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绝寒风(2)
神风道人苦笑说道:“那倒不是,贫道方才见对方施出‘九绝寒风’,情急之下,提气放出擒龙手架式,却因贫道对此心法浸一婬一太浅,急切之间真气难平,是以气喘不止,若非对方骤惊之下转身便去,贫道便是想要发出内力也是不成。”
杜天林见他说得爽一快,啊了一声说道:“据传那‘九绝寒风’无坚不摧,只有少林擒龙心法方始得破,道长摆出擒龙手架式,那罗仙子自是不战而退了。”
神风道人这时喘息略止,他看了杜天林一眼,开口问:“兄台称那对手为罗仙子,原来竟是女子身份?”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这个在下也是在无意中得知,她方才见在下说出罗仙子之名,面露震惊之色!……”
神风道人点了点头,面色忽然沉重起来。
杜天林看在眼内微微一怔,神风道人忽然说道:“敢问兄台贵姓大名?”
杜天林略略一顿,说道:“在下姓杜草字杜天林,大名鼎鼎的武当神风道长,在下见过道长的丰姿。”
神风道人一大奇,连忙问道:“杜兄何作此言?”
杜天林微微一笑道:“道长仗义为秦岭四侠传讯,剑拚金蛇帮一十六人,在下适巧路过当地是以亲目所见。”
神风道人啊了一声,他又望杜天林,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杜天林一时也没有接口下去,神风道人沉吟了一会,缓缓开口说道:“杜兄说那女子姓罗,倒教贫道想起—人。”
杜天林见他面色沉重,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道长知道这罗仙子的来历么?”
神风道人说道:“若是贫道猜测不差,这罗仙子既已练成‘九绝寒风’之功,多成便是昔年名震一时的昆仑派俗家弟子罗白君了。”
杜天林只觉这罗白君之名甚为陌生,听在耳内毫无印象,是以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神风道人道:“昆仑一脉轻功心法举世无双,罗白君以女子之身锻练轻功尤其轻绝巧强,出道不久便有‘凌波仙子’之称。”
杜天林想起那罗仙子身法神妙,轻功委实高强无比,神风道人如此说来八成是不会错的了。
神风道人接着又道:“罗仙子出道不久,忽又绝迹武林,江湖之中对她的传说纷纷,大概与那昔日丐帮郑老帮主有关!……”
杜天林只觉心中—震,暗忖道:“如此看来,那老者与丐帮的确是有关连了,那三个丐帮弟子对我突施杀手,后来身份一露立刻逸去,以及老者听我说起发现那三人为丐帮身份之后倏然色变,都绝非偶然之事了。”
他心中思索,只觉在重重密幕之中似乎开始露出一丝曙光,让自己至少也有一个探索的方向。
神风道人想了一想道:“罗仙子与本门久有过节,是以她有找本门掌门之语,可怪她失踪武林多年,突然重现。由她找寻本门掌门之举来看,她此次乃是存心东山再起,再扬名声……”
杜天林点了点头,心头却暗忖道:“那老者久隐山林之间,似也有重行出山之意,看来他与罗仙子之间关联极深,只奇怪他受此等大创欺骗于我,究竟用意何却不得而知。”
神风道人说道这里,微微摇摇头道:“她可能再也想不到方欲出山,便遇上贫道以虚空架式惊退。”
杜天林微笑点头说道:“只是那古怪箫声,伤人于无形,的确是防不胜防。”
神风道人点了点头,道:“可怪昆仑心法正宗无邪,这些年来罗仙子似乎是走上了旁门左道,箫音伤敌分明是‘摄魂’的功夫,那‘九绝寒风’更是邪门得紧,她一生浸一婬一正宗心法,突有转变委实不易。”
杜天林和他谈得投机,点了点头道:“一分也不差,今日错非道长摆出擒龙手,咱们两人都只有挨打的份儿。”
神风道人性格甚为豪爽,闻言哈哈一笑道:“若是杜兄一人,脱身自是容易,但杜兄见贫道伤在当场,不肯独退,那么咱们后果可便不好看了。”
杜天林笑道:“道长真如罗仙子所说,在镇中被她一路引此地么?”
