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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殓师的爱情(6)

来源: 未知 作者: 笑一笑 时间: 2016-09-25 阅读:

  6
  市人民医院通知我们,有病人家属要将刚死亡的女儿送到殡仪馆来,还要求速度要快。当时已经中午12点多,馆里的业务基本结束,丧仪组的曾萍和她的一班姐妹已经到食堂吃午饭。
  应该说这是一个很特殊的丧户,为什么急着送亲人的遗体到殡仪馆来?
  我让人通知曾萍的同时,打电话问医院这个死者是不是传染病人。医院说不是,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死于尿毒症。
  我还是很奇怪,因为医院那里又打来了催我们去的电话。
  曾萍去了不久给我打来电话,她的声音很急促,让我赶紧找一下窦亚,她们医院里接的死者竟然是温妮,就是那个经常来找窦亚的女孩。说完,不等我问具体情况就挂了电话。
  死者温妮——经常来找窦亚的女孩!
  我应该是听得清清楚楚。
  曾萍急匆匆地打电话给我,说几句就挂了,一定是死者家属在她身边,她不方便多说。
  西番莲,她在杳无音信以后,竟然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我们面前,成了死者温妮。
  我怎么对窦亚说呢?怎么去对他开口?
  我叫上窦亚,默默地将他带到传达室门前站着。
  窦亚问我怎么了?我说,有一个人要过来,曾萍她们去医院接了。他问,什么人?我说,是死者。
  他对我的回答显然是不满意的,有点纳闷,说曾萍她们接的当然是死者。
  我心里开始着急,我必须马上告诉窦亚情况,从时间上估计,曾萍他们很快就要回馆,而我不能让窦亚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面死亡的温妮。
  “这个死者有点特殊,”我的声音低了下来,“她是西番莲,西番莲的名字叫——温妮。”
  我和窦亚平行站着,说出这番话以后我不敢面对他。到我肩膀被他抓住时,我才转过脸来看他。
  窦亚脸上的面容是僵硬的,他木然地看着我。我知道,职业使然,他不会质疑,不会问我是真是假。
  我说:“她马上过来了,你可以看一眼她,或者不看。接下来交给我们,我们来做……”
  窦亚说:“不可能的!”我理解他所说的不可能,不是怀疑西番莲的死讯,是不想回避她。他将目光投向灵车过来的方向,那个样子像是等待一个判决,或者是一个未知的结果。
  灵车很快就过来了,进馆以后缓缓地开向接待处,我和窦亚紧跟着过去。车停下后下来一个年龄和我相仿的中年男人,他是西番莲也就是温妮的父亲,在曾萍介绍后他拉紧我的手,声音沙哑地说,他要找一下窦亚同志。
  窦亚不待他人介绍就上前说:“我就是窦亚。”
  温妮父亲迟疑了一下,大概没想到要找的窦亚会一下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伸出无力的手,手掌弯卷着,手臂弯曲着,又软绵绵地走上前一步,才靠近窦亚。
  “你是温妮的朋友?”他问。
  窦亚说:“我是温妮的朋友,她的好朋友!”
  温妮父亲点点头,掏出一张折叠着的彩笺,“这是温妮要我交给你的。”
  窦亚接过去慢慢地展开,看了后低着头无语地站在那里。
  温妮的遗体还在灵车上,曾萍她们站一边等着。我对温妮父亲说:“到这里了,由我们来帮你处理温妮的身后事吧。”
  温妮父亲不回答我,只是看着窦亚,窦亚毫无反应地站在那里,我只得轻轻地拉了他一下。
  温妮的父亲说:“窦亚,温妮我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地待她。是我们全家拜托你,麻烦你!”
  温妮父亲的语气亲切郑重,说完拉了拉窦亚的手,窦亚依然一动不动。
  温妮父亲见窦亚这样着急起来,“我女儿说,到你这里,先让你拉拉她的手。她说,有你的手心……她就不会冷了。”
  窦亚听到这话后,头抬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灵车,步履沉重地走了过去。
  温妮的遗体盖着一床洁白的棉被,在从车上将她移下来时,窦亚一直俯着身子握住她的手。
  温妮先被送到整容间。温妮父亲说:“我女儿要带着体温火化,说那样她的身体就还是灵活的,不会僵硬。”转而他的语气变得哀怨,“我们听女儿的,什么都听她的,什么都由着她。最后,最后……都听她的。”
  温妮的母亲没有来,来了几个亲戚,是温妮的舅舅、舅妈和表弟们。温妮的舅舅说,温妮好像将什么都安排好了,特别交代,到这里后一切交给窦亚。他和温妮父亲都是第一次见到窦亚。
  伊春娜替温妮作整容,窦亚陪在边上。
  我将温妮的家人安排到休息室后,马上着人分头去买鲜花,我要求将馆边上的花店,镇上的两家花店的鲜花全部买来,特别是玫瑰花,一瓣也不要落下。我只是遗憾找不到温妮喜欢的西番莲,我知道这里的花店没有这种花。’
  对于温妮的死,我震惊和感到特别的意外吗?
