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悠悠众口(5)
“那是什么?”青衣人口中低喊一声,身形如闪电已来至一陽一光投射处,只见泥地上被人用利器在地上划着斗大一个死字,青衣人停也不停立刻飞向最内左侧一人,果然在距那人右方四尺处也刻着一歪歪斜斜的“死”字,青衣人站在两死字当中,偏着头似在想这两个“死”字是什么意思,但随即又摇摇头。
“两字相距一丈二,这必是来人杀了所有人后才划下的,会是什么用意呢?”青衣人一面说着,一面走向远在丈外的黑衣和尚走去。
黑衣和尚静静将头垂着,青衣人将他头一抬,像松了口气道:“啊!这不是飞天如来,想是他师弟净尘和尚了。飞天如来若未遭劫数昆仑一派就还有救!”
突然青衣人将净尘和尚的头掀得高高的,对着地鼻孔注视一番,脸上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呼道:“想不到这邪门功夫又出世了!”
塔内更暗,青衣人将净尘和尚脑袋轻轻放下,突然发觉其增袍下摆内隆一起一物,青衣人迟疑了一下,随即伸手欣开僧袍,立刻一块小木牌现了出来,上面亦被锐器刻着个死字。
青衣人一伸手去拿那小木板,哪晓那木块竟嵌在土中,只好用手指一挑,谁知木块才一离土,突然“吱!吱!”破空声大作,一排细若牛的毛钢针如一蓬乱雨从净尘和尚身后壁中射一出。
青衣人双手猛往外一挥,身一子如乘势一下子比闪电还快地飘到门口,突然两道白线在身前电射而下,接着一蓬黑一毛钢针脆响落在脚前。
“咦!”青衣人轻叹一声,发觉先前那两“死”字上各插着一支细若笔杆的无羽利箭,细长的箭杆尚微微的发着颤。
青衣人这次再仔细将室内看过一遍,才一手将内中一支箭技起。只见这箭身弹一性一十足,颜色黑得透亮,看似柔软却坚一硬无比,正是中原罕见的缅铁所造,箭头细得如针,射时必然无风无息。
青衣人用指轻弹了下箭尖,微颤的尖端竟泛出一片极淡的蓝光。
“好一陰一毒的暗算,这缅铁无坚不摧,再加上无可救药的剧毒,哼!任谁在措手不及下也承受不起……”他想了想,随即又道:“这两箭射的地位早已布置好,那么打算射杀的又是谁呢?那木牌至两‘死’字足有两文,在掀牌到两箭齐发的时间算来,这么短的瞬间能飞退两丈的人必是江湖中罕见的高手,但为何预先空了这方位,哪一门派的轻身功在退避时必走这两方位的……”
一时间他也想不起这两只箭是预谋刺杀何人,但从这仅有的少许线索中,好似已被他窥出个端倪。日正西沉,青衣人快步奔出这间大庙宇,门外更加死气沉沉,一片金黄的色彩洒在翠绿的山坡上。
“只怪我来迟一步啊!”青衣人扼腕长叹,一股愤慨之气从他清瘦的面上显出。远远山脚下突地传来一声清啸。
“谁人来了?”青衣人自问一声,视界里一条黄色身影自山对面直奔而来。
又是一声清啸,来人转瞬间已来至庙门前,竟是一位白发苍然的老道士,雪也似的一胡一 须随风荡于颔下,真有出尘之慨。
“啊!董大侠,真料不到在这儿遇见你!”来人正是武当派掌门人周石灵,见着故人直露出一番亲一热。
青衣人正是地煞董无公,见着周石灵内心也是一喜,朗声答道:“三年不见,道长仙颜不变,真令老友欣慰了。”
敢情先前因只顾与董无公寒喧,到现在才发现那对四分五裂和被毁倒地的石门。
“周道长可是与昆仑派有约?”董无公漠然一笑道。
周石灵心中对董无公早是佩服之至,闻言恭声答道:“贫道年前与昆仑不尘禅师约在今日相聚,贫道正如约前来。”
董无公摇摇头,道:“如是这样,道长可不必进去了!”
周石灵闻得此言,面色陡变,微打个稽首,道:“施主请稍侯,贫道看看就来。”说完如飞向门内奔去。
董无公又叹口气,在门前缓步着。盏茶不到,周石灵已神色张惶从内中奔出,只见他满额汗珠点点,容颜似陡地苍老了十年,惊道:“是怎么回事,昆仑派竟遭这大劫??”
地煞无可奈何道:“我亦来迟一步……”下面本似还有言语,却突地顿住。
周石灵心神微乱,倒不曾注意这点小节,又道:“内里不见飞天如来,大侠可知其下落?”
地煞亦是不知,反问道:“周道长与不尘禅师之约可有第三者知晓?
