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三女明婚鸾谐凤合 一人暗卜夫贵妻荣(2)
须臾,猪、羊、红、酒俱到。田氏领着璇姑等出来,田氏拿出一个玉鱼,璇姑是一颗珍珠,素娥是一双银钏,湘灵涨红了脸,缩手在袖里,伸不出来,向璇姑、素娥道:“妹子没曾关会,拿着不值钱的东西,怎生出得手?晴霞,快去取那玉狮镇纸来。”水夫人道:“且慢去拿,你带的何物,不防取出一看。”湘灵无奈,在袖内掏出一条松绫手帕,上面绣着芙蓉、桂花。水夫人看了,啧啧叹赏道:“怎绣得如此生动,竟是活的一般?夫荣妻贵,这采头也好,要以此为赏功首物了!”湘灵愈加局。田氏等传玩,称赏不置。水夫人道:“如今分作三番考较,先较力,次较射,次较槍刀;胜者赏以首饰猪羊等物,负者罚以巨觥。”素臣领命,见阁前有两个石栏,约有七八百斤一个,便去提一个来,放在中间。水夫人道:“这个太重,再找一件轻些的来。”素臣远远见一块大石,横在一棵古梅树下,因去提来,把手戥着,约有四五百斤,道:“这却又轻了些。”水夫人道:“这样大石也不为轻了。”因命众人去掇,大家看着,不肯先上。
秋香高高兴兴的,先赶上去,用力一提,却如蜻蜓摇石柱一般,体想动得分毫。素臣笑道:“此真可谓不自量矣!”水夫人道:“天下事都如此,实有本领的,断不轻躁若是!”秋香见素臣笑他,偏要掇这石头起来,挣得满身臭汗,颈上红筋根根扛起,到底一毫没用。连冰弦、晴雪等,都笑将起来。水夫人慌忙喝住道:
“这痴丫头性命都不顾了!”秋香没趣,只得走开。容儿上前,死力掇弄,也不能起。
小躔掇离了地,却提不来。水夫人等都惊异道:“秋香颇有蛮力,怎反不如小躔?”奚囊上前,撩起衣襟,埋好脚步,蹲身下去,用手攥住石角,挣将起来,那石便离地一尺多高,勉强挣了几步,便就放下。水夫人道:“这却亏他,从前在家没有这力量。”奚囊下去,玉一奴一上来,也不埋步,也不撩衣,两手一掇,那石轻轻便起,离地有二尺上下,直掇到水夫人面前,然后放下,面不改色。水夫人一大加称赞道:“比奚囊强远了!且看你妹子如何?”玉一奴一道:“赛一奴一的力大,曾比过来,他敢拿得这石栏起?”赛一奴一袅袅的走将上来,也似玉一奴一一般,不去撩衣埋步,把手去轻轻一提,竟提不动,因用两手攥住石角,掇将起来,离地才一尺多高,面就发红,把手狠紧一紧,走了三五步,气就喘将起来,素臣连忙喝住。赛一奴一放下石头,羞得满面通红,心头兀自突突的乱跳。水夫人问玉一奴一道:“他这力量,远不如你,怎说是赛一奴一力大?”玉一奴一道:“便是玉一奴一心里,也是诧异,从前常比过,是他力大,怎今日这等不济?”水夫人道:“你且拿那石栏,却不可勉强。”玉一奴一真个去拿那石栏,却拿不动,水夫人道:“这石栏本过重了。四姐,你试掇一掇这块大石看。”难儿却不去掇那大石,竟来拿这石栏。水夫人慌道:“四姐看仔细,还是掇那块石头罢。”水夫人一面说时,难儿早把石栏提起,走了十数步,觉着吃力,便放下了。水夫人惊喜道:“看你如此娇柔,却有恁般神力!”
