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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返山面师(4)

夫人正闭目熟睡,真一人入内,毫不知晓,元儿如见慈母般,早已跪伏榻前,泪如雨下,夫人昏睡之间,元儿的话,无殊鸡声一唱,午夜梦回,双眸微启,目光无神,但双颊上却微露笑意,慈祥仁一爱一,无殊亲母,颤巍巍的把左手一伸。在往日,夫人素有美名,肤光如玉,其滑如脂,可是自从恶病缠一绵,不但肤光失色,而且骨瘦肢离。一晃半年,人更不堪,手上皮肤失润,色作焦黄,肤屑纷纷,从肌肤上降落,这正是病情转剧之兆,不论大悲真一人,道力如何高深,不惜损耗自己真元,为夫人推拿治疗,渡气通服,养水培元。却也无法。

这可把元儿信心,大为减低,因为假草木之灵,能否有济,可无绝对把握了。于是紧一握着夫人的手,那眼泪,竟流之不尽,而且满怀委屈,连恩师面前也不能尽量剖白,至一爱一者,莫如慈母,思虑纷纭,无法忍受,几至失声长恸。但以恩师就在身后,为恐失礼,又不敢哭出声来。

夫人只知道元儿下山,行道江湖。其中所发生的事,真一人却不敢在夫人面前细说,并严嘱门人徒众,不得在夫人跟前饶舌。玉锁夫人,对元儿一切,可以说是了无所知。元儿返山自然心中一喜,及闻哭声有异,真一人形色,也与往日不同,不由素心生警,竟惊问道:“元儿,怎么这等模样?有何委屈,可对我细说!”又拿眼望着真一人道:“掌门人,你我半百无儿,这孩子亲如己出,什么事,都须看在我的份上,万勿委屈了孩子!”

元儿为恐师父生气,忙强作笑容道:“徒儿一切都好,适才返山,乍见师一娘一,喜极而泣,故有此状。”语罢,竟从革囊中取出,那珍如至宝的玉瓶,里面盛着的,正是灵石天露和捣碎的芝马流体。

瓶塞一拔,满室清香,一股白气,直冲而出,正射一向夫人双目。

病人只觉目中一凉,清爽无比,双眸中那火一辣辣的感觉,立时去净。

真一人夫人,尽皆识货,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叫:“这是形成芝液,你如何会有这种天材地宝!”

元儿不答所问,却拿着玉瓶,亲递向师母唇边,急道:“师母,赶快吞服,而后闭目养神!”

露液颇多,尽出麟儿所赐。玉锁夫人,一口气吞了三口,而后把头摇微。

元儿尚携瓶恳请饮尽,夫人急道:“只此已却病有余,过饮殊暴珍天物!”

半年随友,惠元功力大进,太乙五灵掌力,更被麟儿指点不少!一搓一手之间,掌热如炙,两手对着夫人掌心,跪就榻前,以本身纯一陽一真气,直向夫人丹田输去。

玉锁夫人,自吞服芝液后,竟如响斯应,只觉腹内一股清凉之气,随着血液扩及四肢。

但因右边失灵,速度不一,左右失去均衡,一个不巧,仍难复原。

惠元手快,不惜损耗本身元气,用太乙五灵内力,打通她封闭脉络,因为部分内功,系夫人秘授,须此知道清楚。

玉锁夫人,深悉这是紧要关头,丝毫不敢疏忽,双眸一闭,气定神宁,竟随着元儿内功所指,一点也不勉强,将真气往右边凝运。

那麻木不仁的半身,此时突感一股一陽一和之气,周流疾转。全身也渐渐渗出热汗,那是昔所未有。

真一人和散花仙姬刘玉霞,同感一怔,不是目睹,几不相信世间有此奇事。

元儿聚一精一会神,太乙神功,源源不断,不疾不徐,而且功力渐渐加深。眼看约有三个时辰,全身脉络,竟豁然而通,不但夫人衣襦尽湿,元儿也弄得力尽筋疲。

惠元拿手帕拭干脸上冷汗,取出仅有的两颗紫兰仙宝,一颗献与恩师,一颗给了夫人,还有绛雪丹和那千年雪藕,却塞在夫人枕边,说明用法后,即叩头出室。

玉锁夫人见一爱一徒孝心之重,即亲生儿女,亦鲜克有此,这一喜,真无法形容。

真一人就立在一爱一徒身后,元儿每一行,他都暗中点头。

夫人笑谓真一人道:“终生痼疾,自谓痊可无望,谁料这孩子福缘之深,竟无人及得,很多东西,竟是见所未见之物!”旋伸手出示紫果,笑问其名。

真一人肃容答道:“九天紫荫仙宝。修道之人,百难一见,食此一枚,修练可望,固疾自痊。夫人百脉已通,惟尚须静养一些,切不能妄动肝火,否则功力难复原!千万留意!”

