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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抬枪伤硬汉 设阵索仇家(2)

崔奇冷笑道:“这一点你就不明白了,你可知道如今官府急于捉拿向一陽一君之心,胜于你我?以此刻而论,在向一陽一君住处附近,早已埋伏了干练捕快,还有火药抬槍。你冒然前往,万一把你误认成向一陽一君,只怕你就难以保持全身了!”

郭彤心里一动,着实吃了一惊,暗忖好险,即使不若崔奇说得这么严重,就算被他们误为向一陽一君一伙,加以押扣查询,也是不值!

这么一想,他就不再吭声了。

他停了一下,才讷讷道:“这么说,那个向一陽一君果真是没在屋里?”

“那还用说?”崔奇冷森森地笑了一下。

郭彤道:“那么,他现在……又在哪里?”

“哼!”崔奇冷笑了声,道,“别急,我快找着他了!来,我们回去说话,这地方已被人发现了。”

话声才歇,只听见哗啦一声,一道强烈灯光匹练似地直射了过来。

郭彤遂听见崔奇的声音说道:“不要出声,鹰爪子盯上我们了。”

所谓“鹰爪子”,是指官府的公差捕快而言。

是时,那道灯光在崔郭二人头顶上盘旋了一些时候,突地收了回去。

郭彤方自抬头起来,又被崔奇按了下来,道:“来人了。”

话方出口,即见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同时来到了面前。正如崔奇所说的那样,来人俱都穿着时下的衙门官衣,佩带着长剑。

二人身手显然相当高明,想是事先发觉有异,是以一经现身,“哗啦”一声灯光突地射出。这一次因为取位较低,崔奇、郭彤很难掩饰。

两名公差相继喝叱一声,一左一右快如闪电,直向着崔、郭身侧逼过来,两口剑左右同时挥落,发出了锐利的尖啸,首先向崔奇斩落下来。

这一来他算是碰见了厉害对手了。

就在这两口剑交插着下落的一霎儿,崔奇陡地一个快速滚翻,一片衣袖有如飞云出轴,迎着来犯的两口长剑。只听得“呛啷”一声脆响,长剑忽悠悠直飞向当空。

紧随着这一式身手之后,崔奇的一双手已左右递出,只听得“噗噗”两声,分别点在了来人的“心坎穴”上。只见他们身子一阵子打颤,立即动弹不得!

此时,有人大声吆喝着:“点火,用槍来轰他们!”

郭彤心里一惊,却被崔奇一把抓住了背后:“快!”

二人凌空拔起,有如穿天之鹤,高高落于一座屋顶之尖。

崔奇早已防着了有此一招,是以身子一经落下,猛可里拉着郭彤就地一滚,耳听得“唏哩哗啦”的一阵屋瓦破碎之声,有如戏檐之猫,直向着屋下坠落下去。

也就在此一时刻,耳听得火槍“轰”一声大响,一大片铁砂子儿,一齐打在了屋檐上,瓦屑纷飞四溅。

就在这阵混乱之中,崔奇已挟着郭彤坠身于庭院之中,接着是连续几个快速飞身,随即消失无踪。

在距离客栈三数里外的一处亭子边,野鹤崔奇停了下来。

郭彤也气喘吁吁地随后跟上来。

二人落坐亭子里,甚久不发一言。

郭彤喘息了一阵之后,道:“好险!”

崔奇冷笑了一声,道:“我曾嘱咐过你,叫你不要离开房子,尤其不该再到那个金贞观住处窥探,你为什么不听?”

郭彤呆了一下,讷讷道:“这……个……弟子因为听说姓金的受了伤。”

“哼!”崔奇插口道,“他虽然负了伤,却也不是你能对付得了的,今夜若非遇见我,你能活得成吗?”

“弟子惭愧之至!”郭彤缓缓垂下了头。

“惭愧?”崔奇气呼呼地道,“这已是我第二次救你了,我想不会有第三次了。”

郭彤闷不吭声地点了一下头。

“这件事既然有我出面,一切你也就不要再多管了。”崔奇道,“远说三天,近在今日,我一定能把他下脚的地方摸清楚。哼哼……你师门的仇恨,我就立刻替你解决了!”

他冷笑着站起来,道,“你师父临死之前既然把你托付给了我,你的安危我不能不管。来,现在你就跟我走!”

郭彤怔了一怔,道:“去哪里?”

