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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悠悠众口(4)

其心见他说得那么自然,仿佛这事是他白翎自己的私事一般,心中不禁大为感动,他感叹世上毕竟有这些热血的汉子,从前他读书读到古燕赵慷慨悲歌之士,为一句话一个字拔刀刎颈,血溅五步之内,他总以为是史家刀笔过实,到了这时,他才相信世上真有这等抛头颅洒热血的铁汉了。

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道:“白三侠若是不把董某当外人看,便请不必言谢。”

开碑神手白翎道:“兄弟你到了多久?”

其心道:“不过一日。古四侠呢?”

白翎道:“不出半个时辰便到。”

其心道:“不知那三个异眼之人究竟先到了哪里?”

白翎的神色一凛,沉声道:“那三个异眼之人可是身穿条纹皮衣,双一腿上扎着白羊毛球儿?”

其心道:“正是正是,白三侠怎么知——”

白翎点了点头道:“如果这样,那么他们的第一站就是洛一陽一!”

其心惊道:“白三侠见到了他们?”

白翎道:“正是,我在城外见到他们,看来也是刚到——”

其心道:“那么他们可能就在今晚下手了。”

白翎点头道:“不错,咱们今晚就出动。”

他说着拿出三支火药箭来一交一 给其心道:“放红的是发现敌踪,黄的是危急求救,绿的是速退城外,董兄弟你就伏一在城东那条大街的屋背上罢——”

其心接过了三支信号箭,放在怀里,白翎道:“我先到城外去接古老四!”

其心点了点头,回到悦来客栈。

他走到房前,轻轻推开了门,他原来乱糟糟的“床 ”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了。易老儿不在房一中,易莲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看书。

其心走进来,她从书上面瞥过来的一个悄悄的眼波,仍然被其心捕捉住了,他发觉那眼波中是一温一 柔,是关怀,却也是幽怨。

月亮慢慢升了起来,照着繁华的洛一陽一城。

城东街上,忽然一条人影比流星还快地从屋脊上滚过,一直向街头上那一幢大屋飞去。

墓地里,董其心轻飘飘地出现在屋脊上,拦着那疾奔而来的黑影,低沉地喝道:“是为了一百颗人头而来的吗?”

那人猛一停身,轻灵无比地立在原地,低声道:“你是什么人?”

说着手一扬,一只火扇子迎风而亮,直飞到其心的头上,把其心的面孔照得清清楚楚。

其心一扬手,一股劲风卷出,把那火扇反卷回去,直送到来人的上方,奇的是火焰连闪都没有闪动一下。

火焰也照亮了那人的面孔,只见那人身着异服,鼻高目凹,但是其心却是一点也不认识。

其心不禁惊得退了一步,反问道:“你是谁?”

那人冷笑道:“正如你说的,是为了那一百颗人头而来的。”

其心道:“你们来了四个?”

那人道:“三个。”

其心想了一想道:“你们一伙的倒底有多少?”

那人嘻嘻笑了起来,指着其心道:“你是说咱们师兄弟吗?告诉你也罢,一共是九个!

区区是老七!”

其心吃了一惊,暗道:“不好了,原来他们一共有九个人,那么必是开封洛一陽一长安三处同时下手的了……唉,长安危矣!”

他心中虽惊,口上却是丝毫不乱,冷冷地道:“你要想下手,除非先杀了我。”

他说着手一扬,一支红色的火箭直冲而上,同时间里,城西和城南方向也是一道红光冲起,其心暗道:“白三侠和古四侠全通上敌人。”

那异服少年猛一扬掌,对着其心攻了过来,其心举掌一挥,只觉对方手掌重如山岳,他暗暗吃惊,这九个异服怪人个个都有一身出奇的功力,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他一连架了三掌,觉得异眼少年掌法又重又快,却是没有丝毫漏洞。

其心暗道:“这九人年纪轻轻,居然个个如此厉害,想来他们必然还有师长,难道世上还有一个不知名的绝顶高手卢’

他双掌翻飞,一瞬之间已过了数十招,他觉得这个异眼少年的功力较之中原武林任何高手,已无丝毫逊色的了。

墓地里,西方一条黄色火箭升起,其心暗叫道:“不好,城西遇危了。”

他急切之间无法把对手击败,便大叫一声道:“喂,你有种踉我走吗?”

说罢拔身便起,那个异服少年真是个大草包,居然就骂道:“有什么不敢.老子先宰了你再放手干事。”

骂着飞身赶了过来,其心奔到城西,只见远处一个大镖局,想来异服人要想冲入镖局去动手杀人。

前面两条人影翻腾着,其心叫道:“是古四侠吗?”

“小兄弟,正是古某!”

