快便发觉妮可和克雷私下约会的事,不过她一直没说出来,一直到有一天妮可因为好几天没有约会而坐立不安时,她才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不是因为不能和克雷见面,所以才走来走去的?”珍妮一面缝着衣服,一面开口问道。
  妮可大吃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珍妮笑了起来,“我从你脸上就看出来了,我一直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会告诉我。”
  妮可在火炉前坐了下来,“你真好!一直对我很有耐心!”
  “你才有耐心呢!”珍妮哼着鼻子说,“世界上没有一个女人会像你一样,忍受着克雷对你的待遇。”
  “克雷有他的理由……”
  “男人碰到女人,理由总是一大堆,”珍妮想想又改口了,“其实也许我太武断了,克雷或许真的有他的理由,为什么要和自己太太幽会!”
  妮可笑了,“其实,我想等我跟他住在一起,天天看到他的时候,我或许还会怀念这段幽会的时光呢!”
  “你实在不应该太相信克雷,如果我是克雷的话,我老早就把你接回庄园当家做主了。”珍妮认真地说。
  妮可默然了,她到现在为止还有点怀疑碧安在克雷心目中的地位,尤其最近克雷一直没有消息给她,也使她内心忐忑不安,彷佛总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突然一阵敲门声惊扰了她们俩,妮可立即站起身跑去开门,以为克雷终于来看她了,但是她又失望了。
  只见门外站了一个穿着水手服的老年人,左颊上有一道痊愈不久的疤痕,背上还扛了一个背袋,“艾太太吗?”
  “是的,请问你是……”妮可觉得这个老人有些面善,但是却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婚礼上的证人唐医师。”
  妮可终于想起来了,“啊!快点请进,珍妮,帮唐医师倒杯咖啡。”
  “谢谢。”唐医师含笑走进屋内,“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艾太太,我本来想来问一下埃达农庄怎么走!”
  “我真高兴你先来这裹了,你饿不饿?珍妮可以帮你弄一点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
  唐医师一面吃着珍妮临时搬出来的炒蛋、火腿、与派等等,一面告诉她们:她们所搭乘邮船的船长和大副法兰已经在一次航行途中双双淹死了。
  “我因为不同意他们逼你结婚的卑鄙手段,所以一到美国就跟他们拆伙了,那时候正好有一艘船要到英国,缺了一个船医,所以我就应征上了船。”唐医师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们在找你?”
  “我一到英国就知道了,不过因为船期的关系,所以现在才来。”
  唐医师又和妮可和珍妮谈了一下他准备到波士顿去和朋友做生意的事,他没有探问妮可结婚后的情形,因为由妮可避居磨坊一事,他便猜出妮可的婚姻有了问题,当他不久后告辞时,他留下来一个维琴尼亚的地址,他准备在附近再待一阵子,看看妮可需不需要他帮忙,他总觉得他应该为妮可的不幸婚姻负责,而帮她注销婚姻也是他最起码应当做的。
  妮可将斗篷的帽子掀掉,让微风轻拂她的脸,然后划着桨顺流而下,她凝视地面上的融雪与即将新绿的枝头,似乎已经呼吸到春的气息,这一天距离船医来访已经有两个星期了,妮可一想到船医刻意为她留在维琴尼亚便觉得好笑,她怎么会需要船医呢?她其实很想告诉船医,告诉所有人:不久后她便会和克雷一起离开维琴尼亚了。
  她昨天接到克雷派人送来的字条时,她高兴得整夜没有睡好,她已经好久没有和克雷约会了,而据她推测这一次约会应该是他们正式将计划付诸实行的时刻了。
  她将船系好时,已经看到山洞口飘出的薄烟,她知道克雷已经先到了,而且已经生起了火,她匆匆拨开树丛往山洞方向跑去,内心兴奋不已。
  当她看见克雷站在山洞口,伸着双臂迎接她时,她快乐地冲进了他的怀里,克雷将她搂得紧紧的,紧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妮可并不在乎,因为她无时无刻不想融入克雷怀中,成为克雷的一部分。克雷抬起妮可下巴,饥渴而深情地望着她,妮可顿时觉得体内窜流过一把火,她将克雷嘴唇咬住,并露出半是吼声、半是笑声的声音。
  克雷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她的嘴角,她立即觉得双腿无力起来,克雷从喉头发出笑声,将妮可抱起来,走进了山洞。
  这是一次不需要前奏的爱之曲,他俩都像近乎绝望的爱侣一般,渴求、贪婪而需索,体内的熊熊烈火也炽燃着,形成燎原之势,他俩在片刻间便卸下了身上所有衣物,只见洞穴四处都是他们散置的衣服。
  他们没有说话,而用身体代为传达他们对于彼此的思念与爱恋,他们的动作没有温柔,只有激情,没有慢调,只有快板,一直到他俩舒解了体内郁积的情潮,两人才松弛下来,露出了微笑。
  “克雷,”妮可低语着,“我好想你!”
