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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 鬼谷幽情

陆介只觉得,世上一切至美的形容词都应该属于这女孩子,在这以前,那些什么“闭月羞花”、“沉鱼落雁”……都像是用错了对象。

那姑娘在陆介的怀中轻轻地睁开了眼,那两道动人的光芒中生像是蕴藏着无限青春的泉源,直要呼之欲出。

陆介的双手抖一颤着,那何摩和虬髯客的吼斗声也像是突然远去而逐渐消失了,因为他耳中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得见自己心在扑通扑通地跳。

他的眼中,觉得那姑娘的面颊渐渐变得模糊,而那乌亮的大眼睛,挺一直的鼻梁,纤巧的小嘴,却似愈来愈清晰,愈来愈凸出了……他的双手在不知不觉间微妙地向上紧抱……

但是忽然之间,那至美的面容变了,迷朦中,他惊奇地发觉到,那面容竟变成了俏皮可一爱一的姚畹……

他自己都无法确定这是真是幻,他嘴唇蠕一动着,轻声呼唤道:“姚姑娘,是你,是你。”

‘兀,臭小子……”

刺耳的吼骂声骤然响起,陆介猛然从迷幻中惊起,他瞪着眼仔细往怀中望了望,仍是那绝美的陌生少女,哪里是姚畹。

不知怎地他轻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中包含一着太多的失望和迷惘。

“呼!”衣袂破空的声音,三条人影从崖上纵了下来,陆介像是突然恢复了敏捷,如闪电一般拂过怀中少女的助下,解一开了她被点中的一穴一道,放在地上,自己双掌一错,凝神以待。

“刷”一声,三条人影落地,当先的是那武林二英,另一个竟是华山凌霜姥姥!

“兀,臭小子,你还没有死?”

陆介心头火起,毫不通知地扬手就是一掌打出!

凌霜姥姥满不在意地扬手一接,哪知……

“嘿!”一声怒叱,凌霜姥姥竟然连退两步!

凌霜姥姥“噗”的一声,重重地把那根钢杖插在地上,却先自瞪大了眼,大声惊呼起来——

“咦,何摩小子,你也来啦……”

所有的人一齐随着凌霜姥姥的目光看去,原来凌霜姥姥所喝叱的乃是崆峒神龙剑客何摩。

陆介重新仔细打量那新近成名的何摩,只见他朱一唇齿皓,剑眉星目,只是年龄看来甚小,秀俊中仍不脱几分孩子气。

武林二英在伏彼堡中先听陆介承认杀了神拳金刚黄方伦,继而又听铁蛟龙一温一 嘉介绍陆介说是崆峒何摩,是以一直认定何摩是凶手,而陆介就是何摩,这时听凌霜姥姥又唤那边站在一个虬髯汉子身旁的美少年为“何摩”,不禁一阵糊涂。

神龙剑客和虬髯客颜傲显然已停了手,何摩拍了拍褴褛不堪的衣袖,上前大笑道:“老巫婆,你上次弄那什么鬼门道石头阵,我姓何的失陷在里头,心中大感不服,正要找上山去寻你晦气,却被这两块草料疑神疑鬼地跟了好半天……”说着指了指右边的武林二英。

武林二英正在莫名其妙,听了这话,铁笔秀士程绰大怒吼道;“你小子到底是谁,莫在这里混……”

何摩笑嘻嘻地道:“小可自姓何,单名摩,崆峒的弟子,祖籍湖南岳州,现今十八……”

“追云狒”大怒喝道:“一妈一的!谁问你这些……”

铁笔秀士程绰听何摩如此说,不禁回头向陆介喝道:“那么,你到底是哪一派的?难道缩头露尾地像个乌龟吗?”

陆介脸色一沉,一字一字地道:“在下全真派第三十三代弟子!”

伏波堡中,大家都见了陆介的面,也曾听青木道长说要寻找徒弟陆介,但是都不知道这个“臭小子”就是陆介!

程绰沉声道:“那么是那一个杀了神拳金刚?”

