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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魔谷(3)

武田安造还在洗澡的功夫,又来了两拨人。

一对是说利用蜜月旅行来登山的井上五郎和井上薰夫妇。俩人都有二十七八的年纪,他们几乎是精疲力竭地爬着找到了鹿泽庄。

紧跟在他们后面,又来了一个高个子男人。他自称大伴毅,神情冷淡。

全体洗过澡后都集中到大厅。岛崎要和大伙一起商量对策,或许还会增加避难者。人数增加后,光靠内藤节子是不行的。内藤幸一自从见到狗后,就躲在房里不出来。不管节子怎么劝说,他就是钻在被子里不动弹。

于是节子找岛崎,提出与大家商量一下对策。

“根据天气预报,大家要做好两三天不能下山的思想准备。这个疗养所正处在关闭前夕,所以剩下的粮食十分有限。另外,我们这么多人光靠节子一个人忙不过来。我看能不能请你们女人帮忙做做饭……”

“这没问题,我们帮忙。”乾博子当场应承。

“谢谢,好啦!吃饭的问题就交给你们女人负责。男人们等雨下小些的时候,去维修一下房屋。就是石块垒起的部分有随时倒塌的危险。”岛崎用目光对大家扫视了一番。几个男人都没吱声,但也没有拒绝的表示。

这雨怎么会小下来呢?明显的越来越猛。两天内是下不了山喽。”武田安造插了一句。

“下不了山?”松本重治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武田。

“下游发洪水啦,完全没有路!”

“我想什么地方总会……”

“不行啊,所有的路都被冲毁了,连那陡峭的羊肠小道都不见踪影了。”

“现在要下山,只能从原始森林里硬往下强行。”

“可是,三天后我还要参加一个重要的审判……”

“要去,没人拉你!”武田安造闭了嘴。

谁都不再开口,岛崎也沉默了。

这些人中间,有两个人的真实身份叫岛崎琢磨不透,涸沼凉介和大伴毅。他们都自称公司职员,却叫人难以相信,而且两人都沉默寡言,脸上透着近乎冷酷的表情,身材高大,连年龄也十分相仿,真象是一对孪生弟兄。在这被暴风雨封锁的深山温泉疗养所里,现在聚集了八位女性,七位男性,大家都住在一起,岛崎不能不担心会出现什么事故。

井上五郎有新婚妻子,松本重治是检察官,岛崎和武田安造是二位老人,要出什么事就可能是涸沼或大伴。这两个人表面上冷酷,从举止上看实际上还是有理智的人。

倒不如说松本重治的性格更叫人担心他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松本重治正在注意涸沼。

松本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涸沼,但又想不起究竟在哪里。他为自己想不出来而烦躁。另外,他还反感岛崎,凭什么仗着自己是大学教授就要指手划脚?当然,他想当头去当好了,没啥了不起的,问题是松本自己,再过三天就要公判席卷财政界的特大贪污案了。松本是作为揭露这次贪污案的特搜部检察官的主任检察之一。他也可以不出庭,诉讼由公判部检察官担任,可是,他们布置了全体检察官上阵的态势,从维护检察官的名誉上,也必须胜诉。

公判中还将面临各种情况,他这次抽出短暂的时间来登赤石峰就是为了求得决战前的一息闲寂。

如果误了公判的时间,对他来说将是巨大的打击。所以他格外烦躁。

岛崎继续说明:“这里共有六间房,四位女学生用一间,井上夫妻一间,中江真澄一间,涸沼和大伴合住一间,松木单独用一间,武田就和我们老夫妻凑合在一起吧。大伙看,这么分配有什么意见吗?”

谁都没有表示反对。武田安造用他粗重的声音对岛崎说:“我的事就不要担心了,我就在这里和狗一起睡。”

正在这时,又有四个男人进了门。“他妈的,好厉害的雨!”其中一个人恶狠狠地咒骂着,“喂,这儿的女服务员夫哪了?没人吗?”他大声吼叫着。

4

“饭呢?还不快把饭端来!”这四个人从浴池一出来,就坐到饭桌边向内藤节子吵嚷着要吃饭。

“现在,饭还没做好呢。”

“什么做好没做好的,老子们险些遇难,命都快丢了,快去拿来吧,冷的也行!”

“这……”

“没饭就拿酒来!菜呢,给点咸萝卜就行了,快拿来!”

“我看,酒,各位就不要喝了。”岛崎温和地对他们说。

“什么?酒不能喝?你这老家伙是干什么的?你是店主吗?”