  克雷仍然紧紧拥着她不放,“我真爱你,爱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他带着一丝悲哀的意味倾诉着。
  妮可推开他缠绕的身体,然后重新倚偎在他怀中,“今天我第一次感觉春天近了,我还以为春天永远都不来了呢!”
  克雷将妮可的貂皮斗篷拿来,盖在两人身上。
  妮可甜蜜地微笑着,用大腿摩擦着克雷,这一刻是完美的——依偎在爱人的怀抱中、没有人干扰,肉体获得了满足,还有貂皮覆盖着。
  “你近来好吗?双胞胎他们都好吗?”
  “都好,只是都很想你,尤其是我,我今天早上醒来时,觉得空气里已经有了暖意了,我不知道西部的天气会不会和这裹一样,你说呢?我一直想收拾行李,但总觉得没有概念,我也想告诉珍妮,但是又觉得时机还没有到……”当妮可发觉身旁的克雷没有一点反应时,她骤然停止了,她撑着手肘望着克雷,“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克雷淡淡地回答,“至少,跟我们的计划没有关系。”
  妮可皱起眉头,“克雷,是不是碧安又在找麻烦了?是不是她发现我们的计划,又在威胁你了?如果这一次她再故技重施,我绝对不再忍受了,我的忍耐已达极限了。”
  克雷用手臂圈住妮可,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我要你好好听我讲话,在我讲完以前不要说一个字,”他深深吸一口气,“首先,我想要告诉你,这件事跟我们原订计划没有关系,我们仍然按照计划迁居到西部去。”
  妮可的心开始下沉,因为她已经意识到问题并不单纯了。
  “碧安怀孕了!”克雷心情沉重地宣布,“而且医生来过,也已经证实了。”
  妮可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撕成了裂片,她没有讲话,因为她一时词穷了,她没有动弹,因为她已经动弹不得了。
  “妮可,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妮可强忍着哭泣的感觉,勉强回答了,“听到了。”
  克雷被妮可的全无反应吓到了,他放松手臂,去看妮可的表情。
  妮可借机坐起身,并背对着克雷,开始穿衣。
  “妮可,你说说话好吗?我本不想告诉你的,但是碧安已经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了,我不希望你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消息。”
  妮可仍然一语不说,木然地穿着衣服,并套上羊毛袜。
  “妮可,”克雷真的着急了,他握住妮可两臂,将她反转过来面对自己,不过当他看到妮可的眼神时,他惊惧了,只见妮可原本充满爱意与温暖的眼眸、如今只呈现出冰冷与肃杀。
  “你要我说什么?”妮可冷冷说道。
  克雷又将妮可拉入怀中,但是妮可的身体却僵硬得不带一丝情感,“请说话吧!我们必须把话说开,才能拟定计划!”
  妮可瞪着克雷,“拟定计划?计划逃避责任,把无辜的孩子丢给碧安吗?你觉得碧安会是个好妈妈吗?”
  “我才不管她是不是好妈妈呢!我要的是你,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妮可推开了克雷,“你怎么没有分辨这个不是你的?”
  克雷紧紧盯着妮可,两眼眨也不眨,他早知道必须面对这个问题,而他也准备坦诚以告,“我当时喝醉了,只有那一次,而且是她到我床上来的。”
  妮可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原谅你喝醉了?因为我就是在喝醉的情况下才第一次和你做爱的。”
  “妮可!”克雷倚向她。
  妮可立即推开他,“不要碰我,”她嗄声道,“以后永远不要来碰我了!”
