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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力掷五象

清风在徐徐吹着,虫鸣声轻轻地响着,这时,其心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射入其心眼中的第一影象,就是老父那一双慈蔼的脖子,其心睁大了眼,张一开一了一嘴,他不知道是在梦中还是在另一个世界,以致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呆呆地望着,急促地呼吸着。

直到董无公抚一着他的额角,一温一 和地道:“孩子,你毕竟醒过来了——”

其心咬了咬嘴唇,眼泪潜然而下,他伸手抓紧了父亲的手臂,不断地一抽一泣着,像个孩子一般,有谁能相信这个只出道三年就只身大战天魁、天禽,智取凌月国主的风云人物会在这时如同孩童一般地大哭?

其心是出名的深沉机智,但任他豪气干云,在亲情的前面依然是英雄气短了……

董无公望着其心的憨态,他那历尽沧桑的破碎之心,在点点地流血,他挨着盖世无双的神功叱咤风云,结果一生就只落得这么一个孩子,只有从孩子的身上,他可以依稀找到昔年黄金年代中的自我,在他的眼中,其心依然还是那童发垂会的孩儿,他老泪昏花之中,仿佛又看到了那年离家时,其心倚门默默的情景,他默默地在心里道:“孩子,真苦了你,孩子,真苦了你……”

其心抑住了泣声,他低声道:“爹,我们好像十年不见了。”

无公轻一抚一着他,说不出话来;其心望着老父的项发在轻风中飘拂,只是比上次见面时更白了,他喃喃地道:“爹,我们不再分离吧!”

无公无法回答他这句话,只是转变话题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

其心道:“我觉得全身都在发一热,火烧一般。”

无公点了点头。他心中明白,其心的毒已经深入膏育了。郭庭君下的毒不知其名,但分明是剧烈无比的奇毒,其心此时看似平静,其实已在生死的边缘了。

无公尽量压抑着满腹的心酸和焦急,表面上装出无比的平静,拍着其心笑道:“孩儿,你的掌力真行啊,看来爹爹都不是你的对手啦。”

其心憨笑道:“地煞董无公之名,武林中婴儿闻之不敢夜啼,这是平白混来的吗?”

他们父子有时严厉若师徒,有时亲一热如兄弟。无公哈哈笑道:“咱们再说下去要变成父子互相标榜了,说实在话,爹爹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没有你这般掌力的……”

其心默默想到传他金沙神掌的凌月公主,那艳光照人的容貌又浮在眼前,那时日一举一动勾心斗角智机应变的紧张生活,在忽然之间好像变成很久远的往事了,他不自觉地凄然苦笑了一下。

无公从其心那一丝苦笑中察觉到这孩子内心深处理藏着隐秘的惆怅,他微微吃了一惊,继而也有一丝欣然,他哺哺对自己道:“孩子毕竟长大了,已到了有秘密心思的年纪啦!”

其心道:“爹,我把凌月国主骗了——”

无公伸出大拇指赞道:“我已知道了,其心,那只老狐狸在你手上栽了这个大跟斗,怕不要气得呕血三斗,说也奇怪,你一妈一是个贤淑诚信的奇女子,我老儿也是个忠厚老实之人,怎会生出你这么鬼灵一精一来的?哈哈。”

其心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爹,您说您自己忠厚老实吗?”

他话尚未说完,无公猛一伸手指,一股罡气随指而发,直向其心气海大一穴一,其心正在大笑之间,那股真气倒转回来,聚于肾上。

只见董无公的头顶上冒出阵阵蒸气,一种奇劲无比的真气在其心体内运行起来,那真气愈引愈快,渐渐蒸气聚成了柱形,历久不散,蔚为奇观。

大凡内功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便能聚无形之气为有形之物,但是如董无公此时这般运功之间蒸气凝而历久不散,实是武林中罕见的奇观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董无公的额上全见了汗,头顶上那柱形的蒸气忽而接连猛一冲起三次,接着董无公一跃而起,收手顾然长叹。

其心也缓缓睁开了眼睛,低声道:“爹,没有救了。”

无公没有表情,心中在惨然地下沉,口中却道:“没有救?哪有这种事?地煞董无公的万儿是白混来的吗?”

其心道:“爹,您不用骗我了,那毒一药厉害得紧,我自己知道得最清楚,爹,一个人总是要死一次的,那有什么值得牵挂的,能再看到您这一面,我就满足了。”

董无公心中在落泪,暗底里对自己说:“天啊,难道真要教我白头人送黑头人的终吗?”

