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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涉凶探险

摩天岭千仞绝岩之上,自元儿堕落后,接着便是麟儿纵身下跃,龙女宝琉和琼一娘一三妹,朝下一瞧,只吓得亡魂皆冒。

因为不但地高千仞,而且瀑布高悬,声隆隆然,有如雷推五岳,山踏天崩,所踏之处,似起了阵阵震动。

百衲上人,本端坐蒲一团一 之上,还未动手。

元儿被击堕落。老和尚口宣佛号,双目里一精一光如电,朝卧云丐隐一扫,沉声喝道:“施主辈份之尊,武林中鲜有其匹,但对孩子们却下这般毒手,岂不辱没你的身份么?”麟儿救友心切,不顾危险,御尾下堕,更激发了上人的慈悲之心。

但闻他一声朗笑,手拈座下破蒲一团一 ;一弹而起,凌空丈余,大袖连挥,眨眼间,却落在卧云丐隐的前面,继道:

“既称死约会,不妨早动手,免得久缠,放心不下!”语罢.合什一礼,还加上一句:

“赐招!”

卧云丐隐,拿着那乌光宝杖,意态甚是怡然自得。一闻上人之言,把怪眼一睁,似议非议道:“老和尚,这下子你可着急了么?既存心调理徒弟,就不该只专注重他手底下那几式鬼画符,而应对之礼,作人之道,就一概不管!哼!底下是鹰愁涧,除我老叫化,能在洞中游行自如外,普天之下,尚无第二人,能在这鹅毛不浮,涡流湍急,瀑布天来的鬼洞,能够逃得一命。总算不错,这该死的小子,年纪轻轻,居然能在我的手下,走过一招两式。只怨他生不逢辰,学食不足,一逼一着我这穷学帮的头子,想不送命,岂不侥幸之尤么?徒弟横死,作师父的自虽痛心,想和老叫比拼命,凭你手上那只破蒲一团一 ,来敌我这打狗棒,哈哈!大约你在这种逐属尘寰,活得不耐,如来佛祖,叫老叫化权充接引,不上西天,先入地狱……”

两条人影一闪,彼此冲天而上,老叫化张口狂笑,上人则是佛号震耳。

卧云丐隐,身法诡秘,乌木棒矫天长空,如一条怒龙,出手便是南海泛潮,全身真力,平凝集捧上,只闻呼声震耳,罡风所及,云影翻飞,五丈以内,当者披一靡一,眼看百衲上人,殊属危殆之极。

这位佛门高僧,确有独到之处。他怀中抱着那只破蒲一团一 ,贴在胸口,那百衲僧衣,破烂之处,如风飘蝴蝶,左右摇摆,但也奇怪,那么厉害的罡风,却始终未曾把这破袖吹得更烂。

乌木杖横扫而来,破蒲一团一 迎着来势一挡,“匐”然一声,如中败革,两条人影,如惊虹掣电乍合乍离,双方都从空中直落,脚点岩头,同把身一子一挫,卧云丐隐,左手紧一握杖一柄一,右手把杖身一带,乌光矫天,直点人中,手法之快,几乎使人看不出来。

但闻呼然一响,一物冲天而上,正击着老者打来枝头,激捧之下,乌木杖震得往上一弹。

上人高宣一声佛号。

万山头梵音四起。

人影晃动,如灰鹤冲天,也不知道这位禅师使的何等身法,赶上那只被蒲一团一 后,一式万佛朝宗,身一子微蹲,两掌合什,随着蒲一团一 上升之势,竟凌空而上。

这在常人看来,如和平地升空的陆地神仙一般,姿式美妙之极。

不但天山神丐和苍鹰老人,暗中感叹,就连宝琉和龙女,也吃惊不已,暗道:“这位禅师,把平步青云的身法,已练得出神入化,在常人,耍把自己打出之物,及时赶上,藉着它的力随之上升,认为直不可能,殊不知,功臻绝境的人,以神御气,身轻如燕,只藉一点力,即可把身一子托住。这两位,功力之纯,绝不下于黄衣古佛了!”

