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回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的过去了。
这一天,正是约期最后一天的中午。久雪初晴,大地一片银白。董卓英和于珊二人,来到了西郊的鸡公山。
鸡公山山形似鸡,整个山的形貌,尤其酷肖一只盛怒的公鸡,鸡冠轩昂挺一立之处,是一壁立百仞的石壁。壁上寸草不生,颜色呈现赭红之色。造物者的神奇,可说是巧夺大工,壮观到了极点。
二人到了山上,攀登到鸡冠最高的顶端。于珊望着满天的白云,幻如苍狗,对着董卓英道:“卓英,这地方的风景想不到是如此幽美。”
“区区深有同感。”
“如果这她方是一个人迹罕至之处,倒是个终生厮守的好地方。”
“终生厮守?和谁呀?”
于珊笑了,笑得好神秘,两排贝齿,一张小嘴,脸颊上漾起一个深深的酒涡,这酒涡里将不知醉倒多少男人。
董卓英看得不由怦然心动。
于珊的俏一眼望了董卓英上下,娇一声道:“一个我愿意长相厮守的人。”
董卓英不敢再问下去了,他明白,自己身负血海深仇,现在唯一的目的,是先要找出仇家的踪迹来。
一声冷笑,遥遥划空传来。
于珊神情猛然一凛,收起荡漾的心情,娇喝道:“谁?”
董卓英的反应更快,人已如鹰隼拔空而起,对方的笑声未断,他已凌空飞越三丈,到了树林边缘。一片矮矮的丛林,此时仍是静悄悄的。除了风声,再也听不到什么别的动静。
于珊一身白衣,宛如一只粉蝶,跟踪而至。董卓英双肩一耸,苦笑道:“人家已经走了!”
于珊娇靥上泛起薄怒,道:“见不得人的家伙。”
董卓英道:“于姑一娘一,你放心,走不远的。”
“你看到了,是什么样的人?”
“只见到黄衣一飘。”
“啊!”
“于姑一娘一,你知道是谁?”
“当然。”
“是谁?”
“正是约我们前来的魔头。”
“是黑脸章八。”董卓英吃了一惊。
“不是他还是谁。”
“那他为什么不出面,早作了断?”
于珊沉思了一会,继而恨恨的咬牙说道:“黑脸章八,最喜欢的就是神出鬼没,这把戏玩得多了。”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重卓英不屑的顺口应了一句。
“对,你说得对,魔就是魔,魔永远就是跟鬼扯在一起的。”
蓦然,又是一声冷笑传来。这次笑声,却是从左边山岩后响起。董卓英这次懒得再去追了,闻声回顾,手中一块青石子,猛然抖臂朝发声处打了过去。只见青石子有如一道青色的强光,在空中忽然斜斜的改变了方向,对正山岩上一抹小松树射去。
“砰”的一声,手臂粗的树枝,竟然被石子打断了一根。“哗啦啦”巨响,树枝倒了下来。想不到树枝打断了,却没有人自树上坠落。
少顷之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道:“小伙子,留点力气吧!”
“章八,缩头的乌龟,难道见不得人”
“老夫不是章八。”
“那你来干什么?”
“老夫说时话,就等于是八爷的话,你俩死定了。”
董卓英沉声道:“那你是谁?章八的狗腿子?”
“死到临头,还敢口舌伤人。”
于珊也生气的骂道:“骂你一声狗腿子,算得了什么?待会儿本姑一娘一还要取你的狗命呢!”
“老夫不屑与你这臭丫头斗嘴。”
“那很好,叫你主子章八出来。”
“别忙,八爷约你们来,总不会亏待你们的。”
“疑神疑鬼,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在山岩后一丛竹林中,忽地冒出一个人来。奇怪的是那个人一身白衣白帽,哭丧着脸,吊着一对长眉毛,手中捧着一根哭丧棒。
于珊一看,嘴角一撇,先是一愕,继而莞尔,扭头朝董卓英笑着道:“卓英,你看那是什么玩意?”