夫人笑道:“你和元儿回房小息,我一身尽湿,得换换衣服,等体力复原,再向同门徒众,予以宣布。那时开怀畅饮一番,岂不皆大欢喜!”

真一人不忍拂逆夫人之意,只好带笑应允,但心情是沉重的,他有苦难的言。

翌晨,门人聚会前洞,依据常例,除门下弟子朝参外,真一人还必亲自为门人讲解武功。

玉磬一响,上至逍遥客,下及新进弟子,各就各位肃立,静候掌门。

大悲真一人,手挽云帚,道貌岸然,身后跟着惠元,含笑而出。

不但崆峒弟子,以元儿突然返山,竟无人知道,至感惊讶,连逍遥客和蓝衣秀士等人,也深觉一惊。

崆峒僧和湖海居士,两人颜色顿变。尤以那跋扈飞扬的和尚,立时目露凶光,不愿当堂失礼,立从嘴里迸出一声冷笑。

堂下弟子,桃花女徐璧姬和赤一陽一剑秦珂,也一脸通红,现出咬牙切齿之状。

崆峒石室,充满着一片紧张,宛如室内装置不少地雷,药线已燃,只等爆炸。

众人怀着极端不安的心情,朝过掌门之后,大悲真一人,竟笑向元儿道:“此次为尔师母痼疾,命你下山取药,一去半年,长辈同门,深致不安,还不依次见过。”

元儿领命,先从逍遥客起,跪下叩头。

这位大师伯,对惠元素来一爱一护有加,受了四拜后,竟一把挽着元儿,仔细端详半晌,忽然纵声朗笑道:“看你眉宇间,透着清气,功力增加,自无疑问,大约还有别有奇遇,否则不会如此,掌门衣钵未必可继承,本门当兴,亦可预卜!”

又见崆峒僧脸色不善,忙含笑招呼道:“二弟,孩子年轻,一切从轻发落吧!”立示意元儿,好好见礼。

惠元忙走到这位二师伯的膝前,正待下跪,不料崆峒僧勃然变色,突从座上立起身来,袍袖往前一展,打出他一性一命一交一 修之学,一煞神功,掌力千钧,霸道无匹。

逍遥客就坐在他的上首,哪容他这样逞凶,不由脸色一变,左手随手一挥,把师弟手腕朝上一抬。只闻轰然一响,立将崆峒僧所发掌风,朝着元儿头上掠去。

崆峒僧脸色铁青,质问师兄道:“此子背师欺祖,冒犯长上,典前事仇,无论哪一项,却是死有余辜,难道师兄和掌门,命他一拜,即可一了百了么?”

逍遥客见他当众翻脸,也不由引起满腔怒火,两道寿眉往上一扬,冷笑道:“二弟,我和你年纪已逾高龄,任何事自然比人看得透彻。按说,元儿是一个不更世事的孩子,无论犯了哪一条,看在他的年龄上,例减一等,而且以此儿心一性一,绝非不肖之徒……”

崆峒僧不待师兄话毕,即冷笑道:“然则,我把报之事,尽属子虚了。师兄当着他的面,不妨细问!”

逍遥客即朝真一人发话道:“掌门人,可着元儿把下山经过,当众宣布。

真一人怒视元儿道:“你可把半年所行所为,尽量吐实。”

惠元跪在堂中,遂把取药、受伤、一交一 友、重托、恶斗,以及峨嵋之行,一字不隐,讲了出来。

堂前弟子,不免窃窃私语,暗为元儿捏了一把汗。果不其然,崆峒僧狂笑一声,道:

“这是他自己亲口招认,本门与昆仑派,原系百年世仇。历代祖师,终以此告诫门人,而且制成铁券,与仇人誓不两立,违命者死!先辈掌门,将铁券面授老僧,对本门行使监视,授券之时,师兄掌门,均自目见,而今先辈铁券犹在,老僧按令行一事,可不是找谁麻烦!”