陆介程眉一掀,抗声道:“自然是我!”

程绰不禁疑云重重,忖道:“为什么铁蚊龙一温一 嘉要说他是何摩?……姓何的一精一于易容,莫要被他骗耍了……”

陆介何等聪明,见他有不信之意,一步猛然跨出,单拳向外一伸,那掌心忽然逐渐由红变白,最后成白玉雕成的手掌一般。

“嘿!玉玄归真!”

凌霜姥姥忍不住,叫将出来,这全真玄门至高的内家功夫,众人只是听过,却是第一次看到。武林二英再无怀疑,大喝一声:“叫小子,杀人偿命!”

忽然,凌霜姥姥冷冰冰的声音:“让开,我老婆子先见识见识全真派的高手,究竟有什么能耐能杀害我的徒儿?”

陆介待要开口还他两句,但是心想黄方伦确确实实是死在自己手中,心中一阵自咎,不禁哑口无言。

那何摩眼睛一转,忽然瞧见站在陆介身后的绝色姑娘,大叫道:“各位大英雄老前辈干么要欺侮人家一个姑娘家?”

何摩是个聪明无比的人,他见那姑娘是从崖上被打下来的,心想多半是这三个人下的手,当下信口叫了一句,果然那凌霜姥姥怔了一怔,怒道:“这小妮子是我老人家教训她的,有碍你什么事啦?”

何摩理了理破烂的衣袖,笑道:“姓何的对一华 山那几手杖法十分感兴趣,还想领教几手。”

凌霜姥姥这种人如何吃得这句话,再也顾不得寻陆介报仇,冲着何摩怒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何摩嘲笑道:“难怪神拳金刚这等脓包,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凌霜姥姥怒道:“看杖!”

呼的一声劈头打下,何摩叶然拔一出长剑,一封一吐。

陆介心忖道:“这何摩分明是故意逗那老婆子动手,免得我双拳难敌众手,只是,那老婆子功力硬得很,何摩怕要难敌……”

正思量间,那铁笔秀士程绰一陰一森森地道:“陆小子,上啦!”

陆介正待错掌迎敌,忽然背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陆介此时功力满布,周体有如扣满的弓,那背上一拍虽然是不带劲道,无法感觉,但是一触之下,立刻反手一把抓出!

他这反手一抓,快比闪电,背后之人立刻被他抓个正着!

但是触手之际,猛然一怔,原来竟是一只柔若无骨,滑一润无比的小手,他缓缓转过脸来,正是那美绝人寰的少女,红晕正泛漾在她的面颊上。

陆介和她站得很近,鼻间全是幽兰的清香,那姑娘巧妙地轻轻缩回了手,轻轻道:“谢谢你,我——我走啦。”

她飞快地反身绕过林子去了,但是她雪白的衣裙和动人的背影还像飘曳在空中。

陆介的耳边响起追云狒罗迪宇的喝声:“臭小子,你到底敢不敢动手?”

陆介像一阵旋风一般转过身来,大叫道:“打就打!”

他左右手齐挥,一边一股巧妙的劲道弧线地打出。

铁笔秀士一陰一森森地冷笑着,一侧身,还了一掌。

陆介不愿再伤人,他采取了完全的守式,像一个屹立在惊涛巨一浪一中的岩石!”

他的眼角不时瞥向与凌霜姥姥座战的何摩,只见凌霜姥姥打发了一性一,一根钢拐杖舞得虎虎风生,那何摩被迫得在杖影中只守不攻,他心中不禁大急。

但是他又不敢用重手法,怕要伤了武林二英,一时无法腾手去解何摩之围。

正焦急问,忽然一个朗朗的笑声传来:“哈,以多欺寡,以老压小,像话吗?”

一条人影如天马行空般跃了过来,伸手一掌就向凌霜姥姥打去。

凌霜姥姥老而弥辣,杖一交一 左手,右掌呼地往上一拍!

