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苏菲·玛索的男人
那款香水,是他送我的。时间停止了,我也停下脚步。平白无故怎么又想起那个人呢?他?那个男人?那个人?不,这样的称呼,不足以说明他对我奇怪的影响力。他像个幽灵,在我身体里埋得太深,他已经不是我之外的他者,而是时时与我同在。我一举手一投足里,都是他,就连指尖上都能感到他的存在,像手上戴的手套。他的皮肤把我全裹住了。
不知从哪一天起,我不再和他说悄悄话,鼻子不再贴着他的耳朵,脸颊不再靠着他的脸颊。后来,他看到我跟别人在一起,便把照片撕了,然后扬长而去。
回忆,傲慢而固执,紧拽我不放,在我拥抱新男友的半秒钟里闪回,我的心都揪紧了。
生活像带轮子的布景,只要上足了油,就会咯吱咯吱自行前进。同样的街角,同样的广场,同样的教堂,同样的花园,不需我再做多少努力,只是周而复始地转动着,至今,我仍惋惜的,是错过人生的驿站。
以前,我们梦想,有朝一日住到圣日耳曼高等住宅区。这个梦想就像梦想去意大利,住在小山上一幢石头房子里,或者太平洋的一个孤岛上,梦想用一架老式印刷机印出新书来,梦想有好多狗和车子,有一头驴,一个果园——梦想一种充满活力的生活。
以前,我们一起吃过饭,就慢步徜徉在这里,走过一个个橱窗,迷惘地注视橱窗内的各种稀奇古怪的商品。当我们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时,曾属于我们的物品仍然可以留存,然而没有我们,那种生活也就不复存在。
我们首经一起发现过一家小店,三桅船的模型放在玻璃缸里,玻璃缸又放于丝绒底座上,周围是罗盘扣角尺之类。我想,这些物品的背后,必定隐藏着一个惊心动魄的航海探险故事。
老实说,航海、探险的故事都引不起我多大兴趣,还不如幻想见到个英俊的海军军官有趣。我想象这军官,应该像康拉德航海小说中的人物那么伟大正直,他独身一人走上追求理想的不归路,是个铮铮汉子,有时却满怀柔情,正像他明亮的眼睛不经意间也会流露出脆弱受伤的神色。他基本上是个老实人,喜欢喝酒钓鱼,结交各色人等。
一双大脚,能在暴风雨的夜晚在甲板上站得稳稳当当,然后镇定地指挥众人;船靠岸后,也愿意去岸边的小酒馆,和酒吧老板随意聊天,在孤寂的小镇打发一个下午。他不需要很富有,口袋里钱不多,却正好够喝上一杯。
我最近读的一些书里,都是这样性格的男人。我想,他们比我们女人要好。我由衷地喜欢他们的纯朴和坦诚,从不矫饰,好像他们的心清澈得透明,他们身上还保留着一种可爱的洒脱一一鞋子没系好,头发没理顺,总是倔强地支楞着几根。
因为喜欢他们,我觉得自己也变得更坚韧、更真诚、更美好。我多么希望能学着他们成为出众的人物,保留这种开天辟地的少年勇气:登上一艘驶往远方的航船,不顾艰辛地多年漂流在海上,一直驶向望不见的地方,并且相信有一天终能到达天边。
这些我仰慕的男子,都是天生的进取者,他们梦想着发现美洲,发明电,发现防治结核的疫苗和地心引力的规律,都想成为斯宾诺莎、爱因斯坦、释迦佛祖,甚至同时集几家于一身。如果告诉他们,前面的努力都是白费,又要从头开始一遍,他们会背上包就出发重新出去闯荡,一秒钟也不犹豫,像是一直在行走的吉卜赛人或得了狂病的人不得不奔跑。他们要么是别具慧眼,要么是头脑简单,唯一的敌人不过是死亡而已。
哪一天死了,旅途才告结束。
到了终点,一切又重新开始,重新出发。两人协同一起,四只手,四只脚,朦胧的面容融合生与死,融合了必须的与无用的,融合了可能与不可能,如时钟持续的摆动,永远永远。
“为了下一世,他要你。”听到了没有?
我相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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