董卓英心里有数,知道对方正在施展诡计。
于珊话说完了,竟然对那白衣人招手叫道:“喂!过来呀!你不是要送什么讯息来给我吗?”
白衣人鬼气森森的道:“本人是章八爷派遣的第一批勾魂使者,专门来捉拿你们这两个小鬼的鬼魂。”话声中,哭丧棒向前一指,棒头上突然爆出一团黑烟,罩向二人立身之处。
于珊正待出掌迎敌,不料自己柔软的小手已被一只大手捉住,耳中传来董卓英的声音:“小心,此烟有毒!”二人不约而同,齐齐弹身一跃,已纵到二丈外的上风地点。就在二人刚刚站稳的当儿,不料又从背后冒出另一个怪形怪状的人来。这人头上戴着太师帽,一身黑色长袍,面如黑炭,三络长须飘飘胸前,最妙的是右手中擎着一支大毛笔,左手捧着一本流水簿。于珊指着那人道:“喂!你是章八派来的第几批勾魂使者?”
对方仍是鬼气森森的声音:“老夫不是勾魂使者。”
“那你是什么?”
“老夫职掌生死之簿,来此查验你二人生前的罪行。”
“放你一娘一的狗臭屁,本姑一娘一一生坦坦荡荡,要查罪行,先把章八抓来!”于珊粉一腮一变,突发娇嗔。
董卓英暗中传音说道:“于姑一娘一,不要和他们动气,小心中了他们的诡计。”
于珊心中一凛,果然闭口不再说话。半响,一阵脚步声传来。从山岩后转出一队鬼卒,有的拿着手铐,有的拿着脚镣,最前面的一个鬼卒,手中的木牌上写着九个大字:“奉命拘拿董卓英于珊。”
蓦地,铜锣声连敲出三响,鬼卒后面,是四个手执灯笼的官廷装束卫士,簇拥着一位纶巾羽扇,穿八卦道袍的老人缓缓走出。那老者面含微笑,一副悠闲潇洒的神态,但面黑如锅底,黑得几乎连眉毛都分不出来了。来人不问可知,必是黑脸章八无疑。
董卓英笫一次见到他这副尊容,心中才明白他为何要装神弄鬼唬人的原因,此人天生是属于魔鬼型的角色。
于珊见怪不惊,所以一见到黑脸章八出现,先是冷冷一笑,继而娇喝道:“章八,你终于露面了!”
章八不愧是一方霸主,沉着稳定异常,先是一阵震天的大笑,然后才道:“于珊,想不到你的命真长,这一点倒出乎本座的预料。”
于珊笑吟吟的道:“姑一奶一奶一今天心情不坏,章八,这是你的运气好。”
章八黑脸一扳道:“本座一向运气好,征南闯北,会过了无数高人,你又算得到老几!”
于珊反唇相讥道:“章八,别尽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姑一奶一奶一前次让你从剑下逃生,只不过是姑一奶一奶一念你成名不易,你有什么好吹的?”
章八右手一挥,嘴角泛起一丝轻蔑的笑意,问道:“这位,是…”
董卓英昂然抢着道:“董卓英。”
章八回首向黑判官交代道:“你查一查,董卓英是何许人,他的罪行有几条?”
于珊娇一躯一扭,人已腾空而起,剑尖斜指,对着章八剌了过去。章八一声断喝,道:“臭丫头,慢点,让本座把话说完。”
好一个于珊,人在空中,闻言后立即倒转一翻,脚上头下,有如一只燕子归巢又飞回到董卓英的身边。
站定之后,口中便道:“章八,姑一奶一奶一等了二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你是不是胆怯了?”
“笑话,本座怕过谁来,只是心中有一些疑问,先弄清楚,再作了断。”
董卓英暗中点头,他也正有此意。
原来听说章八和诛心员外有过命的交情,但此事是真是假,是否言过其实,先得弄清楚再说。
于珊道:“好吧!你既提到,姑一奶一奶一就要先问一问你?”
“好,本座让你先问!”
