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死斗(2)
他感到背后有动静,等着对方的招数。他一回头,见一个家伙拔一出匕首朝他扑上来。安高左手挡开那家伙,用手槍碰了那家伙的眉心一下。没等那家伙倒下,左右两方又有人扑了上来。一个人举刀朝安高握着手槍的右手劈来,安高只觉得上臂受到了猛烈的冲击。与此同时另一个人举刀朝他的腹部刺来。安高抬起膝盖一挡,匕首刺入他的胸膛。
安高停止了呼吸,双膝一软,但仍然举槍对着他们。那几个家伙绕到车后,慌忙上了车。安高一翻身,双手握槍躺着朝驾驶座上的家伙开了槍,可是子弹打飞了。他正想开第二槍,右臂麻木了,像灌满了铅似地重。不用说,没有右手,他左手也可以开槍,但没有成功,举着的槍垂下了。
一阵刺耳的发动声,车开走了。
安高左手抚胸,匕首还插在胸脯上。
“在这样的地方……”
安高呻一吟似的说了一声。
3
北守礼子朝他奔来。
安高倒在路面上。
“你可别死,求求你,别死!”
北守礼子扑在安高身上。
一阵风吹过路面。
安高没有回答,闭着眼。
“你别死——”
北守礼子哭喊着。安高快死了,匕首插在胸口上。有没有刺中心脏,没有医学知识的北守礼子是看不出来的。被刺伤的右臂淌出的血染红了柏油路面,大衣渗满了血。
旁边有一把匕首。北守礼子捡起匕首,削下一片衬衣替安高包一皮一皮扎手臂。这样一来出一血倒是停止了,但安高仍然一动不动。
北守礼子朝汽车跑去,把车开到安高旁边。她抱起安高,想把他放到车上去,可是安高太重,她抱不起来。失去了意识的人体重得简直像铅,北守礼子拖着安高,心想,也许他已经死了。
她从背后抱住安高的双肩,自己先跨上车,然后把安高拖上去。匕首仍然插着。那儿一滴血也没淌出来,好像是肌肉收缩把匕首紧紧一咬住了。
总算把安高在车上横放下来了。
北守礼子驱车疾驶。
“别死,你别死——”
她像念咒语似地不住小声叨念着。
手槍已检起来放在一边,那帮家伙说不定还埋伏一在什么地方,北守礼子已经想好了,到时候就开槍和他们打。后座上的安高一动也不动,也许已经死了。北守礼子要替安高报仇。
荒凉的夕景中,北守礼子驾驶的车发了疯似地疾驰着。路上没有第二辆车。车不时发出刺耳的刹车声,顺着盘山道跌跌撞撞地冲下山去。
安高则行醒来了。
起初他还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过了一会视线的焦点才恢复。视线中出现了北守礼子的脸。
北守礼子什么也没说,一个劲地淌眼泪,无语地凝视着安高。
“谢谢,好像是你救了我。”
安高道谢说。
“这是什么地方?”
“盛冈市立医院。”
北守礼子旁边站着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医师。医师回答了安高的问题。
“我是岩手县警的儿岛。”
另—个初老的男人自我介绍说。
这个人安高认识,记得他的官职好像是警视,任岩手县警刑事部长之职。
“是这位女士把你从八幡平运下来的。在山脚的医院做了些急救措施后才用急救车把你送到这里的。”
儿岛说明道。
“真太谢谢你了。我的伤怎么样?”
安高问医师。
“幸好没刺中心脏。没把匕首拔一出来救了你的命,如果拔了匕首,你恐怕早已因失血过多死了。过半个月就可以出院。”
“半个月?”
安高想,这事可麻烦了。
“很遗憾,”儿岛插一进来说,“凶手没有抓住,所以我们在等你的意识恢复,能告诉我那几个人的外貌长相吗?”
“这……”
安高微微摇摇头,拒绝了。
“这事还是由我来处理吧。伤好我就去东京,我要亲手了结这件事。就是抓住了刺杀我的凶手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背后牵涉到一桩重大的案子。”
“是吗?”
儿岛二话没说答应了。
对安高则行的过去儿岛是清楚的。这是个曾被称作奇才的搜查官,如今这个安高瞟上了杀害永山雄吉的案子。按理说破案不是身为北海道警刑事官、持有警视正官阶的安高的职责。然而安高却不管这一套,自己站了出来。
谁都无法阻止安高的活动。北海道警本部长也好,警察厅刑事局长也好,谁都不吱声。
——安高要干什么?
奇才衰退了,还是依然如故?他们静观事态的发展。也只有如此。
“那么我先告辞了。”
房内只剩下北守礼子一个。
“看来我是欠下你的债了。”
安高望着天花板说。
侧脸上带着—丝微笑。安高的微笑尤能显出他的厚重。
“彼此彼此吧,我也欠着你的救命之恩呀。”
“彼此彼此?……我没事了,你回去吧,到时候我到东京会去府上登门道谢的。”
“不,”北守礼子摇摇头,“我不回去。”
“不回去?”
