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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荆轲刺秦(4)

"不是我……"

"我知道还有太子丹!"田喜真地哭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如何向你解释,"荆轲拉她在床边坐下来,像 对孩子一样对她说:“都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怎么像小孩一样, 说哭就哭。"

"我想到爷爷嘛!太子丹真是不祥人物,自从他出现,爷 爷自刎了,今天樊将军又是自刎,明天……"她两手遮脸,哽 咽着说不下去。

"来,不要难过,把眼泪擦掉,"他在她睡袍袖袋里掏出 手绢塞在她手上:"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用手绢擦着眼泪问。

"过几天我也许要出使秦国一趟,你一个人在家要多注意 点。"荆轲语气平静,内心激动。

"送樊将军的头去?"田喜睁大眼睛问:"你们真的这样残 忍?"

"为了燕国的安全,没有别的办法!"荆轲真想将内情告 诉她,可是说不出口,两位讲求信义的人都为这件事死了,他 不能加以破坏泄密。

他长长叹了口气,想改变话题:

"你今晚怎么睡在我的床上?"

"你不回家这段时间我都睡在你床上!"

"为什么?"

"等你回来,"她有点害羞地低下头,想了想她又抬起脸 来直视着他:"我高兴,不可以吗?"

"好了,姑娘,今晚我回来了,你可以不必等,回自己房 里去了。"他看到她心里会难过。

太子丹真是她所说的不祥人物,他一出现在他们中间,就 按连有两个好人丧生,而且是心甘情愿的死,再下去就是他, 世上唯一可以照顾她的人。

"差点忘了告诉你,今天有人帮高渐离带信,说是在临淄 找到了屠狗者。"她没听他的话离去,而是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真的?"他不禁喜形于色:"他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来人说,大概就是这几天吧。"

"好了,喜妹,我想休息了,你请回房去吧。"他不经意 地说。

"我不要,我要留在这里。"她像个撒赖的小女孩。

"什么?"他惊诧地望着她。

"荆哥,你是不是讨厌我?"她哭着问。

"怎么会!"他皱着眉头。

"那为什么你好久不回来,一回来就撵人家走?"

"今晚我实在太倦,有话明天讲。"他拿她真没有办法。

"爷爷要你照顾我?"她责问地说。

"不错。"他内心浮起歉意。

"那为什么这些天你和那些鬼女人鬼混,却从不回来看看 我?"

"她们会做媚态讨好你,我不会,是吧?"

"那跟你是两回事,你怎么这样!"他敷衍地安慰她,心 里在想,不大不小的女孩难缠。

"你嫌我太丑?"她哽咽着。

"怎么会!"他说的是老实话。

"她们有的,我也有!其实,我想我不会比她们难看!"

她突然掀开睡袍,原来里面什么都没有穿,一副美丽玲 珑的少女胴体整个呈露出来。

他连忙将她的睡袍拉拢,她趁势投入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一面抽泣着说:

"爷爷临死时要你照顾我,你却将我一个人丢在家里不 管!"

他轻拍着她的背安慰说:

"这些日子实在太忙,忽略了你,这次咸陽回来,我就永 远不再离开你!"

"真的?"她抬起泪脸微笑着问他。

"真的!我可以对天发誓。"他举起手,却为她拉下去。

"誓是不可以随便发的,"她依偎在他怀里,没有想离开 的意思:"其实,你们男人都很笨,总认为女孩子不懂什么, 说真的,你们要做什么,我早就看出来了。"

"你看出什么?"

"你们要刺杀嬴政……用樊……"

他连忙蒙住她的嘴,她硬挣扎着含糊不清地说。

"隔墙有耳,你不要乱说!"他在她耳边细语。

她挣脱掉他蒙住她嘴的手,长吸一口气说:

"你也很笨,你知道爷爷自杀的用意吗?"

"他不是为了向太子丹表示不泄密吗?"

"到现在你还不懂?"她又紧抱着他大哭起来,断断续续 地说:"爷爷……自杀……是为了要我成为你的……累赘,他 并不想你去刺……去咸陽!"

这下轮到荆轲想哭了,老人真是这样想的吗?

"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年,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了,我曾听 到他自言自语叹息,不该一时高兴,将你推荐给太子!"

"如今箭在弦上,不能不发,"荆轲轻拍着她因哭泣而颤 动的背说:"我答应你,只要这次能从咸陽回来,我会照顾你 一辈子!"

"我也答应你,我会等你平安地从咸陽回来,你要有什么 不测,我会跟着你死!"

