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不如偷
黄鼠狼和山鸡
作为一只黄鼠狼,她从鸡窝抱回来一只蛋,想要吃掉……没想到却孵出个……呃……吃肉的鸡!!吃肉没啥,可是每天舔我是怎么回事!养大了狼扑倒了娘啊!
一
黄皮皮是只即将成年的小黄鼠狼,一身色泽均匀的棕黄色小毛和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小尖嘴周围的一圈白毛一直延伸到腹部,看起来就像是山下吧唧吧唧喝完奶没擦嘴的幼花奶牛。
当然,黄皮皮是不喝牛奶的,它人生的最高梦想是——偷一只完全属于自己的鸡!大约是它种族特殊,未成年前还不知道自己是公的还是母的,它娘死的早,没告诉它今后遇到了爱人,人形才能分化出性别。
在它有限的盗窃生涯中,第一次还没接近村民院落,就被一只穷凶极恶的大黄狗撵了三公里,患上了恐狗症。第二次对着一只体态丰腴的年轻母鸡流口水时,一只花花绿绿的红冠大公鸡对它又啄又踢又扇,末了还嚣张地砸句狠话:“想泡我的妞?先换掉这身屎黄色的大衣吧!”
第三次,它终于决定跟着黄鼠狼中声名远播的盗鸡圣手学本事,嘴边粘着一根鸡毛的圣手高傲地保证说,跟着他,有鸡吃!
圣手的目标是一只抱窝的母鸡……肚子底下的蛋,黄皮皮问偷蛋干什么?圣手鄙视道:“没见过世面,这种小鸡快出壳的毛蛋才是人间至味。”
于是黄皮皮和圣手潜伏在鸡窝边上的一垛稻草后面,忍着蚊子的叮咬,黄皮皮舔着鼻子上的大包,心中期待母鸡快点离窝吃食去。
等那母鸡一扭一扭着肥屁股恋恋不舍去觅食,黄皮皮和圣手一窜而起,扎到鸡窝旁边,圣手命令黄皮皮四脚朝天火速躺下!
黄皮皮依言露出白绒绒的肚皮,圣手将鸡窝里的蛋叼起来,放到它的肚皮上,其中一颗应该是双黄蛋,比别的鸡蛋大了好几圈,压的黄皮皮差点喘不过气来。
圣手叼着它的尾巴,拖着他准备逃逸,虽然背部被粗糙的地面磨得发疼,时不时还有一块石子硌到脊梁骨,温热的鸡蛋沉甸甸地压在肚子上,即使有几颗还粘着鸡毛鸡屎,黄皮皮还是感动地淌出了口水。
就快越过篱笆的豁口了,突然几声急促的狗吠和脚步声传来,圣手松口问侯了一声祖宗,瞬间一溜烟没影了,黄皮皮怀抱着一堆鸡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逮了个正着。
鸡蛋们被送回鸡窝,黄皮皮被掐着脖子翻着白眼准备上案板,明晃晃的菜刀扬起来,差点闪瞎了它的小圆眼,生死存亡的一线光头,它终于挤出了一个屁!
放屁!放屁!放屁!黄皮皮成功了,黄皮皮杀出去了!不要给侩子手任何的机会,它继承了黄鼠狼的光荣的传统,祖祖辈辈偷鸡的黄大仙们在这一刻灵魂附体,看!黄皮皮它一只代表了黄鼠狼偷鸡逃生的灵魂技术,这一刻它不是一个人在放屁,它不是一个人!
二
回到山里,黄皮皮受伤地看着溪中的倒影,背上被划拉出了一道道的血痕,毛几乎全磨秃了,它深深地感到了自卑,不仅因为外表,也因为它笨到连鸡蛋都偷不到。
那沉甸的温热感似乎还萦绕在它的腹部,尤其是那颗白白的,滑滑的双黄蛋,那香甜的气味让黄皮皮多少次午夜梦回的时候潸然泪下。
终于有一天,在吃了几只硌牙的田鼠之后,黄皮皮不由自主地散步到了那户农家,它心里安慰着自己,看一看没关系吧。
自从上次遭贼之后,农户将篱笆改造了,用上了本朝最先进的篱笆编制技术——绿坝篱笆!
黄皮皮望篱笆兴叹,这得再饿瘦两圈才钻过去。只好蹲在篱笆外头,远远望着鸡窝,鸡窝里空荡荡地,那只双黄蛋孤独地躺在中央。
其他的蛋去哪里了呢?
