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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绝路(2)

“我可是重伤员啊!”阿铁故伎重演。

“你那点伤算什么?你不是能奸污妇女吗?奸污了两个人吧,呵?我认为你完全有资格。”

“等等!”阿铁愤怒了,“我能玩女人,就是跑不动路,你自己是不是想把我支使下山,再去和这个中江真澄作爱呀?雨已经停了,说不定能维持到明天,告诉你,我不会动的!”

“那是你下流的猜测。”松本一口回绝了,“暴风雨不定什么时候还要袭来,事情要快,如果谁都不愿出头的话,就抽签好了。除了我和岛崎以外,所有的人都得抽;当然女的不算。抽到签的请即刻下山。”

“我,我不干。”井上五郎一听抽签,哆嗦着叫了起来。

“不要说些只顾自己的话。”

“要派人的话就该派他。”井上指着中原顺对松本说,“反正他是杀人抢银行的凶犯,是会判死刑的。再说他熟悉山路,体力也好。”

“是要消夺妻之恨吧。”中原顺冷冷地应了一句。

“那种女人,给你好了,她和谁都能苟合。哼,那不要脸的家伙。”井上又指着依在中原胸前的阿薰,极度的憎恶在他心里燃烧。阿薰竟然当着丈夫的面主动赤裸着身子,让这个杀人犯为所欲为,井上的脑子里,这是一辈子消失不了的屈辱。

井上想,只要把中原派出去就能报复他们。她失去中原后,看再去找谁睡,谁都不会要她了,让她坠入绝望的底层吧,这恶魔般的女人!

“看来只有抽签了。”松本的目光离开了中原,看出他根本没有一点表示下山的意思。

松本取下了大厅墙上挂着的杂记本,撕下几张开始做签。

大伴毅默默地看着,虽说心里不赞成,但也是不得已的事。的确暴风雨还会卷土重来,鹿泽庄已承受不了任何打击。尽快派人下山是符合情理的。

但是大伴对松本的做法感到十分厌恶;他竟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顾及脸面地把自己排除在使者之外。他根本不是在维护大伙,想到的只是他自己获救,不惜采用任何卑劣的手段。岛崎当然不用说,可他松本才四十多岁,也会登山,从条件上来说,没有什么不够。大伴想:如果我们都逼松本也参加抽签,他肯定会撤回不干了。

也许检察官正是这样,自己站在安全圈内,对他人竭尽恶毒地攻击。不知道松本在东京地区检察院究竟位居何职,但从他的嘴脸看,可以想象日本检察官、法官都是些没有自我牺牲精神的人聚集在一起。

松本抓着纸签,塞到旁边的阿铁面前说:“来,抽一支吧。”

“你心里是恨我的,一定做了手脚让我抽中,谁抽你那玩艺儿!”阿铁毗牙裂嘴地吼着松本。

“嗬,你竟这么胆小呀!你让好不容易跟你贴在一起的这个女人怎么想呢?”松本冷冷地嘲弄着。

“什么?你说什么?”阿铁刷地站了起来,脸上胀得紫红。

“等等!”大伴毅对松本和阿铁开了口:“派人的话,我去吧。”

“你?!——是吗,你真的去吗?”松本的表情慢慢舒展开了。

“要说阿铁胆小的话,你松本更是卑劣,更是肮脏。你根本不知道别人的痛苦。你讲得太多了,其实你不开口结果一样。谁都没说要派你去送信,但你比别人害怕几倍!你怕陷进危险的境地,又不想被逼进死胡同,于是你讲得太多了,结果反而使你的丑恶面目暴露无遗。”

“……”

“好,就说这么多了,我下山当使者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呵!”阿铁性急地问。

“怎么你又要站出来当头了?”

“哪里,我只是——别说了,我明白你这家伙的条件,不就是想最好再找个女人亲热一番吗?这也理所当然。没关系,把我这个女人借给你!别让女人说讨厌你呵,快去抱着她吧。”阿铁喋喋不休地絮叨着。

“什么女人女人的。”大伴苦笑了。

“喂,”阿铁招呼着中江真澄,“你去让他好好抱抱吧,明白吗?”

中江真澄看了看阿铁,又把目光移向大伴。她看到大伴在窃笑。她恼恨地想,自己干了些什么呀,为什么会答应阿铁。

“唉,怎么不回答?”阿铁的脸上又浮出了残忍的凶相。

“是,知道了。”中江真澄点着头。

3

中 江真澄起了身,只好认命了。要是反抗,阿铁不会放过她的。他会狠狠地揍她,然后剥光她的衣服,把她交给大伴毅。阿铁认为真澄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可真澄是迫 不得已才顺从的。到了后来,当阿铁问她愿不愿做他的女人时,她恍恍惚惚地答应了。也许阿铁就抓住了这句话而要永久地占有她吧。中江真澄痛苦地想。

“对不起,现在我不想去玩弄女人。”大伴毅的这句话,使正朝房间走去的中江真澄停住了脚步,“我是要找中原顺有事,不过,那事算了。”