"别说孩子气的话!"他蒙住她的嘴,感到一阵恐惧。

但他再一想,二十岁刚出头女孩子的话能当真吗?他真 的死了,也许她会记得他一段时间,直到她遇到另一个她喜 欢的人……这样想他就放心多了。

第13节

太子丹为荆轲出使秦国,在易水畔长亭设宴祖道送行,参 加送行的宾客有上千人。知道内情的全着白色袍帽。

荆轲穿着一袭白色儒袍,潇洒倜傥;副使秦舞陽穿着一 身红袍,倒也威猛非凡。

荆轲随着太子周旋于宾客之间,眼睛却不断在人丛中找 人,别人都只道他心神不定,尤其是太子丹,更随时注意他 的神情。

只有跟在他旁边的高渐离明白,他想见到的是两个人 ——屠狗者和田喜。

高渐离昨晚从临淄回来,告诉他屠狗者因有点要事必须 处理,所以要他先回来报信,屠狗者随后就到。

可是到现在仍然看不到他的人影,荆轲内心有点烦躁,但 他表面上仍然需要和那些烦人的宾客敷衍。

另外一个是田喜,他明明知道她不会来,心里却好希望 她会来,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微妙。

宴会从中午一直拖到日头偏西,乌云渐渐密布,天气突 然转坏,风转强,易水河上波浪滔天。

大家要说的客套话都已讲完,荆轲不说走,送行的人当 然不敢催他走。太子丹怕他改变了主意,急得脸色沉重,几 次想问又将话吞了下去。最后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小声对荆 轲说:

"荆卿,日头偏西,天色不早,假若你有什么事,就派秦 舞陽先走吧!"

荆轲本来心中就烦躁,一听太子丹的话更是火上加油,他 失去平日的冷静,大声叱喝太子说:

"太子用人就是这种用法吗?只知道一往直前,抱着必死 决心,而不顾事情的成败,这只是匹夫之勇。荆轲不是犹豫 不决,有所惧怕,而是要等一个人!太子既然这样说,那我 们就起程罢!"

他转脸对身边的高渐离说:

"为我奏一曲送别,我为你歌一首惜离!"

高渐离也是白衣白帽作送丧状。他取下背上的筑,就着 一块大石头坐下,调好了弦,开始敲击起来。

美妙的筑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全都停止谈话,有 的原地伫立,有的席地而坐倾听。筑声和远处易水的浪涛声 相和,形成人籁渗和着天籁的美妙壮丽音乐,所有的人都听 迷了,包括太子丹在内,他们完全忘了送行这回事。

突然,筑声由低回而高亢,成为变征之声,荆轲长吟而 歌——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歌声重复两遍后,众人皆不自觉地跟着唱了起来,到了 最后,每个人都泪湿了衣襟而不自知。

又突然,筑声一转为慷慨羽声,雄壮激昂,荆轲歌而和 之——

生死聚散兮弹指间,
壮志不酬兮誓不返!

众人仍然和着——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荆轲领唱,众声相和,就在筑声、歌声、易水浪涛声中, 荆轲上了骑马高车,后面有十数乘副车相随,荆轲向太子一 拱手,车队缓缓走动,沿着易水边向南而去。

高渐离仍然专心弹着筑,送行宾客依然在唱和。

太子丹伫立原处,直到车队扬起的尘土散去。

他注意到,荆轲根本没有回顾一下!

第14节

荆轲率领的燕国使节抵达秦都咸陽,在咸陽街头造成轰 动,万人空巷,急着看燕国求和的使节团。

燕太子丹事先以重金买通了秦王政宠臣蒙嘉,中庶子蒙 嘉虽然官位不高,但亦为名将蒙骜之后,所以和蒙武儿子蒙 毅常侍在秦王政左右,非常受到宠爱。他向秦王政说:

"燕王实在是震慑于大王的神威,所以不敢以军事和大王 对抗,因而请求臣服,比照诸侯之位,献纳朝贡如同秦的郡 县,只要能奉守先王的宗庙就心满意足了。但不敢自己来说, 所以斩了樊于期的头,连同督亢地图,特派使节团送来。"

秦王政本来已等得不耐烦,听到燕使节团已到,当然大 为高兴,于是要太史择定吉日,以最隆重的九宾仪式,会同 各国驻秦使节和文武大臣,在咸陽宫接见燕国使节。而且命 燕使节团带着奇珍异宝贡品,匣装的樊于期头颅和督亢地图 绕行咸陽一周,再进朝殿。

