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剑光鬓影月夜证幽情 夜静更深金星来女侠(4)
史胖子笑著说:“我跟他们没有多大的仇恨,我跟他们作对,是因为晁德庆他瞧不起我,那白面灵官韩志远他不但瞧不起我,还打了我两个嘴巴。我史胖子岂能受这个气?我就拉上我们那位孙大哥,的他们到一个地方去比武。
可是到了那里,我又把那位孙大哥拦住,不跟他们去碰头一交一 手。到了晚间,我略施手段,叫他们自己打了起来。韩志远叫晁德庆砍了一刀,胳臂虽没掉,可是肩膀也流了不少的血,谁叫他打我的嘴巴呢?”
说话时,史胖子在马上不住地得意大笑。
李慕白却微笑说:“史掌柜,你的手段实在不错,不过偷一条妇人的红裤子,给人家捏一奸一编对,这件事办得也太促狭了吧?”
史胖子惊讶说:“咦!李大爷怎么知道了?”
李慕白微笑不话,史胖子却哈哈大笑,伸著大拇指说:“李大爷,不怪你行!你在暗中跟著我,我都一点也不觉得。
行!在江湖闯了两年,不但学会了点一穴一法,这些鬼鬼祟祟的玩艺儿,也比我史胖子还高明了。
行!不怪俞秀莲对你是那么样儿,我史胖子要是女儿身,我也得巴结著嫁你!”
李慕白正色说:“史掌柜,你可不得胡说!”
史胖子摇头说道:“我不胡说,我不但不能胡说,你们俩的事无论见了谁,我也不能说,哈哈!”
他连声大笑,催马在前紧走,李慕白想要跟他解释也不能够。
又跑出了几里地,就见路旁有二人正在牵马等著他们。一个是浑身青衣布裤,披著青布大棉袄,正是五爪鹰孙正礼,另一个是银灰小袄玄青恰裤,披著一件一乳一羊皮的青缎西子的大斗篷,这是秀莲。
孙正礼见李慕白来到,便叫了声:“李兄弟,想不到我还能瞧见你,冯隆那群王八蛋都说你死了呢!”
秀莲却把头上的青钢帕系紧了些,她上了马,扬鞭在前,高声说道:“别说闲话了,咱们快走,到正定府办完了事,还能赶往保定去呢!”
当下俞秀莲的马在前,孙正礼在次,史胖子居三,李慕白骑马殿后,四匹马蹄声紧响,荡得烟尘滚滚,顺著大路一直往北。
行到晚间并不歇宿,依旧连夜前进,到次日黎明时分便到了正定府。
原来史胖子都在这里安置好了,一来到这里,史胖子就带著他们找到城外的一家店房,字号是“泰来老店”,他那两个伙计小流星和追风鬼全都早已到了这里。
史胖子又叫店伙找了两间房屋:俞秀莲住一问,李慕白和孙正礼住一间,史胖子就跟他的两个伙计住在一起,他们三个人用山西的土语说了半天,然后史胖子就把俞秀莲请到李慕白和孙正礼的屋中,他就说:“我那两个伙计把事情都打听明白了,那杨大姑娘确实是被卖到麒鳞村姜中堂的家中。
姜中堂名叫姜华栋,是朝中的大学士,家眷全在北京,这里只是他的堂侄当家。他这堂侄人称姜三员外,也是一位读书人,平日的行为还不错。他把杨大姑娘买到家里,因见杨大姑娘生得美貌,便纳为侍妾。
听说姜三员外并没有儿子,如今纳妾实在是为了子嗣。据我看这里的事也没有甚么难办的了,杨大姑娘虽在姜家作妾,可总比在匪人的手中要强得多了。咱们歇一会儿就往保定去吧,现在保定黑虎陶宏他们聚的人还不算多,若是再迟几日,他们的势力可就更大了。”
俞秀莲却说:“你们要急著往保定,你们可以先去,我还要在这里住一两天,无论怎么我也要见杨大姑娘一面。
但听人言,不足凭信,我非得亲眼见她住在这里很平安,然后我才能走。因为我此次出北京走河南为的是甚么,不就为的是搭救杨大姑娘吗?
现在杨大姑娘虽然有了下落,但她总算被迫至此,谁知知她是愿意给人作妾不愿意呢?”
史胖子说:“我看她大概也没有甚么不愿意的。”
秀莲说:“这件事由我一人去办,你们都不要管!”
