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若无情胜有情(2)
许久以前,他害过一场大病,七天七夜滴水未进,身一子都空了,灵魂仿佛也离了躯壳,浑身火热,干燥,痉一挛,发喘,宛如有只魔手一揉一搓一着他,想动一下都办不到,那也没有眼前的痛苦更难忍受。恶劣的声音首先从他心里响起,几乎要把他粉碎了。
他伸手想抓一下旁边的花枝,浑身无力。
向天啸的笑声更响了,杜云香不住地后退……
忽听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他感到浓重的杀机。
女人可一爱一,生命更可一爱一。他衣服穿得很快。
他纵身扑到院中,那沙沙声也远去了。
他回到屋里,那沙沙声又回来了。
他再次扑到院中,冲着黑暗大骂。
没有回应,似乎周围根本就没人。
向天啸在院中呆了一会儿,重新入房。
沙沙声又响起来。低沉,恐怖。
向天啸这回没有蹿出来,动不如静,他藏在了门后头。
沙沙声慢慢变成人语,向天啸吓了一跳。声音十分陌生。
“向天啸,你改悔吧,把人放了”。
向天啸不吱声,谛听说话人的位置。
忽几,风一吹,把洞房门利开了,向天啸趁势冲出屋去。院中站着一人,竟是任风流。
向天啸一呆,冷笑道:“是你在装神弄鬼?”
任风流淡然说:“是你少见多怪。我喜欢听沙沙声,自然要弄出来。”
“嘿嘿,”向天啸好笑道,“虎口拨牙,你胆子不小呢。”
任风流平静地说:“我并不认为你很可怕,区区毒功又算得了什么。”
向天啸道:“很好,那你就接老夫一掌。”他手腕一旋,虚拍过去。
任风流身形一移,乍然不见,并不与他对抗。
“向天啸“咦”了一声:“小子的轻功倒不错呢:”
任风流一出现他的身后,淡然道:“放人吧。”
向天啸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还不够资格这么跟我说话。
杀人我很在行,放人不会。”
任风流冷笑一声:“你听说过‘流香弹,吗?那东西若在你身上炸开,并不比中毒差。”
向天啸心中一凛,老脸难看多了:“流香弹”的威力他是知道了。“流香弹”若拳大,炸时黄香弥漫,极易迷人。若在人身边炸,能把人炸得血肉横飞。他的功力虽然深厚,自忖也经不住一炸。
他盯着任风流呆了一会儿,哼道:“老夫见的阵仗多了,小个流香弹还唬不着人。你小子若有,不妨拿出来试一试。任风流
笑道:“那你可要小心了,我有法子把它塞一进你的嘴里去。”
向天啸猛吸一口气,陡地旋身纵起,双掌交叉飞流,向任风流拍去。
任风流身形一晃,电闪般冲进洞房里去。
向天啸又击不中,飘移到洞房门口,却没进屋。他怕任风流真的弄一颗流香弹塞一进他的嘴里去。
他在房外急躁地转了两圈,房内很静。
过了一会儿,他再也忍不住了,一掌向房门劈去,同时左手捂着嘴冲进屋子。
屋里没人,后墙角已开了个洞。
向天啸一急,弹身冲出屋子,向屋后追去。
夜很静,向天啸毫无所获。
他不敢深追下去,唯恐流香弹突然光临。
回到院子里:恨无处泄。他想起岳华峰,小子可恶,非好好修理他不可!
他走到岳华峰刚才躺着的地方,哪里还有人影。他恨得跳起来,放声大骂。
岳华峰被任风流解一开一穴一道并没有逃走,就在院外的一棵树上。他想找机会报仇。
任风流的“真音”传来,他不得不走了。
出了杏花村,他见到了杜云香,顿时百感交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杜云香比较冷静,亦一言未发。
任风流说:“过去的事就别提了,走吧。”
岳华峰心中纵有千言万语,也只好压下了。
三个人向西走了几里路。岳华峰忽道:“任大侠,你真有流香弹吗?”
任风流朗声一笑:“那是‘火王’屠金刚的宝贝,我哪里有呢。”
岳华峰点了点头:“‘火王’在哪里修行?”
“你想找他?”
