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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回 五星聚井五星聚奎 三索得男三索得女(2)

旧珠、玉儿虽住文恩宅内,却每日仍在本宅。干珠听着素臣讲解兵机,玉儿听水夫人讲说道理,复认田氏为母,婉转承顺。如此十余日,因峒中须人弹压。择于二十日起身,与松纹、娇凤一同拜别。兰哥、篁姑贪听素臣说诗,篁姑更认湘灵为母,求讲诗文,便都住下,俟秋凉回峒。篁姑因称湘灵为母亲,不便复称素臣为老爷,遂与兰哥,俱改称素臣为恩爹。过了六月二十四日素娥生辰,两人将素臣所有诗文,及湘灵诗稿驾山诗集,俱抄全了,便忽然想念父母,要紧回去,择于七月初一日起身。先期辞朝,天子亲书葵花学士、葵花女学士两幅松绫赐之,并赐彩缎、明珠等物。水夫人等俱爱篁蛄。各有厚赆。湘灵更制回文诗三十首送之。

自两人出京后,酬应稍简,素臣每日出则上朝进阁,商决国事,布移风易俗之政;入则问安视膳,勤供子职,行斑衣戏彩之乐。倏忽五阅月,至十二月初二日,田氏忽然腹痛,生下一秀美一女 孩。初四日,素娥亦生一女。初六日,湘灵亦生一女。素臣暗忖:男女虽是一般,但现在六人怀孕,已一半是女,倘再如此,亦觉太多,须间得一两个男胞方好。隔了五日,到十一日,璇姑生下,却是男子,素臣已喜。十三日,天渊亦生一子,素臣更喜。至十五日,红豆又生一子,素臣却反半喜半忧。缘十五日,是文公生死忌辰。先生的三女一男,三朝皆请亲朋洗三,独天渊之子三朝,系文公双忌,素臣素服泣祭,不会宾客之辰。因系郡主,又属首生,六宫俱要送礼致贺,又不能不洗三,只得奏明天子,改于十七日,以五朝为三朝。

恰好红豆之子,十七日正是三朝,宫中凡百预备,遂并于是日,双送洗儿金钱,及诸般礼物。楚王自红豆嫁后,常来看女。八月出京,知红豆产期约在腊底,遂留人在邸,料理催生、送三等事,是日亦备礼而来。合府自初二日忙起,直忙至此日,复一大忙。十八日,又凑着阮氏、秋香俱生一子,半满月、满月连接而来。各夫人人人坐蓐,无一主持料理之人,如何忙得过去?亏得遗珠给假回家作主,与鸾吹、石氏、顿氏、晚香、立一娘一参酌,再有玉一奴一等诸仆妇,山东者将夫人,俱来助忙,便毫无忙乱之状了。正是:

自古钱神能使鬼,从来人力可移山。

水夫人见一月之内,添了八个孙男、孙女,喜幸已极,恐惧益深。细讼过端,只有又全、凤元两家眷属,尚未安顿妥贴。因命素臣奏明天子,各赐盘缠,赦还乡里。杨氏等既感开笼放鸽,又恋着受恩深处,不忍遽离,求过正月起身,水夫人许诺。

正月初一日,水夫人入宫朝贺。初二日,皇后、皇妃至府回贺,并看各新生男女,问起乳名知田氏女名鸿、素娥女名鹓、湘灵女名鹭、璇姑子名鹤、天渊子名犀、红豆子名骥。皇后、皇妃俱于八月内新生两皇子,各爱鸿姐,即欲议婚。水夫人道:“此女生下,即被臣东方旭妻未氏,求与其子鹄儿为妇,业已许之,不敢承旨!”