神风道人点点头道:“正是如此,一路上她行踪隐秘,突现突隐,贫道委实忍不住好奇之心便一路跟了过来。”
他说到这里,略略一顿,开口又问杜天林说道:“杜兄可也是路经此处么?”
杜天林心中暗忖:“这山谷之中情势神秘难测,我还是不对他说为妙。”
于是口中答道:“在下要到镇中一行,见此林深草密,进入观察,却巧遇着罗仙子的箫声便一路寻了过来。”
神风道人嗯了—声道:“杜兄既要到镇中,贫道正好也须—行,咱们不如同道如何?”
杜天林想采那“青砂叶”之事并无如何特殊之处,于是点点头道;“如此甚好。”
神风道人望了杜天林一眼,他心中本想打探杜天林的来路,但他生一性一淡泊洒脱,见杜天林绝口不提,想是有难言之处,于是便也不再多问。
杜天林顿了一顿又道:“道长气脉之间已舒适否?”
神风道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真气已然运行自如,点了点头说道:“杜兄气闲神定,内力悠长,实为人中之杰,贫道甚为敬佩。”
杜天林笑了一笑,却见那神风道人满面诚恳之色,一时也不好多说,忙道:“不敢不敢,道长只身行道江湖,声名日盛,义薄云天,这才是难能可贵的呢。”
神风道人哈哈一笑,杜天林顿了一顿,心中却自暗中思道:“这道人与金蛇帮既是正面起过冲突,想来金蛇帮中一定将他视作一个大目标,我且问他一问……”
他思虑相当周密,缓缓开口说道:“道长此番行道江湖,与金蛇帮可有接触?”
神风道人一听那金蛇帮,面上神色立刻沉重起来,缓缓说道:“原来杜兄也对那金蛇帮发生兴趣。”
杜天林微微一怔,不明白这一句话的用意,神风道人摇摇头道:“那金蛇帮崛起江湖不过短短两三年功夫,却是实力雄大,已至不可思议之境。”
杜天林点点头道:“据闻金蛇帮中奇人高士层出不穷,道长可与他们上层人物接触过么?”
神风道人当一沉吟说道:“虽有遭遇,却始终并未一交一 锋。”
杜天林说道:“在下倒与金蛇帮中几个人物一交一 过手。”
神风道人似乎甚感意外,啊了一声,连忙追问道:“杜兄所遇的是什么人?”
杜天林故意微微皱眉道:“姓甚名谁在下一个也叫不出来,但个个功夫怪异之至,好似均非中原脉流一一”
神风道人连连点头道,“正是如此!”
杜天林顿了一顿又道:“那几个人不但武学怪异,功力也极为深厚,在下两次与他们一交一 锋均是在糊里糊涂中,而且每次都是不了了之,对方好似组织庞大,秘密重重……”
他这几句话说出的用意乃是在于引起神风道人的话锋,果然神风道人一听此言,哼了一声道:“贫道也发觉这个帮会绝非普通一般江湖之众,扩充实力,以是有极为巨大,极为可怕的一陰一谋在内。”
杜天林嗯了一声,目中流露出询之色,神风道人又说道;“不瞒杜兄,贫道这一次到一江一 南来,便是想仔细探探金蛇的底细。”
杜天林见他说得爽一快,深知他对自己印象一定不差,自己原本便对他极具好感,这时尤觉这道人神采飞扬,暗觉心折不已。
杜天林沉吟一会说道:“金蛇帮人多势众,而且擅于用毒,道长一人行动,可得随时小心谨慎。”
神风道人嗯了一声道:“这个自然,但是贫道却发觉一件古怪之事……”
杜天林奇道:“可是有关那金蛇帮么?”
神风道人点了点头道:“不错,贫道—路打探金蛇帮,自为对方所留心,贫道亦有所觉,他们对贫道似乎处处存有相让之心!……”
杜天林也颇觉稀奇,神风道人摇摇头道:“贫道暗思他们此举一定是奉其主之命,换句话说,也就是他们上层人物对贫道存有相让之心。”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道长可想出了什么原因么?”