其心觉得异常地平静,继续追:“爹,有一件事我必须先告诉您……”

董无公道:“孩子,你不要一胡一 思乱想——”

其已造:“不,您先听我说,这是最重要的事,我的时间不会有多少……”

董无公听若未闻,忽然仰起头来,口中哺哺自语起来,那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听得见:“……生元之气本为静,则由静而至乎中,若为动,则由动可达,静则适反,故急湍之下必有深潭,高山之下必有峻谷,凡事顺乎一性一而已矣……”

他的声音虽小,但是愈说到后来那声音愈是铮铮可闻,到了最后一句,宛若平地突起焦雷,无公拂袖道:“虽则我还未达化境,如今只得勉力一试了。”

其心一听这话,骇然一跃坐起,大叫道:“父亲,您……您……您是要用那太一陽一神功?”

无公望着他,没有回答。其心叫道:“爹,您不能的,那神功您还没有练成……要走火火魔……”

无公再一伸指,真心哑人瘫在地上,董无公伸拿在其心全身一抽一了一遍,盘膝坐了下来。

他把双掌伸出,一抵其心前胸,一抵后背,心中暗暗祷道:“一个时辰之内,求天保佑千万不要有敌人来此。”

他再望了望四周,这地方尚算隐秘,于是他猛吸一口气,开始动用那普天之下仅此一家的太一陽一神功。

在一般武林中对于“太一陽一神功”之名已经逐渐生疏了,一则因为这是上古时代的内家吐纳之法,久已无人传授,二则这只是一种练气之法,一般武林中,不知其内,不会有人花时间来研究这种吐纳之术,但是在数十年前,当打遍天下无敌手的九洲神掌叶公桥一指击败当时的绿林霸主红衣朱公时,有人问叶神拳这“七指什”神功何以能如此无坚不摧,当时叶公桥哈哈大笑道:“无坚不摧吗?我这七指竹与诸位所练的铁指功也没有多大差别,也许老夫的功力老到一点罢了,若是世上有人具有上古的‘太一陽一神功’,配以老夫这一指之功,那才真叫做无坚不摧,无敌天下哩!”

从这一个掌故,武林人才又注意到“太一陽一神功”四个字,只是空谈一阵,又冷了下去,如果有人知道此时地煞董无公所使的就是“太一陽一神功”,那真不知道会惊奇到什么地步了。

董无公小心翼翼地把那太一陽一神功一丝一丝地施展开,他抱着十万分的小心缓缓施为,只要有一个闪失,立刻就是两条人命。

他们两人藏身在一个大草丛之后,只是半盏茶时分,忽然那草丛上方的空间缓缓升起一种浅红色的烟雾,渐渐那红雾变浓起来,成了一种红色发亮的气一团一 ,上古先传的“太一陽一神功”终于重视人间了。

寂静之中,时间缓缓地过去,董无公已进入了天人一交一 会的境界,这时候,只要有任何一个武林人走过,要想谋害地煞之命,那真是易如反掌了。

忽然,大地微微地震了一下,紧接着又重重地震了几下,像是有什么干斤之物在向这边移动过来——

地煞董无公此时已是天神一交一 会之中,十丈方圆之内便是落叶之徽也能察觉,他立刻感到那震动。

“那是什么?”

他在心中盘算了一下,立刻他感到一股逆气反冲上来,于是他连忙排除杂念,猛吸一口其气,又把真气渡了过去。

大地又震了一下,接着连接地震动起来,董无公对太一陽一神功其气的控制一点把握都没有,他冒着险把真力缓缓稳住,然后分开一线心神来窥听一下。

“是脚步声!”

无公这样地判断着,但是他没有闲暇去想一想,什么脚步声会发出如此如雷般的沉重巨响?因为他立刻又得猛提夏气,支持着那太一陽一神功的运行。

又过了片刻,无公摧动的太一陽一神功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对这项神功尚未练到炉火纯青之境,在这最紧要关头,收发之间只要稍有过多或者不及,其心的一性一命就有危险,这时他提贯了全神,当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丝一丝地把气道加重。

这时候,那沉重的声音已可辨清确是脚步之一声 ,而且正是朝着这方向疾奔而近,但是董无公却是完全听不见了,他所能听见的,只是对面其心那不规律的心跳声。

轰轰然,古怪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只见那林丛中哗啦啦一声暴响,骇然冲出五只庞然大象来,这五只大象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惊骇,一只只没命地向前猛奔,所过之地,树枝纷纷折断,丛革变为平地,那声势真比得上千军万马。

董无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他数十年的内家修为到这时发挥到了极致,真所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他心平气和地把那紧要关头的最后一股真一陽一之气渡了过去,然后一跃而起。

那五只巨象已经冲到不及十丈之处,董无公竟然沉得住气仍不看它一眼,只伸手一掌拍在其心的肩肿一穴一上,一推一掌,其心也是一跃而起,他才一清醒,立刻意识恢复,大叫道:“爹爹,您的内力……”

无公更是焦急万倍地大吼一声:“先听我说,你胸腹痛否?”

