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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5)


  殡仪馆的那帮人不可能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穿越玫瑰花圃。这些人势必是外面找来的佣兵。
  他们试图将我两面包夹。我觉得身后像有一整个军队的人马在追赶,一排一排的士兵像魔术般从地底下一路冒出来。
  我急忙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离开这条岩脉,改定旁边有芒草或灌木丛掩护的路。我同样还是可以顺着这条岩石水道的方向走,可是这么一来,无论我怎么小心,难免会在沿途留下行踪。到那时候,他们可能会从草丛里蹦出来将我制伏,或者在我试图爬上山坡的时候一枪把我打死。
  在前方转弯处,手电筒的灯光变得愈来愈明亮。
  我退回水道的交叉口,改走一分钟前放弃的左侧岔路,大约走了六、七百英尺之后,我又来到另一处交叉日,这次我想走右边的岔路——往城里的方向——但愿是又害怕他们识破我的路径,所以我决定走左边的那一条路,尽管这样走下去只会让我离市区愈来愈远。
  突然间轰隆隆的引擎声响起,巨大的噪音让我误以为是低空飞
  过的飞机。
  紧接着一道刺眼的强光扫过在我左侧和右侧的山顶,直接扫过岩石水道,距离我的头顶只有六十到八十英尺。这道光又亮又强,带有重量和质感,犹如一道涌出的白色熔岩。
  超强力的探照灯在照射到远处东边和北边的山脊之后,折射出一道弧形的光束。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们从哪里弄来这么精密复杂的设备?
  难不成桑第。寇克是某个反政府军事组织的头子?难道殡仪馆地底下就是暗藏武器和弹药的军事总部?不,这不太可能。在这个时代里,像这种败坏社会的事情只算是现实生活里的一部分——不过,眼前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这无疑是夜间新闻没有捕捉到的一条漏网新闻。
  我必须知道上面发生的状况。假如不去勘察的话,就跟一只走实验室迷宫的傻老鼠没啥两样。
  我穿越水道右边重重的灌木丛,越过一道山洼,然后爬上山坡,因为那似乎是探照灯光来源的方向。当我开始上坡的时候,探照灯的光束又开始在上方的高地扫视——跟我想的一样,从西北方照射过来——接着又扫视第三次,把我正一步步接近的那片山坡照得一片通明。
  在用手和膝盖跪在地面上爬行十英尺之后,我匍匐前进爬完最后十英尺。爬到顶端的时候,我钻进一块突起的岩石下方寻求掩护,并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张望。
  一辆黑色的雄蜂号驻足在隔我一个山头的山顶上,紧邻一棵大橡树的下风处——你也可以称它为威蜂号,那是雄蜂号尚未改装卖给民间使用前的原始名称。虽然 我只能从车灯的余光中隐约看见它的外型,但是雄蜂号有几个错不了的特色:方盒状沙十型笨重、四轮传动、整座车架在巨大的轮胎上,任何一种地形它都有办法来 去自如。
  我现在可以看见两道探照灯的强光:一把握在驾驶员的手里,另一把则由坐在前座的同伙控制,每一把探照灯的镜面至少有沙拉盘那么大。像这样强度的光,大概非得靠雄峰号的引擎发电不可。
  这时驾驶员扭掉探照灯,将雄蜂号发动,从橡树的树荫下疾驶而出,以压垮高速公路的气势横越山顶上的草坪。它的车尾朝向我,迅速地在山头消失后又从另一端冒出来,爬上更徒的一个山坡,在这些沿海的山坡上畅行无阻。
  其余在地面上搜索的人员则拿着手电筒或许还有手枪,一直在山洼附近徘徊,目的在防止我爬上高处,逼得我往下走到搜寻人员能找得到我的地方。雄蜂号继续在山顶上四处巡逻。
  “你们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啊?”我喃喃自语。
  我怀疑从山脚下和沿海街道上是否可以看见山坡上的这些活动。大概没有多少城里人会在这个时候走到室外,况且,他们必须将头抬到某个仰角才能看见山上引人注意的骚动。
  看到探照灯的人或许会以为那是一些青少年或大学生在附近找寻驯鹿或一般野鹿的踪迹:虽然不合法,不过这种不血腥的嗜好,一般人大都还能忍受。
  照这个情况研判,雄蜂号很快就会转回我所在的方向。根据它搜索的习性,它大概再两下子就会抵达这个山头。
  我从山坡往下退回山洼,那正是他们希望我去的地方。我没有更好的选择。
  在此之前,我一直很相信自己有办法逃脱,如今,那份自信心不禁开始锐减。
  我拨开重重杂草回到疏洪道的岩床,继续朝被探照灯逼上山之前走的方向前进,走了几步,突然被正前方一对发光的绿色眼睛摄住。
  是土狼。
  这种动物四处游走,外表与粮近似,体型稍小些,嘴鼻的部分较尖,具有相当的危险性。由于生存空间遭人类侵占,它们经常潜入山脚下原本十分安全的住户后 院猎捕人类所饲养的牲畜。每隔一阵子就会听说上狠成群结队突袭叼走小婴儿的消息。虽然主狼鲜少主动攻击成年人,不过若是在它们的势力范围内碰上下班一群 ——甚至只有一对,也绝不能单凭它们的自制,和自己略占优势的体型而心存侥幸。