因命取玉鱼来,亲手送与难儿;又赏了玉一奴一一段红绸,五斤猪肉;奚囊、小躔每人一段红绸,三斤猪肉;赛一奴一赏了三斤肉,又罚了一觥酒;容儿、秋香各罚一觥。然后较射,水夫人取一只银钏,命玉一奴一折了几枝桃花,做了一个大圈,中间把彩线悬着银钏,挂在垂杨之上,离着百步,令众人各射三箭;中银钏者为最,中桃花圈者为次,三箭俱不能中者,罚之。素臣先张弓搭箭,连发三矢,俱中银钏之中;水夫人取珍珠赏之。玉一奴一三箭,一箭穿了银钏,两箭穿入桃圈;赛一奴一、奚囊三箭俱中桃圈;小躔两箭俱不到垛,一箭却正从银钏中钻了过去;容儿三箭俱不到垛;秋香更是放野。临末,鸾吹等催一逼一不过,难儿只得上前,真个左手如托泰山,右手如抱婴孩,弓开满月,箭发流星,一连三箭,俱穿入银钏中去了。水夫人及田氏等俱称神箭,玉一奴一等都暗暗喝采。素臣道:“四姐之力,略逊孩儿,这箭竟与孩儿匹敌矣!!”难儿道:“二相公之箭,透银钏去,更百余步,一奴一只过钏便止,怎说是匹敌?”水夫人道:“射只论中,四姐不必太谦!”命取垂
杨上那只银钏并桌上一只,替难儿勒于两臂。玉一奴一赏了一个猪头,一段红绸;小躔也是一段红绸,三斤猪肉;赛一奴一、奚囊俱是三斤猪肉;余俱饮一觥酒。
素臣命奚囊斫下几株树梗,削成槍杆,头上缚着桃叶,蘸着香粉,先令奚囊夫妻比较。两人斗了数十回合,奚囊面上心窝扑了两处粉痕,玉一奴一乳旁也着了一点,是奚囊输了。赛一奴一上去,姊妹二人杀做一一团一 ,玉一奴一止肩膀上一点粉痕,赛一奴一乳旁心口,却着了两槍。赛一奴一下去,小躔上来,战到几个回合,素臣忙喊:“小躔下来!”玉一奴一慌的跳出圈子外去,去看小躔时,已是满胸粉点。素臣笑道:“你这槍是何人所教?怎一些家数没有,也敢上场?”难儿道:“这妮子真是大胆,你几曾学过槍来?”水夫人等俱称玉一奴一槍法。难儿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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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儿自恃槍法独一精一,谦逊一句,便举槍来敌。素臣虚戳两槍,难儿扑过,还一槍来,素臣把槍裹住,用力一缴。难儿觉着手重,尽力一压,却压不下去,复往上跷,又跷不起来,戳又戳不进,收又收不转。素臣猛地一缴一收,只听“刮辣”一声,难儿的槍近着尖处三五寸,已绞得粉碎。难儿掷槍于地,愧服不已。素臣道:“这是槍杆不结实之故,我原没缴过四姐之槍,尚未分胜负也。”水夫人道: “玉佳原不在内,这槍法也是四姐第一。”把湘灵绣帕送与难儿,难儿不受道:“败军之将,不罚幸矣,何敢受赏?”水夫人再三递给,只得受了。又赏了玉一奴一一段红绸,一个羊头,赛一奴一、奚囊各三斤羊肉。素臣因见小躔赏的两段红,被秋香替他披在身上,叫奚囊、玉一奴一也把红披将起来。玉一奴一披了两段,存一段递与奚囊,奚囊原有一段,恰好凑成两段,一样的一交一 披肩上。素臣复命秋香,折了六枝桃花,令奚囊等各戴起来,都到水夫人面前磕头谢赏。秋香见奚囊夫妇簪花披红,双双拜谢,嘻的笑道:“倒像拜堂哩!”只因这一句话,把水夫人心事平空提起。正是:
饭里一胡一 麻归玉洞,水流红叶向金门。
总评:
夹叙玉印似属技书而实非枝节也。一则见水天人切念其姑,所嘱之言、所遗之物,俱铭刻于心。服膺勿失,有此遗物以征遗言,尤信而可征。一则见素臣为旭日之祥,与赤日之梦、晓日之圆,映射成采,并非故生枝节者可比。
水夫人宽待秋香,微意作两番诠释,非后一段议论,犹未悉其曲折也,故留以待难儿之问。难儿初至,法应一表,不必另起炉灶,何便如之。素臣之收赛一奴一,因其有用,故归洪儒,是弃于无用之地也,岂不可惜?然使竟作赠嫁,亦稍嫌平直,且与锦囊一色少变换之法矣,故借姊妹之情以合, 便觉生动可喜。
水夫人以诸楼阁之名为前定,而难儿即请居天绘阁,亦有前定之见于胸也。空青一点 更无渣滓可漉。
诸楼阁一征前定、一伏赐第,亦是双管齐下。
点缀璇姑等一段妙辞,如碎金屑玉,一字一珠,其贴切各人处,亦天造地设,不可掇,真可称锦心绣口。
比武一段,不脱稗官家套子,而先以舞剑,结以拜堂,中夹不自量之秋香,不应口之赛一奴一,始而惊人,既而发笑,小躔则已全非,稗官熟套矣;更有湘灵一段,跼蹐之意点缀其间,香艳风一流 ,岂一切稗官所得望其肩背。
赛一奴一何以不应口,此于无文字中做极着色文字,不为指出辜负作者苦心矣。赛一奴一之力本胜玉一奴一,而玉一奴一虚结花烛,赛仅则实赴一陽一台,容儿系风月班头,兼有紫金龙涏供其挥霍,月余来颠倒衾裯,赛一奴一之一精一力竭矣,故玉一奴一亦诧其不济也。一无字中,有如许凤倒鸾颠,蜂狂蝶浪准文字,岂非绝世文情。
赛一奴一不应口,不止写容儿、赛一奴一月余之有事,兼写奚囊、玉一奴一月余之无事也,奚囊愿待阿锦固是真心,然一温一 香暖玉宛然在床 ,雨意云情沨然入听。此月余来,保无有一刻一念,静中思动,而卒然入于不可知之城者乎。以此表之,觉奚囊之却色,不下于素臣之于璇姑、素娥则又于一无文字中,作如许金坚玉洁,绝欲守盟文字,岂非绝世奇文。
赛一奴一之不应口,不止写容儿、赛一奴一、奚囊、玉一奴一之有事无事也,以后文长生之生年、月、日计之,赛一奴一受胎恶吐正在此时,理应恶食贪睡、少气乏力,则又于一无文字中,作如许黍珠桃花、一精一凝血裹文字,岂非绝世文情。
一无文字中乃有此三大篇文字,按之又实无一字,作老之才断在子长、孟坚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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