只闻哈哈狂笑之一声 震耳。

老乞儿,把乌木枚往上一丢,乌光如电,响若风雷。随着乌木杖上升之势,也往上直奔。恰好禅师余势已尽,卧云丐隐转眼赶到,他手中原持着木杖中点,这时突把身一子一仰,那百结鹑衣,随风飘展,一声狂笑,一抽一杖发招。

但见两条人影,微一接触,老叫化人在空中,于瞬息之内,连展三式绝学。“风摇麦一浪一”、“大地惊雷”、‘黄花招雨”。

三式连番并展,但见乌光滚滚,云涌风狂,把上人破袖,震起老高。

乌光里,罡风乍展,破蒲一团一 ,上下翻飞,“孔雀开屏”、“星云掩尽”、“万佛朝宗”。

卧云丐隐,三招奇招,竟被上人用破蒲一团一 —一封回。

龙女等人,屏神息虑,把这两位绝顶高手的招式,全都默记下来,暗中和三老手法,互相比较,觉得他们都自成一格。

者叫化,以狠、诡、巧、快,四字见长。

上人则以沉、稳、一精一、纯,另树一帜。

而内力之厚,直可与铙钹僧互争长短。

只看得龙女暗里吃惊,心说:“目前一陰一山五老,已横行江湖,除了麟哥哥和三位恩师外,几乎无人能和他们对抗,这位老怪物,如果能和上人合作,岂不是未来正义之士一大帮手?但他脾气太是奇怪,没法合得来,我们还得用功夫使他感动!”

忽又想到惠元生死未卜,麟儿也冒险探友,看情形,他们都是凶多吉少,不由又泛起一阵凄凉,冷眼观看宝琉琼一娘一,两女似乎心神不属,粉目中还隐泛泪光,但又被场中惊险形势吸引住,不忍走开。

双方已成死搏。

卧云丐隐,竟使用一种不知名的身法,借着木杖旋舞之力,漫空翻转,恰似一一团一 破布被旋风卷上一般,人来杖往,到后来,直分不出敌我为谁,大约彼此真气消耗太大,双方都得换气,复从空中降落岩上,鬓角间都现出冷汗来。

百衲上人,合什为礼道:“施主,功力一精一纯,翻云功尤称一绝,贫僧甘拜下风如何?”

卧云丐隐,把双眉一竖,杀气满脸,从鼻中哼了一声道:“老秃驴,你当年的豪气,往哪里去了,秦伯一陽一为峨嵋第一高手,当年比试,你不顾情面,竟用金刚指,把人打伤。者叫化不服气,彼此约定比划,激战一日一晚,谁胜谁负,只有上天清楚。你既是佛门弟子,就得把争强好胜之心,渐渐消泯,临走,偏说叫化子挨了你一下,如果你忍心下手,十条命,我也得乖乖送掉,这才激起老叫化重和你再约一拼。不论怎样,这等罢手,丢人太大,来来来,再接我一杖!”

百衲上人,见他死缠不休,不由把双眉一皱,沉声喝道:“卧云老友,果真执迷不悟么?”

“不到黄河不死心,适才那几下。总不能算老叫化已经输却于你。”

上人笑道:“我已服输,还不能遂老友心愿,真要非见真意不可,也不宜再动刀棒,让孩子们笑话我们!”

老丐把乌木杖往腰间一插,眯着一只怪眼,怒道:“然则你愿另划道儿?”

“只要不动刀杖,任凭老友比拼就是!”

“老叫化捉蛇的玩意,也可用来捉那些不毛秃驴!”

“好!凭佛祖慈悲,老袖愿以身试险!”

卧云老丐,哈哈大笑,响遏行云。蓦地以手支地,两脚朝天,怪头上望,双一腿反弯,乍看去,宛如一只大蝎子,那双怪目,射一出两道耀眼光芒,却往百衲上人的脸上扫去。

龙女娇一笑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打法?”拿眼偷看宝琉,但见她微蹙双蛾,一脸紧张,注视场中动静,一瞬不瞬,龙女的话,似乎充耳未闻,这是昔所未有,不由大惑不解,用手一推琼一娘一,低笑道:“你看宝姊姊,不睬我们,何妨气她一气!”

