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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玄功歼恶霸 绝艺儆官差(2)

辫子大汉目光虽然注视着酒保,话中却似有弦外之音:“你用不着害怕,我所杀的人,无一不是罪大恶极的该死之人。这些人,有的面善心恶,有的借武势欺压善良,独霸一方,官府无能为力,却只有我这个痴人,凭借所学来替天行道了……”

这几句话,显然不能使在座的大多数人接受。此时,辫子大汉语音和缓,已经不像来时那样威慑人了。于是,有些人便交头接耳,喁喁私语起来。

酒保听他这么说,脸上才现出了一些血色,频频点头道:“是……小的方才太失……

态了!大爷你要吃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辫子大汉微微颔首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快到午时了吧?”

话声才住,只听远处旧城门那边,轰然一声炮响——午时鸣炮,是这里由来已久的规矩。

辫子大汉听见了那声午炮,和缓的脸上忽又罩上了一层寒霜。

他冷笑一声道:“我在这里,还有些时候逗留,且待我完了事再吃喝不迟。”

酒保怔了一下,讷讷道:“大爷可要些什么?”

“清茶一杯!”他微微一顿,手指向正面长窗,“还有,把这窗帘子给我撩开来。”

酒保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是透着稀罕,又不敢不遵,便走过去将垂下的湘竹细帘高高卷起。

一片一陽一光照射进来,将辫子大汉全身笼罩在一陽一光之中。大六月天,人人畏一陽一如虎,竟然有人渴望着晒太一陽一——这又是一件新鲜事情。

酒保卷起了湘竹帘,松了一口气。

酒保方要退下,辫子大汉招手道:“你过来。”

待酒保来到了面前,他又冷冷道:“情势所逼,说不定我又要借你们这个地方开一次杀戒,关照下去,怕事的人快快离开!”

酒保顿时一惊,吓得半身动弹不得。

其实,已无须酒保再费事传说,辫子大汉的这几句话,说得再清楚不过,在座的每一个客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各自离座站起,齐声呼唤着小二算账。几个性子急及胆小怕事的人,忙不迭地丢下银子,来不及结账就离去了。

偌大的楼堂,百十个客人,在极短的时间里,走避一空!

走避一空也未免夸大了一点,起码还有两个人没走——刚来的黑衣文士兄妹。

酒保带着满脸惊骇,来到了这对兄妹座前。

黑衣文士撩了一下眸子,点点头道:“你来得正好,来两笼小笼包子,炒一盘鳝鱼。”

“再来两个豆沙包,一碗清淡一点的雪菜肉丝面。”这是那个标致的红衣姑娘说的。

“二位——”酒保压低了嗓子,“这里可要闹事了,大家都走了,相公……你们也请吧!”

黑衣文士清癯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冷笑:“什么话,我们是特意来吃饭的,你竟要我们走——走到哪里去?”

酒保一怔,垂下脸来,道:“相公——你大概是外来的客人……这里等一会恐怕要闹事……万—……”

“闹什么事?”少女仰着脸盆儿,“那可好,我最喜欢热闹了,在哪里?”

酒保不过是个不到二十岁的毛头小伙子,吃不住兄妹两个一人一语,只急得涨红了脸,大声地叹着气,还要低声解说。

黑衣文士挥了一下手道:“下去吧,有胆子看热闹,就不怕闹事,去张罗你的差事吧。”

酒保无可奈何地答应了一声,摇摇头转身自去。

红衣少女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忍不住抿嘴一笑。她正要说话,黑衣文士却向着那边示意地扬了一下脸——

红衣少女妙目一转,遂向那边的辫子大汉望去。

强烈的日光下,那个辫子大汉似乎睡着了。

只见他上躯后仰,面向一陽一光,把一条油亮大辫子垂向身后,辫梢上那颗灿烂明珠,被日光一照,更加光彩夺目。那轮刺镶在他前胸上的滚红太一陽一,在日光下,渲染得更为鲜艳。这人的头、脸、全身,都像是洋溢着一片鲜红光彩,发射着一股无形的光热。

红衣少女脸色微微一变,正要说话,黑衣文士却以二指在唇上按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随即以指尖轻沾茶水,在桌面上写下“太一陽一神功”四个字,接着即用衣袖将字迹擦去。

红衣少女脸上闪出了一片惊异,只把一双翦水瞳子,灵活地在那个辫子大汉身上转动不已,确认不能再轻率出言说些什么了。

这当口,却听得一阵急骤的脚步声直奔楼上,紧接着珠帘琤琮一声撩开来!