  我应该不是那样才对。殡仪馆的工作总是让熟悉的人突然以死者呈现在面前,由此看到每个人的生命长短都是不规则的,没有定数的。在这个地方工作,我就必须接受这个事实,能够承受这种意外。
  温妮和窦亚的小儿女态,牵动过我。我希望他们的爱情开花结果,从他们身上,我想到过与他们同龄的儿子即将到来的爱情生活,感受过不仅是领导也是家长的那种幸福和温馨。温妮的爱情是在生命的最后一段与她不期而遇,我想一定是这样的,这又让我多了感动、痛惜和太多的无奈。他们的结果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不仅震惊和意外,还感到深深的惋惜和伤悲。
  伊春娜为温妮的整容做了一个半小时,用的都是温妮的美容化妆品和美容工具,是温妮生前为自己预备的。一套洁白的轻便羽绒服穿到她身上,上装的胸口绣着一朵紫色的,她喜爱的西番莲。
  安卧在鲜花翠柏丛中的温妮,一定是她生前睡熟了的模样。淡淡的妆。泼洒的运动发型,还有一丝浅浅的笑意挂在嘴角。
  告别仪式上没有放哀乐,按照温妮的遗愿,放了一位高僧吟诵的《往生净土咒》。
  仪式开始前,温妮父亲将垂手站在一边的窦亚邀请到亲友当中来,一起向温妮告别。不多的亲戚最后围在了告别棺面前,温妮的舅妈是其中唯一的女性,她哭出声来,被温妮舅舅制止,“我们答应妮子的,平静地送她走。”
  温妮舅妈抽泣着说:“也不能连哭她的人都没有吧?”温妮父亲说,“都应该听温妮的,她怎么说就怎么做。”温妮舅妈一听这话,马上止住了哭声。
  曾萍过来劝大家离开,她负责将告别棺推到殓葬间去。这是我的安排,本来是由操作火化机的黄大益来做。
  窦亚对温妮父亲说:“叔叔,我送温妮去了。”温妮父亲“嗯”了一声,点点头,信赖地看着他。
  窦亚俯下身轻柔地将温妮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手心,另外一只手扶着告别棺,配合着曾萍,极其缓慢地将告别棺推向殓葬间。
  温妮曾经由窦亚带着进过殓葬间,这是一段她已经熟悉的路。当初,这里或许是他们第一次牵手的地方;现在,仍然由窦亚陪着她,握着她的手,她应该没有畏惧,没有恐慌。
  直到温妮进火化机的最后一刻,窦亚都握着她的手。炉门打开,温妮被传送进去,那一刻炉火映红了窦亚惨白的脸,让他盈眶的眼泪晶莹璀璨……
  我相信这是世间最热的、也是最亮的泪。
  我也泪眼模糊了,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看着窦亚。
  此后,窦亚一直站在那里,面对着火化机的炉膛。他的头无力地低垂着,下巴被合十的指尖支撑着。
  温妮的骨灰由窦亚收敛,他默默地地捡了好长时间,唯恐少了一点点。装袋前骨灰里掺进了温妮父亲带来的一把干的西番莲,我给准备的一大捧玫瑰花瓣将灰袋掩埋在盒子里,温热的灰盒散发着浓郁的果香和沁人的芬芳。
  做这一切的窦亚神情肃穆、平静,与往日不同的是他的动作十分机械。将骨灰盒捧给等候在外面的温妮表弟后,窦亚转身就离开殓葬间回到了宿舍。
  我目送温妮父亲离开,温妮表弟将骨灰盒捧出来以后,温妮父亲站起身来就走,不想再在殡仪馆逗留片刻。他头也不回的样子,让我认定他再也不会联系我们,也更不会联系窦亚了。
  伤痛在我们这里全部火化,随着青烟飘得一丝不剩才好。离开这里的人,我希望他们都能够忘掉悲伤的过去,有幸福吉祥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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