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村祭典(8)
我怀疑自己耳朵所听到的。
“你──你是刑警啊!居然允许杀人?!”
“组长,有句话不是说‘入乡随俗’吗?而且,我从小时候起,每年就这样看祭典长大的。我倒不认为那是一种‘杀人’!”
“可是,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吧?”
“当然!在法律上是杀人的。”
“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呢?”
“组长,你在说笑!”
植村悲伤地叹气说道:“几十年、几百年,反正是不知何时开始的祭典,不是我一句话就可以废除的。──事实上,以前,也只不过是两年前的事,有一位 从东京大学毕业回来的男子向村民提议废除这个祭典,说把人当祭品是不对的,那只是一种迷信而已。他很热心地说服村里的每一个人,大家看他这么热心诚恳,都 有点动摇了,所以那年就没有举行祭典。结果,在那年夏天,这一带出现前所未有、破纪录的豪雨,山崖坍塌,死了十多名的村民。大家都相信之所以会遇上这种 事,都是因为没有祭祀的关系。而说出废除祭典的那男子就被狂怒的村民追到悬崖掉下去了。──从那以后,谁都不敢说出废除祭典之类的事了。”
我哑然无语。
“跟那男子订了婚的女孩,亲眼看到爱人从悬崖坠落,因而发疯了。你们大概也认识的,就是坐在路旁的那个女孩子。”
我惊讶不已。原来如此!那女孩子写“会被杀掉”是在给我们警告!装着发疯的样子,对祭品的牺牲者发出危险的警告……。
“可是,每年都有人死掉,警察应该会发现才对啊!”
“我们都选旅客当做祭品。而且,把那尸体放一阵子才去报警的。没办法正确判断何时死亡的,而且被当作身份不明的人还不少。──你们来这里的事,家里都没人知道吧?”
他说得没错!虽然旅馆已经预约好了,可是我们没去,也只是被当做取消处理,不会把我们当做行踪不明而报警搜查。
“可是──可是,应该会调查横死的死因啊!”
“就算有调查,也只是当成被野狗咬死的。事实上,那是狼咬死的。”
“狼?”
“虽然狼几乎已经绝迹了,可是村里为了每年一度祭典的关系,一直把狼养在森林中的小屋内。昨天死掉的那年轻人大概走向那里,看到狼屋就过去看个究竟,而被咬死的。”植村耸耸肩,“算他连气不好。”
就在此时,公鸡啼叫了。植村快速地瞄了外面一眼。
“时间到了。不要把我们想得太坏。我们是打算尽所能地供给你所喜欢的东西喔!希望你能肯定我们的诚意!”
我恶心地说:
“有什么诚意!”
“据说你跟村长的太太睡觉。”植村脸上浮现出猥亵的笑容,“好可惜喔!据说是相当棒的女人,风评不错呢!”
外头又有脚步声,一会儿,门口出现两位剽悍的年轻人。
“喂,植村!回头吧!现在回头还不迟啊!”
我拼命地喊道,可是植村只是不语地摇头,然后指示那两名年轻人说:
“带女孩子过去。”
我挡在那两个男人前面,说:
“等等!要杀的话,杀我就可以了。”
“组长,这样子是不行的。你们两位都要死的,可是,要先请年轻女孩子过去,祭典才热闹得起来。”
“你!”
“等等。”夕子按捺下我说:“哪一个先都一样,对吧?我不想看到你死的样子。”
“你……”
夕子被那两个男子架着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微笑地对我说:
“我忘了说一声新年快乐!”
看她被两个大男人架了出去之后,植村颇带钦佩之意地说:“相当有胆量!置之于死地太可惜了!”
“喂!打算怎么样做?”
“你看过了吧!在村外做了一个圆形的棚栏。──把她带到里面去,然后放出狼,已经三天没给它吃食物了。大概会一下子扑过去咬破喉咙吧!痛苦也只是一刹那而已。”
“你……你也算是人吗?”
“随你怎么说!”
此时,远处响起一声一声的鼓声。很单调,令人生惧的鼓声。
“是祭典开始的信号!是叫大家集合的鼓声。”
一会儿,鼓音“叭哒”地一声停住了,接着听到“万岁”的喊声。
“开始的样子。”
我觉悟了。不管怎样,不救夕子不行,我一步一步地向植村靠近,植村吃惊地把枪拿直,说:
“不要过来!我会开枪的!”
“要开枪你开好了!”
不管他的恐吓,我慢慢地往前走去,“你敢扣扳机,你就扣好了。即使我中了两枪,在死之前一定会杀死你的!──黎!”
“要射喔!真的要开枪的!”
看我一直往前走,植村脸色发青地,开始往外头后退。他何时会扣扳机呢?万一,说不定在他扣扳机之前我就飞扑过去。现在只有赌上了。再不行动,说不定狼牙已经咬破夕子白嫩的喉咙了。──就是现在!
正当我要飞扑过去时,植村突然叫了一声。眼睛瞪得大大地,像无力抓住散弹枪以地,枪掉了下去,他也跟着倒了下去。背后深深地插了一支切肉的菜刀。眼睁睁看他倒下去的,是那装成疯子的女孩子。
“我一直在等……等这一时刻的来临……”
不像是在对谁说话似地,放心地呢喃着,“是这个家伙把那个人推落的……。”
“喂!不要紧吧!”
女孩子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吃惊似地回神过来,叫说:
“快点逃吧!”
“不行,我要去救她!村民都去祭典那儿了吧?”
“对!”
“那你去一趟上警察局,有没有办法?”
“我会驾马车。”
“那拜托你了!”
我从倒在地上的植村手中拿起散弹枪,拼命地跑了出去。
第六章
跑过无人的村庄,就看到那个棚栏了,村民都坐在那楼梯似的椅木上,背向外,我蹑手蹑脚地靠近它。椅子的一角缺了口,是通往棚栏的通路。我弯下身去,慢慢溜过去,终于走向那个通路口。门外有个门栓,我拿下门栓,悄悄地开了个隙缝,注视里面的状况。
看到狼了。比土佐犬大一、两倍。像在啃啮东西似地,锐利的狼牙和爪子吃得满是渣滓。──太迟了吗?突然间,背后发冷。可是仔细一看,那些渣滓是穿 在稻草人身上的衣服,狼把衣服和稻草人咬得碎碎的。全村人的“哇!”地喊了一声,夕子被扔下来。夕子跌倒躺着,又马上站起来注视着狼的动静。脸色发青地靠 在棚栏上,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狼也发觉这次扔下来的是真的人,就离开稻草人,一边低吼着,一边住夕子方向走去。夕子一动也不动地呆站着。我举起水平二连式 散弹枪,把枪托靠在肩上,瞄准狼。因为刚刚用跑的过来,呼吸急促,枪口摇摆不定瞄不准。
“咬她!”
“飞扑过去!”
“快干!”
“杀掉她!吃掉她!”
村民的声音此彼起落地,居然也有女人、小孩子的喊叫声。狼走到离夕子几公尺前停住了脚,弯下身,准备做飞扑的姿势。我屏息紧握住枪。狼飞起和扣扳机是同时的动作。因枪的激烈震动,枪托卡进肩膀。枪声,硝烟飞扬。──狼横倒在地面上。头被打掉一半,在空中飞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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