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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噩 耗(2)

其中一个青年眉头一皱,手指道:“喂,你是什么人?”这青年面白无须,颧高鼻尖,显然是寡情薄义之辈。另外那个青年长相也差不多,身上都披着一件素服;但吕东青这等老江湖眼力何等厉害,一望而知素服之下,另有衣服,而这件素服也是刚刚加上的模样。

他心中虽是鄙视这两人,但仍然含笑道:“在下是皇甫维公子的随从,姓吕名东青,”

那两个青年人都面色~沉,等到皇甫维上来之后,也不理他行礼,便已竣声道:“你带了个随从进家,可是父亲生前的意思么?”

皇甫维得一下,道:“义父他并不知此事!”

另一个青年接口道:“我们陆家规矩,用人必须得到父亲允许,如今父亲既然故世,那就得由大哥作主!你怎能这等胆大妄为一胡乱带人回来?”

皇甫维出乎被他们气得半死,冷冷哼一声,道:“如若不是看在义父面上,嘿一嘿,今日就要……”

陆大少爷面孔一板,厉声道:“好,好,父亲一死,你就造反了,今日就要怎样?你说!”

皇甫维长长嘘口气,压住心头之火,道:“对不起,小弟一时失言,实是无心之过,请大哥二哥原谅!”

大少爷道:“这话还像点样子,你在父亲灵前叩过头了吧?他老人家十日之前,安静地在床上故世,我们遵照他老人家以前所瞩,把他安放在石馆中。那棺盖一合上之后,果然像他老人家所说再也不能开启!”

二少爷接着道:“你去了什么地方?耽搁了这么久?”

皇甫维道:“有一日义父忽然记得有个好朋友在洛阳,是个读书人,便叫我去请他来见上一面。义父他老人家说,最近感到身体已支持不住,所以突然想找个老朋友来见见面。可是小弟到洛阳之后,却找不到那位伯父!”

他说得十分真诚,仿佛当真有那么一回事。那两个义兄都相信了,吕东青在一旁冷眼旁观,暗想如果自己不是知道皇甫维这一次的行踪,只怕也非信不可!”

皇甫维跟着又道:“义父故世之前,不知可有什么遗命没有?”

两个义兄神色丝毫不变,齐齐摇头。皇甫维大感失望,喃喃道:“他老人家也许没有想到会忽然故世,不然的话,一定会有些东西留给我做纪念的!”

大少爷忽然想起来,道:“啊,父亲有件东西给你!”二少爷接口道:“那不过是张白纸写了几个字,给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皇甫维道:“不妨事,义父亲笔墨宝,在小弟看来,比什么都要贵重。大哥请交给小弟吧!”

大少爷果真取出一张招叠起来的白笺,皇甫维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垂老相逢渐难别,大家期限各无多”等十四个核桃大的字,后面又写明“此书遗赠吾儿皇甫维”。字字写得有如铁划银钩,笔力追劲。皇甫维垂泪道:“见到这些字迹,就好像又看见义父一样。

但泉壤茫茫,人天永隔,宁不悲哉!”

大少爷和二少爷走开一旁,各自落坐。江南孤客吕东青沉思半晌,突然贴近皇甫维耳边道:“公子可觉得大爷所留的几个字有点意思么?”

皇甫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快点说行不行?”

吕东青道:“这古怪必在地下石室中挂着的那副对联之上,大爷留此两句,用意就是要你注意那副对联户皇甫维翟然适:“有道理,我们再过去瞧瞧!”

他们话声甚低,倒不怕别人听见,但由于皇甫维不时瞧着那白笺的动作,却范起那两个义见的注意。

皇甫维向他们道:“小弟意欲再到义父灵前叩头辞行!”

大少爷道:“你要离开我家么?”

皇甫维听到他说出“我家”两字,分明把他当作外人看待,心中一阵酸楚,也有几分很忌,便默然点点头。

二少爷道:“那么你就进去吧!”

皇甫维率着吕东青走入地道,两人的目光凝定在墙上的对联,那是在木板上刻了字,然后挂在墙上。

他们瞧来瞧去,都看不出什么道理。皇甫维但觉头昏脑胀,便坐在墩上,后脑枕着石棺。

吕东青自语道:“这就奇了,这副对联之上,凭我这对老眼,绝对不会差漏,分明毫无可疑之处。这样说来,莫非大爷要你带走这副对联?但有什么用处?连姓名也没有署上!”

皇甫维墓地跳起来,叫道:“我好像听见义父叫我,你听见没有?”

