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孽 屋(3)
皇甫维心头一震,忖道:“那个女人难道当真是个鬼魂?”心中想着,一面举步向套间里走进去,但见这套间之内许多箱笼散乱满地,还有许多破碎的瓷片,想是打碎了好几件花瓶之类的瓷器。那些瓷器碎片及箱笼等物不但散布房中地上,而且又隐隐布满尘埃,是以证明这套间久绝人迹,此外也没有床铺陈设。
他沉吟忖想了一阵,转身离开这间上房,走出院子,只见院落中那十多个死人依然原式围聚在一起,他更规感到此地气氛诡异恐怖,匆匆走出这座院落。
过了一阵,忽然远处隐隐传来低语之声。皇甫维精神一振.运起秘传“天视地听”之本,侧耳聆听。
那话声传来之处.正在他身后墙壁那边,按道理说,这阵语声既甚为低微,又隔着高墙厚壁,常人万万难以听见。
但刚好碰上皇甫维练过得自一皇秘传的奇术,耳目之聪敏,就算是三公等人也将大感惊讶。
那阵语声似乎还不只隔着后面的一堵墙,但听其中一个人道:“大哥,你一定要亲自查看么?”
此人话声入耳相当熟悉,皇甫维潜心推想,但一时记不得在何处听过。
接着另外一个苍老坚动的口音道:“除了我自家去查看之外,老三你可有别的办法?”
皇甫维几乎站起身来,敢清这人的口音,正是乾坤五义中的老大洛阳司空表,因此可知他口中的老三就是不坏金刚范禹无疑。
范禹沉吟道:“话虽如此,但大哥昔年的誓约,岂可不顾?”
司空表哼了一声,歇了一阵才道:“老二尸骨已寒,昔年的誓约还有何用?”
这时,另外有人插口道:“小弟请问大哥一句,假设我们能把皇甫公子擒住,你准备如何对付他?”
这句话正是皇甫维所急于知道的事,不由得耸耳聆听。
司空表沉吟道:“老四你这句话问得奇怪,难道你不晓得愚兄的处境么?”
范禹接口道:“这也难怪老四心中心安,他身受是南维救命之恩,自然不想恩将仇报。”
司空表道:“老三这话可是责怪愚兄不该当真生出对皇甫公子不利之心么?但你大嫂、侄儿以及数十门下,目下仍在三公掌握之中,这件事……”
范禹道:“既然大哥破誓,小弟等自当随侍,那皇甫维由我们两人对付,二嫂则交给四弟料理,大哥意下如何?”
中州一剑许伯英忽然提高声音道:“不,小弟宁可对付皇甫公产。”
那边一片沉默,皇甫维却诧异忖想道:“他们口中的二嫂,必是刚才那个披发妇人无疑,只不知为何他们都不愿意惹她?他们既是结盟兄弟,为何又有一个誓约,似是一种极大的忌讳一般?”
想到此处,突然记起自身十分危险,只因那三人一旦进来搜查,以他们的身手眼力,自然很容易就能找到自己,那时非落在三公手中不可!
他在黑暗中站起身,筹思对策,蓦然感到绝望中似有一线生机。当下匆匆走入那个上房之内。
房中灯火优目遍明,但四周静寂异常。在这后毛内点起灯火无疑叫司主表等人一下就找到此地来。但皇甫维竟不熄灭灯火,张眸四照。
突然问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当下伸手入怀,取出星公冷央的密柬,急急拆开。
只见柬帖上用很淡的墨写着寥寥几个字,只写着:“一个月后我兄弟二人将在太阳谷与圣女决一死战,届时你身世自知!”
他看了几遍,突然大怒,把柬帖撕毁,丢在地上,暗自忖道:“想不到星公冷央也会作出这等不要脸之事!”
他一方面气得要命,一方面游目四顾,最后忽然走到前屋,揭起帷幕瞧看。
帷幕后面的墙壁全是巨大的方石,一望而却十分坚牢。他用圣刻的剑柄在墙上敲敲打打,忽然在一万大石上多敲地下,同时侧耳细听响声。
那阵响声果然显得十分空洞,他伸手向这方石头按去,按到左侧,那块三尺大小的石头突然应手凹陷进去,顿时墙上多出一个洞口。
皇甫维流露出狂喜之色,却不急急钻入去,转身急步走到床前,将床上裳被一阵翻动,弄得凌乱不堪。接着又走到另外两面墙边,拉住帷幕一阵乱抖,抖摔帷幕上的尘埃。然后,才走到房门左边的墙下,,揭起帷幕,迅快地钻入那个石洞之内。
里面甚是宽阔平坦,竟是一个暗间,但地方不大,一片漆黑。他把墙上石头推回原状,然后取出火折晃燃照着,陡然记起外面灯火未曾弄熄,正要出去,却已听到人语之声。
他侧耳听去,发觉竟又是乾坤五义中司空表及范禹的口音。
范禹口中喷喷称奇.道:“都不见了踪影,真奇怪!难道皇甫维从房上走了,连二嫂也跟着跑掉不成、’
司空表沉声道:“你二嫂不会武功,焉能越屋离开?三弟你在这后宅各处搜查一下,四弟你去问问守在屋后旷地边缘那条沟内的胡师父,如果皇甫维从屋外离开,他已布下禁制,目无不知之理!”