黄皮皮正深情地凝望着双黄蛋,一阵咕咕的声音传来,原来是母鸡回巢了,身后排排走着一队黄绒绒的小鸡仔,原来他们都破壳了。
母鸡进了窝,瞅瞅那只双黄蛋,嫌恶地从鼻子里喷了一口气,一抬爪子把双黄蛋踹了出去,那只双黄蛋滴溜溜地滚到一边,来了个急刹车之后,又滴溜溜滚回去了。母鸡又抬脚踹,似乎看着这只到现在还不破壳的蛋十分不顺眼,那蛋滚走后又死皮赖脸地滚了回去,如此往复几次,母鸡急了,和踢球似的冲上去狠狠补了一脚,那双黄蛋就骨碌碌地直直射黄皮皮。
双黄蛋在篱笆前停住了,压弯了几株杂草,孤零零地在夕阳下蒸腾着几丝受伤的气味……
鬼使神差地,黄皮皮伸出爪子,穿过篱笆孔,拨拉一下,再拨拉一下,那蛋有感应似的,自己滚碌碌地穿过篱笆滚到黄皮皮的肚子下,黄皮皮低头嗅了嗅,果然是梦中的香甜。
三
双黄蛋的个头真的太大了,黄皮皮怎么张嘴都叼不起来,于是只好化成了人形,它的毛变成了棕黄色的衣衫,法力不够所以还留着两只小耳朵和毛茸茸的大尾巴。它将双黄蛋藏到了胸前的衣服里,一溜烟地往山里跑。
路上正好遇见圣手,圣手惊讶地指着黄皮皮的肚子说:“怎么,怎么大肚子了?”
黄皮皮神秘地对圣手嘘了一声,“我偷到了一颗蛋!”
圣手大为稀奇,和黄皮皮一同回到它的破石洞中,看黄皮皮神圣地将双黄蛋从胸前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坑坑洼洼的小石桌上。
圣手摩拳擦掌,“来,我教你怎么吃。”话音刚落,亮出一口利牙就啃了上去。
只听哎哟一声,圣手捂着嘴巴连连后退了几步,颤抖道:“这是铁蛋么?拿石头敲!”
黄皮皮从地上拾起一块石头,激动地,紧张地,慎重地轻轻在蛋身上砸了一下,没有动静。再砸一下,还是没有动静,最后狠狠地砸一下……
啪嗒,蛋壳裂开了一条黑缝。
啪嗒啪嗒,缝隙越来越开,一个小爪子探了出来,扒住蛋壳,然后是一个长着小利牙的喙,最后一整只挣扎了出来,瞪着黑乌乌的大眼珠子看着黄皮皮。
黄皮皮呆呆地指着这只浑身没有一根毛的黑皮生物,问经验丰富的偷鸡圣手:“这,这就是毛蛋?”
圣手鄙视地看了它一眼:“刚才在壳里叫毛蛋,现在孵出来了,是小鸡。”
“那,那它怎么没有毛?还黑乎乎的?和它那窝兄弟姐妹一点都不像……”
圣手又细细地端详了一番这只黑鸡仔,拈了拈嘴边那根标志性的鸡毛,斩钉截铁地说:
“笨,这是名贵的乌鸡!”
四
小乌鸡看起来瘦骨嶙峋的,似乎很硌牙的样子,于是黄皮皮决定,养一段日子,养胖了再吃。
出生之后的小乌鸡不论是闻起来还是看起来都没有双黄蛋时期香甜,不过幸好只有一个头,养肥了也不会有吃畸形双头动物的错觉,于是黄皮皮给小乌鸡取了一个怀念的名字——毛蛋。
毛蛋长的很奇怪,身上没有一根毛,长长喙里长着尖尖的小牙齿,翅膀像是一层薄薄的膜,翅尖居然有两个爪子,黄皮皮没有见过名贵的乌鸡,于是它想当然地觉得乌鸡应该就长这样。
它照着山鸡和家鸡的食谱,去粮仓里偷了几把米,采了些草籽野果,顺路抓了些小蚱蜢,一样一样地摆在毛蛋面前,期待地看着毛蛋全部吃光,快点长胖。
可惜毛蛋对这些食物不屑一顾,仍旧扯着嗓子喳喳地叫饿,黄皮皮一时发了愁。
等到黄皮皮逮回两只大山鼠当晚餐的时候,毛蛋却突然嘎地一声,直着眼发着愣飞扑向黄皮皮,差点没把它撞翻。
等到黄皮皮回过神来,毛蛋已经一爪踩着山鼠一边大快朵颐,风卷残云地消灭山鼠之后,眨巴着大眼珠喳喳喊了两声,意思是“我还要!”
