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是小人物

傍晚回家，母亲独自坐在沙发上，神情黯然。原来，就在刚才，母亲出门买菜，正好遇到我家表弟磊，他开着拖车帮人运砖头，活儿很累，吃不好也睡不好，整个人瘦得不成样子。

说起来，磊也是个命苦的孩子。两年前，正当壮年的姨父突然去世，姨妈整日以泪洗面，弟妹还年幼，整个家庭的重担，一下子压到磊的身上。所谓祸不单行，就在半年前，磊的妻子又患重病，一场手术做下来，不仅耗尽了全家所有的积蓄，还欠下不少债。面对重重困境，磊只能拼命打工，常常起早贪黑，用一天的时间干别人两天都做不完的活儿。

第二天，母亲包了饺子，叫磊来吃饭，原来帅气阳光的小伙子，果然又黑又瘦，让人不由心疼得掉眼泪，悄声问起表弟媳妇的病情。磊说：“好多了，慢慢就好了……”那笑容里分明隐藏着心酸。

我家大姐在乡下老家。村里人家家户户加工牛皮腰带，姐姐家也不例外。一块牛皮要经过20多道工序才能成型，而且很多活儿必须露天作业。夏天最热时，他们大汗淋漓在烈日下忙碌。冬天最冷时，阳光照不到院子里来，他们就把皮带搬到房顶去干活，穿多厚的衣服也阻挡不了刺骨的寒风。

就在前些日子，由于长期用力过度，加上天天用冷水洗手，大姐的右手忽然无法弯曲，疼痛难忍，实在挺不过，这才跑到城里来看。大医院舍不得去，跑到小诊所里找医生。人家指明有两个办法，一是先打封闭针，只能暂时缓解疼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二是要动一个小小的手术，效果很好，只是这只手将很多天不能干活儿。

大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打针，她说，那些皮带还在家堆着，人家催得紧，可不敢耽误了活儿。我送大姐去汽车站，看到她高举着打过针的那只手，拎着背包挤上汽车，忽然为帮不上她而心酸。姐却隔着玻璃窗冲我挥手：“回去吧！过几天我给你捎些嫩玉米来……”

我在一家单位当编外人员已经十几年，微薄的薪水，不足以维持柴米油盐的生活。幸好，我一直钟爱文字。于是，八小时之外，埋头读书写字，每天将稿子投到编辑邮箱里时，往往已经半夜。睡不了几个小时，又被闹钟惊醒，日子是昨天的重复，从来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半个月前，忽然感觉视力经常模糊，询问了当医生的朋友，她在了解我的起居生活后，郑重警告说：“你用眼过度，必须减少看书时间了！”可是，我就算这样努力，依然感觉时间不够用，怎么舍得放下？我只能悄悄提醒自己，在看书之余，记得做一下眼保健操，再望望远处。

我们都是小人物，有自己的悲伤、挣扎，不得已。还好，我们也有自己小小的希望、快乐。也许五味杂陈，这才是实实在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