“卜老前辈身上的毒是谁下的。是不是你作的怪?”
“流言可畏,本座自视甚高,尚不致作此卑下之事。”
“那你三番两次,派人去请卜大明,是何用意?”
“这很简单,卜大明与本座有一点渊源,其武功值不得恭维,但对医理之一精一深独到,黄河两岸,还得算他为第一人。”
“可是卜老前辈还是中了宵小的毒害。”
“本座对此不表意见。”
董卓英插嘴道:“尊驾是否认识诛心员外其人?”
章八蓦然一惊,道:“你找诛心员外何事?”
董卓英见他话中有话,紧接着问道:“尊驾还没答复我的问题。”
章八笑一声,道:“问题很容易答复,本座得先了解你问话的用意,和你有什么目的。”
董卓英坦然道:“在下和诛心员外誓不两立,有不共戴夭的仇恨。”
“能说出原因吗?”
“这…”
“不便说出?”
“很抱歉,没有必要说出。”
章八沉吟了一下,,缓缓地道:“既承相问,本座也坦白回答,诛心员外不是那种江湖小人。”
董卓英怒道:“阁下不必为他掩盖,虽掩盖也无济于事。”
“本座是实话实说,用不着掩益什么。”
“那你承认是他的朋友了?”
“对,而且是多年的旧交。”
“他现在人在何处?”
“不知道。”
“你……”
“前两个月我们还见过面,此时他可能己去了三湘。”章八解释的说。
“此话当真?”
“本座身为一门之主,一言九鼎,岂能信口雌黄。”
“那老匹夫上次跟你相处多久?”
“盘桓三日,杯酒尽欢。”
“快人,快语,豪气可嘉,可是…”
“可是什么?”
董卓英吸了一口气,像是极力抑制内心的情绪,然后才道:“只是诛心员外是一个衣冠禽兽,阁下却与禽兽为伍,在下深觉遗憾。”
章八摇摇头,大不以为然道:“这是你的看法,咱们暂且不提他,你们的话问完了,该本座提出问题了。”
董卓英看了于珊一眼,道:“公平之至,你问吧!”
“本座的问题有好几个,归根结底为一句话,二位不知有没有豪兴,随本座到一个地方走一趟?”
于珊恐防他又弄鬼,道:“是不是去你那有名的石屋?”
章八哈哈大笑了起来,道:“于姑一娘一知道的可真不少,本座的石屋奥妙无穷,如果你怕了,你可以不去。”说着用手指了指鸡公山的西麓。
重卓英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儿确实有一座石屋,屋高大约总在二十丈左右,巍巍而立,连接着山脊隆一起,令人莫测高深。
于珊最怕被人相激,闻言道:“那也是你的狡免三窟之一!”
章八笑了笑,意昧深长的说道:“管他是狡兔之窟,还是魔鬼之屋,你们两人去是不去?”
董卓英道:“去,请带路!”
章八神色飞扬,大喝一声道:“贵宾驾临,速速摆道迎接!”
刹时,各色鬼怪,一晃眼已走得一个都不剩。“这一座石尾相当的壮观,门外松柏环绕,石翁仲整整齐齐的罗列两旁,每边均是八个。
石屋前,正中有一块高逾一丈的青色巨石,其作用正如一扇大石门。此时,两旁火把齐明,如同白昼。当门而立的是牟总管。左右站着紫裳八杰。
牟总管脸含微笑,迎客在石屋门口。
董卓英自上次在卜大明处和牟总管见面之后,就知道此人一精一细,严守分寸,对他颇有好印象。
牟总管一见对方到来,躬身哈腰,说道:”两位贵宾驾到,请进!“董卓英成竹在胸,含笑还了一礼,道:”有劳大总管了,在下进去坐会,很快就出来,总管是不是仍然守在门口?“
牟总管淡淡一笑道:当然,董少侠能进去,又能出来,在下必然还在门口恭送,现在暂让在下为二位带路吧。”
董卓英漫不经意的道“偏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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