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太监的爱情
眼神能杀人。陈苇在一本书里见过这种说法。与郑笑一分手时,她深深地感觉到了。
那时天色已黑。驴友们走山归来,和往常一样在江滨路一家小饭馆AA制吃完饭,众人就各自分飞。以往郑笑一都会拉上几个驴友把陈苇亲自送到家门后才分手,这次郑笑一却向大家告别说有事要先走,而且那冷淡的眼神刻意回避着陈苇。陈苇目送郑笑一上了出租车,郑笑一居然头也没回,不像平常那样总要投送给她一个亲切温暖的目光。陈苇心里有些发冷,她目视着出租车两个红红的尾灯消失在夜幕中。
陈苇回到冷清的家,无精打采地早早上了床,她在回想郑笑一为什么突然冷落她。今天中午在芦苇湖边休息时,她曾跟驴友们掰手劲比谁力气大,也跟郑笑一掰过。由于用力过猛,陈苇差点栽进郑笑一怀里,这无意间的亲昵举动是不是让郑笑一看出了她爱他的心思?她知道即使她对他有爱也只能藏在心里,郑笑一已有家室,又比自己小八九岁,这种爱的感觉或许只是一种神秘的新奇感。唉,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知道自己是个神经质的女人,男人对她热情她就会自作多情,男人对她冷淡她就会神经过敏,她总是习惯把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想得很夸张。也许一觉醒来那些不愉快就会消失。陈苇不再去想,干脆关了灯睡觉。
陈苇真正发现事情不对劲是在十多天后。以前驴友活动完毕,郑笑一过一两天就会发短信或打电话叫陈苇去他的博客上看他拍的照片。可这次十几天过去了,一直没收到他的电话和短信,陈苇惦记着这事,心想也许是郑笑一太忙没来得及告诉自己,便上网打开了郑笑一的博客。
屏幕上现出一幅漂亮浅绿的博客首页,置顶的是一幅湖中芦苇图,金黄的芦苇密密斜斜地长着,隐约有一叶小舟飘浮在湖的远处。湖面的天空浅灰带雾,有一片寂寞空旷在画面上蔓延。照片下面附了一首题为《迷雾芦苇》的短诗。看到这个意境迷蒙的标题,陈苇心中一动,因自己名“苇”,她常自比芦苇,纤弱,浪漫,忧郁。郑笑一不光擅长摄影,还能给照片配些画龙点睛的文字。《迷雾芦苇》的短诗这样写道:你金黄的发辫引诱粉蝶,采撷飘摇的梦境;芦花飞舞,把漂流的笛声锁进深秋的迷雾;你将把我生命的小船,吹往何处?
陈苇很欣赏郑笑一拍摄的照片和所配的小诗,觉得他摄影和文学都很有天赋,或许正是这种天赋,还有他那俊伟的身躯,搅乱了她这颗尘封已久的心。但她从来不在他的博客上留言,只是在下次见面时同他当面交流心得,那种随意自然的交流使她身心愉悦。
这张带有“苇”的照片和配诗让陈苇有些激动——莫不是那天她对郑笑一的亲昵举动引发了郑笑一的回应?“你将把我生命的小船吹往何处”分明表示他明白了她那天所传达的信息,那天分手时他故意回避我肯定是不好意思。想到这里,一股暖流涌遍陈苇全身,她的心脏像触电一样急急乱跳,眼里顿时充满了泪水。自从做了卵巢切除术丈夫跟她离婚后,陈苇就再没流过眼泪。不是她不想流,是眼睛里没有泪。她痛苦时只会背椎发凉,像冻透了骨髓,痛得大脑都没了思维,但就是流不出泪水。
古代男人割了卵蛋后就成了太监,不男不女,女人割了卵巢后也像太监,不女不男。尽管陈苇很漂亮,但缺乏雌激素,不性感,男人们虽照样关照呵护她,但不亲近她;女人们同情她,但不再跟她说女人家的悄悄话,她仿佛无性人一样生活在这个世界。她内心很苦,虽然她感情丰富,却没人愿意接受她那份情爱。丈夫离开她时抛下一句“一架不合格的性机器”让她万念俱灰,她从此学会了埋藏情感。其实她知道自己只是丧失了性感觉,说她是无性人那是偏见。
陈苇少女时代也写过诗,脑子一热,便噙泪拖过键盘,行云流水般地在郑笑一的博客上宣泄出久违的激情:芦花和六边形雪花,携手纷飞,它们用冰凉的飘曳,寻找宿命;秋雾呼吸过,苇杆金黄的梦幻,要雕立成你船头那支逐浪的摇棹!