吕东青骇了一跳,道:“没有呀!”

皇甫维眼圈一红,道:“天啊,我听得清清楚楚,义父用那种有气无力的声音叫了两次维儿,难道他老人家还没有死?”

江南孤客吕东青道:“公子你先走一定神,然后告诉我,声音似是从什么地方发出来?”

皇甫维深深吸口气,道:“好像是从上面传下来,但我不敢确定是不是?”吕东青道:

“假如声音从棺中透出来,还可以猜大爷未死!”

皇甫维仍然不服气,道:“我明明听见的啊!”吕东青道;“一定是你悲伤过度,发生错觉!”他为了要移转皇甫维的注意力,便枪口道:“现在请你过来一下,我们把这副对联取下来瞧瞧。”

皇甫维果然放开听见义父叫声之事,过去伸手去搞对联。

两人分开各搞其一,刚刚一掀木板,突然间一齐面色大变。

他们对望一眼,皇甫维首先道:“我感到木板之后好像藏着东西2”

吕东青道:“我也正有此感。既然皇甫大爷有东西藏在后面,也许他老人家曾经考虑到或有别人先撞破此秘,所以预设埋伏,公子不可不慎!”

皇甫维一听有理,莫要一时大意,竟被义父防外贼的埋伏弄死。便运起血神功护体,小心地揭起那块木板,只见板后墙上有一处微微凹下,而在板上载贴住一个白色的羊皮封袋,正好嵌在凹处,那木板便不致突起来。

吕东青那边的情形一样,也是有个羊皮封袋粘在板后,但颜色却是深黄。他们把木板摘下来,然后将封袋撕下。

他们随手把木板倚在墙上,皇甫维急忙打开白色的羊皮封袋,袋中有两样东西,取出一看,其一是一方白绢,有三尺见方之大,上面绘着四个图样,每个图样都有许多门户和通道,似是什么建筑物的图样。

其一是张白纸,上面写着麻麻密密的字,皆是蝇头小楷。

开头便写道:“绢上龙蛇虎豹四图乃余平生所得秘宝之一,依任何一图兴建住所,虽天下英雄云集,亦可高枕而无忧,维儿得此,须慎藏守秘。除龙图之外,,其余三图,曾分别传与舒涛、佟雷、冷央三人;但亦不过传以每图十之六七耳!余停灵之所,另有奥妙,不可不察。倘有生前仇人欲毁吾尸,维儿可任之长驱直入,越多越好,不论是在厅上或此室之内,俱可置之不理。候开棺毁尸者猛掀棺盖,其时两座火炬即自行喷油起火,或有觉得墙上‘同归于尽’之横匾不顺眼者,妄图击毁,触发消息,则亦将陷身火海。

此间地下甬道均经特别设计,大火一起,整座大厅自行塌陷,同时成为火海。所有犯余尸体之人,绝无一能生还!”

那张白纸到此已经写满,皇甫维顺手把那幅白绢收在囊中,把白纸递给吕东青阅看。同时取过那个黄色封袋,打开看时,封袋之内只有一张白纸,皇甫维取出来,阅读笺上的细字。

开头写的是:字示吾儿皇甫维知悉之句,敢情当真是留给皇甫维的遗嘱。皇甫维~阵悲怆,举手指试掉眼中泪光,再读下去。

遗书上写道:“余之身世,一直未曾告汝。余实为多年前武林第一高手一皇三公中的皇甫孤,平生恶孽,难以胜数;晚年甚感忏悔,但往事如烟,已无法补偿。汝天性甚为奇特,集正邪于一身,有时纯真仁慈,有时凶狡毒辣,愿汝知而警惕.勿步为父后尘。”

他接着看下去,纸上写道:“身外之物不足一顾,武功诀窍已尽传于汝;唯有采补内经一册,存于心地圣女处。采补之道,乃邪中之邪,殊不足学。

如得机与她相见,可告以余之遗言,请她将该册内经焚毁。”他刚刚看到这里,突然石门缓缓移动,他连忙把遗书收入囊中。

石门一开,赫然出现大少爷和二少爷,还有两名壮健的仆人。

大少爷眼睛一转,阴声笑道:“好啊,敢请我爹还有藏私,在这副对联之后留了一笔给你!”

二少爷冷笑道:“这是爹他老人家早年所藏,那封题着这副对联的手书也是以前写下,可算不得是遗嘱。也许他老人家临终之前,已经改变心意。”

皇甫维一听他们的话,怒火立时升起来,暗想义父他老人家昔年纵横天下,是何等英雄人物?却想不到身后遗下这等贪鄙的犬子。

他面色一沉,其寒如水,冷冷道:“义父只给我留下两封信,没有半点财物。你们爱信就信,不信我也没有法子!”