皇后妃俱懊悔来迟,因复看鹓、鹭两孩,皇后看中鹓姐,皇妃看中鹭姐,因即面订,俟奏知皇上,送礼小定。皇后见各夫人俱有坐障,湘灵尚有两扇遮护,惟素娥障扇俱无,因赐素娥翟障,行坐障。皇妃回宫奏闻天子,说:“湘灵一子尚主,一女为皇子妃,独无翟轿及行坐障,乞皇上一体施恩!”天子因传旨并赐。

是日,飞一娘一见六个男女五未弥月,早已定去三个,遂忙去与玉麟说知。玉麟于十一月内,妻妾连生两子、两女。洪氏生一女,名鸿姑,碧云生一女,名照姑,遂令妻妾同至公府,乳母各抱其女,听凭水夫人相看。水夫人深致不安道:“二人俱佳,你们可各出眼力。”璇姑看中鸿姑,天渊看中照姑。洪氏、碧云大喜回家。水夫人择于初十日小定,钦天监亦择是日,鸾吹夫妻也择这日行定。初十一日三受礼。两过礼,又是一忙。

田太夫人向田氏说道:“你兄弟去接家眷,方知你弟媳有孕。若生一孙子,正可与你家对亲,谁知都被人抢先去了!但愿生一女儿,许给骥兄罢。”田氏道:“还是生男的好。前日公主很爱鸿姑,却不肯讨亲,像是楚王世子妃也怀有身孕,想要与他对亲哩!”田太夫人才放下念头,只想生孙子了。

十六日,各夫人俱已满月,水夫人领着宫人谢恩,走近东华门,恰值安吉妻范氏之轿,从北折来。轿夫虽见有行障,却望着轿角俱没金凤金翟,又不清道,想亦不过公侯之家。因见后面络绎不绝,等到何时?便向道里横冲过来。恰好水夫人、田氏两障过去,正冲着红豆行障。捧障的内监怒喝道:“瞎眼的死囚!这是公主一娘一娘一的障子,你敢乱冲吗?”轿夫见捧帐俱是内监,轿角俱垂金凤,又听说是公主一娘一娘一,吓得魂不附体,便不顾性命,往南跑去。不想走得势急,又撞入一辆大车套里。拉跑开去,几乎把车翻转。

车旁车后,跑出许多内监护卫,拿着鞭子,将轿夫劈头乱打。轿夫道:“不要混打,咱们轿里是宰相夫人哩!”一个内监,劈头又是一鞭,喝道:“咱们车里不坐着王妃一娘一娘一吗?快拿住这狗头,休被他跑掉了!”轿夫因是吓昏了直冲过来,竟没见锁金车帷,车上马上现是金黄扯手缰绳,也没见打他的俱是内监护卫;一被喝破,色色俱见,听说要拿,便撩下轿子,如飞跑掉。就这一撩里,放得势侧,轿便直倒过去,把安阁老新续娶一位娇滴滴夫人,滚入牛骡驴马粪灰中去,连头面都不见了!正是:

宿怨新仇皆入骨,梅酸芥辣总归心。

总评:

太极、一陰一陽一、五行之论,颇觉附会,然写天子推尊素臣一门之意,已到尽处。此亦透顶之法。

《时一习一 》一章,《论语》以冠全书,不如水夫人解,便属隔靴搔痒。本身设教,确切不磨,扫除一切元妙参悟,尤确切不磨,拈”学”字以示天下,万世正学之宗,使异端邪说息喙无言。是此章铁板注疏,与素臣论”庸”字,同为圣道万里长城。

”人”字不作君相解,则不知而不愠,便极浅极小,且落巢、由、庄、列甲里,与圣人民胞物,与遁世无闷之心,两俱无涉矣。惟此一字看得分明,方见圣人心事本领,方是本身设教,方足冠冕全书。

”人”字作翁、姑、夫、主看,是水夫人创解,然使吾夫子为女子设教,亦必作如是解。有子之言似夫子,吾于作者亦云。

看龙舟与丰城旧事,遥遥映照,妙在碧莲、玉一奴一姊妹喁喁私语,点缀生姿;尤妙在林氏一人触目惊心,惭惶不已。情生文,文又生情,读之不忍释手!

素臣素服泣祭,不会宾客。在此处不过补出文公忌辰,极平之笔。而与北征一回不收不揭,不见一人合看。便成异样花色,使经时连闷于胸,穷日穷夜思而不得之念,一旦豁然洞开,他小说稗官无论矣!求之左、国、史、汉,亦未易数数见者。而此则屡见益奇,屡变益妙,岂非绝世奇文?

水夫人细论过端,为盛满人下顶门长针,指一消弥大法,与周庙欹器同切婆心,富人读此,宜书诸绅!

回末一波,伏后文报复之局,不独使文法陡起也;而但味本文已极新极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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