留言完成,陈苇有些后悔: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万一人家不是这意思呢?但留言已无法取消,她只好自我安慰反正是匿名留言,他不会知道是谁留的。假使他真知道了,也正好再看看他的反应。
刘红梅把电脑上的聊天窗口最小化,开始整理档案。刘红梅是体制改革办公室的临时工,聘来帮忙整理破产企业档案的。这批档案整理完了就意味着她要失业,所以她上班总是慢吞吞地磨时间。没人注意时她就上网聊天,那是她在南方时一个人白天在家无聊养成的嗜好。
“苇姐,那个鸟巢男人合你的意吗?”刘红梅边说边拉开蓝色天鹅绒窗帘。在政府部门上班环境就是好,落地大窗,光线明亮,连窗帘也做得豪华。刘红梅说的“鸟巢”是指前几天别人给陈苇介绍的对象。
“没兴趣。”陈苇正拿着纸杯在吃药,那是手术后医生要她补充的雌激素,自从离婚后就没吃了,最近因为心里有了郑笑一,才又重新开始服用。
“别再挑了苇姐,不就是找个人过日子嘛,听说那鸟巢还是个老板呢。”刘红梅知道陈苇是感情至上的人,对情爱很挑剔。
陈苇尽管是孩子都上大学的人了,但看上去至少年轻十岁。单位人不多,热心人倒不少,她经常被拉去相亲,鸟巢就是办公室张主任介绍的。鸟巢戴着假发,怎么弄都像一鸟窝,陈苇一见就忍俊不禁。鸟巢大概了解过陈苇离婚的缘由,初次见面就给她掏心,说他是天生性无能,婚后不会为难她做那种事,也不会怪她是没用的花瓶。若不是看张主任的面子,陈苇当场就要下逐客令。
“红梅,我看鸟巢很适合你的,他很有钱,你就接上吧?”陈苇说。
“他只是不差钱,谈不上有钱,”刘红梅起身来到陈苇身边,她一头金色短发,身材高挑凹凸有致,一双眼睛媚光闪闪,天生的美人坏子,在男人眼里是人见人爱的尤物。“苇姐你没见过,当年我在南方跟的那些主儿,高级别墅、奔驰宝马,那才叫有钱!”
刘红梅回来以前一直在南方傍大款,挣足了这辈子要花的钱。她回来是准备找个正经男人结婚生子,过正经生活。哪知那些正经男人不正经,没结婚就把她的钱骗个精光后都消失了,否则她也不会来这做临时工挣辛苦钱。
“要过日子不能光有钱,还得有感情。”陈苇教诲着刘红梅。
“苇姨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过惯了高消费生活,没钱哪成。没钱你怎么去豪华场所消费?拿什么买高档时装,靠什么享受高品质生活?”刘红梅称呼陈苇是随心所欲,高兴时叫苇姐,心情欠佳时就叫苇姨。
“钱是物质,爱情是精神。没有爱情,再好的生活都算不上高品质。”陈苇的意识里精神永远大于物质,她不能想象和没有感情的男人在一起生活是啥样。
“钱才是第一位的,柴米油盐,哪样不要钱?爱情只是男人哄女人上床的玩意,等你老了,床上功夫没了,情还在吗?你跟你原来的老公不也情深意长吗,当你不行了,他还不是离开了你?”刘红梅金钱至上,大凡这样的女人是不会计较身体上的得失的,只要有钱和谁上床都无所谓,她的第一次婚姻就是因为男人不挣钱而离婚的。她不能理解陈苇爱情至上的观点,她觉得陈苇像是生活在神仙世界的人,有些不可理喻。在刘红梅的经历中,爱情只给她带来了灾难,倒是那些赤裸裸地拿金钱换她身子的男人使她过上了好生活。她的心虽然麻木,但至少还能笑得出来,那些有钱男人的钱她不挣白不挣,别的女人照样会抢着去挣。
提起前夫,陈苇心口一阵发痛:“正是前夫对我没有爱情,我们才分手。我们那时经济条件算是很好的了。”
“算了,你做神仙我做凡人,我们别争了,反正谁也说服不了谁。苇姐我给你说个找理想男人的好地方。”刘红梅觉得陈苇虽受过高等教育,但确实没弄懂生活中的男人跟女人是怎么回事,她把爱情理想化了,一点也不现实。
刘红梅把陈苇拉到电脑跟前,她知道陈苇心肠软,每次惹恼她后几句好话就可以把她摆平:“这上面有个交友网站,你想交哪种朋友、哪个年龄的朋友都行,你还可以同时跟几个男人谈恋爱。”
陈苇退得离电脑远了些:“网上交友是虚拟的,你知道我最厌烦去相亲!”她心里已经装了个男人,哪有兴趣再去交友?
