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古观跟踪(3)
“也许因为韩老前辈,被人害死,而琼姊元弟等人,又复被人虏劫,震于敌人狡诈狠毒,无所不用其极,一颗心静不下来,故有这种异常的感觉。师妹,你般若功深,更得释道绝传,如能摒除杂念,物我两忘,悟微真知,活活泼泼,自然觉得心平气和了!”
还未落音,突闻龙女一声惊叫:
“师兄,快看!”顺着她手指所示的方向瞧去,麟儿也暗里吃惊。原来离自己落足之处,约有数里之遥,山半腰上,似白雾弥漫,星月之下,还能看出闪烁红光,不过时隐时现,目力稍差的人,难于分辨罢了。
麟儿沉吟道:
“看情形,那就是毒龙潭的上空!”
“为什么会有白雾?”
“白天天热,潭水蒸发,晚上较凉,散而为雾,这倒没有什么稀奇。”
“师兄,以你目力,总可瞧出,那白气之中,还有红光,却是何物。”这一问,麟儿竟无法答得出来。
龙女抿嘴笑道:
“你也有一江一 郎才尽之时么?”麟儿突把师妹拦腰一搂,低唤一声:
“有人!”右斜方树林之内,发出一种轻微破空之一声 ,一丝黑影,朝着两人立足之处,电闪而来。霞儿秀眉一挑,皓腕微抬,伸手接住。细看,原是一段三寸来长的竹枝。龙女正待把来物随手打出,麟儿却一把将她脉腕扣住,低声道:
“万勿鲁莽从事!”树林之内,簌簌作响,显系有人见机而逃,霞儿不免埋怨道:
“凭什么我们专上人家的当,不予还物?”
麟儿从师妹手上,接过竹枝,拿在鼻上一闻,竹枝之内,摇动时似有“嗒嗒”之一声 ,立将竹枝扳一开,原来前面有节,后段中空。里面竟塞了七颗黑丸,却用棉花把顶堵住。
龙女莫名所以,当场怔住,忍不住又问麟儿:
“送药的人,用意何在?药有什么用途?”
麟儿叹了一口气,摇头苦笑道:
“连日的事,把我也弄糊涂了,先把药丸藏下,急赴毒龙潭!”
一阵飞驰,已到潭边。毒龙潭形势极险,环山合抱之中,绝壁千仞,水面离岸,约莫有二十丈左右,从潭底不时冒出阵阵白雾,而且还夹一着呼风声,一陰一寒之气,刺肌砭骨。忽闻一阵涛声,隐若春雷,竟从潭内冒出一圈一圈的红烟,飘荡于弥弥白气之内。但以白雾极浓,星月之下,极难认出。
龙女低声惊唤:
“麟哥哥,我们适才所见,原是此物!”
麟儿含笑不答,一双星眸,却在注视头上的红烟白雾。
说也奇怪,他和龙女站立之处,那白雾红烟,似乎纷纷消退,不敢拢边。麟儿把师妹一拉,附耳低告道:
“此处被老尼弄得乌烟瘴气,我们得密切留神,稍一疏忽,一性一命难保!”语罢,自己朝前一纵,却往潭内便落。龙女一耸柳腰,夫唱妇随,从后跟来。
潭里一浪一涌波翻,寒气袭人,而且还有一股奇腥异臭,扑入鼻内,立使人头昏脑胀,耳鸣眼花。两人幸有玉佩护体,佩能怯毒除邪,轩辕剑上,更有解毒珠,略屏呼吸,即可无恙。
龙女凭丹田一口真气,盘旋数匝后,立把双臂一抖冲空而上。飞行间,还招呼麟儿:
“下无落脚之处,毒龙洞一口,一时无法找着,我受不了这种奇腥之气,只好从上设法,再行下来,麟哥哥,你可等着!”
嘉麟清笑一声,双臂一抖,搏风而上,一手搂着霞儿纤腰,恰似天马行空般,纵落堐上,悬堐满布青苔,滑不留足,身一子未定,脚下一滑。霞儿惊叫一声,彼此不约而同的借力使力,点足弹身,又复冲天而起,往斜刺里倒纵,立即飞身而上。
霞儿拍了拍前胸,幽幽一叹道:
“这儿真险!”