荆轲捧着装樊于期头颅的匣盒走在最前面,因为经过药 水的泡制,头颅五官清晰,须发完整,两眼横睁,似乎死得 并不甘心。

秦舞陽则双手捧羊皮卷地图,亦步亦趋地跟在荆轲身后 走。

他们都未曾见过如此大的排场,数千名虎贲军由午朝门 一直排到朝殿门口,个个精神抖擞,盔鲜甲明,站在那里动 也不动,全像木雕泥塑的一样。

殿门到陛下还有一大段距离,陛阶两边站着文武百官和 各国使节,殿前阶下则是戟战武士和佩剑郎中。

上千人在朝殿却一片肃穆,连咳嗽的声音都听不见。陛 阶上殿中,端坐着年轻英俊,顾盼不可一世的秦王政,他微 笑着等待荆轲和秦舞陽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陛阶。

荆轲仿佛没有什么感觉,可是十三岁就杀人、没有人敢 正视他目光的秦舞陽,这时却心虚起来。他双手发抖,似乎 捧不起那堆沉重的羊皮卷;两腿发软,好像承受不其他高大 身体的重量;脸色泛白,有点会随时晕倒的模样。

看到他这副样子,殿下群臣和各国使节都暗暗奇怪起来, 但是没有人敢出声发问。

等他好不容易一步一发软地捱到了陛阶前,秦王政也注 意到了,他关切地问荆轲说:

"你那位副使怎样了?是否突然生病,怎么会全身打颤?"

荆轲笑着回头看了秦舞陽一眼,上前行礼说:

"北蕃边远地区的乡下人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如今突然看 到大王如此森严壮伟的的场面,所以吓坏了,还期大王不要 见怪,以好完成今天的献图仪式。"

秦王政注视了一下荆轲,心中暗自一凛,这个使臣的眼 神看似平和,其中却蕴藏一股杀气。当然,这是他的宫殿,警 卫人员以千计,他还担心些什么!于是他微笑着对荆轲说:

"你将秦舞陽带的地图拿上来。樊于期的首级交廷尉验收 发落。"

其实,秦王政很想亲自看看这名叛将的头颅,他恨死了 他,他对他不恶,真想不到他胆敢留书骂他,他恨所有胆敢 叛逆他的人。但是远远看到樊于期首级狰狞的样子,他决定 不看为妙,省得夜里又做恶梦。

荆轲双手捧着地图走上陛阶进入殿上,跪在秦王席案前 将图呈上。

秦王政一一打开羊皮卷地图细看,翻到最后一卷时,徐 夫人匕首出现了,秦王还未来得及惊问,荆轲已右手抢着匕 首,左手抓住了秦王政衣袖。陛下群臣及殿上近侍全都慌了 手脚。

依秦制,殿上群臣不得携带兵器,殿下执兵器的郎中和 武士,未奉秦王政亲自下令不得上殿。如此一来,殿下群臣 莫不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殿上近侍则胆小的走避,胆 大的徒手上来搏斗。

秦王政用力一扯,撕破了衣袖,摆脱了荆轲抓他的左手。 他慌忙间拔剑,但剑身长期尺,高到腋下,怎么拔手都不够 长,剑拔不出来。

原来一般人佩剑是为了防身,但到了士大夫和大臣甚至 王侯的佩剑,则成为象征身份的装饰,剑鞘镶的珠玉越名贵, 剑身越长,象征地位越高。秦王政志在天下,剑身比所有各 国国君的都要长大。

近侍中有胆大上来护主的,全给荆轲一刀一个,见血立 即抽搐而死,倒在殿上,就此没有人再敢上来。

秦王只顾绕着大殿铜柱逃跑躲避,一直忘了召郎中上殿。 幸亏殿上的御医夏无且带着一个皮革药囊,他不顾死活,在 秦王最危急的时候,用药囊挡住荆轲的追击,让秦王政逃开 喘一口气。

三个人就这样在大殿中玩起捉迷藏来,一个执着匕首追, 一个拖着拔不出的长剑逃,另一个挥动药囊上前阻挡一阵。

这时候,群臣中有头脑清醒的开始大叫:

"王将剑背到背上!王将剑转到背上!"

这时候秦王政才被提醒,将剑推到背上,反手拔剑,总 算将剑拔出来了。

长剑在手,秦王政胆子大了,他主动攻击荆轲,第一剑 就砍断了荆轲的左腿。荆轲倒坐在地,依靠铜柱,用力将匕 首掷向秦王政,不中!击中一根铜柱,击出一阵火星和一声 清脆却惊心动魄的响声。

荆轲知道事情砸了,他倚柱盘腿而坐,神色自若地笑着 对秦王政说:

"算你的运气好,我要不是想活着劫持你,要你订定誓约, 归还各国土地,你早就死定了!"

秦王政一声令下,殿下带着兵器的郎中和武士纷纷上殿, 抢着杀了荆轲,也逮捕了舞陽。

秦王政是首次遭到追杀,闷闷不乐很久。

事后检讨功过,分别赏罚,死者予以埋葬,从优抚恤家 属。

只有御医夏无且特别赏黄金五千两,秦王对群臣宣布说:

"无且爱我胜过他自己的生命,所以他敢以药囊和荆轲缠 斗!"