刘红梅以为陈苇是这几次相亲无果灰了心,劝道:“苇姨,在我们这一个时辰就能走过全城的小地方,本地男人对你知根知底当然不会要你,但网络上世界各地什么样的男人都有,肯定有喜欢你这种无性女人的。”
“难怪你一上班就上网,原来是在忙着跟一群男人谈恋爱,小心违犯纪律哦。”办公室规定上班时间不允许上网,陈苇趁机提醒她。
“苇姐你误会我了,我上网只是聊天玩玩,网上恋不适合我,”刘红梅笑得花枝乱颤,她是临时工哪会在乎那些规定,“成功男人都是直接在高级酒店找小姐的,只有那些没钱没权的小青年和读书人才会在网上谈情说爱。那叫浪漫,正适合你。”
刘红梅从广州回到家乡,花钱托关系进这体制改革办公室,绝不是为了找几个做临时工的辛苦钱的。在南方的繁华之城,那些富人都时兴包养二十几岁的女大学生,那些女孩有文化有气质有情调,更有青春。刘红梅已过了三十五岁,且只读过高中,要想再去傍富豪已经过价了。趁内地还没有兴起包养女大学生的风气,她还有机会瞄准那些前来谈投资的大老板和进进出出的官员,只有这些人能使她的人生跌倒后重来。
“你积点口德,小心嘴角长疮。”陈苇对她的口无遮拦又好气又好笑。
陈苇生活在一个感情泛滥的年代,男人女人都不满足一生只拥有一个爱侣。于是陈苇
因卵巢切除成了时代的落伍者,这种生理缺陷成了她的原罪。
深秋的水雾裹着柔光弥漫在浴室,喷洒的水柱顺着乌黑长发亲吻陈苇全身。浴室的大镜子朦胧地映出她因雌激素分泌不足而开始萎缩和松垮的肉体。她才四十五岁,手术前她的身子鲜润白皙,体态婀娜苗条,坚挺乳房上鲜红的乳晕被丈夫昵称为“春风催熟的红樱桃”。每次洗澡时丈夫都要笑着来“骚扰”她,最后她只能在他的怀抱中完成共浴。她不喜欢回忆,回忆过去就像用薄薄的刀片切她的肉,伤口虽细,痛楚却很深。但今晚,记忆却像那喷洒的水柱直往外涌——她还清楚记得二十多年前新婚的那天晚上,她丰润的胴体让丈夫激动不已,当素净的床单上滴下花朵样的处女红,丈夫狂喜地吻遍了她的全身。丈夫的喜爱压住了她的痛楚和娇羞,她为自己是个美丽的女人而骄傲。
客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短信铃。而今青春不再,情意不再,寂寞的家中,唯有手机忠诚不变地每天为陈苇发来四条新闻信息。离婚七年了,也有不知内情的男人向她眉目传情,可她不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不沾肉欲的爱情,她用坚硬的茧壳厚厚地包裹住柔软的心,不让它再受伤害。
陈苇披上淡黄的浴巾去查看短信,除了新闻短信外另有一条短信,那条短信是一首小诗:雪化了,雾散了,船儿启航了;我的朋友,愿你美梦成真……短信没有落名,但陈苇太熟悉这个手机号码了,郑笑一每次发短信叫她看照片就是这个电话号码。
陈苇的心在软软地坠沉,她好需要这带女人味的软和的痛感,她捧着脑袋跌坐在冰凉的书桌前,喃喃自语:来了来了,他终于来了……她的预感是真的,郑笑一的《迷雾芦苇》是在向她暗示爱恋,他猜到她的留言后给她发来了短信。这条短信掀动了陈苇心中的感情波澜。陈苇渴望爱情,但当真情到来时,她却成了好龙的叶公。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短信,她脑袋胀得厉害:我爱他吗?我能爱他吗?我的心为何这般难受?陈苇一遍一遍地问自己。陈苇在单位寡言少语,下班回家因为只她一个人,连看电视节目都没劲,所以她常常用自言自语的方式打破寂寞。
