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楼捉鬼记(2)
来源: 小西,摘录 作者: 秩名 时间: 2015-10-20 阅读: 次
这天夜里,王告疯疯癫癫折腾了一个通宵,家里人也陪着他熬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早饭过后,突然闯进一个人来。来人身材瘦削,穿一件青布长棉袍,头上戴一顶遮耳大风帽,鼻子嘴巴都被围巾蒙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对桐子壳眼珠在脸上骨碌碌转动。进门后,他把围巾拉下来,众人一看,原来是城里茂源南杂店的账房先生彭甫珍。彭甫珍连声喊道:“恭喜恭喜,新年大吉,这点小礼品,是潘老板的一点小意思。”说着便把手上提的一件纸包放在桌子上。王告老婆此时心烦意乱,也没闲心招呼他,只是沏了杯茶,让他坐下。彭甫珍坐了片刻,突然起身道:“听说王老板昨天晚上在大观楼碰到打靶鬼了?”他不等人家回话,就径直闯进了王告的睡房。一进门,他就故作惊讶地嚷道:“哎呀,这房子怎么这样冷,你们怎么连火都不生,这不叫病人病上加病吗?”王告老婆方才想起忙乱了一整夜,竟连炭火也没生,于是忙跑出去找炭盆,烧木炭。过了十来分钟,等她将盆炭火端进房内,彭甫珍已从床边走了过来,说道:“王老板睡着了,让他好好休息,我走了,改日再来看他。”
彭甫珍走后不久,王告惨叫一声,从昏迷中惊醒过来。他手脚乱动,掀掉被子,吓得大家又是盖被子,又是喊魂,忙乱了好一会儿。王告脸色铁青,眼睛发愣,口吐白沫,喃喃自语道:“有鬼,有鬼,鬼……”但听那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含混不清。大家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第二回 鬼影挡道唤“先生” 钞票滴血迷路人
却说王告胡乱折腾一阵儿后,便双脚一蹬,一命呜呼。消息很快传遍了县城,大年初一夜晚打靶鬼掐死了人,这消息就跟那打靶鬼一样怕人。当时人民政权刚刚建立,社会情况十分复杂,一时谣言四起,说政府枪毙了罪犯不派人掩埋,打靶鬼转世害人来了;说僵尸玷污了大观楼,必有煞气侵来;大年初一恶鬼吓死人,必有大灾大难降临……谣言惑众,一时间大街小巷议论纷纷。
县政府的通讯员小吴在街上听到这些谣言,心中又惊又气。他急忙跑回机关报告。“杜县长、杜县长!”小吴一口气跑进县长办公室,上气不接下气说道,“昨晚上三江口的王告被打靶鬼吓死了,现在满城的人都在议论……”杜县长其实早些时已听到了消息。这个从晋北农村出来的庄稼汉,偏偏不信这些个鬼事:“你说说看,在街上都听到了一些什么议论。”于是小吴把在街上听到的谣言,都一五一十地跟县长说了。杜县长听着听着,不由得脱口骂道:“他妈的,老子在战场上和死人睡在一块都没见鬼。这是敌人的阴谋!”正在这时,门开了,两人一看,是县委书记兼政委林青进来了。林政委和身材精瘦的县长比起来显得高大魁梧得多。他是知识分子出身,曾经在北平一所中学念完高中,随后就投奔了革命。他那白净的脸上架着一副度数很高的眼镜,这点和农民出身的杜县长又有着明显的区别。
“怎么,你们两人也在讲鬼呀?”一进门,林政委就笑着问。
“老林,你来得正好,情况你都知道了吧?”杜县长起身给他递了一支烟。
林政委接过烟点燃,深深吸了一口,说:“敌人这是想借尸还魂,大唱一出鬼戏啊。”他的烟瘾很大,又吸了一口,“不过,我们的工作也出现了疏忽,那两具无人认领的死尸未及时埋掉,让敌人钻了我们的空子,现在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他妈的!”杜县长气愤地在桌上一拍,“这些狗娘养的,在两具僵尸上做文章,成心跟人民政府作对,老子还要再枪毙他几个!”