这……也许乌鸡的名贵之处就在于它是吃肉长大的吧……
于是黄皮皮开始了漫山遍野地刨地鼠,逮青蛙,抓河鱼的生涯,含辛茹苦地喂养着小毛蛋,不时地哄着它:“快快长大快快长大。”
小毛蛋闻言总是喳地叫一声,然后拿它的喙去蹭黄皮皮的脖颈。
黄皮皮拨拉着毛蛋翅膀上的爪子,总会伤感地想:“现在吃有点舍不得呢,那让毛蛋再长大一点好了……”
五
自从家里多出一张食量奇大的嘴之后,黄皮皮的觅食任务陡然增重,每天踩着夕阳的影子回到石洞,看到毛蛋吧唧着嘴靠在洞口等它,总会想起那只孤零零的双黄蛋。
为了方便照顾毛蛋,也为了他能培养一只鸡类该有的世界观,黄皮皮决定觅食时将毛蛋寄养给隔壁的山鸡大婶。
山鸡大婶看在黄皮皮从来没有偷过她们家东西的面子上答应了,结果毛蛋差点把大婶家的小鸡仔给吃了。
黄皮皮要打毛蛋,毛蛋委屈地低低哼着,在黄皮皮软软的肚子上蹭来蹭去,黄皮皮有心软了,把逮到的田鼠递到毛蛋嘴边,哄道吃吧。毛蛋却用尖嘴撕了一条肉丝下来,却没有咽下去,而是送到黄皮皮嘴边,水汪汪的大眼珠子里明显写着让黄皮皮先吃。
黄皮皮愣了愣,随即乖乖地张口,毛蛋把肉塞到黄皮皮嘴巴里,然后高兴地嘎地一声,继续去撕田鼠,直到黄皮皮再三表示它吃撑了,毛蛋才嘎吱嘎吱地嚼着剩下的田鼠尾巴,把骨头都吞了下去。
因为山鸡大婶不允许毛蛋在去她家,皮皮只好带着毛蛋出门觅食,没想到毛蛋展现了超强的捕猎天赋。
它可以扇着肉翅,飞到树桠上,等着树下路过一只野兔,然后快速从树上滑翔而下,准确地叼住野兔的脖颈,更别说那些蛇,鹌鹑,青蛙,田鼠等猎物了;等毛蛋再大了一些,它能趁着夜色的掩护飞到山下的村庄,叼来家养的母鸡,白鹅和鸭子,黄皮皮平生第一次吃到了家禽。
黄皮皮心中,也隐隐约约升起了对毛蛋的怀疑,日益娴熟的捕猎动作,眼中偶尔闪过的嗜血残暴,明显是一只猛禽,怎么会是乌鸡?
知道毛蛋会说话,是一次毛蛋光明正大地将山鸡大婶的小鸡仔赶到了石洞里准备当储备粮,黄皮皮忙不迭地赶去和山鸡大婶赔罪,正被数落着,毛蛋一把将黄皮皮扯到了身后,十分暴躁护短:“黄鼠狼就是要吃山鸡的,皮皮一直给足了你面子,不要给脸不要脸,小心今晚你全家骨头渣都不剩!”
山鸡大婶瞬间萎靡了……黄皮皮盯着身前的毛蛋,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原来毛蛋已经长的比我还大了……
既然毛蛋会说话,那也应该能变成人形,于是黄皮皮耐心地教毛蛋怎么气沉丹田,怎么嘭地一声,让自己变成人形。
黄皮皮示范着:“喏,脑子里想着我要变成人,嘭地一下,就变了……”
毛蛋的大眼珠子里难得带了点对饲主的不屑:“我早会变了,而且还不留尾巴耳朵。”
“吖?那我怎么没见过?”
“因为……因为……”毛蛋突然撇了撇嘴,闷闷说道:“你会嫌弃的。”
“我不会嫌弃的。”黄皮皮再三保证。
毛蛋神情凝重,严肃地看着黄皮皮,然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地化成人形。
“……”
六
虽然是“乌鸡”,但是化成人形的毛蛋,不丑,应该说是外表十分出色,白皙的皮肤高挑的眼角,隐隐带了一股戾气,幸好人形毛蛋用些微忐忑不安的眼神看着皮皮,显得柔和无害了很多。
是不是乌鸡长的比较快,怎么看都是过了青春期的……
还有,为什么是全裸的???
“你不会变衣服么?”
“不会。”毛蛋干巴巴答到,嗖地变回了原形。
黄皮皮看着毛蛋,恍然大悟,“你没有羽毛,当然变不出衣服了,我们的衣服都是毛变的。”
黄皮皮扔下一句:“你等着。”就冲出了石洞,它先去了红腹锦鸡的窝,偷秃了好几根小锦鸡的尾羽,摧残了几只翠鸟,大战一通白颈长尾稚,棒打两只鸳鸯,威逼利诱了几只虎皮鹦鹉……
最后捧着一堆抢劫来的羽毛回了山洞,喜滋滋地对毛蛋说:“把这些毛给你串起来当披风,你就能变出衣服来了……”
“……,你直接去山下给我买一件不就得了……”
“……”黄皮皮低了头,有点羞赧地说:“我尾巴和耳朵变不回去,去山下会被当做妖怪……,放心,我会把披风串的很好看的……”
毛蛋看着饲主脸色的红云,悄悄叹了一口气,又变得一派天真地去蹭他,化成人形的黄皮皮很是清秀,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在屁股后面甩来甩去的,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七
黄皮皮花了三天时间,才把羽毛们串成了一件花花绿绿的大披风,它觉得很好看,很有成就感地给毛蛋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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