  克雷固执地扣住妮可的肩,“你是我太太,我有权利碰你!”
  妮可用力将手抽回,并用力甩了克雷一记耳光,“你太太,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太太看待的?我只是你的妓女而已,替你解决肉体需要,你有了碧安还不够吗?你是怎么一回事?一个女人还不够吗?”
  “你明明知道事实不是这样子,你也知道我一直对你很坦白。”
  “知道?我知道你什么?我知道你的身体,我知道你可以掌握我的一切,我还知道你能让我唯命是从,相信最荒诞不经的故事!”
  “你听我说,相信我,我爱你,我们两个一起离开这里。”
  妮可仰头大笑,“现在轮到你不知道我了,我承认我在你面前从来没有表现过自尊,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不过,我告诉你,真正的我不是这样子,真正的我也是有野心、有需要,我承认碧安实在比我聪明太多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而且全力以赴的去追求,她可没有坐在家里等,等到一纸令就赶去幽会,她知道这样子到头来是什么都没有!”
  “妮可!”克雷恳求着,“请你平静下来好不好?这些话都不是你的本意。”
  “你错了!”妮可笑了,“这些话是我第一次全心全意想说的话,我来美国这么久,没有一时一刻不是在等待中度过,先是等你告诉我你爱我,然后又等你在碧安和我之间做选择,我真是太笨了、太没有心眼、太不切实际了,我就像孩子一样信任你,即使你说得天花乱坠,我也信任你,”她说着,又轻蔑地笑了一声,“你知不知道阿比曾经撕掉我的衣服,把我绑在墙上?我真的很笨,因为我那时候光在想他玷辱了属于你的净土,你说可不可笑?你那时候说不定还和碧安在床上逍遥呢,我却在穷担心不能为你守贞!”
  “我受够了,你已经说得太多了。”
  “啊?艾克雷还有受够了的时候吗?受够了谁?受够了丰满的碧安还是瘦巴巴的妮可?”
  “你不要讲了,听我说,我已经告诉你了,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我们仍然照计画到西部去。”
  妮可怒目瞪视着他,“这件事影响到我了,你以为我会把终生托付给一个不要自己亲生孩子的男人吗?如果我们到西部有孩子怎么办?你看到别的漂亮女人,不也会抛弃我们母子吗?”
  妮可的话深深刺伤了克雷,“你怎么把我想成是那种男人?”
  “我不这样想,又该如何想呢?你对我所做所为就是如此啊!我真是大傻瓜,对你一见钟情,而你就借机会利用我不成熟的情感占我便宜。”
  “你真的这么想吗?”克雷静静问道。
  “当然,我来到美国就是等、等,其它什么事都没有做,哼,以后我绝不再坐着等了。”妮可套上鞋子,忿忿往洞口走去。
  克雷匆匆套上长裤,跟在她后面,“你不能这样子就走,”他抓住妮可手臂,“我必须让你了解。”
  “我已经很了解了,你已经做了你的选择了——谁先怀孕,谁就得胜,可惜我们古家不容易怀孕,不然今天胜利的就是我了。”
  “妮可!”
  妮可低头望着克雷抓住她手臂的手,“放开我。”她冷冷说道。
  “除非你肯理智一点。”
  “你是说,除非我再被你的花言巧语哄得自动投怀送抱吗?抱歉!我们两人间已经完了,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我不相信。”
  妮可语气平静地说,“两个礼拜前,我们一直在等的证人船医来看过我了,他愿意帮我们做证注销婚姻。”
  克雷瞪大眼睛,“不行,”他嗄声道,“我不要……”
  “现在已经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了,你已经什么都有了,现在轮到我了,我决心停止等待,重新开始生活!”
  “你是什么意思?”