麟儿已一抽一出琼一娘一的金牛剑,砍了几段碗大树枝,投入潭里,低唤一声:“师妹,事不宜迟,加紧搜索!”
霞儿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寒噤,娇一声唤道:
“麟哥哥,我有一点儿冷?”
“冷?”这对麟儿无异乎是晴天霹雳,他知道师妹功力一精一纯,如无特殊变故,决不怕冷,忙道:
“霞妹,你用本身真元之气,护住全身,默察有无异样?”
霞儿闭着双眸,静了一会,立即睁开眼来,娇一笑道:
“你这法子真灵,果然毫无凉意了,麟哥哥,我们下去吧!”
这一对侠女奇男,立又携手双双,重往崖下直跃。龙女抖擞精神,翠袖轻抬,人如电掣,竟用“鱼鹰跃水”之式,往潭里直泻。麟儿恐师妹逗发童心,临敌偾事,疾把丹田真气一沉,身一子前伏,下落之势,又轻又快。不一会,竟在霞儿之先,谭面上,一浪一涌波翻,寒气袭人,蒙蒙白雾之下,却现出几段浮枝。霞儿稚气十足,如护至宝,抖臂拳腰,竟落在一段松干之上。麟儿却凭丹田一口真气,旋空未落,目光炯炯,专在寻觅毒龙洞一口位置。
龙女娇唤道:
“麟哥下来,我有话说!”一条青影,直泻而下,却笑问霞儿:
“师妹是否已有所见?”“你看,白雾中的淡淡红烟,却以潭的北面最浓,而且距离水面两三尺,红烟稀薄,你目力能透一视 云雾,何不仔细观察一番?这情景是何道理?”
几句话提醒了麟儿,双足一弹,贴水跃出,潭面浮枝,四处都是,正好作为落足之处。
麟儿注视北方,这一方,形势险峻,有异寻常,石面南倾,使潭面显得下宽上窄。麟儿正凝神注视间,似闻“骨嘟骨嘟”之一声 ,起自斜壁一陰一暗之处,而一股奇腥异味,也从空中飘出,从森森白气之中望去,若隐若现。
四周围涛声拍岸,一浪一涌波翻,而水上并无多大风声,使人涉想:
“山有积水,暗通潭里,故有此状。”“哗哗”之一声 ,突起自麟儿身后,回首反顾间,霞儿竟施展雪山溜冰之法,一脚点着一段木枝,如白衣仙子,凌波而至。麟儿忙告以所见。
倩霞苦笑道:
“这大约就是毒龙洞一口了,只是我受不住这种红烟毒雾,总觉头昏欲吐,胸部梗胀,痛苦难言。适才又照你所提,用佛门真元功,想把这种现象消除,无如已愈来愈重,今晚情势,严重异常,说不定你和岷山师太一交一 手时,小妹不但不能助阵,反使你多添累赘……”讲到伤心之处,这妮子,竟落下泪来。
麟儿最怕师妹伤心,忙道:“你我有玉佩防身,按说,原不应有中毒之事,但岷山师太,得邪正所长,毒龙潭里,白雾红烟,可能就是一种山岚恶瘴,佩玉效能,有其限度,恐已稍沾恶毒,轩辕剑上有避毒珠,你把骊龙给我,快将我的宝剑背上,这一来,大约不妨事了!”
龙女忙道:
“这怎么行?师兄一身,不但关系武林安危,而且眼前姊妹们的生死,都系在你一人身上,你如不幸中毒,小妹也只有死路一条,这番盛意,恕我不能接受!”