崔奇没有回答,只管往前走,郭彤无可奈何地在后面跟着。

他们来到一处荒道,崔奇忽然站住了脚步:“这个向一陽一君你跟他动过几次手?”

郭彤想了一下道:“记不得了,大概总有好几次吧?”

崔奇冷笑道:“老和尚呢?”

郭彤道:“先师与他交过两次手。喔,那真是两次惊心动魄的战斗!”

“但是结果老和尚败了!”

“只怪事发仓促,先师又在病中,未能行澄波返渡之功,以至于落得那般凄惨下场!”

“唉!”崔奇重重地叹息一声,“这个向一陽一君竟然会有这等身手,的确是大大出乎我的意外……以前的事就不必再说了,我只问你,老和尚曾与你提到向一陽一君一旦受伤将发作一种怪症么?”

郭彤点点头:“提到过。”略作停顿,又说道,“您老问的可是一种被称为反潮的症状?”

崔奇笑着点头道:“不错,这种症状还有个名字被称为‘血炸一条龙’。看来,眼前这个小辈正是面临这一危机;若能在三天之内找到他,必可致其于死地。”

郭彤一想,确是如此,不禁心里一动:“只是你老人家怎会知道他藏在哪里?”

崔奇手捋银髯,冷森森地一笑:“他是跑不出我的手掌心的,或许就藏在不远的地方。”

郭彤一精一神一振:“既然这样,弟子就随你老人家在四处寻找一下,看看他藏在哪里?”

崔奇摇摇头:“话虽如此,我担心你仍然不是他的对手,,你跟着反而碍事。”

郭彤忿忿地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各行其事好了,弟子暂行告辞。”遂向崔奇深深一拜,就要告退。

崔奇斥道:“站住!”

郭彤回过身来:“老前辈还有什么差遣?”

崔奇圆瞪着一双眸子,在他身上骨碌碌转个不停,转动了一瞬,凌声道:“好小子,跟你那个死去的师父敢情是一个脾气。小子,你不必在我面前使性子,要不是你那个死去的老鬼师父把你托给我,我才不管你的闲事呢!”

他口气一松,又叹息道:“好吧,我答应你跟在我身边。只是有一样,你得听我的吩咐,千万不能糊涂行事。要不然,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没有法子救你。”

郭彤一心想着为师门复仇,自然满口答应。

崔奇随即往前面走了几步,在一处大石上坐下来。郭彤跟过去,也坐在一块石头上。

崔奇看了他一眼,讷讷地道:“这附近百里内外地势,我都了如指掌,姓金的小辈就算他能有孙悟空的七十二变,却也逃不过我如来佛的手心儿!”

郭彤点头道:“老前辈的意思,向一陽一君会藏在哪里?”

“哼!”崔奇慢吞吞地道,“这个不难。”

他即由袖筒里面抽出了一个牛皮纸卷儿,转脸向郭彤道:“你身上带没带着火折子?”

郭彤道:“带着。”

他话音刚落,就掏出来迎空一晃,噗嗒一声,亮起了栲栳大小的一团火光,附近寻丈以内顿时亮了起来。

明灭的火光,照着崔奇所摊开的那张牛皮纸地图,但见图上点线交错,有三处画着明显的三角记号。

崔奇指着道:“这里是一个关帝庙,这是一个废置的城门。这两个地方都有可能藏人,但是姓金的不会藏在那里。”

他的手指移向另一处:“这里是前朝王爷的一处王府废墟,占地很大……哼哼……

我看这个地方是最有可能,如果我猜得不错,他一定藏在这里。”

他边说边把图纸折叠起来,收入怀里,站起身道:“走,现在我们就找他去。”

天色带有几分朦胧的明意。

草棵上炫耀着几颗晶莹的露珠,寒冷的风一阵阵吹袭着,显示着这冬尽春临的最后肃杀!

眼前大片的空地里,点缀着峥嵘起伏的城堡、宫室、回廊、石亭、长桥,渲染出昔日那种巍峨、庄严,却难以抵得住眼前的肃索与寂寞。

这就是那座崔奇嘴里的昔日王府。

站立在歪斜半倒的巍峨大门前,崔奇、郭彤的眼睛向前注视着。

“就这个地方。”崔奇道,“他一定藏在这里……”

郭彤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们就搜吧!”