当下史胖子用眼望著李慕白,李慕白就说:“我们在这里歇息一天也好,这件事由俞姑娘一人去办,咱们也不便帮助。”
秀莲听了李慕白说了这话,她才转身回到自己屋里,因为昨天大家都走了一夜 的路,现在身一体都很疲乏,各自在屋中睡去。
秀莲也歇息了一会儿,午饭后她才一人出门,到麒麟村附近去探望了一番,然后口到店里,就不再出门。
当日史胖子与李慕白也都在店中歇息,只有孙正礼和小流星、追风鬼,他们在城内逛了半天,但幸没有甚么事情发生。到了晚间,二更以后,那麒麟村已闭上了大门,姜家庄院里的更声特别清切。
在里院的一间新房里,灯光荧然,铺在窗上作浅红色。屋中只有杨大姑娘同著仆妇,正在等候那姜三员外前来。此时俞秀莲便已蹿房过脊,来到了院内。但是,秀莲并不知杨大姑娘住在哪间屋里,而且自己又与她没见过面,便趁著院中无人跳下房来,向那几间有灯光的屋里去窥一探。
第一次是看到一间书房里,有一个三十多岁身穿缎袍的人,正跟一个五十来岁仿佛教书的老夫子模样的人在那里下棋。秀莲走了过去,又走进一重院子,扒著一间屋子的小窗往桌去看,就见三四个朴妇正在屋里谈天。
秀莲本想要闯进去向她们询问杨大姑娘所住的房子,又见她们人太多,倘若把她们惊得喊叫起来,那时必然乱了起来,不但事情办不成,碰巧还许伤了人。
心里这样一想,便又退回身去慢慢地走,最后就走到那实上铺著红色灯光的屋前。
秀莲扒著窗子往屋中一看,就见床 上挑著红绸幔帐,一个二十来岁、浓妆艳抹的少一妇,正在床 头独坐。
有一个年老的妇人正在往铜盆里添炭,秀莲仔细一看,觉得这个少一妇的模样长得太像杨丽英姑娘了,当时俞秀莲就推门而入,一进屋就随手把门关好。
此时那老仆妇吓得把夹炭的铜筷子扔在地下,惊慌地问:“你是谁?”
秀莲摆了作声话:“你不要害怕,说完几句话我就走。”
仆妇直著眼睛来看她,身一子还不住发一抖。
那杨大姑娘也站起身来,她的脸上倒似不怎样恐惧,只是很诧异地问说:“你是甚么人?”
秀莲说:“我叫俞秀莲。你是杨丽英大姑娘吧?”
杨大姑娘点点头,落泪说:“俞姑娘,你是来救我的吗?”
俞秀莲点点头,用手拍著杨大姑娘的肩膀说:“在北京,我将你爷爷已经埋葬了,你妹妹丽芳我已把她安置在德五爷的家中,她现在很好。
你哥哥杨豹我也与他见了面,他也知道了你的事情,你的仇人冯隆已被我杀死,如今我就是为来看你。如若你是不愿在这里呢,那当时你就同著我走,现在你那李大叔李慕白他也来到此地了。”
杨大姑娘用手帕试著眼泪,说:“我现在这里,倒是很好了。姜三员外待我不错,俞姑娘,您真是我家的恩人……”
说到这里,她满面落泪。接著哭哭泣位地说:“从打八月节那天,五六个强盗进到我家里把我爷爷杀死,我本来跟他们死力挣扎,但是我虽也学过几手武艺,手中却没有刀。
后来就被一个很有力气的强盗将我捆上了,拿著一把刀威吓看我,说是只要我一嚷,他就拿刀杀死我。因此我才没法子,只得由著他用车把我拉到深泽县,我才知道那个人,名叫花槍冯隆。
他说他们一共弟兄五人,都是武艺高强,连李慕白都叫他杀死了,因此我更不敢得罪他。不过他倒不打算污辱我,我问他抢我有甚么用意,他也不肯对我说。
后来就又去了一个姓冒的人,那姓冒的头上有块刀伤,人比冯隆还坏。有一次趁著冯隆没在,他竟向我调一戏,但被我打了!我刚要趁势逃跑,可是冯隆跟他的两个朋友就回来了,又拿著刀吓唬我。
我见他们个个都很凶恶,怕他们真把我害死,就只好忍耐。后来就听那姓冒的跟冯隆私下谈说,他说俞姑娘现在出头帮助我家,并已离京南来捉拿他们来了。
冯隆跟姓冒的两人非常著慌,这才把我卖到这里。起先我还害怕,后来我见这里也很好,而且姜三员外他也是个很好的人!”
