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麦可辛第二天找到了我。

我那会儿正站在米尔特店外头的人行道上，把最后一点点奶酪干丝从袋子里弄出来，她就从旁边走过。一开始，她看起来就像是要到别的什么地方去。我不去理会她。我把空袋子捏成一个小球，朝上一扔，然后一转身，像是要离开的样子。

“弗农？”麦可辛快步穿过了马路。她穿了一双红色的塑料雪地靴——小孩穿的那一种，上头还有橡皮筋——还戴了顶塑料雨帽。我抬头看天，蔚蓝无云。

“这一阵都上哪儿啦？”麦可辛跟我寒喧道，，“你都没来看看我们。”

“我一直在这里转悠。”

“都干了点啥？”  

“也没啥。”我把袋子抛起来，再接住，“周末倒是忙得很。”

“安妮说你给罗纳德募集了很多钱。”

“143块。”我很随意地告诉她，好像没啥了不起的样子。 

“太谢谢你了，弗农。”

我啥也不说。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了一通不要人家好心的话以后又要开口来讨这笔钱。可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袖子，说：“对不起，我那时太激动了，就喝了点儿定定神。我根本就没有要离开屋子的意思。我希望罗纳德的老师不要在那里。”

“我想她那时已经走了。”

“我也希望如此呀。我身边只要人一多，我就管不住我自己了。”

“我也气疯了。”我这么说的时候，自己也吃了一惊。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把自己和托尼大吵一架的事情告诉她。我还真的就告诉她了，好像这也没啥大不了的。她那双蓝蓝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看着我。我停下来的时候，她叹了口气，把条纹手提包从一边胳膊换到另一边。

“我没法相信有谁会觉得你很笨，弗农。”她对我说，“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的事情。罗纳德最喜欢的人不是别人，就是你。”

“单单罗纳德喜欢我这一点并不能让我聪明起来呀。”

“能的。罗纳德真的知道的。”麦可辛点着头，那副样子似乎是我问了一个问题，她来回答我一样，“他说不出来，可是谁聪明谁不是，他心里有数。他还知道有的人看不起他。那种人才是笨蛋。”

“是不是喜欢罗纳德跟读书成绩好不好没啥关系吧。”

“读书成绩好和人聪不聪明也没啥关系。你看我！我只读到十年级。”

我看看麦可辛，还有她的雨帽、靴子和彩虹条纹的手提包，我的笑声就像鱼缸里的水泡那样连续不断地冒了出来。我怎么也停不下来。不过，麦可辛自己也觉得很滑稽，要么就是她觉得我实在是很滑稽。我们就那么站在那里，笑得要跌倒。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不笑了。我说她：“你是神经病！”可她一听，反而笑得更欢了。

“罗纳德心里有数。”她说道。

“他心里有数些啥？”我俩身后这会儿已经聚起了一班小毛孩。我猜他们是搞不懂有什么事这么滑稽。

“关你们屁事，现在快滚吧，等一下我就要叫金刚来揍你们了。”

“你又不认识金刚。”

“她认识的，”一个男孩子嚷嚷起来，“她把金刚锁在她家地下室里。”

“疯婆子！”

我作势要抓其中一个，那班小毛孩就四下跑开了。我们两个对望了一眼，继续哈哈大笑。

我打算带罗纳德星期六上午十点去买鞋子，我问了鲍比、杰瑞还有克里斯，他们愿不愿意一起去，可他们看着我的神色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我估计是因为给罗纳德募钱是一回事，和他一起走在大街上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没把这件事告诉爸爸和我的兄弟姐妹。我在家的时候还是感觉很受伤，好像那根刺把我全身的皮肤都搞得很疼。不光是托尼——就是其他人，只要一开口，我准会烦躁起来。更糟糕的是，他们越是想让我高兴起来，我就越发感觉要发疯了。这情形仿佛就像这次的活动最终证明了我很行，而我这么多年一直不知道自己有能力全是他们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