陈苇想起手术后的第一次行房,那次她突然丧失了性感觉,在跟丈夫的亲热中竟恶心呕吐起来。不料丈夫的恐惧比她更甚,他咬牙切齿地问:“你就这样剥夺了我后半辈子的性快乐?”“可是,那我该怎么办……我还是很爱你。”陈苇嗫嚅着。性是世俗婚姻里不可缺少的内容,女人失去性就等于失去了婚姻,陈苇不想离开婚姻这个温暖的窝。“光拿嘴巴说爱有什么用。”丈夫冷笑一声后去了另一间卧室。从那以后丈夫在陈苇面前就有了阳萎,她的性恐惧和带伤疤的裸体使他开始厌恶这个不能再给他性快乐的女人。他甚至不给她证明她还能恢复性感觉的机会,在她最需要丈夫疼爱体贴的时刻决然而去。这让陈苇看清了那个曾经山盟海誓要跟她执手白头的男人其实和这个社会上很多男人一样,把对女人的概念都浓缩到了性器官上。
离婚后有好事者给她介绍了个六十多岁的县处级退休干部,那黄土埋了大半截的老干部回话说:不能过性生活的女人娶来做什么?四十岁以上的女人我都不考虑。当时的陈苇除了悲凉,还有种恶心的感觉。自那以后,她终于明白了男人只会爱有性的女人。她的情感世界自动闭合,再没有男人进去过。
我没有妖艳的肉体,也没有天真的笑靥,只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男人哪能离得了性?我不能爱郑笑一。陈苇从自己发冷的身体和慌乱无措的心态得出结论,尽管我很喜欢他,但我不能爱他。我不该胡思乱想,也不能接受这份感情。何况我比他大9岁,而且不是一个完整的女人。陈苇用世俗观念压制住心潮的狂奔乱突,她和郑笑一只是普通驴友,之前没有过男女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如果自己自作多情,恐怕连驴友的友情也会失去,这是她不希望看到的。她很快用浴巾擦干身子穿上睡衣,回到那个大大咧咧玩世不恭的驴友的状态,给郑笑一发了简单的回信:同梦同梦,祝你快乐!
短信发出后,陈苇坠沉的心如一片落叶往深渊飘去,那种失去宝贵东西的沉重感觉冰凉地粘在她孤独的灵魂上,挥之不去。她心神不宁地用电吹风吹着飘逸长发,对着镜子里五官标致的脸庞叹道:难道我真的要拒绝一段珍贵的爱情?
人生的失误往往因一念之差。陈苇只保持了十几分钟的平静,当她躺到床上关掉粉红的夜灯,心里又涌出那个疑问:难道我真的要拒绝一段珍贵的爱情?
陈苇睡的是二米见方的双人大床,上面曾盛满她跟前夫的男欢女爱,那么多的同床共枕,那么多的恩爱缠绵,都在手术后戛然而止,离婚后她独自守着这冰冷的家。入夜,她灭掉房间里的所有光明,穿着华丽的丝质睡裤在两层的跃层式楼房里游魂般地上上下下,挨个房间游荡。她常常抚摸着小腹上凸起的疤痕在辗转中沉入噩梦。她不再读书,不再赏画,不再弹琴,她要远离那些让情感波动的东西,让生命麻木起来。慢慢地她得了轻度抑郁症,感觉活下去很累很苦。在朋友的劝导下她参加了驴友队,驴友们隔三岔五就要背上行囊到人烟稀少的山野去露营,郑笑一是驴友中关心帮助她最多的人。陈苇混迹在充满活力的快乐的驴友中间,用翻山越岭的劳累淡化着被丈夫抛弃的伤痛。
她不敢相信郑笑一对她那份关怀是爱情。他有公认的摄影才华,再平凡的景物,哪怕一株枯草,只要进入郑笑一的镜头就会显出非凡的美。他有幸福的家,他事业成功,身边不缺少漂亮女郎,他凭什么钟情自己这个被爱情遗弃的女人?他就如一轮冉冉上升的太阳,自己却像将要落山的月亮,谁见过它们有交集了?