  “我准备先注销婚姻,然后扩展磨坊的事业,美国是个机会之邦,我没有理由不好好运用,”妮可说完话,便推开克雷,步出山洞。
  在清凉的空气中,妮可镇静地驾着小舟,回到了磨坊码头,她祖父告诉过她:不要恋栈过去,她从今后,要将克雷割除在她的生命之外,她昂着头往小屋走去,觉得一股新生的力量起自心田。
  妮可在与克雷决裂的第二天,便请求魏斯带她找到船医,而在法官住处注销了婚姻,魏斯在听到妮可的要求时,一句话都没有说,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对妮可此举有所置评,彷佛他们老早便预料这一天的到来似的,妮可是最后一个对克雷丧失信心的人。
  妮可很惊异注销婚姻事实上只需要短短几分钟便完成了,她原以为那么多人看到她和克雷在一起,至少应该构成法律瑕疵,但事实上,即使她和克雷生了孩子也是一样,由于有胁迫行为,不合乎法律要件,所以船医在提出证词后,她和克雷的婚姻便化为乌有了。
  当妮可郑重谢过船医,并送走那位好心的老人后,她立即向魏斯请教起购买土地一事,因为她手头已经存了一笔资金,而她也看中了磨坊四周肥沃而平坦的农地。
  “你买农地干什么?”魏斯大感惊讶。
  “我准备来春天试种大麦。”
  “大麦?不过克雷会给你……”魏斯看到妮可的神情,便停止了说到一半的话。
  “我和艾克雷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愿和他有任何来往,我自己会找出一条生路的。”
  魏斯大为感叹,“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和克雷就这么结束了。”
  “其实很久以前就已经结束了,我只是瞎了眼,所以才不知道。”
  “妮可。”魏斯俯望着两眼晶莹有神,嘴唇柔软诱人的妮可,“你嫁给我好不好?你从来没有看过我的房子,我的房子非常宽大舒适,足够你、珍妮、和双胞胎一起来住,而且我赚的钱也用不完,你根本不需要做事。”
  妮可愕然望着魏斯,终于露出了笑容,“魏斯,你实在是个好人,不过,你并不是真的想娶我。”
  “我是真的,我已经私下仰慕你很久了,我觉得你会是一个最完美的太太,不但把农庄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且每个人都会喜欢你!”魏斯真诚地说着。
  妮可笑了,“你这样形容我,让我觉得我好像好老了似的,”她踮起脚,在魏斯嘴角下亲了一下,“谢谢你向我求婚,不过我不打算才刚刚结束一个婚姻,又立刻开始另一个婚姻,”她又板起脸威胁着,“如果你敢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我就永远不跟你讲话了。”
  魏斯拿起她的手吻了一下,然后握在自己的手里,“我怎么会松一口气呢?我还想哭呢!”
  妮可哈哈大笑,抽回自己的手,“我现在最需要的是朋友,不是丈夫,如果你真的想帮我忙的话,你就带我去买那块地。”
  魏斯也望着妮可笑了,他虽然很遗憾妮可不肯嫁给他,但是还没有到心碎的地步,“你放心,老罗杰早就想卖那块地了,我带你去,他说不定一高兴就会送给你了。”
  妮可笑着挽住魏斯手腕,双双往老罗杰的家走去。
  春天很快便降临了维琴尼亚的乡间,第一批谷物收割以后,妮可的磨坊便结束了冬休,而开始忙碌的碾磨工作,由于妮可低价招徕生意,所以几哩外的农民都把谷物运来给她磨。
  妮可不让自己有片刻休息时间,她不但每天定时教授双胞胎读书,而且经常在磨坊帮忙,由于她自老罗杰手中购买的农田需要熟手负责,所以她又雇用了一个勤劳的好帮手。
  双胞胎已经顺理成章定居下来了,妮可知道这是克雷放心她的意思,内心也不无慰藉,她吩咐伊萨每礼拜定期送双胞胎回庄园去看他们叔叔一次,双胞胎每次回来都说那个胖女人越来越肥了。
  “他的情形很糟!”伊萨有一次送双胞胎回来时,向妮可报告道。
  妮可根本不用问,便知道伊萨指的是谁了,事实上,虽然她表面不肯承认,但是潜意识里却无时无刻不想念着克雷。
  “他酒喝得太凶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喝过那么多酒!”
  妮可转过身去做别的事了,克雷自做自受,她应该感到幸灾乐祸才对,但事实上,她反而感到沉痛不已!