  方才受到刺眼的探照灯强光照射,我的夜间视力目前仍在逐渐恢复当中,在经历一阵紧张的气氛之后,我赫然发现到这对发亮的绿眼睛两眼之间的距离似乎比土 狼靠近许多。此外,除非这只土娘正把胸口贴近地面采取全力扑跳的姿势,否则能从这么低的位置盯着我看的绝对不可能是上狠。
  当我的视力重新适应四周的黑暗和月光时,我看见一只没什么好畏惧的猫站在我面前。不是美洲豹那样的大猫,否则就比遇到上狠还惨,而且更应该感到害怕。它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家猫罢了,淡灰色或者是米白色,在这么阴暗的情况下我无法分辨它的毛色。
  大多数的猫都不笨,就算追老鼠或小渐增追得不亦乐乎,也绝不会轻易冒险闯入土狼的势力范围。
  其实,我现在才比较清楚地看出它的模样,在我面前这只奇特的小动物似乎非比寻常地敏捷和警觉。它直立地坐着,满脸疑惑地倾着头,两只耳朵坚得尖尖的,对我上下打量。
  我才向它走近一步,它便立即用四只脚站立起来。当我再向前跨一步时,它便旋风似的从我面前逃离,沿着这条被月亮扫满银光的岩床往下冲,旋即消失在黑暗中。
  在夜幕的另一个角落里,雄蜂号再度展开搜索行动。它尖锐的引擎声快速的朝我逼近。
  我赶紧加快步伐。
  我大约走了一百码之后,雄蜂号顿时停止咆哮,只是停在某处不动,引擎的噪音听起来就像缓慢而深沉的喘气声。强烈的灯光在我头顶上疯狂地四处扫射,企图找寻猎物的踪迹。
  当我抵达下一个水道分叉口的时候,很惊讶地又看见那只猫正在那里等候。它坐在叉口正上方,不偏左也不偏右。
  我一往左手边的岔路靠近,那只猫就迅速地往右手边的另一条路奔跑。它跑了几步停下来,用它那灯笼般的眼睛回头看我。
  那只猫想必也清晰地察觉到四周搜捕的人马,它不光只是听见雄蜂号发出的噪音,而且还听得见人的脚步声。以它敏锐的感官,它甚至能嗅出他们具攻击性的气 息,以及一场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火并,它一定也和我一样想设法避开这些人。我若趁此机会跟着这只小动物的直觉前进,或许比仰赖我自己的直觉来得强。
  这时原本闲置的雄蜂号再度雷霆大作。隆隆的巨响在凹陷的岩床里前后回荡,仿佛车声同时朝我们逼近又朝我们远去。在这一场回声的风暴当中,我整个人被犹豫不决所淹没,不断挣扎、载浮载沉。
  最后我决定跟着猫的路线走。
  当我正要从左手边的岔路转身的时候,雄蜂号风驰电掣地穿越岩床东侧的山顶,我刚才差一点就往那个方向走。然后它又猛然停住,一动也不动,那一刹那仿佛 是时间暂停的中空地带,给人一种轻飘飘的失重感,两道车灯的强光就像马戏团是挂在半空中的特技表演钢索,另一把探照灯则直直向上插入黑色夜幕。时间穿过那 段中
  空地带,开始重新走动:雄蜂号从山顶往下开,它的前轮瞒册地冲下山坡,后轮紧接着越过山脊,一路朝山下冲锋陷阵,轮胎不时带起泥土和碾碎的杂草。在这 当中,车上的一个人兴奋地高声欢呼,另一个人则开怀大笑,他们似乎在这场猎捕行动里恣意狂欢。当车子往下行驶到和我只有五十码距离的时候,探照灯突然从岩 床扫过。我连忙扑身趴下,连滚带爬地找地方掩护。硬邦邦的岩石撞到骨头上真不是滋味,我感觉到太阳眼镜在我的衬衫口袋里碎裂。我才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一道 雷劈似的强光便从我刚才站立的位置火烫烫地划过。我眯着眼睛看见探照灯抖了一下,随即转向南面扫视。还好雄蜂号没顺着岩床往我这个方向冲上来。我大可以留 在原处不动,待在交叉口背对着山坡较窄处,直到雄蜂号离开这附近再继续行动,以免在下条路口和它碰个正着。可是当我看见四道手电筒的光线在我刚才走过的路 径上闪烁时,我连犹豫的困工夫也跟着丧失。虽然他们的光线一时还照不到我,但是以他们快速逼近的速度,过不了多久,我随时会有被发现的危险。当我从交叉口 转身踏上西边的岔路时,那只猫还在那里,仿佛在等我一样。它向我展示它的尾巴,然后敏捷地向前跑,不过速度没有快到让我跟丢。
  我很感激有脚底下的这些岩石,让我不会留下任何脚印——突然间我想起那只摔破的太阳眼镜还在我的衬衫口袋里。我一边跑,一边用手抚摸口袋的外侧,发现只剩下一根折断的眼镜架和其中一块镜片的裂片,其余的部份一定还遗留在我刚才趴下的地方,也就是交叉口附近。
  那四名搜捕队员铁定会发现摔断的眼镜残骸。然后他们会兵分两路,两个人一组各走一条岔路,受到这件证物的刺激和振奋,他们会更快更卖力地在我后面追赶,心想他们的猎物很快就会落网。
  在这座山的远侧,雄蜂号从我千钧一发躲过探照灯照射的山谷开始往上爬。它尖锐的引擎声一路往上攀升,声音愈来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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