周石灵想了想答道:“贫道与不尘禅师之约正是半年前之事了,当日不尘即入室闭关,今日正是功成出室之日。当时不尘相约态度慎重,似有什么重大之事,但极不可能有第三人知晓……”突地似忆起一事,但接着仍道:“不可能!不可能!”
董无公目光陡地一闪,轻喊道:“道长小心了!”右掌陡地五把齐出,掌式奇特已极,一只手臂墓地化成千只,无数的手指竟似漫天钢钉直向周石灵罩去。
周石灵满脸惊容,他再怎样也想不到董无公会暴起暗算。只见他右足尖在地上滴溜溜一转,身一子直向左斜方水平飞去,却正落在二丈开外。
“董大侠,你……”周石灵尚摸不着头脑,董无公己哈哈大笑,道:“原来这批凶手想暗算的正是你,好一式‘退避三舍’,向左向右皆逃不脱利箭!”
周石灵正想发问,董无公已含笑将先前自己遭伏的情形叙给周石灵听。周石灵亦是经验老到,回忆起宝塔底层室内的两一柄一缅铁制利箭,心中也暗呼侥幸不已。
董无公心中疑闭虽解,但面色却更加凝重,很慎重地对周石灵道:“道长现在请赶快回山,董某虽尚不十分明白此事来龙去脉,但中原武林将遭大劫必然难免,董荣说句不中听的话,希望道长赶紧将资派实力保存,如有来敌千万别挡其锋锐,能退先退!能逃先逃!”
周石灵虽不太清楚董无公话中真正含义,但从对方恳切的态度中,亦明白事态的严重,既然对方不肯明言,他也不多问,微一抱捐,道:“贫道必牢记施主之言,现在就此别过!”说完头也不回直向万重山峦奔去。
董无公也不多留,身形一展间亦隐没于山影之中。
董无公深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翻腾着的仍是那一尸一横遍地的昆仑古刹,他想着那紫黑色的血,不由得在心灵深处打了一个寒供,干是他的热血也开始沸腾起来。十年来,董无公的名字与无数武林高手的血债连在一起,自从他被他的亲兄弟一掌毁了一身神功,在他宁静的心中早已远离那腥风血雨了,然而此时,董无公觉得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的日子里,几年来的修身养一性一功夫不知逸向何方,他的心中只是血、血、血、血……
他翻过了一个峦头,山势渐向下坡斜了,他的身形犹如一丝轻烟一般,又快又稳地飘了下去。
忽然,他猛可他一停,一阵人语声传入了他的耳朵。
他皱了皱眉,刷地一下子向左边飞跃了过去,两只大一鸟被他突然的转身惊得尖一叫一声,一冲而起,但是董无公的身一子竟比这两只大一鸟冲得还要高,还要快,呼地一声掠过了鸟的头顶,直落而下。
那间歇的人声渐渐清晰了——
一个难听之极的嗓子呵呵笑道:“老秃驴,你还要苦撑吗?你身中我的‘无情血掌’六掌之多,难道还有命吗?”
另一个一陰一沉的声音:“老秃驴,你身中的“无情血掌”,从庙里拼到此处,整整总有二十多里路,你再运劲、那可是加速死亡啊……
董无公在心中暗叫一声:“是飞天如来!”
他身形一长,如箭而前,然而前面出现了岔道,一左一右。
董无公略一蜘躇,他忽然想到:“二十多里路?从昆仑古刹到他们现下争斗之处有二十多里?我离开寺庙至此最多只有十多里,难道方才那声音离我仍有十里之遥?”
他一想到这里,心中恍然大悟,左边一条笔直地伸出去,右边的路却回旋着向下而去,他暗道:“是了,他们必是从右边这条路下去的,也许他们就在我的正下方不远之处,但是山路回旋曲绕……”
他不再考虑,起步便向右边路上奔去。
这时,那边的人声又传了过来。
“老秀驴,人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秃驴你的老南都让咱们毁了,今日昆仑一脉是满门死绝啦,哈哈哈……”
“秃驴,你还拼个什么?你昆仑那几手功夫哪一样我不知道?劝你还是免费心了吧!”
董无公暗惊道:“听声音似乎凌月国主并不在其中,想来大约是他的两个师兄了……”
他的身形又加快了一些,在盘旋而下的山道上如飞而行。
下面的声音又清晰了一些——
“怎么?哈哈,老秀驴,你要施展‘大盘若神功’了?哈哈哈哈,十五年前在昆仑关上,老夫受你一掌之赐,今天老子既然来了,就不把你那两手一狗屁掌力放在眼里啦!”