他这一吼,动用了内家真力,四周五丈方圆之外,但闻沙沙落叶之一声 ,声势好不骇人,其心全身重重一震,急一提气,大叫道:“脚痛腹不痛!”

无公一闻这五个字,立时喜形于色,他大叫道:“成了!”

随手一扬,一包红色粉药掷给其心,叫道:“东海大还丹,快快眼下——”

他“下”字尚未说完,五只疯象已经冲到了眼前,无公举目一望,知道逃避已经无望,他左手抓起其心,猛然向后一丢,其心的身躯如一只大一鸟一般飞了出去,他自己却如闪电一般向地上一滚,正好从一头冲上来的巨象的前后肢之间滚了过去。

董无公以右手小拇指略一点地,身躯已经立了起来,第二第三只巨象已经冲到,第一只象又转过身来回冲而下,那巨象一冲之力何只干斤,巨腿粗如木桶,合抱的树干都被他一冲而折,何况血肉之躯?

董无公知道事情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只见他蓦然大喝一声,全身的衣袍呼地一声鼓涨起来,双臂挥动之间发出一种尖锐异响,接着猛一伸手,如同电光火石一般,已经正正抓住了当头一象的长鼻——

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吼,董无公抓着巨象的软鼻,竟把一只巨象举了起来,武林中人提到把湿一软衣裳抖成棍状的“湿束成棍”功夫,都誉为内家上乘功夫,若是有人看到此时的地煞董无公,不知会作何感想了!

董无公举起了巨象,猛一挥臂,霹雳犹如雷震,竟把一只巨象活生生地掷到数丈高空,这抓举掷之间端如闪电,正是地煞的平生绝学“震天三式”的式子,昔年天剑、地煞兄弟不和之时,董无公仗着这震天三式从劣势中把天剑董无奇震伤当地,造成两败俱伤的惨局,这时董无公一掷,当真是他毕生功力所聚,巨象在空中转了两个跟斗才一声怪嘶,跌落地上—

只听得又是~声大喝,混乱之中董无公的青饱一挥,又是一只巨象被掷上了天空,这只巨象方落,第三只巨象又被掷起,霎时之间,满天都是风沙尘影,一共五声惨嚎,五只巨象都被活话掷毙当地,地上出现一个骇人的巨坑!

见过那么多大场面的其心也惊震得呆住了,他目瞪口呆地注视着神威不可一世的父亲,董无公掷出了第五只巨象后,忽然一个踉跄吐出五口鲜血。

其心一个箭步纵跃过去,大叫道:“爹,您怎么啦?”

他一把扶住了父亲,无公指了揩口角的血迹,插手道:“不妨事的,不妨事的。”

他扶着其心站直了身躯,前面是五象巨坑的壮观奇景,武林中传说昔日达摩祖师修成金刚不坏之身,在天竺国独足立在崖边力掷十象,虽是传闻,但是武林中一直被认为的陆地神仙的境界功力,此时地煞董无公力掷五象,那气慨真可直追达摩祖师了。

董无公嘘了一口气道:“其心,你可好了?”

其心点首道:“全好了,爹爹,您好威猛的内力。”

董无公扶着一爱一子的肩臂,望着那巨坑,任他是修养入化境的武林宗师,到这时也免不了心浮得意,他右脚脚尖一挑,一块三尺厚石飞了起来,正好落在他脚前,他力贯食指,就在厚石上龙蛇飞舞地刻道:“甲午之后,立秋后一日,河南董无公在此力掷五象。”

他刻完后,单掌一拍,那一方厚石立时入上半尺,他拍了拍其心肩膊,仰天纵声长笑起来。

雄壮的笑声,挟着冲天的英雄豪气,在山野之间回荡着,直惊得满天是宿鸟起飞,蔽掩天日。

董其心欢叫道:“爹爹,太一陽一神功,这就是您从前常说的太一陽一神功?”

地煞董无公点点头道:“其心,百数十年前终南老人在华山绝顶,以震天三式击断十九位武林一流高手心脉,三掌发出,相传风云变色,华山山巅终年云雾蔽顶,云气竟吃掌劲荡开,爹爹昔日虽曾练就此失传绝学,威力之强,但要到达这种惊天动地的境界却是不能,你道是为什么?”

其心道:“爹爹刚才力掷五象,端的是天地变色,只怕已胜先贤,而绝后世学者了。”

董无公道:“我自信那‘震天三式’无论运气及招式都无错误,但总不能如先贤一般威势,上次,我得到那张地图,寻到三件宝物,服食了万年石一乳一,功力尽复,这一年来静中求悟,终于想通了此中关键,震天三式所以不能发挥最高效用,乃是因为我内功不能至极之故,于是爹爹再从内功上下功夫,哈哈其心,终于让我练成了震古锋今的太一陽一神功。”

其心道:“爹爹,那么目下已是武林中第一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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