只见一个异服人双掌连挥,双足连进,直向那缥局冲去,那丐帮四侠古筝锋钉立在地上,一掌接一掌他硬碰硬接,铁胆判官掌上功力非同小可,但是那异服人掌出愈来愈快,掌挥之间,一种尖锐的呼啸之一声 升了起来。

其心暗惊道:“不好,这厮功力之高,犹在我这对手之上!”

他大步飞纵过去,那边轰然之一声 连响了二十下,那异服人连进了十步,然而铁胆判官古筝锋却是一步也没有退,是以两人之间,相距只有五步之遥了。

其心大吼道:“古四侠,让他过去。”

那异服人鼓掌一推,古筝锋一丝不让,双掌平封而出,轰然声过,古筝锋依然昂立当地,然而其心已看见他面色异常酸红,知他已受内伤,他连忙飞纵过去,喝道:“古四侠,我替你一阵!”

就在这时,南方天空又是一道黄光飞起,其心在心中大喝道:“糟!白三侠也遭危了!”

古筝锋强提一日夏气喝道:“小兄弟,咱们一块儿向南移,且战且走!”

铁胆判官成名武林已有三四十年,一双铁掌从来不知退缩是何物,他虽已内伤,双掌却是鼓足余力,一丝也不见缓慢。

他们方才移了十数步,猛见南方又是一道绿光冲天而起。其心和古筝锋不约而同,一齐飞身而起,古筝锋大骂道:“王八孙子,敢跟咱们走吗?”

那两个异取少年飞身追扑下来,四条人影如流星一般直飞出城外。

到了城外,立刻瞧见开碑神手白翎正与另一个陌生的异服少年苦斗着,那异服少年招出如风,掌法神奇之极,白翎却是只有一掌挥舞,另一掌垂在身侧。

其心当下飞落。白翎喝道:“这小子无一耻暗算,我左臂已无法动弹……”

丐帮的三当家开碑神手天生神力,毕生的功力就在这一双手掌上,他虽只有一只手能动,但是掌法却是稳得出奇,对方攻势在他十倍之上,却是一时攻不进去!

其心一看,古筝锋已经身形踉跄,白翎又伤左臂,他一咬牙飞身过去,硬接了一掌,替下了强湾之末的白翎。

对方三人会齐,十分得意地狂笑道:“便先取了你们三人的头再动手杀别人也不迟。”

其心回首看了古白二人一眼,古筝锋咬牙道:“小兄弟,你别管我们了,我古筝锋还撑得住——”

其心默默对自己道:“其心其心,这可不是你要卖弄自己,形势一逼一得你非出手不可了!”

他抬起头来道:“你们来吧!一齐上啊!”

那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然而笑声未完,三人猛然一晃身,一齐向前扑来,其势有如长空电闪!

月光下,其心的脸上突现凛然之色,只见他从容地一举拿,闪电般拍出了三掌——

轰!轰!轰!

人影一阵乱窜,那三个异服少年落到五丈之外,三个人都是面色苍白,嘴角渗出鲜血,而其心依然站在那里,一分也没动!

不知过了多久,那三人齐声道:“震天三式……震天三式……天下有谁会震天三式?……你是谁?……姓什么……”

其心放下了双掌,淡淡道:“我姓董——”

那三人几乎又是齐声惊问道:“董?……天剑是你什么人?”

其心依然是淡淡地道:“我不认识什么天剑不天剑。”

那三人惊诧地对望了一眼,忽然一齐拔身而起,如飞而去。

月光下,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平静的城郭,平静的草原,平静的其心,只有古筝锋和白翎两人四只眼睛射一出惊震而骇然的目光,那像是在无言地问道:“你——原来是地煞董无公的后人卜

他们同时在自责,为什么会那么笨,其心既然姓董,那么天下除了地煞和天剑,还会有第三个人能调一教 出这等神迹般的功夫吗?

山峦重重叠叠,在最翠绿最险要的一块山麓下,郁浓的树林中露出几块桔红的屋宇。

偶尔几声锐急的鸟鸣,但瞬间即已远去,好像有什么极其凶残的景象,使得整个山野笼罩着一缕凄惨的荒凉。

“呵!呵!”