刚说到这里,忽听外面脚步声响,接著就是有人在推门。
杨大姑娘吓得面色改变,揪著秀莲的衣襟,小声说道:“是姜三员外来了!”
秀莲也小声说:“你不要怕,回头见了他你就说我是你的表姐。”
当时秀莲过去亲自开门,门一向里开了,她随之隐在门后。
外面进来的姜三员外,正是刚才在书房里下棋的那个身穿锻衣的人。
他进屋来就笑著说:“怎么你把门关上了?你以为我不到你屋来了吧?”
说话时,忽听身后“呀”的一声,屋门又关上。
姜三员外回头一看,看见一个青衣人,身后背著两把钢刀,他不由吓得“啊呀”一声。
秀莲转过身来,连连向他摆手,杨大姑娘也牵了他一下说:“三员外不要怕,这是我的表姐。”
那姜三员外的两一腿发一抖,直著眼,借著灯光一看,原来不是个强盗,却是一位比他这新纳的一爱一妾还年轻美貌的女子,他心中就不大害怕了,可是还是不知说甚么才好。
秀莲却走近了两步,态度很严肃地说:“姜三员外你不要害怕,我是个行侠仗义的女子,如今来此专为看望我的表妹。刚才听她对我说,你倒还是个好人,所以你放心,我决不能杀害你!”
姜三员外又敬又怕,赶紧深深鞠躬说:“原来小姐是红线、聂隐一娘一之流,我真失敬了。小姐请坐,有甚么话请小姐自管嘱咐,我无不依从!”
秀莲见这姜三员外是个书呆子,她几乎要笑出来,但是故意正色说:“闲话不用提。我表妹在北京是被好人抢出来卖到你这里,蒙你善待她,我也很感谢你。
不过谁知你将来又怎样?也许你的正夫人会虐一待她,或者你又再纳几房?现在你须亲笔为我立一张字据。言明永远对她如同结发妻子一般,一交一 在我的手里。此后如果你永远对她好,那张字据便毫无用处,否则,你大概也能明白!”
姜三员外吓得乱颤,连说:“不敢不敢,我给小姐写张字据就是,只是这屋里没有纸笔。”
秀莲说:“可以叫仆妇去取。”
姜三员外就嘱咐那老仆妇去取纸笔,并说:“你不准对别人说这屋里来了一位姑娘。”
那老仆妇颤著声音答应,秀莲开门放地出去。
这时姜三员外镇定了些,他又向秀莲说:“小姐请坐,小姐既是丽英的表姐,那就是亲戚了。我虽是读书的人,但生平也颇敬慕游侠义士,何况小姐以一女子,而如此身怀奇技,更是难得。小姐以后可以随时前来,我必然竭诚接待,千万不要客气!”
秀莲却不言语,杨丽英在旁也不住仔细打量秀莲的容貌。
待了一会儿,那老仆妇就把纸墨笔砚一齐拿来,姜三员外当时写就了一张字据,双手捧给秀莲看,并且口中念道:“立字据人姜谨生,今因缺乏子嗣,故娶得杨氏女名丽英者为次妻。此后对杨氏应处处善为看待,与原配无异,并不得再行纳妾。如有歧视或苛求之处,则天理人情,任何轻重惩罚,俱愿甘受。恐口无凭,立此为证。”
秀莲在旁看这书呆子真将以后不得再行纳妾的话,全都写上,她就忍不住要笑也觉得这姜三员外决不能错待了杨大姑娘,因此她也放了心。
遂将字据接到手里,收在身边,然后笑了笑,说:“这不过为叫你们永远和好,其实将来我哪能时时来杳看你们。”
姜三员外说:“姑娘放心,以后你若从这里经过,随时可以来我家歇住。我虽是个读书人,但一性一最慷慨,将来我们两家亲戚一常来常往,姑娘你就知道我是个怎样的人了。”
到此时,他才问姑娘的姓名,俞秀莲只说自己姓俞,姜三员外还要细问,俞秀莲却说:“今天我来得实在冒昧,过些日子我必要杨小姑娘来看她的姊姊。现在我走了。”
说毕,秀莲转身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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