董无公一跃入丈,他心中想道:“十五年前凌月国主的二师兄笑面血掌初闯中原,连破中原十道挑战,结果在昆仑关上被飞天如来一掌震退,那真是轰动一时的大事啊……”
他心中想着,身形却是愈加快了,远看上去,就如一颗流星一般。
这时,下面忽然传来了惨呼与闷一哼之一声 ,董无公心中一紧,倾耳倾听,然而却再听不到什么声音。
骤然的寂静,使得董无以大为焦急,这个以“他煞”两字造成武林中空前大凶手的老人,这时候却是多么脆弱,甚至连任何的突变都感到焦躁难忍。
他如一只劲矢一般呼地一声绕过了一个大弯,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只见三丈之外呆立着一个人,那人的身边地上躺着一个人。
那呆立站着的人似乎是震惊无比,站在那儿不知所措,董无公走上前去,只见那躺在地上的并不是飞天如来,胸前衣衫全碎,显然是中了昆仑派的镇山绝技——大盘若神功!
董无公环目四顾,却不见了昆仑掌门飞天如来,他抬起眼来,正好那呆立着的人也看见了他。
那人身高八尺,面如重枣,望了望董无公一眼,忽然目中露了凶光,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董无公反问道:“阁下可是凌月国主的大师兄,人称西天剑神的金南道金老爷子?”
那人冷笑道:“是又怎样?”
董无公只淡然道:“是的话,久仰了。”
那人走近一步、再问道:“你是什么人?”
董无公仍不答他,又反问道:“如此说来,躺在地上的这位必该是令师弟笑面血掌申大爷了?”
那人又一逼一近了一步,狂焰杀气高涨地道:“我只同你是什么人?”
董无公不答,忽然仰天笑道:“想不到不可一世的笑面血掌十五年让大盘若三十六式败在昆仑关头,十五年后又在昆仑山上死在盘若神功之下,哈哈哈哈,好一个飞天如来!”
那人忍不住怒吼道:“飞天如来那老秃驴脚底贼滑,他今天跑掉了又能怎样?我还没有听说过中了无情血掌还能活过一个月的,嘿嘿!”
董无公不理他,只是仰天大笑道:“好个飞天如来,一掌打死了笑面血掌,拔身就跑个无踪无影,哈哈,飞天如来那一手轻功可真行啊……”
那西天剑神金南道一把抓了过来,怒喝道:“你究竟是谁?”
他这一抓势如风至,但是董无公略一晃身便避了过去,他暗暗心凉,闻说中西天剑神金南道一身天竺神功已达炉火纯青地步,就凭这一抓的功夫看来,金南道是名不虚传了。
董无公退了一步,暗道:“飞天如来虽则一身昆仑神功惊人,但是怎样也不会是这两人之敌呀,他竟能在重伤之余突然出掌击毙了笑面血掌,然后一抽一身而退,这手轻功可真是够得上守内独尊的了。”
那金南道也惊骇地瞪着董无公,董无公道:“好毒辣的手段,昆仑百年古刹,中原武林重镇,竟让你们两人搞个血流遍地,活口不留,如此说来——”
他停了一停,那西天剑神嘿然冷笑道:“如此说来便怎的?”
董无公道:“如此说来,这地上躺着的真是死有余辜了!”
那西天剑神正要开口,董无公脸色一沉,厉声道:“告诉老朽,凌月国主大举而入中原,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西天剑神金南道吃了一惊,大喝道:“你怎么知道?”
董无公道:“老朽在张家口看见三个奇装异服的狂汉,说是要在中原先取一百个武林人物的首级,那不是你们的弟子还是谁?”
金南道仰天狂笑道:“你既要多管闲事,那么今日你是死定了!”
董无公走进了一步,此时,他胸中那久埋藏着的江湖豪气重新复一活了起来,他的双目中也逐渐现出了异样的光采。
他紧一逼一着再问道:“你们突袭昆仑,不错,若是笑面血掌要报一掌之仇,那还有可说,但是你们为什么要设伏暗算武当的周石灵?你们莫非要到中原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吗?”
那西天剑神金南道大吃一惊,退了一步喝道:“你……你怎么知道得那么多?你……说什么?”
董光公冷笑道:“可借你人算不如天算,武当周道长没吃着你们的埋伏,到是老朽差一点吃着了。”
“嚓”地一声,西天剑神拔一出了一一柄一蓝光夺目的长剑。
董无公双手轻轻地垂了下来——
金南道压了嗓子,狠狠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今日你死定啦!”
董无公双目中也射一出了肃杀之气,他压低了嗓子一字一字地道:“走着瞧吧!”
西天剑神是凌月国主的大师兄,本来中原武林根本不知道西域武学的深浅,只是大唐天宝年间,有三个天竺的苦行僧到了中立,在华山绝岩上以~路怪异无比的剑法连胜了中原十八位剑术高手,那时中原第一剑手是河南汤一陰一的周侠飞,周侠飞带着双.剑赶到华山的时候,那三个苦行僧已经离去了。
这是西域武学第一次被中原人知晓,近年来中原人只知道西域出了一个凌月国主,在一月之间破了西藏十八座大小飞龙寺的主持喇嘛,一跃而为西域武林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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