撩开珠帘的不是手,是一口流光四射的薄刃钢刀!然后,两个蓝衣黑靴的长身汉子,相继闪了进来。

二人不但衣着相似,就是容貌也相仿佛,一看即知是同胞昆仲,只是一个较胖较白,一个较黑较瘦。除此以外,无甚大分别;从年岁上看,也都在四旬五六,相差不多。

持刀挑帘的白胖汉子在前,年岁较长。黑瘦汉子在后,右手端着一杆纯钢打制的短短银槍。

那杆槍,在武林中并不常见。看来长短与剑相仿,最多不超过三尺,有鸭蛋般粗细,首端除具有一截三棱锋刃槍尖之外,在边侧部位还附有一片方天画戟,紫红色的铃铛垂在一边,通体上下粗钢打铸,一看就知道是一杆杀人夺命的厉害玩艺儿!

兄弟二人最显著的地方应该算是那一双浓黑而有杀气的眉毛,四只眼睛里交织的怒焰,令人不寒而栗!

他二人虽然闪身至快,只是四只眼睛一接触到座上的辫子大汉,便情不自禁地忽然止步。

那副样子确是很难形容——像是憋了一肚子邪火儿,急于找人拚命;只是一见敌人,又思量起对方不可轻敌,而心怀忐忑,有点儿进退维谷的感觉。

“是盛氏兄弟么?”辫子大汉仰身椅上,头也不回地道,“某家恭候多时,你们来晚了。”

白面汉子向前迈了一步,却与辫子大汉仍然保持相当的距离。

持槍的黑面汉子同时也跨前一步,只是不待站定,身子就飞快地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兄弟二人所站位置,有如凸出的一双犬齿,将辫子大汉钳制在齿锋之中。

站定之后,白面持刀汉子猛笑一声道:“果然是你——向一陽一君,你一路南来杀人如麻,人天共愤;韬光养晦尚恐不及,却还敢变本加厉为所欲为。今天找上了我们兄弟,是你的死期到了!”

持槍汉子钢槍一指,冷笑道:“盛氏双杰手下不死无名之辈,向一陽一君你报上个万儿吧!”

“哼哼……”

一阵一陰一森森的冷笑,传自辫子大汉口鼻之间。他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后仰姿态,盛氏兄弟说了这么多话,他还不曾看上一眼。那副猛傲姿态,端的令人为之发指。

“想问某家的姓名,你们还不配!”

倏地长辫乍舞,如巨蛇盘空。大汉把辫子就空一转,魁梧的躯体由座上站起,绕了过来。

盛氏昆仲,情不自禁地各自后退了一步。

“太岁刀盛世平,无敌槍盛世勇……”辫子大汉一双锋芒毕射的眸子,缓缓扫过盛氏兄弟二人的脸,“你们二人自问,眼前这份家当,是哪里来的?”

事出突然,盛氏昆仲登时面色一变,对看一眼,一时无以置答。

“这就是了!”辫子大汉冷笑道,“你们当然答不出来,欺名盗世天下易,为本良知寸心难,你二人造了多少孽,应该是心里有数。某家替天行道,说不得手黑心辣,只管刀槍过来,且看是否能伤我丝缕分毫!”

太岁刀盛世平嘿嘿一笑,掌中刀平出一指,一蓬刀光乍然由刀尖吐出,约莫有尺半长短,前后吞吐不已。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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