他本来打算找中原顺问出藏钱的地方,但他改变了想法,知道这么做是徒劳的。要想从中原顺嘴里掏出藏钱的地方,必有一番你死我活的拼斗,或是借来手槍逼他就范。他也许能说出来,但谁又保证他不说谎话呢?想来想去他决定不问了。

对于阿铁的误解,他感到一种苦涩的味道。中江真澄太美了。她的脸型瘦长,但身体看上去很丰满,有成熟女性的妖冶感。阿铁说把真澄让给他时,脑子里不由浮出了真澄那线条分明、富于弹性的裸像。中江真澄是完全与阿铁不相匹配的女性,他对阿铁抢先下手占有了她感到痛苦,甚至不敢多看她几眼,怕被她那无尽的魅力煽起欲火。

大伴毅控制了自己的情绪,不想在这关键的时刻去给中江真澄增加痛苦,从而使自己也陷入泥淖。

大伴毅几乎就要陷入泥淖而不能自拔了,那就是他曾企图对中原顺下手,夺回那笔巨款。当时他想,只要在警察前头发现中原,逼他交出钱来,一亿八千万就到手了,然后再杀掉中原,那就神不知鬼不觉。当他得到情报出发去追中原的途中,金钱的诱惑越来越深,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到饭田市的时候,大伴的心里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他说不上能否成功,只求比警察抢先找到中原。

夺 回一亿八千万元,他没有别的动机。也不是特别需要这笔钱。他只是想在可能的情况下能夺就夺过来。这一亿八千万元不用缴税。让抢劫犯拿去挥霍太不近情理。杀 死中原抢回这笔钱来,大伴并不认为是不道德的。中原和长岛已经杀害了银行的支店长,杀了这种罪犯并不悖逆社会情理,对谁都没有损害。虽说保险公司要受些损 失,但那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支出,与保险公司连年获取的暴利相比,不值得心痛。

大伴认为,这次行动只不过是他平坦而又漫长人生中的一个冒险镜头。

被围困在鹿泽庄后,大伴发现了人们的精神构造的网络上都粘附着近似胆固醇的东西。门外是露出魔牙的狼群,人们内部也露着魔牙。斋藤、阿铁、中原顺、松本重治、涸沼、武田,还有几个女人……

大伴看着武田老人怀着死的意念奔进暴风雨中,感到了自己的灵魂肮脏。武田老人是倔强的,当触及自身利益时,他甚至要杀阿铁;但对他人的事也置若罔闻,不管是松本被几个暴力团员逼入绝境,还是真澄和阿薰在众人面前被侮辱,他都没有出面干涉。真是个固执而又有些冷峻的老人。

然而武田安造死得那么从容,那么英武,就象是踏上回家的归途似地,若无其事地、从容不迫地踏上了通往死亡之路。作为猎手来说,武田安造能预知死亡,但他毫不踌躇地跨出门去了。

看 到武田的死,大伴就想下一次的派人应该由我去。他觉得武田老人以行动教诲着“对别人冷竣的人,对自己也应该严格。”大伴是为了杀中原、夺巨款而来到赤石峰 的,对自己与松本重治处在同样灵魂肮脏的行列无法忍受;要忍受就会产生自我遗弃的胆怯。追到中原抢回巨款,并不是什么平坦人生上的冒险镜头,只不过是丑恶 的欲望。他知道没法辩解,越辩解越觉得自己丑恶。

大伴站起身来,对涸沼凉介说了声:“保重,我该走了。”

“把手槍带着。”涸沼把手槍递给他。

“算了吧,我还不会用呢。”大伴又把槍推了回去。

“你可不能死啊。”涸沼点着头收好了槍,对他嘱咐着。

“哪能呢。”大伴可不想送死。这和武田老人那时不同,月光如洗,山野平静,狼要上来的话就和它拼,打死几头,要是狼群还不散的话,就爬到树上去,总会有办法的。

“您等等。”中江真澄对向门口走去的大伴叫道。

“什么事?”

“我要和您一起去。”

“为什么?”大伴看到真澄满脸凄楚的样子有些不忍。

“没 有什么理由,我不是这个人的女人,也不是害怕狼才要和您去的。”中江真澄不是对大伴,而是对阿铁宣告,她对自己当初糊糊涂涂地委身于他感到难堪。阿铁的卑 鄙、狡猾不亚于松本重治。他只会虚张声势,动辄对人耍威风,不象武田安造和大伴毅那样处事临危不惧、从容镇定,这人简直是败类;真澄痛苦地想。

中江真澄并不是为了寻求庇护,才委身阿铁的,但别人都这么看。刚才,她不敢拒绝阿铁的命令,几乎就要把身子献给大伴再次蒙受耻辱,想到刚才自己的丑态,感到无地自容,如果大伴真地奸污了她,她倒释然了。然而大伴拒绝了她。被大伴拒绝后,中江真澄才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下贱。

她决心和大伴一起下山。她想好了死。死并不可怕,假若能平安地下到山底,那时她的灵魂也可以得到净化。

“混蛋!谁让你去的?”阿铁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是男人的败类!”真澄愤怒地摔掉他的手,向门口走去。

大伴默默地呆立在门口,不知如何是好。中江真澄的脸上表明了她的决心,看得出她不是由于一时的激动提出的,大伴能体会到她心境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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