“是的,我已经和我丈夫打过招呼了,我要留在这里伺候你。”
“这……”
安高想谢绝,但终于还是闭上了嘴。他没住过院,出院还得半个月,他不想在医院里呆这么长时间。按医师说的日期打个对折怕足够了吧?尽管如此,这对于安高来说也已经够长了。如果北守礼子留下来,将为他消除这可怕的无聊,不,还不止这点,看着她为他插花、削果皮的身影也是一种愉快的享受。
安高明白自己心里隐隐地萌发出一种情绪。
他对此感到为难。
他开始觉得北守礼子是个不可多得的女一性一。
4
阿形充介,五十岁。
通产省航空局局长。
阿形充介乘坐的小汽车顺东名高速公路而下。
一辆小汽车尾随着它。车上是警察厅刑事局搜查第一科的藏田弘行。
藏田开始调查阿形周围的情况已是第四天了。这四天里阿形显得相当慌乱。
十一月五日参议院议员竞选结束,原参议院主席远泽要一当选。前天,阿形到远泽家去过。第二天,远泽的私人秘书到通产省回访阿形。
显然,他们是在策划着什么。远泽是个曾出任过执政党干事长的大人物,藏田认为阿形是为永山雄吉凶杀事件去找远泽的。远泽的竞选活动结束了,他曾利用竞选之便帮杀害永山雄吉的凶手逃走。现在竞选已经结束,他们要着手把事件彻底抹消了。
阿形乘着自己的小汽车离开了通产省。
——他要去哪里?
阿形的车速相当快。
十一月五日,某暴力团组织在八幡平袭击了北海道警刑事官安高则行。那个组织肯定是八州帮。不知是谁对八州帮下了指令,要他们干掉安高。可是那几个家伙失败了,没来得及补上一刀。
由于暗杀安高的失败,阿形和远泽的狼狈是可以想象的。
安高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探员,远泽即使对警察厅长官施加压力,长官轻易也动不了安高。
这一下他们可真是捋了虎须了,藏田想。差一点送了命的安高是绝对不会不反击的。安高一直是个温和敦厚的刑事官,可现在就不再是了,他将使出浑身解数进行反击。
杀害安高未遂使得阿形手足无措,于是便急急找到远泽家里去了。藏田估计他今天的远出和此事不无关系。
——安高则行?
他心里嘀咕一声,想起了八甲山山麓那间小屋的情景,安高在薄暮中射穿了暴徒的眉心,又敲碎了另一个人的后脑勺,他想起自己曾为安高的槍法之准感到吃惊。而且安高行一事果断,令人生畏。
可是安高被五个人围住刺伤右臂和胸脯,要不是运气好早就当场死亡了。藏田觉得要是换了自己就不至于吃这样的亏,心里稍稍找到了些安慰。如果是他藏田,区区五个人是伤不了他的。安高槍法虽然惊人,可手脚毕竟不行了。他觉得他有点可怜。
藏田准备在安高出院之前摸清事件的全貌。尽管安高曾经显露过奇才,可他决不会输给已经五十出头的安高。摸清事件的全貌,然后向刑事局长报告,他的事情就算完了,其余的事就让安高去干吧。安高也许抓住罪证,逮捕凶手,到那时候藏田只须在一旁静观就是了。
阿形的车离开了高速公路。
藏田跟在后面心里忽然一动——他这是去找哪个重要人物?
这个想法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阿形在正常办公日子特意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恐怕不是没有缘故的。
阿形驰上与东名高速公路并行的厚木街。
藏田继续跟踪。
对于特别探员的藏田来说跟踪并不是一件难事。槍枝、爆炸物之类的使用技巧自不待说,就是在格斗、跟踪、攻入建筑物、开保险柜等方面,他的水平也都是第一流的。
——?
在行三十来分钟以后,藏田减速徐行。阿形的车进了鹤卷温泉。
“原来他是到温泉来的?……”
藏田小声自语,但是马上改变了自己的想法。阿形独自一人来温泉,此举本身就很可疑。
阿形进了温泉旅馆。藏田看清以后过了一会儿也进了旅馆。
他塞给旅馆经理几张钞票,成功地住进了阿形隔壁的房间。
这是一家日本风格的略有些豪华的旅馆,面临走廊排列着荻、菊等名称的房间。阿形进的是萩间。
有一陽一台。藏田想窥视隔壁的情形,可是两个房间之间有突出的墙遮着,什么也甭想看见。房间在三楼,脚下一片黑暗。
藏田趴在隔墙上,两手握着带利爪的钢制爬墙器。他让利爪微微刺入水泥壁面,双膝贴墙支撑着身一体,一点一点移动着。
不一会儿藏田的身形便被黑暗吞没了。
阿形充介和田沼良—面对面隔桌而坐。
“你是田沼良一?”
“是的。”
田沼的口气一点不客气。
“是吗?”
阿形这是和田沼初次见面。
这是个相貌一陰一险的人,一双眼睛很有特征,眼光冷冷的,而且不是一般的冷,冷漠中还带着野生动物的一陰一惨。
年龄看上去在三十上下。
“事情糟了。”
阿形开口说,声音很低。
“是那个老家伙的事吗?”
田沼没有朝阿形看,视线停在空间一动不动。
“是的。那人不是个普通探员,这事应该跟你们交待过的,可你们——”
阿形一肚子火。八州帮和阿形并无关系,是远泽介绍的。八州帮干的是海运方面的营生,所以特别巴结远泽,因为远泽是海运界的首领。
“你不用担心,我去收拾他。”
对田沼这样出言不恭阿形很恼火,但还是忍住了。他们的帮首曾向他道过歉,说这一次定出一张绝对的王牌去把事情办妥。这张王牌就是田沼。听说田沼是个专干暗杀的人,喜欢独来独往,如今暂时寄身在八州帮。
“有把握吗?”
“用不着怀疑我的本领。”
“这我知道。只是如果这次再失手,那我们……”
“我希望你不要说下去了。”
“好,我不说。拜托了。”
阿形把一只皮包一皮一皮交给田沼。
田沼接过皮包一皮一皮,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
阿形喊了—声,可田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阿形吃着当地的名菜,等着。
他心里燃一烧着一陰一惨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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