大少爷狡笑道:“就算我们都相信你的话,但还得把那些信件取出来大家瞧瞧才行!”

要知那一皇皇甫孤的那两封信内,提及昔年隐秘之事,与及此间地下石室的种种布置,万万泄露不得。

这时石门业已自动关上,皇甫维沉下面色,远向石门走去。那两名健仆挡住去路,皇甫维瞪他们一眼,发觉这两仆都未曾见过,竟然是他的义兄们新近所用的人。

大少爷喝道:“皇甫维,你识相的就把信件交出来,免得伤了兄弟和气!”

皇甫维回转头道:“我不交出来又怎么样?”

二少爷冷笑一声,道:“你们把这厮捆起来,带上去慢慢收拾!”

那两名健仆齐齐应一声,伸手便抓。皇甫维哼了一声,那两名健仆四双手掌刚刚碰到他的衣服,修然腾腾腾猛退开去,好像被人暗中重重地打了一拳似的。

皇甫维冷冷道:“我若不是看在义父面上,今日早就把你们处死!现在我再警告你们,若然再触犯于我,那时我可能忍不住怒气,把你们活活打死!”

说罢,伸手拉住石门的把手,毫不费力地拉开那道沉重已极的石门。

他的义兄见他气力如此之大,骏得双眼发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皇甫维和吕东青走完地道,正要出去。吕东青突然道:“公子且慢,你的两位义兄实在不能让他们留在石室之内。否则一旦误触机关,便活活烧死!”

皇甫维停住脚步,道:“这两个家伙烧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仁皇甫大爷遗灵也在室中,照大爷遗函上所说,火势一起,因是要与一干高手同归于尽,所以四处都同时起火,连大厅也得塌陷。这一来大爷的遗体岂不是也不能保存了?”

皇甫维道:“这话有理,他们若果财迷心窍,硬是要去揭起那块同归于尽的横匾,我义父的遗体就要毁在两个不肖子的手中了!”

于是他又往回走去,走到石门之前,皇甫维突然停步回头道:“吕兄,你以为这世上有没有鬼魂之事?”

吕东青楞一下,道:“鬼魂之事传说甚多,有等见过之,言之鉴鉴;但在下却从来未曾见过。以我想来,这鬼魂之说不大可信,纵然偶有奇异感,但可能是一个人死后,短时期之内精神未散而已!”

“那么我义父刚才的声音,也是精神尚未散去之故了?”

江南孤客吕东青道:“大爷年事已高,又是久病缠绵的人,恐怕殁后不会还有精神留存!”

皇甫维道:“不然,假如义父他老人家死得不甘心,那就会留存下魂魄,要我查出之后为他报仇!”

“公子这话在下不大明白!”

皇甫维深沉地道:“我离家之际,义父虽是不能起床,但他有延续性命之药,决不至于在短短个把月内突然逝世!因此我觉得义父之死很可疑!”

吕东青缓缓道:“他们不敢这等大胆,干出谋杀亲生老父之事吧?”

皇甫维道:“我们暗暗访查也可以查出义父死因!”说时,伸手一推,那道石门轻如无物地应手而开。

两人目光到处,只见对面墙下人影乱闪,原来那两名被他以内力震昏的健仆已经回醒,此刻正在墙下面对面勾肩搭臂,变成一个架子,那大少爷则扒上去,双脚踏在他们手臂之上,正伸手去搞那面横匾。

皇甫维厉声喝道:“不要动!”

那边四个人为之一震,大少爷的手只差一点便摸到那块横匾,吃他一喝,顿时停住去势。

皇甫维冷冷道:“你们都活得不耐烦了,是也不是?”

二少爷这时不敢强硬,堆起一面狡笑,道:“三弟何你何必这样?我们不过想瞧瞧爹爹他有没有遗书给我们?”

皇甫维生涩地道:“这样说来,义父他弥留之际,你们都不在旁边了?”二少爷的笑容突然变得十分难看,呐呐道:“不,我和大哥都在爹的床边!”

大少爷接口道:“爹他没有说什么话,就咽气了!所以我们瞧瞧匾后可有遗书给我们?”

皇甫维见他手又伸去,登时大喝道:“叫你别动就不要动!想死还不容易么?”

大少爷笑道:“三弟你何苦火气这么大呢?我们都是兄弟嘛!这匾后可是有东西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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