“不是。”岛崎告诉他们。然后,依然用温和的口气,耐心地解释,从温泉疗养所的情况说起,谈到大伙目前的处境,形势需要所有人员齐心协力。如果喝了酒,或许会发生难以预测的事。他说得那么认真,那么动情。

然而,岛崎绝望了,他看出这四人不同一般,虽说都穿着登山服,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是黑社会暴力团的成员。他们都有暴力团员必要的凶狠,或是粘糊糊的眼神。四个人个个身强力壮,浑身堆满了横肉,似乎漂荡着浓郁的血腥昧。

岛崎意识到可能会发生最险恶的事态。假如这几个家伙喝了酒,对几位女性动手的时侯,谁能阻止他们呢?谁都阻止不了,也许对涸沼和大伴能抱点希望,可是,二比四的悬殊太大了,很难成功。但愿不要发生悲剧,可谁也保证不了。

“不要再猡嗦了,老东西!你是说怕我们对这几个女人动手动脚吗?你这老头也太讨厌了?何必那么不讲情面呢?”

要酒的那人盯着岛崎,恶狠狠地训斥。

“不是那意思,我只是想我们应该尽可能步调一致……”

“是谁说了一致呀!我们只是要投宿,管不了那许多。喂,你说,我们要饭、要酒有什么不对?唉,你说呀?”

“是啊。”岛崎知道说下去也没用,他们不是讲道理的人。

“喂!还不拿酒来吗?”那人威逼着内藤节子,又对岛崎说:“咱们说清楚,你们那些什么一致的想法,和我们毫不相干,你们要来什么花招,休怪我们不客气!”

“……”

岛崎求援地看着松本。松本铁青着脸扭过头去避开他的视线。岛崎只好求救于涸沼和大伴。大伴吸着香烟,涸沼似乎对这些不感兴趣地望着窗外。他们都没有丝毫参与进来的表示,岛崎彻底绝望了。

内藤节子看到事情不妙,急忙进去给他们取酒。

一个暴力团员用弓起的手指笃、笃、笃地敲着桌面。所有的人都不再开口,保持着沉默,他就那么固执地不停地用力敲着,似乎是对大家沉默的嘲弄。

暴风雨依然疯狂地持续着,发出猫头鹰嚎哭似的叫声。

在这大响午的时间,天已黑得象到了深夜,疗养所的建筑不停地发出可怕的咯吱咯吱声。

那人还在敲着桌子。

松本终于忍不住了,向他们问道:“你们是属于哪一帮的?”

“什么哪一帮的?”那人停止了敲打桌面,反问了一句。

“我是东京地方检察院特搜部的检察官,是在问你们属于哪个组织的。”检察官有即使在管辖范围外也可以追究犯罪行为和逮捕犯人的权限,还可以指挥警察官。

“那又怎么啦?”这人的口气中明显透出了胡搅蛮缠的意思。

“不怎么,只是想让你们给以合作。”

“喂!”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人,粗野地叫了一声,他下腭有一道刀具划开的伤痕,“你是要和我们作对吗?”

“没,没那个意思。”

“哟,检察官,你的声音怎么发抖呢?”那家伙的声音低沉下去。

“不管你怎么说,我是不怕什么暴力的。你们的想法不对。”

“是吗,”那人故意点点头,“好,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呢?”

“我不是说,请你们给以协助吗?”

“如果我们说不合作呢?”那人一直死死地盯着松本。

“……”

“你是不是用权力来对付呢?”

“……”

“唉,怎么不开口呢?”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沉。

松本慌了,他也想求救于涸沼和大伴;两个人还是佯装不知。松本知道被这帮家伴逼到绝境了,但又不想让他们抓住弱点。这是一帮蝼蚁之辈,要是在他们面前露出胆怯,就太丢检察官的面子了。可是眼看争执逐步升级,竟没一个人出来帮帮腔,我也必须见好就收了。

“我看,你给我们认个错吧。”这人的脸露出杀卡机。

“认错?认什么错?”

“好,你要不明白,我会叫你搞明白的。喂,阿铁!”这人叫起了刚才敲桌子的家伙。

“你到他边上去,问问他是不是想要我们教他怎么认错。”

“知道了!”叫阿铁的家伙站起来,走到了松本身边。

“你们,想犯罪……”松本的话只说出了一半就住了口,他看到阿铁拔出了匕首。

这是一群亡命之徒,阿铁把匕首猛一下扎到桌子上说:

“老子把你的手指剁下来!”

松本吓得向后退去,脸上没有一点血色。他惊慌失措地叫着:“往、住手,你们要干什么?”

“这儿可不是警察局,也不是什么检察厅,你小子也太爱管闲事了!你给我记住,你以为说你是什么检察官就有人怕你吗?你他妈甭神气!你说,是剁指头,还是认错?”

“……”

“快说,要哪一种?”阿铁用拳猛力向桌子砸去,本来比较匀称的脸,随着奋力砸去的瞬间变得丑陋可怖。

“知道了,认错,我不会再管你们的闲事。这总行了吧!”

“把头低下!”

松本绝望地低下了头,失去了半辈子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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