语声到此一顿,目视赤一陽一剑秦珂,沉声喝道:“你还不奉香供祖!”

这是崆峒派的门规,举凡门下弟子触犯例令,必需先行奉香,铁券符令一出,犯者绝难幸免。

大悲真一人见二师兄一意孤行,不免勃然震怒,但他涵养毕竟高人一筹,仍然强忍怒火,笑道:“师兄,本门师祖铁券,虽在师兄手中,但从未启用,元儿纵有不是,罪不至死,处分之事,还望从长计议!”

不料话犹未落,崆峒僧已从袍里,取出一具紫布四方的锦囊,一面绣着黄底白黄金字:

“崆峒铁券”。

此物一出,连掌门也从椅子上立起身来,不得已往右一跨。正中祖师神位,本有黄幔遮盖,此时值日弟子,竟缓缓将幔布拉开,现出一位童颜鹤发,背负长剑,身着紫袍,道须云履,形态如生的画像。那就是崆峒派所供奉的祖师,世俗盛传的广成子。

武林中任何门派,都有一位代表门派的象徽,姑不论有无其人其事,门弟子都得肃然致敬,而且发号怀念,均认为出自祖师,以神设教,自古而然,不足为怪。

祖师神像一现,上自掌门,下及门弟,均肃然伏地,跪拜叩首如仪。

就在神像之前不远,供着一具古香古色的铜鼎,面且神桌上,还点着一对大烛,烛泛青光,香烟袅袅,庄严静穆,气势非凡。

赤一陽一剑秦珂,低头疾走,从桌上抓了一大把线香,就烛点燃,随手一甩,火苗应手而熄,从香案上发出一阵青烟。秦珂捧香,对祖师一揖后,转过身来,捧着香,垂首缓步,竟把香递向崆峒僧。

恶和尚铁青着脸,先不接香,从紫布锦囊中,取出丹书铁券,摆在祖师桌前,突地返身,将香高举过额,朗声宣布道:“谨以祖师丹书铁券,处罚欺师背祖之徒,逆徒陈惠元,还不上前领罪!”

惠元含泪,向真一人磕了四个响头,又朝诸位师伯师叔及门中师兄师婶,拜了四拜。

同门均为之挥涕不已,本想讨情,但慑于崆峒僧的一婬一威,而且又将丹书铁券携出,足见恨恶之深,连大悲真一人,也噤若寒蝉,其他更无人可以说话。

惟有蓝衣秀士,剑眉频掀,手握剑一柄一,几番欲动,但均被湖海居士监视。

大悲真一人和逍遥客,脸上表情,至为严肃,看情形,似在必要之时,立即当场翻脸。目前为顾全大局,均在竭力隐忍。

元儿垂首含泪,跪在铜鼎之前。

崆峒僧纵声喝道:“你背师欺祖,义结仇人,抗命不遵,凌一辱同门,该当何罪?”

元儿垂首答道:“师伯只管处罚,弟子领罪就是,所行无愧,一死何辞!”

崆峒僧一手举香,一手拔剑,光华仍耀,剑作龙吟,长剑一抛,立由秦珂接去。

恶和尚高唱道:“兹命秦珂掌弄!”

秦珂应声:“遵命”

长剑高举,状若凶神恶煞,只等崆峒僧的示下,立即行弄。

崆峒僧把线香尽力朝上一举,浓烟上冒,石室烟迷,只须把香朝着铜鼎之内一摔,那就是行弄的指示。

石室之内,空气沉闷,情况紧张。这一道家修炼之所,不啻阎罗殿前,全为愁云惨雾所笼罩。

眼看崆峒僧如疯如醉,双眸那满布血丝,全然不像佛门人物,正待把香对着铜鼎,疾朝下摔。

秦珂配合乃师行动,用脚踏着元儿的后背,朝下一踩,摔香落剑,就在同时。

说时迟,那时快!石洞之内,人影连晃,堂前突出现三人。

头一位,正是卧病已久,不能动弹的玉锁夫人。这时,却是紫衣素服,雾鬟云鬓,虽然面容清瘦,不及往日丰满,而燕瘦肥环,配合著玉锁夫人的身材,都显得美貌无比。身后随着二女,右边是十二大门弟子,散花仙刘玉霞,左边一女,崆峒派上下人众,却是不识。