神风道人摇摇头道:“贫道出道江湖不过两三年,这相让之因决非因为贫道本身,而可能与武当一门有关,贫道这次回武当去打算问问师门,也许可以问出一些线索苗头!”
杜天林大大赞同,他见神风道人就事推理层层不乱,果是人才。
神风道人顿了一顿,反问杜天林道:“杜兄与金蛇帮一交一 手两次,可也摸出些什么来么?”
杜天林微一沉吟道:“他们要先建立地位,在一江一 南一带扩充实力,这点自不待言,其他的一陰一谋,可能牵涉甚广,不单是目下武林诸大宗派,可能还涉及数十年前的隐逸人物。”
他隐隐说出最后一句话,神风道人却并不十分在意,想是他并未留意到这一方面。
神风道人点了点头,说道:“上次金蛇帮众围攻秦岭熊四侠,为的乃是争夺一个布包,贫道心中怀疑这个布包可能关系重大,乃是一陰一谋中极重要的—环一—”
他提起那布包之事,杜天林心中便是一震,想起这个布包争取的人甚多,据自己所知长白郭家便可能也希望能够得手,结果辗转落于贺云手中,而自己还答允了她一同去瞧瞧这布包中所包地图的秘密。
他一路沉思,没有多答,神风道人吁了一口气道:“可惜那秦岭诸侠其余几人不见踪迹,否则贫道还可去打听一二。”
杜天林点了点头,他不愿多说出心中所知的事,其实此时秦岭诸侠早已丧命荒山,那贺云的身份也是不明,心中越想越多,只觉得乱糟糟的一片。
两人边淡边行。不—会市镇已然在望。
神风道人望了杜天林一眼道:“杜兄行侠武林,功力高强,贫道怎生未听过杜兄大名?”
杜天林苦笑道:“在下出山才半年功夫,日夜为了私事东奔西行,极少与武林人物交往,道长自是不知了。”
神风道人啊了一声,道:“杜兄此去何处?”
杜天林见他行色匆匆,自己正好也希望能独自行动,连忙回答说道:“在下要在市镇之中盘桓数日。”
神风道人点点头道:“贫道还要赶—程路,杜兄,贫道与你一见如故,咱们可定后会之期么?”
杜天林点头道:“道长那里的话,在下极愿与道长—同探索这金蛇帮中之秘。道长名盛江湖,到时候在下闻风寻道长便是。”
他说得甚为诚恳,神风道人哈哈一笑,稽首—礼,匆匆便去了,杜天林望着他背影逐渐消失,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忽然自觉一股英豪之气直冲上来,转身大踏步便走向市镇之中。
杜天林与神风道人分手后,沿着镇中街道行走,此时他心中,急欲找寻“青砂叶”,以便赶回谷中一交一 于老者。
由于神风道人的一番话,他对于“百花谷”中那个老人身份,更想立刻弄个水落石出,究竟那个老者是何来路,与丐帮有何关连,与自己又怎会牵连上如此复杂的事。
他走了一会,并未发现有药店的商号,望着街道前方,只见商店接二连三,道上行人来往不绝,甚为嘈杂。
杜天林干脆站下一身来,找了一个过路的行人,打听那家老号药店的所在。
想是那家药店并不甚出名,一连问了五六个行人,个个都是摇头不知。
好不容易问上一个过路的老人,原来那家老号药店早巳在三年前便迁往他方关闭不开了。
杜天林心中大意,暗暗忖道:“那老者亲口所说这家药店在此镇中,想是十余年前他尚未隐逸山林之前情势如此,至今药店他迁,实是毫无办法。”
他考虑不下,想起那老人身受“九绝寒风”之苦,一定等候得不耐烦。
虽说那老者此番身受掌伤乃是心有所谋而使出“苦肉之计”,但杜天林生就一副天生侠义心肠,既已答允那老人立刻带回“青砂叶”草药,此刻束手无策,心中自是焦虑无比,就好像是他自身之事一般无二。
杜天林想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暗自忖道:“不管如何,现下立刻赶回百花谷中,说不得只好以自身全部内力,助那老者祛毒,即便去之不尽,总能暂时一逼一住不发,自己再去仔细寻找青砂草药。”