林政委说:“敌人是狡猾的。你想想,停在凹地里的尸首怎么靠到大观楼的墙壁上去了?为什么王告一吓竟被吓死?这里面大有文章。我们的政权刚刚建立,敌人的魔爪就伸过来了。”停了停,他又说,“我已经派刘参谋他们到三江口调查去了。待他们回来,我们开个会研究一下。”
下午,刘参谋从三江口回来了。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这样的:李友福和廖明生与王告约好路上等他以后,两人先走了。他俩出了北门,一边摇晃手上的香火,一边谈论晚上的剧情。走了好一段路,还不见王告追来。这时,李友福记起,王告在城里有家亲戚,怕是他嫌夜晚难走,上亲戚家投宿去了。于是两人加快脚步,眨眼间到了大观楼。大观楼里死一般寂静,并没有看见香火。他们记起楼下的凹地里还躺着两具死尸,不禁背脊发麻,心嗵嗵跳,谁也没敢作声,两个人就像赛跑一样,噔噔加快脚步,都怕走到后面被拖住。回家后,他们洗过脚就上床睡觉了。直到半夜三更,才听见王告碰到鬼的消息。
根据调查来的材料分析,李友福和廖明生平日为人老实,群众反映他们一贯胆小,不敢单独看死尸,所以,要他们把死尸抬到大观楼墙壁上去靠好,是完全不可能的。这就是说,肯定有第三者,而且不只一个人,趁李、廖两人过去以后,把死尸从凹地里抬到大观楼里,又把他倚靠在墙壁上,并且在他手上扎了一束香火。这些人是要恐吓后面来的王告。那么,他们为什么要对王告下毒手呢?而且,他们怎么知道王告就会在这个时候从大观楼经过呢?
县委召开的紧急会议一直开到深夜,最后决定:一、组成以林政委负责的专案小组;二、暂不打草惊蛇,且看敌人下一步的表演;三、积极发动群众上广东挑盐,以缓和县里越来越严重的盐荒。
解放前,食盐常常供不应求,因为交通不方便,大量的生活必需品完全靠一根扁担从广东挑回来,再加上当时盐业生产不发达,货源常常脱销,曾出现“斗米斤盐”的紧张情况。平兰县解放不到三个月,就闹了两次“盐荒”,涨了两次盐价。年前的时候,连县城最大的盐商茂源南杂店都挂起了“本店无盐”的牌子。后来,县政府把所有的盐商召来,向他们做了大量工作,动员他们清仓查库,并决定春节后立即组织挑夫上广东挑盐,才勉强清出几百斤盐来供应春节,但是价格却一下子翻了三倍。
现在春节已过,几百斤盐的供应仅是杯水车薪,只能解决暂时的困难。为了保障供应,安定民心,县政府在群众中做动员工作,发动到广东挑盐。但是,新政权刚建立,一部分群众对政府还不太放心,加上社会治安混乱,路上不安全,去的人还是很少。
离县城八里路的石板村有个汉子,名叫周兴旺,四十来岁。他身材高大,力气过人,打十五岁起奔波于挑盐大道上,练就了一副铁肩膀。他孑然一身,无田无土,全靠一根扁担为生。不过这人也有个坏脾性,寻多少钱都花个精光,家在乡下,人却常常停在城里,因无妻室,爱在旅社伙铺里寻花问柳,浪荡过日。近几个月来,上广东挑盐的人散了伙,几家盐店老板也没再来喊他挑盐。他是个没有积蓄的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政府号召上广东挑盐,他求之不得,于是邀了几个平日的挑盐伙计,率先上了路。
这一回,他下了狠心,一担挑了一百二十斤。赶到三江口时,天已经黑尽了,同行的几个人按照往日习惯,都决定在三江口住宿。周兴旺进钱心切,再说,如今解放了,夜里不再关城门,他想,何不早早去交了货,有了钱,再到旅社里去会会老情人,美他一夜再说。于是他不听其他人的劝告,一个人挑了担子继续赶路。
“立春”刚过,湘南一带的春天,天气一日三变。走不到一里路程,冷飕飕的寒风阵阵袭来,天上黑云翻滚,四周漆黑一片,前后左右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就像死一样的沉寂。人在越是寂静的环境中越容易胆怯。时至此刻,周兴旺后悔不该一个人扯单线了。可是已经走了这么远,再倒回去岂不叫人笑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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