美仙姬玉霞,以美自命,但和此女一比,未免容光减色。

但见她芙蓉颊、翠柳眉、鹅黄袄、碧罗裙、眸赛晨星、齿同皓贝,背上负着一一柄一青铜剑,隐泛一精一光。

这正是千里追随,对元儿一往情深,一江一 汉神驼之嫡孙女韩蘅春。

原来她寄居碧云观,元儿一出,她却尾随,发觉有后洞可以径通石室后。却于当晚,夜阑人静,立潜入玉锁夫人卧病之处,把自己身份表明之后,竟令夫人喜不自胜,论关系,蘅春还得唤她姑一妈一,元儿的事,蘅春自然一丝不隐,当面细说。

夫人当时也听得呆了,但她饶有机智,一晚深思,想好对策。

也是元儿命不该绝,翌晨,夫人百脉已通,灵药生效,人已恢复行动,但她还未想到,崆峒僧会做得如此决绝。

弟子朝参之时,刘玉霞却躲在门后。石室情形,自然看得清楚,赶紧面报夫人,夫人当机立断,稍整衣装,立携二女飞扑前洞。

三人一出,石室之内,人声宣动,宛如暴出一声春雷!两女已受夫人指使,只一出堂,却朝着秦珂身旁一站。蘅春更是臂凝真气,假如秦珂动手,立刻横扫一掌,准备闯祸。

崆峒僧正在发威,作梦也未想到,躺卧床 上的掌门弟媳,竟能于一夜 之间,霍然而愈,不觉一呆。

夫人更是刁巧,就在崆峒僧一怔之时,探手怀中,取出一物,碧光闪烁,耀人眼花,左手更骄,两指往秦珂腿上便点,对方不敢妄动,收腿挪步。

夫人手挽元儿,那碧光闪闪之物,立顺手往元儿颈上一套。

堂下徒众,本由惊呼一声,因为已看出,那正是夫人项下的一把玉琐。

锁似荷包,为蓝田碧玉一精一制之物,可启可锁,锁练为紫金所制。

这把玉锁,为崆峒派第二代祖师黄鹤真一人亲制之物,据云佩之不但可以避魑魅,而且另有其他意想不到的用途。

崆峒僧一怔之间,正把手上点燃的线香,往铜鼎之中一摔,高声喝道:“行弄!”

这时元儿已由地上站起,赤一陽一剑秦珂,长剑一挥,直往元儿颈上砍去。

两旁徒众一声惊叫。

玉锁夫人,挥手劈出一掌,这是她生病以来,第一次出手,竟用出了六成以上的掌力,掌震剑身,其声锵然,青光一道,脱手而出,崆峒僧随身多年的古铁剑,竟被震飞老高。秦珂也稳身不住,斜退数步,一下摔倒。

崆峒僧怒吼一声,往上疾跃,扬手之间,把古铁铜剑轻轻接住,大骂一声:“贱婢大胆,蔑视祖师丹书铁券,庇护逆徒,即此一端,即属死罪……”

玉锁夫人,朝指崆峒僧喝道:“二师兄,我劝你嘴上满神,祖师遗留的玉锁,不经人开启,你摔香用刑,虽有丹书铁券,亦属违背祖师遗命,这一点,难道你为门中长辈,也遗忘得一干二净么?”

原来这把玉锁,比起铁券,还要高上一辈。

丹书铁券,为崆峒三代祖师太贞子所立。

黄鹤真一人,正是太贞子的授业恩师,真一人身归道山时,曾有遗命,徒门下众,谁带着这把玉锁,玉锁不启。绝不禁阻使刑,违者便是逆命,连太贞子的丹书铁券,也没法惩处那身携玉锁的人。

崆峒历代掌门,为恐携锁者身犯门规,竟无法惩治,故把那开锁的钥匙,分授二人掌管。

崆峒僧虽有丹书铁券,却未掌握钥匙,如何能继续对元儿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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