这等第一照面就以内力硬碰的场面,在武林拼斗中极不常见,陆介和武林二英不禁惊呼一声,竟然停下手来观看。

只听“啪”的一声,紧接着又是“嘶”的一声,凌霜姥姥面色大变地退了两步,右手的半截袖子竟然齐腕而断。

那来人轻轻落在半丈外,面色也是苍白,手中却执着半截衣袖。

陆介几乎惊叫出来,只因来人在空中和凌霜对掌后,换拍为抓的一式,简直妙绝人寰,连凌霜这等老手也退闪不及而让他扯去一段衣袖!

从凌霜姥姥的面色看来,来人和她斗内力也似胜一筹,陆介不禁暗暗惊佩来人的功力!

凌霜姥姥怒目瞪着来人,只见来人年纪轻轻,脸皮白净,一派文士打扮,长得英俊清酒,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凌霜姥姥厉声道:“小子你是有意来架这根粱的了?”

那儒生轻笑道:“自然是了。”

凌霜姥姥正待发作,忽然一个粗嗓门叫道:“姓何的,你是条好汉子,俺颜某信得过你,今日你既与别人架梁,我颜某也不好再插手,三个月后,俺在黄山信女峰候教,你可敢来?”

何摩回头一看,正是那虬髯颜傲,心想:“这家伙认定我得到了什么宝物,看来必定又是那姓陆的搞出来的误会了。”

口中大笑道:“好,这事说来话长,三月后我何摩定然只身赴约。”

那虬髯客也不打话,大踏步走了。

凌霜姥姥一陰一恻恻地道:“你还有命等得三个月后吗?”

何摩大笑不语。

那青年文士却上前一揖道:“老前辈请恕在下冒昧,这位陆兄伤及令徒黄方伦黄小侠时,在下是个目击者……”

陆介正在惊震于此人的功力,又听此言,暗道:“不知他下面要说什么话来?”

凌霜姥姥适才和这人对一招,以她的功力竟然吃了一暗亏。她老脸虽然装得不动声色,其实心中羞愤到了极点,也惊佩到了极点,若非亲眼相见,绝非相信如此年轻就有如此功力。

那文士顿了一顿,续道:“在下目睹当时情景,那确是令徒理亏……”

凌霜姥姥何等护短之人,大叫道:“小子你别信口雌黄!”

那少年文士朗声道:“在下韩若谷虽是无名之辈,但是平生不打诳语!”

武林二英中追云狒罗迪宇是个直一性一汉子,怒叫道:“那么你说,黄老弟怎么不对?”

那少年文士道:“是神拳金刚迫得这位陆——陆兄动手的。”

陆介暗惊:“怎么他知道我姓陆?”

那文士续对罗迪宇道:“神拳金刚一上来就用华山‘惊天一搏’这等欺人太甚的招式,若是兄台碰上了,只怕也难忍而不动的吧!”

凌霜姥姥怒哼一声,啪地反手一掌,把身后一棵小树打成两截。

那少年文士韩若谷理也不理地道:“但是这位陆兄只用了一招‘三分拂扬’闪过了事,并未还手!”

武林二英也素知那位三弟的一性一情,听韩若谷这般说,倒也信了几成,不禁斜眼去看陆介,只见陆介双目看天,似乎在思索什么难题。

韩若谷续道:“最后我听见陆兄道:‘神拳金刚,你走吧,咱们不打啦。’神拳金刚却执意不肯,用起全力使出‘玉碎瓦全’,各位全是大行家,你们可以想像到陆兄怎能不拼力还击?”

武林二英听得不禁有些默然。那“玉碎瓦全”乃是华山神拳中最后一招,那是拼着两败俱伤而后取胜的狠毒招式,对手若是心存忠厚,那反而非毁在两败俱伤的情形下不可。

韩若谷停了停续道:“于是这位陆兄也施出‘君山垂涕’的绝招。”

陆介陡然一惊,暗道:“怎么这韩若谷对我师门招式如数家珍?”

