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九绝寒风(3)
贺云话说出口,心中突觉大羞,她本是冰雪聪明,虽是害羞,但立刻想到杜天林可能尚不知自己乃是女子身份,而且自己平日是何等地位,岂可被他看轻?这个念头冲入脑中,她立刻清醒过来,轻轻咳了一声道:“杜大哥,你的蛇伤如何祛除的你还没有仔细告诉小弟?”
杜天林如梦初醒,听见贺云所说的下半句话,连忙开口答道:“那个老人身怀绝顶内功,我醒觉过来时已在一个花谷之中……”
说着便将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只是他将那老者与罗仙子用计欺骗自己的一段略去不提。
并非他对贺云有任何不信任之处,只是他感觉没有多说的必要。
贺云听完这一段经过,开口问道:“那老人,小一弟一第一眼相见便觉他是位盖世奇人,但不知他究竟是什么人?他虽隐遁山林,但当年必是轰动武林的风云人物。”
杜天林苦笑着摇头道:“这一点我也一再想要得知。”
贺云啊了一声道:“那么你一人怎地在街道上奔行,难道那老人没有要你在谷中等候小弟么?”
杜天林吁了一口气道:“这说来话长,我出谷来,乃是为了那个老者找药治疗他的伤势!”
贺云一时听得呆了,杜天林又自苦笑道:“只因那花谷之中祸变突起,那老人遭人所算,身受奇寒之伤,非得青砂叶方能拔毒祛寒,是以我便遵他所嘱赶到此地采购,岂知那个药号早已关闭,我正准备赶回谷中勉力以内力相助试试……”
贺云这才听明白,杜天林这时心中一动,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他心中思虑那老者当时既有救助自己蛇毒之法,便没有叫贺云匆匆赶到一江一 南为自己找“白根草”的必要。
其实若非他亲自听见那老者与罗仙子的对话,对这绝不会生出怀疑之心,此刻疑念既生,想那老者多半是有意设法支开贺云,好单独与罗仙子设计对付自己。
他想到了这一点,心中便暗自考虑要否告知贺云这件事的经过,若是不告知她,那就与她一同返回百花谷中见那老者时便有所不便。
他反复思虑,心中暗暗忖道:“那老者的身份以及与我有何牵连务必尽速打探清楚,目下自己唯一的优势乃是在阵式中所听见的一番话,而老者却坚信自己仍然蒙在鼓中,此事关系非小,我还是暂且一人回谷为妙。”
他想到这里,心意已定,便对贺云道:“那百花谷中还是我一人回去为妙。”
贺云微微一怔道:“那老者——”
杜天林不待他说完,便自接口说道:“那老者谷中的情势相当复奥难明,我此去有意打探清楚,若是他见你也一并同行,大约便不肯多说明白。”
贺云仍是不明,但见杜天林说得—本正经,心想可能事情严重,于是点了点头,道:“那么你一人去吧。”
杜天林微微想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我此去谷中至多不过三五日功夫,贺兄弟便在镇中等我数日如何?”
贺云想了一想,杜天林的话说明了以后还是要和自己同道而行的,她点了点头道:“镇中有一所悦来客栈,我便暂时住在那里吧!”
杜天林与贺云暂时分手,匆匆赶到百花谷中,这一次地势熟悉,再加上他心中急虑是以赶得极为迅速,不到两个时辰,已来到花谷中。
他直奔那花丛中木屋而去,那老者仍在屋中,伤势丝毫未见好转。
杜天林来到屋中,老者吁了一口气道:“杜小哥儿,那青砂叶到手了么?”
杜天林么么苦笑道:“前辈所说的那家药号已于三年以前便不在镇中了。”
老者微微一呆,叹了一口气便不再多说。
杜天林顿了一顿,缓缓开口说道:“前辈,让在下试一试吧。”
那老者又是一怔,抬起头来望着杜天林。
杜天林接口说道:“那九绝寒风之毒前辈既可勉力抵挡,在下全力施为,也许能够一举一逼一出寒毒也未可知?”
老者望着杜天林半晌不言,摇摇头道:“不成。”
杜天林脸上流露出坚定的神色,老者又摇了摇头道:“以你的内力造诣虽已不凡,但门路却非至一陽一至刚之路,便是再强—些仍是不能奏功。”
杜天林并非不知如此,但总是心存一丝希望,这时听老者如此肯定道来,一时之间再也无话可说。
老者顿了顿又道:“老夫知你心存侠义之心,但对此事委实无能为力,说不得老夫只得在此熬它三月之苦,在这三月之中,你若能找寻着那青砂叶送回,也未尝不能见效。”
杜天林想了一想,微微叹了口气道:“看来再无他法可想的了。”
老者摇了摇头,面上现出沉思之色,过了一会,露出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又摇了摇头。
杜天林看在眼中,忍不住开口问道:“前辈有什么话么?”
老者又摇了摇头道:“若是能找着那人则可能还有办法,只是那人一生行踪飘忽,一时之间教人到何处去寻找?”
