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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牛河 收集实实在在的证据(3)

 
  牛河巧妙地操纵着话题,从她那引出更为详细的情报。这是牛河最为擅长的一项工作。让对方尽可能地心情愉快地说话。因为厌恶在周末和父亲一块 去收费,天吾在五年级时离家出走了,她说道。“说是离家出走,实际上是被迫从家里出来的。”老师说。果然天吾被带着和父亲一块去收费。牛河想。而且这多少 成为了少年时代天吾的精神负担,和预想的一样。
 
  女老师让无处可去的天吾在自己家里住了一晚。她为那个少年准备毛巾,还给做了早餐。第二天的晚上去了父亲那里,费尽口舌地说服了他。她将那个时候的事,描绘成*人生最为光辉的一幕似的。在天吾是高中生的时候偶然再会了,她说。他非常出色*地演奏着定音鼓。
 
  “雅纳切克的《小交响曲》不是简单的曲子。天吾君在之前的几个礼拜完全没有接触过那个乐器。可是立马就能作为定音鼓的演奏者登上舞台,出色*地完成热舞。不能不说是奇迹。”
 
  这个女人从心底里喜欢着天吾,牛河佩服道。几乎是抱着无条件的好感。被人这么深切地喜欢,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青豆雅美小姐的事您记得吗?”牛河问道。
 
  “青豆小姐的事也记得很清楚。”女老师说。可是这个声音里,和天吾的时候不同,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她的音调也下降了两成。
 
  “很稀少的名字呢。”牛河说。
 
  “哎,确实是很稀少的名字。可是记住她的事,并不是因为名字。”
 
  短暂的沉默。
 
  “家族似乎是【证人会】的热心的信徒。”牛河试探道。
 
  “这个谈话能仅限在这里吗?”女老师说。
 
  “当然,绝对不会传到外面。”
 
  她点点头。
 
  “市川市是【证人会】一个很大的支部。所以我也做过好几个【证人会】的小孩的班主任。从老师的立场来看,这是个十分微妙的问题。也不得不加以注意。可是没有比青豆的父母更为热心的信徒了。”
 
  “也就是不肯妥协的人吧。”
 
  女老师像是在回忆似的轻轻咬着嘴唇。“是的。对待原则问题十分严厉。对孩子的要求也是一样的严厉。因为这个缘故青豆小姐在班里被孤立了。”
 
  “青豆小姐某种意义上是特殊的存在。”
 
  “是特殊的存在。”老师确认道。“当然孩子没有责任,如果要追究是谁的责任,那就是支配着人心的不宽容。”
 
  女老师说了关于青豆的事。其他孩子对青豆的事大部分都无视,尽可能的把她当做不存在。她是个异类,大肆宣扬奇怪的原则给其他的孩子带来麻烦。这是班里统一的看法。与此相对,青豆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以此来保护自己。
 
  “作为我也尽可能的在努力。可是孩子们的团结超越我预想的坚固。青豆小姐也是,把自己变为了幽灵一样的存在。现在的话可以委托给专门的教育辅导员。可是那时没有那样的制度。我也还年轻,照顾班里已经很吃力。恐怕听起来像是在找借口吧。”
 
  牛河能够理解她说的事。小学老师的工作是很重的劳动。孩子之间的关系,某种程度上只能交给孩子自己。
 
  “深刻的信仰与不宽容,常常是表与里的关系。那是我们无法插手的事。”牛河说。
 
  “和您说的一样。”她说,“可是层次不同,当时我应该是能做些什么的。我好几次找青豆谈话,可是她几乎不开口。意志坚强,一旦决定的想法不 会再改变。头脑也很优秀。有着优秀的理解力,学习欲|望也有。可是为了不表现出来,严格地管理着自己压抑着自己。不去引人注目恐怕是她保护自己的一个手 段。如果能在普通的环境里,她恐怕也会是优秀的学生吧。现在回想起来仍是觉得遗憾。”
 
  “和她的父母谈过话吗?”
 