“嗯。向天啸毒功太烈,难以近身,唯有用流香弹炸他。”
任风流叹了一声:“屠金刚的脾气很坏,你找到他,恐怕也没用。”
“我想试试。手里有好货的人,哪个不怪呢。”
任风流欣赏他的韧劲,把屠金刚的住处告诉了他。岳华峰急着要得到流香弹,便与任风流各奔西东。杜云香闷闷不乐,任他拉着走。自从她被迫服下向天啸的药粉,一直就心神不定,脑袋有些昏沉,心头仿佛压着了什么。她想吐,吐不出来。
岳华峰怕她胡思乱想,劝道:“香妹,笑起来吧,轻松才是对的。”
打了两个嚏喷,心中的郁闷顿时一扫而光。她轻轻地笑了。
岳华峰亦笑,两人的手握在一起。
杜云香道:“我被那老贼可欺负苦了。”
岳华峰说:“我们不会放过他的。”
杜云香还要解释什么,岳华峰劝她忘掉。
两人在夜里奔行了许久,来到一片群山边。
山势黑酸酸的,显得十分深厚,广大。
他们找了块石板坐下,准备天明了再进山。
夜风凉嗖嗖的,杜云香似乎有些冷,也许她的思想没有从那令她后怕的噩梦中一抽一出来。
岳华峰轻轻一抚了一下她的秀发,把她搂进怀里。两人都需要对方的温暖。
令情人欢一悦的方式很多,这就是一种。
两人搂一抱着等到黎明,发出会心的欢笑。
而与岳华峰几乎相同的铁京也没什么好光景。
铁京被张严馨一掌迫开,骇极了,内心也复杂极了,他始终不知道张严馨是个深藏不透的大高手。他以为女人有一身美丽也
就够了,还要什么武功呢?
张严馨其实并不要隐藏什么,她就那么自自然然,只是别人不知道罢了。
她不热衷打架,犯不着轻易与人动手。
若不是戈剑有了危险,也许铁京还不会知道张严馨是怎样一个人。强加给别人一种感情,那是需要运气的。
张严馨动人的美丽在脸上飞流了一遍,淡淡地说:“铁京,你能做一个好杀手就不错了,别指望再做一个好丈夫。”
铁京的脸色青白变幻了一阵,昂然道:“我虽不是你们的对手,可还是要尽职尽责的。
你们要离开这,除非杀了我。”
张严馨顿时有些不快,脸色一冷,仿佛严寒千里,飞雪封天,骤然间变化之大,无以伦比。
美人的面孔就是一个世界,这话不假,牟道亦深感惊诧。
“铁京,我劝你还是先弄清自己是什么。”
铁京感到士可杀不可辱,怒道:“我是一个杀手,心里只有教主,这够了吧?”
张严馨微蹩春眉,轻甜地笑道:“牟兄,你看他多么缠人,我在这里几乎是个假的了。”
牟道道:“一个人若死要面子,那谁也没法,不如让我劝劝他。”他一抽一出了长剑。
铁京没把他放在眼里,冷哼道:“你如果也需要别人帮的话,最好别动手。”
牟道笑了:“你放心,我若死了,你的什么目的都能达到。
没人能帮我的。”
铁京挥动了一下金杵,走向牟道。他有些傲慢,似在炫耀胆气,忘了刚才被耍的狼狈。
他的记一性一不好。
牟道的神色凝重起来,如临大敌,他有自己的原则。你小子满不在乎,我不能和你一样,两人都是一副面孔,那是“谁的风格?
铁京不知牟道的奇特,还以为是气势压倒了对手呢。两人靠近了,僵立在那里。铁京不想先动手,他想玩个绝的,把牟道震下去,让张严馨知道无论在哪方面他都是杰出的。
两人不能老站着,牟道先出手了。
他身形一晃,长剑闪电般刺出,随意一剑突出一个快”字,不给对手还击的余地。身剑合一。
铁京骤见剑光起,明华一道绕九城,欲挥金杵来不及了,连逃的念头也没生出,肩头一痛,被刺中。
牟道并不想伤害他,仅刺破了一点他的皮肉。这多半是看了岳华峰的面子,不然会给他点教训的。
铁京出了丑,羞恨之极,暗骂自己昏了头,打错了算盘,自己的优势在于先发制人,怎么倒忘了呢?
他眸子里透出一种寒光,咬牙切齿:“你很聪明,会占先机,否则绝对是另样的。”
牟道淡然一笑:“我给你留了余地,没让你流血,你可以再动手吗。”
铁京哼了一声,扬起金杆,眼里也闪动了金光,十分威猛。
金杵在他手中打了一个旋几,陡地一振,搅起一个漩涡,随之挟起极其惊人的内家气劲划起一片波光,向牟道的头顶砸去,有声可闻。
牟道接受了两次长剑走偏的教训,左手虚拍一掌,长剑飘扬而起,去撞金杵。
这不是高明的打法,杀敌用不着这么麻烦。牟道为了让铁京心服口服,不得已为之。
“啪”地一声,剑杵相交,火星四溅,两人各退了半步。金杵竟然被剑架住了,没砸下去,胜负立判。这是拼比内劲,做不了假。
金杵大而沉重,由上而下猛击,其力自非一般;长剑举迎,自然占不了什么便宜,若非劲力浩大,绝对挡不住金杵。这是常
识,铁京不会连这个也忽略了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牟道道:“还要拼吗?”