杜天林心中一动,连忙追问道:“前辈请说那人是谁?也许晚辈可以设法。”
那老者嗯了一声道:“这人名头甚大,想你一定听过,便是人称盖世金刀谷三木的。”
杜天林心中大震,斗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他暗暗忖道:“这是他故意说的,这是他故意说的。”
霎时之间他脑中只觉好几件线索已结合在一起,联成一片可以捉摸的事实。
他飞快地想道:“看来这便是他的目的了,他似乎知道我与金刀有关,想出这一套计策来骗我找寻金刀?若是我果真知晓金刀所在,必会替他请来疗毒,这人深谋远虑至于此,更可见他对想得见金刀一面之事看得何等重要了。”
他转念又想道:“错非天助我自阵中穿出,看见他与罗仙子相谈一幕,以此处处心存疑心,岂会想到这些?这老者句句话俱都含有深意,说不定他早知那药号已不存在,却叫我空跑—躺,引上唯一去找金刀之路,我切须千万留神,决不可大意分毫,便是神色之间也不可稍露异色!”
杜天林生一性一并不深沉,但他自幼谨慎成一习一 ,遇事首先总要考虑再三,这时反复思索,口中吁了一口气道:“盖世金刀名震天下,晚辈自是听过。”
老者嗯了一声,缓缓说道:“金刀有一种三一陽一内功,根据乃是当今天下至强至刚的功夫,若是全金刀观亲临此处,以他的内力施出三一陽一真力,大约九绝寒风之毒便可立时拔尽。”
杜天林啊了一声,心中暗忖道:“听他口气之中,他似乎尚不知金刀廿年来未曾现身江湖之中。”
这个思念一闪而过,他口中答道:“晚辈倒听说过金刀的行踪。”
老者双目一亮道:“那金刀可与你有什么关连么?”
杜天林忖道:“反正他已知道我与金刀必有关连才会施出这一套计谋来,我只须含糊相答便不会出错。”
是以杜天林点点头道:“在下与他倒有数面之缘。”
老者啊了一声,杜天林又道:“若是金刀能够医治前辈所中之毒,在下极愿一试。”
他说这句话倒是十分诚恳,只因那老者身中“九绝寒风”之毒是实,那老者对他究竟有救命之恩,他想到与金刀在终南山之约,是以有如此打算。
那老者面露沉吟之色,过了一刻功夫,他嗯了一声道:“此法值得一试,不过那青砂叶你也须设法寻找……”
杜天林点头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他顿了一顿又道:“只是在下一去数月,前辈在此如若又有敌人……”
说到这里杜天林故意停顿下来,老者果然不愿再生枝节,连忙接口说道:“老夫依仗此座花阵,加之木屋中粮食充足,大约不会出什么差错。”
于是杜天林告别老者,又来到镇区之中。
当夜杜天林便在“悦来客栈”中找着贺云,一路上杜天林思考要否去告诉贺云事情之实,但见了面后仍是没有说出口来。
次日一早杜天林道:“我须到终南山区一行。”
贺云微微一怔,问道:“可是老者说终南山区出产那青砂叶么?“杜天林摇摇头道:“到终南山乃是去找寻—人。”
贺云啊了一声道:“也是那老者所托吗?”
杜天林略一沉吟,说道:“那倒不是。我到终南山,乃是寻找一个昔年名头不小,但已归隐多年的六指老人。”
贺云面上神色突然—变,紧紧迫问道:“那六指老人是何形貌,杜大哥,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杜天林望了望贺云的神色奇道:“六指老人之名我乃是听人所说,他的面貌我自是并未见过了,贺兄弟你问这个作什么?”
贺云啊了一声道:“若是我心中所想不差,那可真凑巧极了。”
杜天林听不明白,怔怔在问道:“贺兄弟的是什么活?”
贺云微微—笑道:“杜大哥还记得小弟曾说过我的功夫乃是由一个老人所传,到后来那老人飘然而去至今犹不知下落的事么?”
杜天林点了点头道:“不错,我还记得——”
贺云嫣然一笑道:“那个老翁,右手便是六个指头,甚是奇妙!”
杜天林吃了一惊,忍不住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这六指老人分明与我师门有关,他传你‘归元剑式’,如此说来便有些合理了。”
贺云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但是杜大哥,你怎么知道六指老先生现在终南山区呢?”
杜天林嗯了一声道:“这个我也是听人所说,但想来总有一半可靠一性一。”
贺云迫不及待地道:“那么咱们赶快去终南山区,我好想见见老先生,不知他老人家这几年来变成了什么模样……”
杜天林侧过脸来.只见贺云喜上眉梢,笑靥如花,在晨光之中,端地可一爱一之极,自己明知她为女儿之身,这时忍不住怦然心动。
贺云看见杜天林望着自己一笑,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杜天林又怕再度陷入僵境,连忙开口说道:“只是那终南山占地甚大,纵横绵延好多路程,咱们一时之间还真不好下手找寻呢!”
贺云点了点头,仍是一付跃跃欲试之态,杜天林思索了一会又道:“只是目前咱们可管不了这许多,先到终南山去碰碰运气看,总比在此空谈要强一些。”
贺云连连称是,却突又说道:“只是,杜大哥!……若那六指老人并非传艺与我的那位老翁时,便又如何是好?”
杜天林见她立刻忧形于色,心中不由暗暗好笑,只得摇摇头道:“依我之见,十之八九这六指老人便是你所说的那位老先生。”
贺云仍带有—点不放心的模样,杜天林顿了一顿道:“咱们这一去终南山区,恐怕要费相当时日,你在一江一 南一带还有什么事?……”
贺云连连摇头打断他的话题:“咱们原来本约好要去探寻那张地图,却不料节外生枝出了这等事情,我家中此刻无人,东跑西跑,毫无问题。”
杜天林笑了一笑,两人一并结算过客栈房钱,立即离开镇集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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