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回 批通鉴独抒卓见 巡江南遍阅名花(2)
”傅恒道:“六朝金粉,原很有名的呢。”高宗停了半晌,忽地叹一口气。傅恒忙问:“皇上何故发叹?”高宗附着傅恒耳朵,轻轻讲的几句不知什么,只见傅恒笑道:“这个很容易,传旨扬州府,立刻就可办到。”高宗道:“你真糊涂极了,这什么事,也能够冠冕堂皇的传旨。只好你私下向知府说知,叫他悄悄办了来就完了。”傅恒道:“臣可不敢,这差使求恩派别人当了罢。”高宗诧道:“这又是什么意思?”傅恒道:“皇后知道了,臣还有命么?”高宗道:“怕什么,有我呢。”
镜恒笑道:“臣不过一句玩话儿!皇上放心,臣遵旨是了。”
具宗道:“要办就办,联可没那么好一性一。”傅恒道:“船快到码头了。”一时船埠码头运司知府等一众官员,都上来接驾。
镜恒就传扬州知府到自己船里,问道:“这里可有窑子?”知府忙起身道:“回中堂话,卑府境内风俗,倒还醇厚。头起虽有几户私窑子,自从卑府到任之后,严严办了几下,现在已经差不多了。”傅恒知道他误会了意思,笑道:“谁有暇查究你政绩,我问的是为二十四桥自古著名,圣上途中寂寞,有好一点子的姐儿,唤几个来陪陪热闹。”知府应了几个“是”,告辞而去。傍晚时,送下晚膳来,果然选到十名花朵儿似的窑姐儿。高宗大喜,就叫她们唱曲侑酒,金樽檀板,大有小红低唱我吹箫雅致。散席之后,又特布殊恩,留她们御舟侍寝,左一拥一右一抱,玉软香温,说不尽的快乐。正是:
一春一色上眉开意蕊,秋波窥镜逗心痕。
次日日影横窗,波光写影,高宗与十个窑姐儿,兀自一搓一稣滴粉,意悦神酣。忽闻后舱轰说一娘一娘一不好了。高宗大惊,忙叫宫监出去探听。一时回奏说:“皇后一娘一娘一不知为了什么,忽用剪子自把头发剪掉。太后知道了,传懿旨把皇后船中宫娥太监通通叫去问话,怕还要召爷呢。”高宗皱眉道:“怎么偏又有这种事?”随过船亲自瞧看。原来皇后那拉氏自从正位以来,恩遇很是平常,心里未免郁郁。昨儿扬州府送上窑姐儿宫监人等,偏又当作件新闻,纷纷备说,皇后听着,肚里没好气,又不便怎么,悲苦交加,整整地哭了一夜。次日起身,宫娥跪请梳妆,皇后道:“我这样的人,巴不得早死一天好一天,梳妆他怎的。你们想罢,我耽着个虚名儿,叫名儿是国母,现连个窑姐儿都不如了。这种日子,还活着做什么。”说着又哭。宫娥劝道:“一娘一娘一金玉之体,自己也要保重保重。就是爷逢场作戏,也犯不着这么想不开。太后跟前爷跟前,安是总要去请的,不梳妆如何走得出?”一个宫娥打开奁镜,跪捧上来。皇后对着镜,瞧见自己花容月貌,想到被人厌弃,不禁怨愤填胸,叫宫娥拿过剪子来。宫娥只道她要修剪头发,授给了她。皇后接过剪子,向头上只一剪,乌云般的香发,早都剪了下来。众宫娥疾忙抢救,已是不及。皇后只是哭泣。众宫娥跪下道:“一娘一娘一这样,奴婢等死无葬身之地了。”说着,人报“爷进来了。
”只见高宗踱进中舱,皱眉道:“你这样闹法,作死不作死!”皇后道:“我本愿死呢,死了倒能够超生了。”高宗道:“你要死,那是很容易的事,咱们家自祖宗以来,从没有过像你这么闹。你也知道咱们家风俗,最忌的是剪发。”皇后道:“我的爷,你肯降旨把我赐死,那就是爷的天恩高厚。我也不承望再沾爷的恩泽。”高宗大怒。
正闹得不可开交,太监轰说:“太后来了。”只听太后颤巍巍地道:“什么事,我来瞧瞧。”高宗忙着迎接太后进舱,见皇后乱发毵毵,心下未免不自在,查究根由,皇后又不肯诉说。太后道:“不拘什么,尽可告诉我,爷委屈你,我也好替你做主。现在这样,分明不是与你爷作对,是与我作对了,那不是我白疼了你一场么。从今以后,尽你们闹去,我可再不管你们事了。”说毕,扶着太监过船去了。高宗跟随过去,一时降下旨意,叫把皇后原船送回京师,谕旨中揩辞说本应位立,因其继位中宫,所以格外优容。后来皇后薨逝,高宗下旨,叫照皇贵妃礼治丧,不得祔祀太庙。汉员上疏力争,究竟是留中不发。直到嘉庆四年,高宗宾天而后,始将此摺封交内阁存贮。后人有诗道:
鬟云截去独含颦,不学文昭望孟津。
衄庙但虚椒屋礼,生前依旧俪中宸。
这都是后话。当下高宗驻跸两天,就开船渡宁,向金陵进发。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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