麟儿正色道:
“恩师天运神功和伏魔内罡,用来防身,百无一失,而且铙钹玉笛和羽扇,各有巧妙不同,只要你能勉力支持,即便不胜,总可打得出来。”
霞儿倒也不敢违拗,换过宝剑后,两人靠壁走近。麟儿拔取羽扇在手,携着师妹,附耳低言:
“如此这般,可收奇效!”两人脚点枝头,朝上一耸身,霞儿先不入洞却附身石隙之上,“倒挂金钩,”静待麟儿。
玉郎手中羽扇,朝洞一口一挥,把那淡淡红烟,往两旁发散,身一子一晃,已贴近洞一口。迟疑间,突闻一陰一恻恻的冷笑,似从对面划空,立有千丝寒风,往洞一口激撞。
麟儿恐这种一陰一寒之气,有伤师妹,赶忙耸身上跃,扇一挥,风声飒然,扇上竟似有一股无形压力,朝着寒气一冲。潭水哗然一响,一浪一花四溅,麟儿和龙女衣装上,也溅了不少水滴。
龙女嗔道:
“你看,头发上装,都湿水一淋一淋的像只落汤鸡,不把敌人笑掉大牙才怪!”
麟儿笑了一笑,携着师妹,一式“云里秋千”,摇摆间,已进石隙之内。那呕人腥臭之味,真使人无法忍受,龙女哇地一声,把腹中食物,全部吐了出来。这可把麟儿急得六神无主,探手囊中,无意之间,触及适才新得的七颗药丸,忙取了一颗塞在龙女口内。一股清凉芬芳之气,透颊生香,不但呕吐立止,而且那种腥臭异味,觉消失于无形。
龙女心低声告道:“麟哥哥,这丸药很灵,你也不防噙上一颗!”
“师妹噤声,说不定这是敌人的根本重地,我已施展真气内行,不假呼吸,可以维持很久,再厉害的奇毒味,也难伤我分毫。这丹丸,正是避毒之物,多用一颗,即少去一层保障,不用为我担心!”石隙很窄,仅可容一人通行,麟儿在前,龙女在后,朝里摸索。离身前有五六丈,似有无数点淡绿光华,时隐时显,时远时近,同时,阵阵一陰一风,其寒透骨,不断吹来。龙女立觉毛发悚然,紧一靠一步,前胸几乎贴着麟儿后背,喘一息微微地唤了一声:
“师兄,这是鬼府!”前行愈走愈宽,沿着石壁两旁,几乎尽是点点绿火,似萤虫无数,贴壁飞舞。这还不说,一股腐一尸一之气,还带着一种特别奇腥,也愈觉强烈。
麟儿虽具武林后起之秀中第一奇人,艺高胆大,但这种凄凉奇异之象,倒还是第一次所见,不同暗里吃惊,慎重之心,特逾寻常。
身后霞儿突然惊叫一声:
“师兄,你留心石壁两旁,那是什么?”事实上,麟儿已早发觉。
壁上凸起之处,都陈列着桐棺一具两具不等。棺材里,都摆着死一尸一,因为洞里潮一湿一陰一暗、一尸一体腐烂,已变成黑色,而且特别显得浮肿。桐棺累累,一尸一秽之气,正从一尸一体发出。两人已知道,这是毒龙洞无疑。麟儿突朗声大笑道:
“到底邪魔左道,与众不同,利用腐一尸一,阻挡武林同道,有时虽可生效,但毕竟死人不如活人。……”语声到此一停。星眸炯炯,却注视靠近身旁的几具桐棺和一尸一体,半晌了无异状。
麟儿正待招呼师妹,继续前探。一阵呼一呼之一声 ,似从洞底深处传来,因为全洞内宽口窄,气流急冲而出,引起刺耳锐啸,不多时,立觉石洞雷呜,恰似天崩地塌。滚滚狂风,满洞飞卷,旋风无数,都吹向那棺中腐一尸一,卷起一股一尸一秽之气后,回旋数匝汇为一股强大气流,还未撞及麟儿。这孩子,突忆及魔家羊角腐一尸一功,是一种杀人不见血的一陰一毒功夫之一,遂惊退数步,和龙女立了一个并肩。
霞儿也知道事态严重,早已气聚丹田,抱元守一,凝神运气,虚空劈出一掌。这是佛门大般若掌,无坚不摧,无柔不克。一连氤氲起处,隐隐泛出一声轻雷,把那排山倒海,奇毒恶臭的腐一尸一魔功,往旁一卷。麟儿和龙女身旁,似多了一堵无影之墙,把自己隔绝起来。霞儿聪明心细,却站在洞一口一旁,避去正面,施展侧攻,这是一种化攻为守,但求自保之法。
只闻呼啸之一声 怒作,一股急流,从洞一口直冲而出,涛声阵阵,由外而来,轰轰之一声 ,此起彼落,满洞磷火争飞,一尸一秽四溢,令人心头泛呕,全身毛发悚然。麟儿本拟挥掌却敌,但见师妹一击成功,不由大喜过望,紧一握着师妹左手,半晌不放。
龙女心头一甜,低笑道:
“凝神待敌,切勿分心,再往前行,看完这段人间地狱,早把姊姊元弟救了出来,也了却你我一重心事!”忽又想到琼一娘一惠元等人生死不明,宝琉也怀着以死救人之心,生死也不明之数,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
麟儿也觉心中一酸,连忙安慰道:
“师妹,快莫乱想,一切都怪愚兄学养不到,稍假时日,必再用功,以不负师门期望和师妹一片深情!”
