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花卷庄风波(2)
一想到格罗,礼子简直就要发疯了。由于救了那少女一命,格罗对人类的不信任情绪刚得到一点缓解,不料紧接着又是槍击。一想到格罗跳进黑夜的丰泽川后又必然再次远离人世,重新去过那孤苦的生涯,礼子真感到揪心似的难过。
呼喊格罗的声音无力地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丰泽川分别流入大河、北上川两条河。到北上川大约有十公里路。礼子决定通宵步行一直寻到北上川,她怎么也打消不了万一格罗落水时昏了过去顺流而下被搁在哪一处岸边的担扰。
走了大约两个小时。
呼喊格罗的声音渐渐嘶哑了。而且路也没有一条好路,脚下越来越艰难。
照在河面上的寒嗖嗖的灯光什么也没有捕捉到,一路的呼喊也没有收到任何反应。寒气澈骨。
“歇一会儿吧。”
安高提议道。他们在河堤上坐了下来。安高脱一下风衣把她裹起来。礼子拒绝了,她只要求安高紧紧地抱着她。大衣就罩在他们两个身上。安高强烈的男一性一气体味和温暖把礼子裹一住了。
星星在寒空中冻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礼子哭了。
是什么使她这样伤心?她自己也不知道。
3
十一月十三日,晚上八点。
从花卷温泉开出一辆吉普车。
开吉普的是个青年人,叫高科英雄。高科住在桦岭附近。桦岭在通往以河童(传说中一种非人非兽的怪物)传说闻名的远野市的猿石川畔。
猿石川和北上川合流,途中有一个田濑湖。据说湖里至今还住着河童。
桦岭就在田濑湖附近。
高科是去拜访一个经营温泉的朋友的。如今是在归途中。
公路和丰泽川平行。
高科发现前方有个东西在动,就在前车灯光闪过的一刹那。他发现了那个动着的东西。高科看出那像是条狗猫或者狐狸一类的,赶紧踩住刹车。
有没有撞着它不知道,但他没有感到冲击。他下了车用手电筒照了照,路边是庄稼地。电筒照到了地里一双闪光的眼晴,那眼光发绿,有点像狼。
他走近去。
原来是一条狗,一条浑身是泥的狗横倒在地上。高科知道这是自己把它撞下公路去的。那条狗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好像什么地方受了伤,就是不能如愿。
“嗨,是我闯的祸。”
高科说了一声走下庄稼地。
高科是个喜欢动物的人,他不忍抛下被自己撞伤的狗。他在狗身边蹲了下来。先轻轻地摸一摸它的脑袋,让它安心。若是野狗,不这么先试一下是很危险的。
狗没有发怒。
“好,好。”
高科把狗抱起来。
他把它抱上吉普车。
狗身上没有外伤,像是跌打伤。他把它横放在座位上,狗安安静静地躺着,看样子好像是乘惯车子的。从这一点上他猜到这是一条有人养着的狗,不过样子却太狼狈了。它全身是泥,身上的毛湿一漉一漉的像是掉进河里去过。也许是因为身上湿了躺在地上才弄得浑身是泥的吧。
他准备把狗带回家去帮它洗澡,这样狗也好受一点。如果是跌打伤上点药就会好的。看样子没伤着骨头,不然它一定会疼得叫起来。
他开上4号公路朝北上市驶去。
途中受到两次检查。
他从北上市拐入107号公路。
狗躺着一动不动,看来不仅是被撞了一下,它本来就已经累得不行了。这条狗中等身材,很瘦,显得委顿疲乏。
高科打开收音机。
电台正播放临时新闻:
袭击花卷庄旅馆的六名暴徒和赶到现场的北海道警刑事官安高则行发生槍战,三名当场击毙,其余三人跳进了流一浪一犬格罗避弹逃命的丰泽川……
听着新闻的高科脸色骤变。
听完一事件的详细经过,高科关上收音机。
“格罗就是你?”
躺在助手席上的格罗听到叫它的名字,微微摇了摇尾巴。
“原来是这样……”
高科苍白的脸对着被车灯划破的路面。
加田吉之进暴跳如雷。
盛大的宴会被搅成了一锅粥。三名暴力团员毙命的大厅里血迹四溅,这一切都发生在一刹那间。六名暴力团员打倒担任警卫的警察,手持手槍、匕首杀进人群,格罗咬破了其中一名的额头,遭到乱槍射击。格罗跃进急流,安高警视正随即赶到。
三名暴力团员跳河逃生,安高警视正追了下去,等警察队赶到,事情早已结束了。
不久,大厅里只剩下加田孤身一人。宾客们全都走光了,加田把自己关在族馆的一个房间里。大厅仿佛遭受了一场风暴疯狂的袭击。加田怔怔地出了一会儿神,茫然不知所措。
晚上七点。
没有暴力团员被捕的消息。
说去追格罗的安高和格罗的主人北守礼子也没有送来发现格罗的消息。问了一下派出所,回答说他们两个下落不明,只知道他们好像是顺流而下追格罗去了。
加田默默地想了一会儿。自己该怎么办?他心里充满着怒气,不能就这样善罢甘休!格罗是女儿的救命恩人,暴力团竟闯到为格罗庆功的宴会上来了。格罗虽然机警地逃出了危险,可如今下落不明。他想起自己在庆功宴会上的致辞上说过的那句只要有他在就不允许别人碰格罗一根毫毛的豪言壮语来。
晚上八点三十分。
派出所送来消息,说盛冈市的暴力团东北帮正在花卷市纠集人员。
听到这个消息加田脸色一变。
加田抓起电话。
电话是打到北上市去的。北上市是本地暴力团北上帮的根据地,帮首池田元治和加田有深交。池田办事从不贪得无厌,在这一点上很有些声誉。目前他和东北帮处在对立关系中。东北帮投靠的是以关东一带为基地的八州帮。
虽然没有弄清那六名暴力团员是哪个组织派来的,但幕后是东北帮这一点绝对错不了。他们在花卷市大量集结帮徒,除了为救出那三个暴徒外,还有一个更大的目的——找到格罗,杀死它。
北上帮帮首接电话了。
“是我,加田吉之进。有件重大的事情要托你帮忙。”
“什么事?”