  女老师点头。“谈过好几次。因为信仰迫害的问题,父母屡屡到学校来抗议。那个时候的我,拜托他们为青豆融入班级做出帮助。不能稍稍的通融一 下原则吗。但是不行。对其父母来说,严密遵守信仰和的原则比什么都重要。对他们而言,幸福是去乐园,现世的生活只是过往云烟。可这是大人世界的道理。在成 长期的小孩的心里,被班里的同学无视,当做异类是多么的痛苦,之后留下了怎样的致命的伤害,遗憾的是都不得而知。”
 
  牛河告诉她,青豆在大学和公司都是垒球部的核心选手,很活跃。现在是高级健身中心优秀的教练。正确说来多少比以前生的活泼。并没有发展成那样严厉的情况。
 
  “那真是太好了。”老师说道。她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色*。“平安地成长,自立,精神地活着。听到这个我就安心了。”
 
  “还有一件事想问问。”牛河浮起天真无邪的笑容问道。“小学时期,川奈天吾和青豆小姐的个人的亲密关系方面,有什么可能吗?”
 
  女老师交叉两手的手指,考虑了一会。“也许有这样的事也说不定。可是我既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情形,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话题。有一点可以说的是, 不管是谁,很难想到在那个班里会有和青豆私下结成亲密关系的孩子。天吾君也许会向青豆小姐伸出援助的手。毕竟是温柔善良有责任感的孩子。可是假设发生了这 样的事,青豆小姐那方面也不会就这么打开心扉。和附在岩石上的牡蛎不会轻易地打开壳子一个道理。”
 
  女老师咬着嘴,然后添加道,“我很遗憾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说出口。当时的我什么也没能帮上忙。之前说的一样,缺乏经验,能力不足。”
 
  “假如说,川奈先生和青豆小姐有什么亲密的关系的话,一定在班级中引起很大的反响吧。这样的事不可能不传到老师的耳朵,是这样的吧?”
 
  女老师点头,“不宽容在任何地方都有。”
 
  牛河道谢。“和老师您谈话,给我帮上了大忙。”
 
  “青豆小姐的事,不会对这次的赞助金有什么妨碍吧。”她担心的说道。“班里发生这样的问题是作为班主任的我的责任。既不是天吾君,也不是青豆小姐的错。”
 
  牛河摇头。“请您不用担心。我只是在确认作品背后关系的事实罢了。如您所知,宗教相关的问题太过复杂。川奈先生有着优异深厚的才能,不久之后,一定能功成名就。”
 
  听到这个女老师满足地微笑起来。小小的瞳孔中仿佛照射进什么陽光,遥见远处山脉的冰河,闪闪发亮的光。在回忆少年时代的天吾吧,牛河想。虽然是二十年前的事,对她来说一定感觉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
 
  牛河一边在校门口附近等待前往津田沼车站的巴士,一边想着自己的小学老师。他们还记得牛河吗?即使还记得的,回忆起他的老师们的眸子里,也不会浮现出那样亲切的光芒吧。
 
  现在弄明白的状况,和牛河假设的预想很接近。天吾是班里最优秀的学生。也有人望。青豆是孤立的,被全班同学无视。天吾几乎不可能和青豆有什么亲密的可能性*。立场相差太远。然后青豆在五年级的时候离开市川,去了别的小学。两人的联系就此中断。
 
  如果说小学时代的两人间,有什么共同性*的话,就只有不得不违背心意遵从父母的话这一点。劝诱和收费虽然目的不同,可是他们都被强迫着跟随 父母走街串巷。虽然在班里的立场完全不一样,可是两人恐怕也是一样的孤独,一样的在强烈的寻求着什么。无条件地接受自己,拥抱着自己的什么。牛河能想象他 们的心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牛河自身也抱着同样的心情。
 
  终于告一段落了。牛河想。他坐在津田沼开往东京的快速列车上,抱着手臂。终于告一段落了,我接下来怎么做才好呢。发现了天吾和青豆之间的一些联系,令人感兴趣的联系。可是遗憾的是现有阶段,还没有什么具体的东西能够证明。
 
  我的面前现在立着三个高高的石壁。那里有三扇门。不得不选择其中一扇。门上各自挂着名牌。一个是【天吾】,一个是【青豆】,还有一个是【麻 布的老妇人】。青豆像烟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个脚印也没留下。麻布的【柳屋敷】像银行的保险柜一样被层层保护着。怎么样也插不进手。这么说来,剩下的门 只有一个。
 
  接来下一段时间要紧紧粘着天吾君了,牛河想。没有其他的选项。消除法精彩的案例。简直想做成漂亮的小册子发给街道上的行人。怎么样,大家,这就是消除法。
 
  天生的好青年,天吾君。数学学者和小说家。柔道冠军,小学女老师疼爱。总之只能先从这个人身上寻找突破口,再伺机解开事情的谜团。真是麻烦的谜团。越想就越弄不明白。自己的脑浆也如同过了保质期的豆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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