霞儿凄然笑道:
“我只怨自己太蠢,以致中了敌人诡计,害得姊一弟们生死不明,受苦受难,怎么样也绝不至怀疑师兄武学!”
麟儿低慰道:
“谁能保得自己没有那种情形,易地而处,我和师妹还不是一样么?”
小夫妻情深,洞中可又风平一浪一静,只是一尸一秽难闻,好在麟儿已闭气内行,不假呼吸,霞儿口中随着一粒丹丸,芳一香满颊,一尸一秽无功。正拟前行,一丝奇异音响,突又惊破了洞中岑寂。那是一位妇人的口音,但语音却拖得特别细长。
“你们来了么!血债血还,总该知道,本门二弟子裴杰和副教主冷残子,都死在你们昆仑派之手,而且杀副教主的人,正是那季姓小狗,而今自来送死,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哈哈哈……”话声小而笑声大,阵阵音波,震人心肺。
麟儿和龙女,只觉四周如千斤铁锤,狠狠重击,但两人都用真气把全身护住,也未曾受害。麟儿故作轻松,纵声一笑道:
“岷山师太,枉你为一教之宗,人家既敢来你教重地,你却龟缩不出,传之江湖,岂不是天大笑话么?”
里面有人哼了一声,突然接口道:
“姓季的一乳一臭小儿,不好好等死,却敢在此狂吹,自以为本门教主,无法惩治你么?”
“垂死的人,何必与他斗口,你也不怕晦气?”这是一位少女的口音。
龙女低告麟儿道:
“这两人,分明是归元生和朱兰英,音从里面发出,一干妖孽,必在洞底,我们何不直捣巢一穴一,搅他一阵?”
麟儿却把手捏了师妹一下,朗声笑道:
“身入魔窟,即未计及生还,只是你死我死,犹未定之局,如今即把话说满,到时无法兑现,岂不后悔不及?”
龙女早己憋了-肚子的气,也冷笑道:
“他们大不了拿一尸一吓人,臭味呕人,自己也不过是一尸一死居余气,此刻黔驴技穷,不久便是死路,何必与他们多说废话?”
只闻那老妇人似又长笑一声,轻蔑地道:
“贱婢,真不知天高地厚,我这毒龙洞,纵深极长,布置也巧。眼前你不过跨进大门而已,所见所闻,百未及一,就敢夸下狂言么?有胆,不妨进一试!”语罢,声沓寂然。壁上磷火,似听指挥一般,汇聚成一团一 ,载沉载浮,直朝洞里飞去。四周围,立显得一片漆黑。
龙女道:
“她把鬼火撤走,剑上珠光,还不是一样可以照明?”
轩辕剑一柄一上,嵌有夜明珠,把一柄一罩一取,又有一蓬径可逾丈的银光,十尺之内,照得通明。倩霞天真稚气,却暗问麟儿:
“鬼火怎能控制,莫非岷山师太懂得妖法不成?”麟儿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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