四十出头的池田是个果断过人的人。
“东北帮正在花卷市纠集人员。”
“我已经知道了。警察已经严厉地吩咐我们不要随意乱动。我目前正在动员部下,以防不测。”
“听说我宴会上的事了吗?”
“刚听一个年轻人告诉我,我正想去你那儿安慰……”
“这倒不必,我要托你点事是帮我救出格罗。我非把格罗救出来不可,不然我还算是个什么男子汉!现在东北帮为杀害格罗正在大肆纠集人马。格罗体力衰竭,处境非常危险。请你派人守住丰泽川至北上川一带地区,用实力击溃东北帮!钱由我出,即使卖光山林我也拍这个胸脯。死人、伤员一切由我负责料理,你就给我把男子汉的面子找回来!”
“好,遵命。”
“你答应了?”
“就是为了北上帮的面子,我也得打出个样子来给您看看。我决不让他们把格罗杀了,您放心吧。”
“那好,一切都拜托了。”
如田切断电话。
4
晚上九点。
花卷市警察暑慌了神。
丰泽川和北上川汇合的地段出现一派异样的光景。东北帮和北上帮都不断往那儿输送人员,摆开了对阵厮杀的架势。
到晚上十点左右人数已猛增到了数百人。
警察派出巡逻车命令他们解散,可双方都拒不服从。
时宗署长出马了。
两派组织在从公路到丰泽川的地区摆开了对阵决战的架势。时宗署长叫来北上帮的帮首池田和东北帮的帮首中司,命令他们立即撤退。
“这里是北上帮的地盘,应该叫东北帮先退出去。他们撤,我们也撤。”
池田瞪着中司。
“这是什么话?我们是接到北上帮的决斗书才赶来的,应该叫他们先向我们赔礼道歉然后马上退离此地!”
“决斗书?是你们想杀狗!那六个家伙怕也是你手下的吧?”
“胡说八道!”
巨汉中司站了起来。
“慢着,听到没有!”
时宗插一进两人之间。
这两派组织本来就互相仇视,再大的本事也无法使他们和解。时宗费了一番口舌,结果还是白费劲。
“你们要是敢挑一起恶斗,我第一批就先抓你们两个!都给我听清楚了!”
时宗苦劝无效,最后发了火。
“马上向北上、盛冈两署紧急呼救!”
时宗大声命令一旁的警备部长道。
可是就算北上、盛冈两署倾巢而出也解决不了问题。岩手县警总共不过一千两三百人,机动队只有二三十个,三个署合起来也没有暴力团人数多。
而且等这些援兵赶到得要两小时左右。
时宗让他的五十来个署员担任警戒,自己则插在两阵中问。他豁出去了。要是真的冲突起来,势必酿成空前的惨剧,他这顶署长的帽子显然是丢定了。
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时间在流逝。
晚上九点三十分。
加田吉之进在旅馆的房间里接电话。
“我是加田吉之进。”
“加田君,是我,县知事根来。”
“啊,根来先生,半夜三更的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和根来也是至交。根来是保守党方面的人,说起来还是加田的顶头上司。每次竞选加田总要为根来奔走活动。
“听说你让北上帮和东北帮干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根来少有地露出不悦的口气。
“为什么?根来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今晚我为感谢救了我女儿一命的格罗开了个盛大的宴会。”
“这我知道,报纸上早就沸沸扬扬了。”
“我们正在开宴会,有几名歹徒冲进来要杀害格罗,他们的背后就是东北帮。东北帮为了杀害格罗已在花卷市布下了天罗地网,我能不闻不问吗?”
“不就是为了一条狗嘛。”
“一条狗?”
“是的,县警本部长要求我说服你让北上帮撤退。别再胡闹了,这有损你的名誉。”
“……”
“你马上——”
“慢着,”加田大声说:“根来先生,那东北帮你打算怎么办?”
加田对根来的来意怀疑了。
“东北帮我也叫他们解散。”
“怎么个解散法?”
“我找相应的人……”
“根来先生,”
加田的声音失去了力度。
“什么?”
“一定是中央那个人物向你施加压力,要你把格罗杀了吧?”
“你在胡说些什么!加田。尽管你我交情不薄,你说这样的话不太不懂礼貌了吗?我只是受县警之托说服你别闹出大事来,不信你就去挑一起这场武斗试试,你也会因教唆罪受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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