琼一娘一知道这位娇憨妹一子,明明心事重重,偏在这种紧张之时,用轻松情形,使人暂时浑忘一切,这是大智若愚的作法,遂也附和道:“好,不妨问她!”

宝琉似已察觉,不待龙女探问,立时携着她的手,紧张地道:“妹一子,看情形,今日这场比斗,恐怕双方抱着同归于尽之心!”

龙女惊震一道:“难道姊姊知道那叫化子的功力?”

“这是他们门户中一种近于邪道的功力,双睛摄魂。据说,化子们捕蛇,如遇着什么蛇王之类,普通捕蛇之法,失却效用时,就使出这最后一着。他把一精一气神都凝聚在目光之内,眼光所及,可夺人意志,甚至喜怒哀乐,都被人一操一纵,于是活生生的人,变成任人宰割,你说,有多危险!”

龙女把目光朝着这位姊姊看了一眼,幽幽地道:“佛门狮子吼,可以挟魔,哪怕这种邪门一陰一功?”

“妹一子,你只知其一,却不知人家既能对佛门弟子,使用这种功力,难道就惧于狮子吼的厉害?说不定………”定字犹未落音。

琼一娘一已经紧张招呼一声:“快看!”

老叫化两道目光,注视上人后,上人一脸庄严之色,身一子微蹲,两掌合什,绕场一匝,大有彼此接近之势,先是上人稳身不住,左脚往前一踏,步履所及,地陷石碎,一声道号震耳,上人把身一子微微往后一坐,似把全身力量,也使了时来,最奇是,两眼神光,暴射两丈外。卧云老丐,似被他这种目光怔住,眼皮略动,睛光暴减,上人立把左脚一收,又撤回原式。

卧云老丐,以手代脚,如一只翘着长尾巴的蝎子,缓缓地又绕场一匝,但双方目光,都不曾离开,似乎谁把目光避开,谁即注定败运。

禅师目中光华,如同两把利箭,卧云老丐,悬空的两只脚,立即抖动不停,似被一股无形劲力,把他身一子缓缓前推。这怪人,把身一子反弯,两手微屈,一双脚,从头上反过来,离地面不到一尺,全身愈抖愈盛,十指触石,石为之碎,目光灼灼,烁如电光石火。

双方一来一往,此进彼退,形如拉锯,看似儿戏一般,实在紧张危殆之极。

这样僵持硬耗,大约有半个时辰,谁也不愿歇手。

天山老丐,朝着苍鹰老人,一皱眉道:“老友,这种比法,真是丐帮与怫门,别开生面,任一方功力微弱,都是死路一条,双方平手,则只有同归于尽,我们何不设法,用出其不意的手法,把他们双方分开?”

苍鹰老人忙摇首示意道:“道兄,这恐怕不是你我力所能及!”

“不妨试试!”

他就着身前一块大石,用碎石功一劈两开,石逾磨盘,重在两百斤以上,大侠臂凝真力,右手一托,石块应手而起,但闻他暴喝一声:

“穷老鬼,接住!”挥手之间,大石凌空而上。

一抛五丈来高,宛如半空里堕落一颗陨星,挟着呼一呼风响,往卧云老丐的头上砸来。说也奇怪,丐僧双方,似乎被对方的目光吸住,旁边形势,竟不理睬。眼看石块距离老丐的头顶,约有-丈左右,似有千钧劲道,迎着石块激撞,震天价“啪”然一声,石块应手而碎,立时风沙四起,小石激溅,僧丐周围,都被灰沙蒙住。

卧云神丐一声暴喝:“老秃驴!你遣人暗算,好不要脸!”灰沙之内,人影一闪,直往上猛扑。但闻风雷之一声 贯耳,如大海奔涛,排空而至。双方势子都快,快得无法看清剧战之处。不到一盏茶久,双方都发出同声怒吼,几声啪啪连响,人影乍合还离,似乎双方都受重伤,踉跄后退,但山高削直,身后便是绝地。刹势不住,同把身一子往下—翻,“呀呀”连声,失足下堕,竟从摩天岭的最高之所,直朝鹰愁涧落去!