韩若谷继道:“我只听得轰然一响,神拳金刚就完啦。”

他这番话说得极是详尽,双方的招式说得不但仔细,而且极是合理,若非亲眼目睹的,不可能说得如此确切,武林二英听得已经全信,只是面子上放不下来,是以有点观望地瞥了凌霜姥姥一眼。

凌霜姥姥厉声道:“好小子你信口胡说,照你说来,姓陆的小子已练就先天气功不成?”

那韩若谷没有料到她问这一着,怔了一怔道:“小可只听得轰然巨响,出看时,令徒已横一尸一地上!”

凌霜姥姥明知必是自己徒弟一逼一人家动手才丧命的,但她心胸窄狭,巴不得节外生枝找个藉口把陆介立毙杖上,当下双目一翻,仰天大笑道:“好个全真高徒,好个先天气功,我瞧那伏波堡中装腔作势的老牛鼻子敢情就是个冒牌货,人家青木道长哪会是他那分德行?好,陆小子,你若有先天气功就隔空把这石笋击断,我老婆子马上走路,否则,嘿!我凌霜姥姥一生最痛恨的就是招摇撞骗的无一耻之徒!”

她这番话说得极是狡猾,她暗忖就算这小子跟青木牛鼻子学了一点先天气功,但是没有几十年功力哪能隔空击断那庞然石笋?

忽然有个朗然声音插道:“老巫婆好生贼滑,哼,我姓何的可是光棍眼中一揉一不进沙子……”

正是那神龙剑客何摩,一语点破姥姥的心机。

但是凌霜姥姥何等厉害,对何摩之言恍如未闻,大声对陆介喝道:“姓陆的,你到底有没有种?”

陆介正在为许多不解之事所困惑,猛然听得这句话,他胸中热血上涌,昂然道:“有何难哉!”

“呼”的一声,全身衣衫暴振,一股玄门先天气功已自发出!

轰然震耳之一声 大起,那远处庞然石笋竟被击成碎块,落雨一般洒了下来!

普天之下,武林中人,以为绝传了十年的先天气功,今日重现在陆介的身上!

凌霜姥姥惊得呆了好半晌,才勉强哼出一声,一顿长杖,身形如大一鸟一般倒飞而起,几个起落,隐入林中。

铁笔秀士程绰和追云狒罗迪宇更是心惊胆战,道了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俺们今日告退。”

也自双双纵跃而去。

那少年秀士韩若谷望着满天飞扬的灰尘石屑,白皙的脸上流过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

陆介望着悠悠长天,暗道:“这场误会总算说清楚了,这何摩端的是条好汉子,他见我受围,立刻挺身逗怒那凌霜姥姥,分去我一个大敌……这韩若谷难得替一我解说清楚,若是我自己来说,必然没有这么清楚。”

“嗯,这韩若谷功力之深犹在凌霜姥姥之上,他年纪轻轻却具这等惊人身手,也不知是哪一派?”

何摩朗声道:“陆兄先天气功委实称得上无双维学,我何某叨光在武林中声名必然提高不少,哈哈!”

陆介心中对这两人极是感激,知他是指冒充他的名头的事,忙道:“是小弟一番一胡一 为,害得何兄惹上一身麻烦,真是心中难安,又蒙义加……”

韩若谷朗朗大笑,抢着道:“小弟与陆兄一见如故,瞧那老婆子先自有了几分讨厌,再说小弟确实目睹陆兄被迫下手伤人,自是应该实情以告。”

何摩年纪甚轻,看来极是胸无城府,笑道:“韩兄方才那手真漂亮极了,可否以师承相告?”

韩若谷应道:“小弟几手粗浅功力哪能登得大雅之堂。”

陆介生一性一豪迈,龙口道:“韩兄何以得知小弟践姓?”

韩若谷笑道:“陆兄现已名满天下,小弟自然得知。”

陆介望了他一眼,他却冲着陆介一笑,陆介心中一凛,分不出是在说笑话或是另有他意?

何摩直率得很,大声道:“今日得识二兄,实乃平生快事,小弟意欲与二兄痛求一醉。”

韩若谷大笑道:“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求醉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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