  两星期后,魏斯带来了克雷与碧安结婚的消息。
  妮可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仍然觉得摇摇欲坠,脸色也一片惨白。
  “我一直和他讲道理,但是你也知道那人有多固执,”魏斯摇摇头,“其实他爱的还是你,当我告诉他婚姻注销的消息时,他连醉了四天四夜,后来还是他手下工人从沼泽附近把他抬回去的。”
  “我想,他结婚时至少是清醒的吧?”妮可冷冷说道。
  “他说他是为了孩子才结婚的,那个混蛋,我真不知道他怎么有胃口和那条母牛上床。”
  妮可觉得内心一阵刺痛,她转过身准备再回复工作,魏斯却及时抓住了她的手臂。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伤害你。”
  “你没有伤害我,艾先生对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魏斯望着妮可离去的背影,内心有着掐死克雷的冲动,克雷对于这位善良的漂亮女人伤害得实在太深了。
  埃达庄园里又脏又臭,已经几个月没有人清理了,但是碧安仍然我行我素的在餐桌上优雅地吃着冰淇淋与甜饼干,只见她大腹便便,已经像是即将临盆的产妇了。
  克雷难得一次从农田里回来进餐,但是一走到餐室门口便失去了胃口,“多么美丽的画面,”他大声讽刺道,“我可爱的太太,未来的妈妈!”
  碧安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只是自顾自地继续品尝着甜美可口的冰淇淋,她一直觉得吃是人生最大的享受,快乐的时候吃,会增添快乐的感觉,痛苦的时候吃,更会抚平内心的创伤。
  “一人吃、两人补!对不对?”克雷问道,当碧安没有反应时,他便无趣地上楼去了,楼上卧室到处都是脏衣服,他打开抽屉一看,连一件干净的衣服都没有了,他愤怒地关上抽屉,门一甩,便又出去了,其实他现在很少在家——白天里在农田里忙,晚上则关在图书室里喝闷酒,他屡屡藉助酒精的力量才能睡得着觉,而一夕酒精的力量消失了,他便开始想念妮可,而且也无法入睡了。
  他走到河边,剥掉衣服,跳进了河水,沐浴后,他便躺在河边草地上,困倦已极地睡着了。
  当他醒来时,已经是一片漆黑,星空高挂,他昏昏沉沉地回到家里,但是一进门便听到了呻吟的声音,他甩甩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碧安蜷缩在地上,两手抱着庞然大腹,“怎么搞的?”他跪在碧安身旁问道,“是不是跌倒了?”
  碧安翻着白眼,“救我,”她呻吟道,“孩子……”
  克雷没有碰她,只是立即跑去把庄园产婆找来,当产婆替碧安检查时,克雷点了一盏煤油灯,只见产婆两手都是血,碧安也已经失去了知觉。
  “把美姞找来,”产婆吩咐道,“我一个人没有办法!”
  克雷又去把美姞找来,当他们三人合力将碧安抱到卧室后,克雷便回到图书室,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许久以后,美姞安静地推门进来,“她流产了!”她静静通知道。
  克雷惊异地望着她,然后露出了微笑,“流产了,呃?”
  “克雷!”美姞不喜欢克雷两眼中的神情,“我希望你不要再喝了。”
  克雷又倒了一杯威士忌,“你怎么没有安慰我?你不是应该说:‘没关系,还会再生的’吗?”
  “她不会再生了,”产婆在门口答道,“她太重了,所以跌得也很重,我检查过她,我怕她活不成了。”
  克雷将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斟了一杯酒,“放心吧,她死不掉的,像碧安这种人是不会轻易死掉的。”
  “克雷,”美姞嚷了一句,“你把这件事看得太轻了,”她走到克雷身边,按住他的手,“请你不要再喝了,再喝的话,明天就不能工作了。”
  “工作?”克雷一笑,“我为什么要工作?替我可爱的太太卖命吗?”他喝了一口威士忌,然后开始大笑,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克雷……”美姞还想再劝。
  “出去,我连静一下都不行吗?”
  美姞和产婆郁郁地走了出去。
  当煦日东升时,克雷仍然在独饮,仍然在等待酒精的威力麻痹他的记忆。
  克雷停止工作的第一天,工人们都很奇怪,但是仍然照常工作,不过,当克雷连续四天不见人影时,许多工人也就跟着不去工作了,自此,埃达农庄便像蛀满白蚁的屋子,开始逐渐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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