一阵令人闻声下泪的猿啼划过长空,为这孤寂的荒野更添一份悲凉,正对着有红屋宇的山峰顶,一条青色的身影在树丛中一闪而没,身形之外再加上青色的混淆,即使一等~的目力,也只是在他越过山峰那么极短的时间内看到一点影儿。

这儿正是受尽武林人士向往的昆仑山,而那被树丛遮蔽了的屋宇,即是昆仑派本门,地位隐秘,再加上门人的不出江湖,这地方久与江湖隔绝。

翻下山岭,渐渐一大片雄伟的庙宇露了出来,一层层像阶梯的建筑,除了较高的一所宝塔外,都很巧妙地被树林挡住。当先一堵上红围墙,两根大石柱当中倒着一扇石门,另一扇虽仍连在石柱上,但也碎得四分五裂,五个寸厚的门板上赫然印着凌一乱而深刻的数个手印,石柱顶上本似乎尚有一块匾额,但却被人取去,只留下一块白而光秃的痕迹,俗大一个庙宇静悄悄的一丝声息也无,不!突然一声轻叹传了出来。

大门前不知何时多出个青袍老年儒生,白净而秀朗的面貌流露出一股书卷气,但眉间凝聚着浓浓的郁怒,眼光更冷峻得使人望而生畏!

“唉!来迟一步!”

只听他自言自语道:“真令人不敢相信啊!”

整个空间弥漫着难闻已极的腐臭气味,这青袍中年人鼻孔款动两下似是闭住了呼吸,然后举步向内走去。

才一进门,立刻一幅惨绝人表的景色呈现出来。在开头两个大厅间是块方约数十丈的园子,几乎五步就有一株粗如人身的巨木,两厅当中是一条通道直往后延伸,隐隐约约看得见后面一层层的屋舍。

这时每一株大树下都有一名着浅青色的袈裟的和尚,有的躺着,有的俯卧着,有的靠在树上,有的跌坐在地,但每一位的脑袋都软一软地垂在一侧,紫一红一色的血从七孔流一出,早已凝成血柱。

“好厉害的掌法!”这青衣人闪烁着一种骇人的目光,将一位跌坐和尚的颈部仔细看了一下,又观测了数十株树木种植的方位,轻轻摇摇头,又道:“这阵法虽不难破,但要以同一手法连毙这么多人实不太容易!”

青衣人不再停留,举步间身形如行云流水直向内中飘去,沿途上先是白衣,再是黄农最后是红衣和尚的一尸一体,几乎每一人的死法都是一样的被人震断颈脉,晃眼看去真像全部入睡了般。

转眼间正来至那高矗的宝塔,这青衣人面上此时显露出一股焦灼的神气,只见大门口立着两位体格高大的灰衣和尚,一个手扬起半空,面容扭曲,好象正吐气开声猛然出掌,另一个面容肃杀,左手微曲在怀内,右手食指竖一起在空中划个半圈,此二人死法已与前不同,先前一位是生生被外家至刚之气震死,后一位却是被点中一乳一下重一穴一毙命,但显然已与来敌动手拼了数招。

青衣人似对昆仑一派甚是稳熟,叹道:“慧字辈亦不堪来人一台,尘字辈自是凶多吉少了。”敢惜这昆仑一派以服色相区,现存的以尘子辈份最高,而这些灰衣僧人即是第二高辈了。塔内暗森森的,青衣人轻轻将门首两人放倒,举步又向内走去,神目中炯炯有光。

这宝塔是昆仑派最要的地方,塔分三层,最上一层是昆仑各种心法秘藏所在,次一层供着历代祖人的神位,最下一层即由掌门人居住,又共分三间,入门的大厅约十数丈方圆,是掌门人召集首要门徒处所,内里两间,一间书房,一间卧房。

青衣人才一入内身形陡地一窒,只见暗暗的光线下,八名灰衣人僧人对着门口围成一个缺口圆圈,好像一只檐除嘴向着进门张着大口。

这八位僧人身姿皆美妙之极,有些坐着,一些立着,在圈外正对门口处却跌坐着个黑衣和尚,面首低垂,看不清楚什么个模样。

此刻青衣人已站至八人中央,只见他对那八人仔细端详一番,突然额上竟淌着滴滴冷汗。

“不可能!绝不可能!”他低喊着。

“八个人每个攻出两式暗含二式,四八三十二式,昆仑大盘若三十六式还有四式……”

突然他如有所悟,目光射一向静坐圈外的黑衣和尚,果然那黑衣和尚左掌平挥,右掌如韩刺出,正是大盘若三十六式中最厉害两式“白罗飞升”和“韦护挑灯。”

青衣人在圈中连摆了数个身架,更将头猛摆一阵,脸现疑惑的表情道:“大盘若三十六式武学中之正宗,同时使出虽不能说无人能破,但即使是换了我也不能一下子将九人一同击毙,这内中必有蹊跷!”

只见他再望了那黑衣和尚一眼,突似有什么发现,弯着腰身仔细察看着泥土,果然八人所围圈子中的正中泥地上留着一滩黑血,如非他弯着身仔细察看,在这幽黑中根本看不出来。

“看来敌人亦有人受伤……”青衣人自言自语,又在地上搜寻着,但却没再发现什么。

这时一陽一光更偏西,一线光线从小窗透入,正射在八位僧人中左边最内里一位左侧四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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