哪怕你本事再大,僧丐两人,自然同归于尽了。琼一娘一宝琉和龙女,三人几乎同时哭出声来,同往那决斗的绝崖一瞧,但闻轰轰的瀑布声和那蒸腾的云气,绝壁千仞,下有奇潭,哪里还有什么人影?

苍鹰老人,把神丐看了一看,意昧悠长地摇摇头。老乞儿平素滑稽突梯,这一次,却是一脸严肃,动问宝琉道:“你既知他们功夫底蕴,适才干脆大家动手,用三把宝剑,和霞侄女的七宝金幢,把那老乞儿一举废了,也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说着,还叹息连声。

龙女双眸中热泪滚滚,泣道:“师伯,不是我们没有想到,而是这位前辈,辈份太高,对方原是为比试而结怨,双方都想凭手上的本事,定胜负生死,别人帮忙,不但不会答应,说不定还会惹上责斥,即使出其不意,把对方杀了,老禅师也会引为自咎,那一来,恐比同归于尽,还要更糟!”

琼一娘一点头悲泣道:“妹妹的话,一点不假,以恩师那种方正慈祥的一性一格,绝不容许此事。”她又把目光朝下望了一望,粉脸上变得很白,热泪如明珠纷飞,显含一着万千心事。

天山老者,一性一格朗爽明快,哪能忍得下这等情景?两手不由自主乱搔,频频蹙额,连道:“快别说了,这等事在江湖上,虽说屡见不鲜,但毕竟特殊,天山岭也不必久待了,赶快下山,沿着山麓,找寻元儿和上人等的下落!”

苍鹰老人和霞儿们,也想不出其他较好之法,只好点首称是。

神丐立朝宝琉笑道:“我知道你们心绪已乱,走在一起,反有许多不便,好在这一带的地形,你知道得最为清楚,如今这么办,你和霞儿琼一娘一一道,沿漳搜索,我们两个老鬼,也各尽所能,届时.能会着你们更好,如会不着,也不必来关心我们!”

神丐素来任一性一,不待宝琉回答,立朝苍鹰老人招呼了一声:“我们走!”手挥打狗棒,迈步下山,不久即消失于树林之内。

三女虽以霞儿年纪最轻,但她即是麟儿未来的正室,宝琉和琼一娘一,对这位娇憨妹一子可存着三分尊心,凡事不经她同意,两女还真不敢擅自作主。

“妹一子,我们也都走吧!”宝琉和琼一娘一,一左一右,拥着霞儿就下山捷径,直朝鹰愁漳飞去。漳的尽头,也是那瀑布从千丈高岭飞入涧里之处,不但响声奇大,震耳欲聋,而且白气弥漫,周围数十丈,人立其内,几有寄身浓雾之感。三女目光敏锐,几可透雾穿云,那染有血迹的草地,不一会,即为龙女所发觉,于是噫了一声,飞跑上前,叫“姊姊快看!”

宝琉和琼琅只觉心头直跳,一掠上前,蹲身一看,果然是血。附近,还有几处足迹,有的模糊不清,但中间,有几处最为明白。“这确是麟哥哥的鞋印!”自己未婚夫婿之物,龙女平日,极为留神。经两女鉴定后,认为一点不假,如此,则麟儿确曾到这此处,所见血迹,或系麟儿受伤所流。三女不由大急,一阵伤心,从心坎直泛而出,龙女往涧边一纵。俯瞰洞内,深不可窥,流水滔滔,鹅毛不浮,不幸落入涧底,无疑系入绝路。宝琉也木立—

旁,秀目中热泪纷落,旋把左臂灯罩一揭,一道强烈紫光,穿透水气,往涧中照去,洞里情景入目,三女不由当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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