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棚迎官记

　　 昔者范文正公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此其忧乐，然一人忧其天下，何用也？
　　 为官者，下不足以察民情，抚民恤；上必曲然而风向也。此官者，用之何为？若唾之弃之，然浩浩乎国中者其谁以担当？百代而降，情势使然，百世之人，独一人也。宫廷走马，朝笏举之，珍宝尽之，美食用之，佳丽享之，相往迎来，宝马香车，独不见民之忧也。
　　  辛卯十一有廿，天幕广布，繁星晖洒，彻天寒地，风号怒吼，细而听之，其声间夹呜咽，俄而若奔雷者，似有万顷之悲发。予心缭乱，出北门，忽见街棚散乱，不似往之盛状，近而观之，尽皆久滞糜烂之果，棚中日用之具，杂乱无序，似若远迁之貌。观贾者，脸木然，眼滞然，神无气，垂立于店前，默然不顾他人，似有百感之事。
　　  正疑惑之际，忽闻行人叹曰：“已矣乎，世难也！此众贾者俱皆周散之民，昔日此地他用，已为强征，今为迎官，复征也。想来已无它计，奈何置陋棚于此，面寒风背，餐风露宿，讥笑忍辱，苟营生耳。如今二失，独不使人存于世乎？”闻此，吾心痛如蚁噬，虽有咧风袭来，亦不觉也，仰观天幕，尽森然无声，宛如黑布之裹。
余悄然至于棚前，悲怆而问之，“此为营生之计，何故拆之？”老妪哑然，稍理其零乱之发，不能语。见此悲戚之状，余心不忍，前而求果，唯愿其早日售毕还家，不复天寒之苦也。然量一人之力何为？念及金圣叹曰：“吾立于斯，不见古人之悲，然亦悲于古人之悲也。”余今立于此，亦悲其之悲也。百姓凄苦之事，古已有之，惟吟讴叹然，又何它用？是此，吾亦感于悲之无用也，进而叹于百世书生之无用，继而悲于悲之无用也。
　　  辛卯冬十一有廿一，感于一友作词：《如梦令·逐鼠》，又念及拆棚之悲，故作！（以文和词，缘力不逮，不免为方家所笑，惟愿共悯）
雕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