铁京的金杵颤一动起来,手面上起了一层细汗,脸上的肌肉突突乱跳,心中恨极了。
这不公平!他心中呐喊。承认对方的功力高,不如相信自己出了毛病好些。
他心中经历了一场暴风雨后,平静下来。
戈剑道:“别和他纠缠了,好姐姐,我们走。”
铁京冷道:“你们若是这么离去,我会追到天涯海角,永远不会放过你们的。”
牟道心中涌起一股烦躁,不快地说:“既然你这么固执,那我们就一起把这个问题解决吧。我没有时间围着你转。”他举起了长剑。
铁京心中掠过一道惊电,感到有些不妙,若是今日死了,美人美酒可全滚他一妈一的蛋了。
怎奈他是一个强人,若耍他马上转个大弯也不可能。明知再斗不利,也得硬起头皮干。
他一式“金杆独抱”,等待牟道出剑。
这回他有了长进,打起了同归于尽的念头。
他以为牟道绝不会想死,谁不想一吻美人?跑进黄土地做鬼有什么趣?只要自己不顾一切击向他的要害,他必然回剑自救,那就伤不着自己了。这一手若玩好,说不定还能痛打落水狗呢。他想得有理。
牟道晃身问起,自然不会照顾他的道理,“禹步”奇幻难测,“太一陽一剑”辉煌而出。
电光石火之间,到了铁京的左侧,光华一现,剑点刺去。铁京挥杆就打,晚了一步,血光迸洒时,他的大杆才向下落,牟道已在一丈外了。
铁京痛心再次失算,欲扑无力了。他的肋部挨了一剑,不深,但足够他老实一阵了。
戈剑高兴地说:“兄台,还是你会制人,你一硬,他就软一了。”
牟道一笑:“他若比我硬那就不妙了。”
“兄台,为什么我的剑会走偏?”
“那是碰上了旋动劲团,你只要小心些,就不会碰上一鼻子灰。”
戈剑歪头想了一下,拍了一下巴掌,拉起张严馨就走。铁京唯有看着他们离去,恨得没法治了,一头欺到花地上去。
“三人如三朵轻云飘行了百里,来到一座山谷前。山谷里蓄满了水,象湖。水很清,水面上浮着些青草。不时有水花泛起,可能是鱼干的。三人在水边站了一会儿,感到十分凉爽。
戈剑提议:“到水上面耍一耍怎样?”
张严馨弹了他一下,笑道:“你若能到水上不把头没了,我随你去。”
戈剑头一扬:“别小看人。”
把一只脚伸到水面上去。轻轻踏了一下,水波荡起,他有些迟疑了。
张严馨逗地说:“怕了,要我背你吗?”
戈剑嘻嘻一笑:“姐姐,这水太稀,怕不好玩。你要是能在上面走一趟,我服你。”
张严馨清脆地笑起来,犹如春风吹过山岗,身形一动,飞旋而起,轻轻落到水面上,仿佛一朵水花儿那么安详。
刹那间,她又飞冲而上,带起水柱半丈,落到戈剑身旁,脸上的笑更迷人了:“弟弟,你怎么服我?”
戈剑脸一红说:“我学句鸡叫怎样?”
牟道笑了:“不通,不通。”
张严馨亦笑了:“我怎么好让弟弟出洋相呢?”
戈剑认真地说:“我不占你的便宜,说话算数。”
他疑惑了一阵,“咯咯”叫了一声。
张严馨乐得了不得,花枝乱颤,十分忘情。
牟道觉得戈剑难得,自己就做不到这一点,如果遇上这样的事,多半要赖的。
这时,从北方传来悠扬的萧声,低回婉转,如泣如诉,绵绵不绝,苍凉感人。
张严馨道:“好手段,倒是个有情人。”
牟道没言语,膝陇中觉得萧声里活跃着一个寂寞的生命,哀伤无绝期。
戈剑听了一会儿萧声,有些痴了,脸上升起两片红霞,眼睛半眯着,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牟道被他的神态逗乐了,笑道:“老弟台,你在想娶媳妇吧?
那有趣得紧呢。”
戈剑嘿道:“我才不想媳妇呢。你知道这是谁吹的吗?”
“当然知道。”
“谁?”戈剑惊奇地问。
“有情人。这是你姐姐说的。”
戈剑笑了:“你们不知道的,这是个秘密。”
张严馨道:“是你的另一个姐姐?”
戈剑一挥手:“瞎说,这不是女人吹的。”
张严馨不言语了,又静静地听。
萧声激越起来,仿佛要冲破最后的关头。三人不由替他担心起来,唯恐他底气不足,不能直上九天,破去所有的障碍。这也是一种遗憾,欲上不能,欲退不甘的遗憾。
戈剑瞥了他俩一眼,得意地说:“他是我的一个亲人,你们猜是谁。”
“是你爹?”张严馨说。
戈剑摇了摇头:“我没有爹,我是冬天生的。”
张严馨浅浅一笑:“那是你师傅?”
戈剑更摇头了:“他们都是老头子,心里只有两样东西,之乎者也、药。”
张严馨甜甜地笑了,“你的谜底好深,让你的兄台猜吧。”戈剑点头:“好,兄台,你猜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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