崔奇眸子里闪烁着一精一光:“这片地方太大,我们还是分头搜索为好。”

郭彤应了一声,陡地拔出了剑。

“不要冲动!”崔奇道,“你先站着,我有几句话要关照你。”

“老前辈,你说吧。”

崔奇冷冷笑道:“我估计他受伤不轻,足以形成方才我所说的‘反潮’情形。话虽如此,你仍然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要你紧紧记住几点:第一,如发现他盘膝坐地,那正是他在运施功力,你可千万不能偎得过近!”

郭彤静静聆听着。

“因为——”崔奇接下去道,“他虽然伤势发作,行动不得,可是藏蓄于丹田之内的元气内功并未消失,在环身五尺内外仍有足够能力制人于死命;你如贸然欺近,必将受害,切记、切记。”

“第二,”他接下去道,“这个向一陽一君诡计多端,很可能有所伪装,你如果发现他任何异状,都必须保持着高度警觉,不可贸然行事。”

他冷笑一声,缓缓接下去道,“我这里有样东西,原是要准备拿出来对付你师父老和尚用的,老和尚既然死了,正好用来对付这个小子,哼!”

说时,他由腰上解下来一个长形的布袋,由袋子里取出八杆小小的三角旗帜。

旗帜色作暗红,每一杆,都约有三尺长短,尾端呈尖锥形状,可以插置泥土上。

郭彤觉得奇怪,不禁问道:“老前辈,这是干什么用的?”

崔奇冷笑道:“用处可大了。”

他手势一抖,“呼”地张开了一面。但见那三角形的暗红缎质旗面上,绣有一颗金光四溢的珠子。

崔奇再抖开一面,旗上图案一模一样。

是时,崔奇已把其中四杆旗帜交到了郭彤手上。郭彤怔了一下道:“干什么?”

崔奇道:“这是我穷十年心智所练就的‘无相智珠八旗阵势’,其中奥妙绝非一般常设阵势所能比拟。哼哼,向一陽一君小辈就算他有托天的能耐,只要为我阵势所困,也只有坐死之一途。”

郭彤心里一惊,当下将四面旗帜紧抱怀内,道:“只是……老前辈,这些小旗子怎么个施法弟子却是不知。”

“你当然不知。”崔奇道,“这八旗阵势,除了我本人以外,当今武林还无人知晓,详细情形一时也难给你说清楚,你眼前也无须知道,只要知道一下简单的用法就行了。”

他于是简单地传授道,“我这阵势,虽是名谓‘八旗’,其实只有四个旗门,叫他四旗阵亦未尝不可,计分‘劫’‘困’‘杀’‘死’;就算对方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也难脱困,更何况姓金的小辈还重伤在身呢!”

他遂将这阵势的布置用法,草草给郭彤讲述了一番,并嘱咐他将这四面旗帜在什么方位插置。

郭彤牢牢记住后收下了旗子。

崔奇又关照道:“你务必要记住,自身切莫踏入旗阵之中;否则,可就难免受害了……你我各持四旗,如能联合使用,威力将是极其惊人。好吧,我们就分别搜索吧。”

他说罢,纵身消逝于王府一角。

由于这座王府废墟占地极大,他们二人便分头搜索。一个奔头,一个奔尾。

且说郭彤遵照崔奇的指示,匆匆腾身奔向王府废墟前院,在一爿昔日丹墀之处站定。

风势频起,冷气袭人。

不知为什么,郭彤忽然引发起一种深切的感触,对于即将从事的任务,潜生出一种犹豫。

向一陽一君金贞观那张英俊的脸,自此静静地浮现眼前。那张脸不仅限于凶猛凌厉,而且具有纯情正直的一面。

郭彤却无法忘却死去的静虚和尚,以及达云寺那些死难僧人。

一想到这里,郭彤心里立刻充满了仇恨,恨不能立刻寻到向一陽一君,逼着他偿还血债。

他小心地踏进了正厅。

不意他方一进入,立刻心里一惊——吃惊的又何止他一人?

原来,这座半塌的正厅里已聚集着好几个乞儿——二老三少。

一对老夫妇,两个中年穷汉和一个穿着尚算清爽整洁的姑娘人家。

这几个人原本各自拥被而眠,郭彤的踏进,使得五人都吓了一跳,惊讶地向郭彤看来。

这可是郭彤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的事情,也突然愕住了。

看看这五个人都是些什么样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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