至于荆轲,他恨他,但他又无族可灭,就和嫪毐一样,这 些没有根的亡命之徒,真是防不胜防,什么事都敢做!虽然 他已死,秦王政仍然决定,五马分他的尸,而且是当众执行。

秦舞陽则在狱中绞杀。

第15节

荆轲刺秦王的消息立即传遍咸陽,车裂示众的布告第二 天也贴遍了咸陽城各城门口和市街各处。

这是自嫪毐车裂以来首次车裂人——而且是刺秦王的 人。

虽然行刑是在午时三刻,但一清早通往北门刑场的街道 就围满了人,有本城的,也有连夜由附近城市赶来的,他们 都想来看这场热闹,但群众谈论的气氛和车裂嫪毐当时大为 不同。

当时群众痛恨嫪毐,尤其是咸陽民众,因为他的谋反,民 众死伤逾万,半个咸陽化为废墟。

但荆轲不一样,他胆敢一个人带着一把不到一尺的匕首, 在成千的护卫、文武大臣和各国使节面前,公开地刺杀秦王, 毫无一点恐惧。

于是整个县城的人,这几天无人不谈荆轲。

如今在等着围观的民众中有人说:

"可惜你们没看见荆轲那副威风凛凛、有如天神般的模 样,他身高一丈有余,头如笆斗,眼赛铜铃,一声大吼就吓 破了秦王和群臣的胆,所以很久都没人敢动,后来还是御医 夏无且在药囊里掏出药丸,每人塞下一粒,众人才恢复神智, 所以夏无且的功劳最大,独得黄金五千两。"

旁边有人反驳他说:

"老兄你错了!荆轲生得英俊潇洒,乃是卫国有名的美男 子,怎么会头如笆斗,眼赛铜铃?再说一吼就吓破人胆,这 也是不可能的事!"

先前那个人反骂他说:

"你这个人才是没有头脑,也不想想,要不是身高丈余, 哪有这大的胆子?众人当时不是吓破了胆,变成昏迷状态,怎 么秦王不知道喊执兵器的郎中上殿,那么多大臣也没有一个 人提醒他,就让他和荆轲在殿上玩了半天猫捉老鼠?"

"不错,不错,还是这位老兄说得合理。"旁边很多人附 和。

也有人指着乌云密盖的天空说:

"这种大事发生,事先都是会有征兆的。你们记不记得荆 轲刺秦王的那天,天空晴朗,万里无云,突然靠太陽处出现 了道彩虹,直贯太陽中心。"

"老兄,说话要有点常识吧!"旁边有人不赞成他的话:

"不下雨,没有水汽,哪来的彩虹?"

"你才是少见多怪,异兆,就是异于常情的一些兆头嘛! 那天我和很多人看见,还会是假的吗?"刚才那个人争论。

"不错,不错,那天我们也都看见了!"很多旁边的人都 异口同声地说。

"这还不算奇怪,在乡下还有人看到母马生下带角的小 驹,那才奇怪!"又有人说。

"前几天在渭水地方,天还下着黍雨,那才叫怪呢!"还 有人如此说。

正在大家七嘴八舌说着闲话时,忽然听到号角和锣鼓声, 数十七城卒正过来清道,将路中间的行人纷纷赶到路两旁。

"荆轲要来了!"群众中有人喊。他这一喊又造成万人轰 动,伸头望着街那头。

果然前面有百多名城卒骑在马上带路,后面是一部敞篷 板车,荆轲的尸首直挺挺的躺在上面,欲断的左腿也放在大 腿的位置接上。

他乱草似的头发盖住了整个脸,浑身上下的衣服沾满血 迹。

"人死了都一样,也看不出什么美丑了!"路边楼上有些 女人在为他叹息。

敞篷车后面,又有一百多名城卒骑兵押队,再后面跟着 数万人潮,而且每过一处街道,街两旁的人就加入了这股人 潮,因此越走人越多,人潮汇集得更汹涌。

人潮中间,各行各业男女老幼都有,特别多的是那些平 日就在街上游荡玩耍、半大不小的孩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由什么带头,突然出现了股众多童音汇 集而成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生死聚散兮弹指间,
壮志未酬兮身先捐!

歌调高亢,激越感人,歌词简单,容易上口,因此跟在 后面的群众不自觉地跟着唱了起来。

他们一遍一遍地反复唱,连街道两旁围观的百姓,以及 在楼上窥视路上行人、谈笑着评头论足的大家闺秀,也全都 停止调笑跟着唱起来。

于是,这股跟在车后看热闹的人潮,忽然变成了浩大的 送葬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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