心念既定,便向回路行去,出得镇区,足下立刻加快,急急忙忙向丛林中行去。
他急奔了一阵,这时早已是郊区地带,道上行人甚为稀少,杜天林越走越快,忽然只见前方不远之处也有一人正埋首快步行走着。
杜天林瞥了一眼,斗然心中大震,那熟悉的背影泛上自己心头,他脱口大呼道:“贺兄弟,贺兄弟……”
前方那人身形一顿,这时杜天林已抢步上前,看得—清二楚,正是为自己寻找解药的贺云。
贺云只觉身后有人呼喊,回转身来一看,杜天林的面孔斗然印入眼中,她只觉呆了一呆,忽然一股又甜又苦的感觉直涌一入心底深处,禁不住大呼道:“杜大哥!……”
这时杜天林已来到她身边,贺云只眼中一热,晶莹的泪水便一颗一颗地滴了下来。
杜天林怔了一怔,心中有—种既快活又惶恐的感觉,须知他自幼生长在深山绝谷之中,对这等儿女之情可说是一无所知,是以他虽明知贺云乃是女儿之身,却始终不敢说明,便是怕身份表明之后,自己应付无方,连说几句话也感困难。
他一再在心中将贺云想做男一性一同伴,言行之间尚能应对自然,这时贺云露出女儿之态,他立刻束手无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站在当地。
贺云的泪眼深深注视着杜天林,她发现杜天林呆呆,目光中流露出一爱一怜之色,心中更是一酸,但她立刻意识起自己仍是以男装相对,登时心头一乱,两颊飞起红潮。
杜天林也逐渐恢复常态,轻轻咳了一声,假装毫不在意地道:“贺兄弟,你此去何方?”
这句话实是他临时应对之言,却说得未免太过生份,贺云呆了一呆,心中登时一沉。
杜天林犹自并未发觉,只是等着贺云回答,贺云的面色逐渐发冷了,她望了杜天林一眼道:“你的蛇毒好了么?”
杜天林一怔道:“那个老者用内功相助,蛇毒已经拔尽了。”
贺云啊了一声,杜天林接着又道:“据那个老人所说,贺兄弟你为我到一江一 南找除蛇毒的‘白根草’,此行辛苦了。”
贺云心中不快,勉强答道:“杜大哥一再为小弟受伤,小弟去寻找草药,还有什么话说?”
杜天林啊了一声,微—沉吟,这时贺云低下头来,也不再多说,两人之间气氛立时冷冻上来。想了—想,好不容易又开口说道:“那白根草在一江一 南一带找寻,相必困难重重了。”
贺云摇了摇头说道:“那白根草出产分布并不稀少,只是多为下品,药一性一类似而并不完全相同,用起来功效也就有大小之分了。”
她说来头头是道,想来在找寻白根草时她已花费了相当大的功夫。
杜天林啊了一声,贺云说到这里忽然伸手入怀,摸出一个布包。
杜天林望着那个布包说道:“这便是白根草么?”
贺云默默点了点头,杜天林将那布包接了过来,轻轻拆开,只见白布之内又包了一层薄薄油布,拆开油布才是一束束草叶。
那草叶根一部全白,叶片也洗涤得十分清洁,白绿分明,新鲜清晰。
杜天林看着一束束的草叶,仿佛瞧见贺云为了采取这些草叶所花费的细心、精神,一时间他想得很多,呆呆望着手中捧起的草束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贺云看见杜天林的状态,心中较为欢欣,她只等待杜天林开口,怔了有片刻功夫,杜天林才呐呐说道:“贺兄弟,你为我的事费尽心力,我……我……非常……非常感激!”
贺云心中一甜,低声答道:“杜大哥,莫说你的蛇毒乃是一性一命一交一 关。便是任何小事,小弟也都甘愿效劳!……”
他说到后来,声音甚是轻微,但是杜天林却是一字不漏地听耳内甚为感动,越是感动,却越是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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