陈苇黑暗中狠狠摇头,驱赶着自作多情的念头。但爱情就是奇怪,一旦意念发动,刹车就会失灵。那个念头固守在陈苇经年没有男人气息的房间里不肯离去。影像悄悄浮进她的脑海,陈苇记起有次驴友们露营,因身子弱,陈苇平时都懒得背帐篷,那天恰逢只她一个女的,眼看她睡处无着,郑笑一主动邀陈苇跟他“混帐”——那是驴友对男女混住一个帐篷的谑称。
如果有爱情,孤男寡女混住一个帐篷肯定会冲动得无法自持。那晚她和郑笑一相距不及一尺,鼻息相闻,两人生理上却似乎没有化学反应。陈苇天亮醒来,郑笑一已不在帐篷里,他早就挎着相机晨拍去了。
如果他不是有心,今天这情意绵绵的短信又该何解释?我真的自作多情了吗?陈苇还是不敢相信爱情在向她挥手,她再次扪心自问。郑笑一肯定不会爱我,这年代纯真爱情是稀缺品。难道我后半生注定只能在感情荒漠中孤单跋涉?陈苇心情矛盾地忽儿理智忽儿糊涂,暗里却期冀郑笑一真的爱她。我只想知道他是不是真爱我,我没了性感觉他也会爱我吗?陈苇在心里说服着自己。陈苇为得到爱情的答案,也为满足好奇心,决定要弄清真相。她先设定了郑笑一不可能爱我的前提,以免自己掉入情网遭受感情折磨。但怎样才能证实郑笑一爱她或不爱?总不能直白地去问他吧?
陈苇灵感突发,她起床打开电脑,她要在郑笑一的博客中去寻找爱的证明。
11月11日光棍节,是单身男女们狂欢的日子。秦韵觉得网站应添点新东西,在送走一拨来请教计算机软件问题的学生后,他立马打开两江网,查看“情流感”网页中“镜中人”和“梦回紫藤”发了什么新帖没有。最近“镜中人”的贴子跟贴的粉丝成群结队,让秦韵大喜过望。
秦韵大学毕业留校任了辅导员,准备考研,一起毕业的女友工作后就跟她的老板好上了,已离他而去。这让秦韵很失落,不就是嫌我没钱吗?于是他暂时放弃了考研,决定一门心思挣钱。先挣钱再考研,这不失为识时务的做法。他和一个同学凑了几万块,在电信托管了一台服务器,创办了两江网,收罗了一些本地新闻逸事、招聘信息、饮食车市广告。网站没特色,广告商少有光顾,一年下来没挣到钱。秦韵在分析网站帖子跟贴率及跟贴量后,发现一种多愁善感、无病呻吟的情感狂热状态正在网络上悄然流行。秦韵把这些失恋、单恋、暗恋、苦恋等网络情痴统称为情流感患者,就有了搞“情流感”版块的创意,给没结婚的少男少女谈情说爱创造一个平台,那些结了婚的已有审美疲劳的中年男女也可以利用这个平台,或拈花惹草,或偷情幽会。
秦韵设立的“情流感”版块很快火了。网上痴男怨女多如牛毛,整个网上堆满了情流感患者们爱的悲呼和情的低诉,那些帖子不光点击量和跟帖率高,且很长时间后还会被人翻出来跟帖。没想到在这开放的时代,贩卖爱情也可以发财,“情流感”版块的点击量动不动就上万,比网站其它栏目的点击量总和还要高出好多倍。这就是钱啊,秦韵能不高兴?广告商是按点击量付费的,一角钱一次,一天就有几千块钱的进账,秦韵做梦一般地盘算着。前女友要是知道他这么快就发了,肯定会后悔死。当然这些点击量中也有秦韵的烂招,他注册了“野狼无疆”、“流水琴韵”等几十个不同风格的网名,隐蔽了IP,从网上搜索一些能吸引点击的消息或图片发了大量的帖子,又动员几个学生天天跟帖鼓吹。无奸不商嘛。“镜中人”成了两江网的摇钱树,秦韵费尽心思想找到这人马甲下的真实身份,想跟他(她)谈谈合作。
今天“情流感”版块的客流量特别大,光棍网友们都涌进来畅谈爱情向往,感叹单身苦恼;有家室的也趁着光棍节进来倾诉有家室的难处,羡慕起单身生活。秦韵用几个不同风格的马甲发了些煽帖子,鼓动网友不断跟帖。
热门阅读
微信扫码关注
随时手机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