过了一会,许伯英惊讶地叫道:“这不大可能,他的身世怎会写在纸上而又遗在此间?”
范禹沉吟地道:“是啊……假如这张笺上写的都是实情,他怎肯丢在地上?”
司空表缓缓道:“此笺虽然撕碎,但拼起来已恢复本来样子,大概不致于拼错以致文义颠倒……”
许伯英抢着道:“当然不会,当然不会……”他一连说了两句,显然情绪十分激动。他接着道:“假使拼错地方的话,词句决不会如此通顺。”
范禹道:“大哥一向智谋超世,忽然有此一说,必有独特之见无异!”
这时,躲在墙后的皇甫维真急得几乎要冲出去,瞧一瞧那张笺上写的什么,为何能引得他们这等惊讶?假如笺上仅仅写着“一个月后将在太阳谷与圣女议一死战,届时你身世自知。”这几个字的话,以他们这三人的身世地位与见识,岂有如此失态之理?
想着想着,忽然记起当星公冷央写这封密柬之际,曾经花费了许多时间,分明见到他笔不停挥,写了许多字,怎会拆开来只剩下寥寥几个字?
这个疑团自然不是凭狡猾可以弄得明白,因此他只好轻叹一声,自海大意把那末帖随意丢在地上,却让人家抬会。
只听司空表苍劲的语声道:“以我的推测,这封柬帖可能是三公他们当日到此宅中之时,大意遗下!”
范禹接口道:“大哥这一猜度当真使人敬佩,除了这个理由之外,决无他故了!”
许伯英道:“只不知皇甫维公子是否已经知道了他自家的身世不?”他口口声声,仍然称皇甫维做“公子”。
皇甫维颇有感触,暗自忖道:“尝闻凡是身为领袖之人,多半心肠冷酷,并非全无报恩酬德之心,但利害关头,总先顾自己。因此我虽于司空表有点儿情分,但如果落在他手中,定然被他当作一件无价之宝,去与三公交易。因在这等情况之下,我决不能出去。但那中州一剑许伯英似乎对我之恩德念念不忘,或许可从他口中探悉。”
忖想之际,外面人声已寂。他真想出去瞧瞧那三人是否业已离开。但他自然不会如此轻举妄动,隔了许久,人声复起。
但听范禹宏亮的声音道:“小弟查遍后宅,不但皇甫维踪影毫无,连二嫂也失去踪迹!”
司空表嗯了一声,道:“辛苦三弟了,目下等四弟回报便知端的!”
范禹道:“假如四弟回报说胡师父也没有发现敌踪,大哥如何措处?”
司空表沉声道:“三弟问得好,我正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四弟虽是结盟弟兄,但纵然如此,每个人意见总各有不同,少不免会有所参差,我从他口气中已听出他对皇甫维的思德念念不忘……”
范禹重重地哦了一声,道:“小弟明白了,假如皇甫维从后面走了,他就回报说没有,以便他逃得远些,使我们难以追上。如果没有打后面逃走,他就回报说有,使我们白追一场。”
司空表道:“正是如此,我不敢说我的看法绝不会错,但这一回大概不会走眼!”
过了片刻,许伯英的声音升起来,道:“据胡师父说,后面禁制毫无警兆。”
皇甫维暗暗一笑,忖道:“司空表徒自多疑……啊!但连我刚才也相信他的猜十分可能……”
念头尚未转完,那许伯英又继续道:“但胡师父又告诉我,虽然后面没有经过,可是他觉察好像有人打左边走啦!”
皇甫维听了这话,顿时消失了笑容。转念忖道:“也许真是他们的二嫂从左边走了。”
只听司空表道:“那么我们赶快追上去。”
范禹大声道:“等一等,我到大厅去取回一样东西,马上就来。”
房中的司空表和许伯英继续谈沦皇甫维身世之事,但他们的话题老是盘旋在这张撕毁的绘纸是哪一个人遗下?并不涉及内容,因此,皇甫维听了半天,仍然不得要领。
不久,范禹雄壮宏亮的声音响起来,他道:“我们是不是三个人一齐追上去?”
司空表沉吟一下道:“不,其实目下就算抓到皇甫维,也没有什么大用处,我看还是先劳驾四弟独自追赶,查他踪迹之后再回来商议!”
皇甫维在心中叹口气,对于谎言被暗中拆穿的许伯英寄予无限同倩。
片刻之后,只听范禹道:“大哥当真料事如神,老四确是有心纵放皇甫纷逃生,是以捏造假话。那胡师父说,他十分注意本宅后面及左右两侧,似乎并无一人从这三个方向离开。”
司空表道:“三弟作不要过于夸奖愚兄,目下难题已到,正是考验你我兄弟智计眼力之际。”
范禹道:“大哥这话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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