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峰回路转(3)
另一位侍卫一望张剑,面露惊奇之色,脱口而说:“这不是张侠士张公子吗?”于是慌忙跃下马来,向张剑拜见说:“小人叩见张公子。”那一位喝问的侍卫也跃下马来,问:“忠哥!他就是曾经救过我们公主的张侠士?”
“是啊!你还不快拜见?”
这位侍卫慌忙拜见张剑说:“小人段孝拜见张大侠。”
张剑—时愕然,慌忙回礼说:“两位别这样,在下似乎眼生,没……”
段忠说:“张公子不记得小人了?半年前在昆明道上,张公子不但救了小人一命,也救了我家的公主。张公子可能不记得小人,小人却怎么也忘不了公子的救命大恩。”
张剑似乎想起来了,一笑说:“在下举手之芳,你又何必记在心上?你家公主可好?”
“我家公主很好,她就在后边,因听到这里兵器交锋响声,所以先打发小人们前来查看,想不到碰上了张公子。”段忠说着,又望望豹儿等,“张公子,他们是伙什么人?怎么张公子与他们交锋呢?”
张剑说:“这是我们武林中人的恩怨,你们不必插手!”
段孝说:“张侠士与他们交手,显然他们就不是什么好人。待小人招呼后面的兄弟上来,协助张侠士,活擒了他们,别让他们逃跑了!”
翠翠冷笑一下:“我看你们才不是好人,官匪勾结在一起。”
白衣仙子说:“翠丫头,别乱说!”
“师父!他们不是吗?拦路抢劫的贼人不捉,反来捉被打劫的人,世上有这个道理吗?”
薛女侠说:“丫头,你少说两句吧!”
“妈!他们可是要协助这个小魔头来捉你们的呀!”
段孝早巳喝叱起来:“大胆!放肆!你敢这样对段王府的人说话?”
豹儿—怔,惊讶问:“你是段王府的人?”
“不错!你们知趣的,就快举手就擒。”
豹儿不由得和翠翠相视—眼,既然是段王府的人,他们想到段丽丽的那份深情厚意,不忍向这鲁莽、不分是非、仗势凌人的侍卫动手了!要是别的官府中人,翠翠不割了他的舌头,也会狠狠刮他两个清脆的耳光,教训这目中无人的侍卫,叫他今后不敢胡言乱语。翠翠转了口气说:“你既然是段王府的人,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段孝说:“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与张侠士为敌,就不是什么好人。”
段孝这么—说,齐得豹儿啼笑皆非,气得翠翠柳眉倒竖,世上竟然有这么—个头脑简单的蠢汉,以自己的喜恶来区分好人和坏人,段郡主手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个人?也不知道段王爷是怎么调教自己的侍卫的,这样的人在江湖上不招惹是非才怪。
张剑却说:“他们是点苍派掌门夫人和万里少掌门以及山西龙门薛女侠母女等人,也不是什么坏人。”
段孝、段忠一听便傻了眼。山西龙门薛家,他们可能没有听闻过,但点苍派却是云南武林的第一大门派,也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名声响亮,而且与段王府近在咫尺,不会不知道。段孝惊愕地问:“他,他,他们是点苍派掌门夫人和少掌门?”
张剑点点头:“不错!”
豹儿和翠翠却以奇异的目光打量着张剑,看来这个小魔头并不是什么奸险诡谲之小人,不失为坦率直言的君子、据实而言,他不使诡汁,不挑拨中伤,固然,豹儿和翠翠是什么人,很快便会弄清楚,但由敌对的张剑口中说出,意义就不同了。
段忠见不对路,慌忙去飞报段丽丽郡主了。段孝茫然问:“张侠士,那你们干嘛与他们交锋呢?”
张剑说:“武林中的恩怨,你是无法理解的,所以最好请你家的公主别插手管这件事,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张侠土,这怎样行呀!你可是我家公主的救命大恩人。别说是小人,就是我家公主,知道张侠士有难,也不能坐视不理。”
张剑不由得皱皱眉:“在下那一次只不过顺便出手相助而已,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请你家公主别放在心上,忘掉它好了。”
豹儿听了,又是惊讶:这个小魔头,会出手相救段姐姐?他不杀人已算好了,还会救人?翠翠却扬扬眉问段孝:“你打算怎样管这件事,要活捉我们?”
段孝忙说:“不,不,小、小人想,你们双、双方不能交结为朋友吗?”
翠翠说:“好呀,我们也想这样,但你去问问张侠士,他会不会答应?”
段孝不由得望着张剑,张剑苦笑一下:“在下不敢高攀。”
正在这时,十多匹骏马从树林中奔了出来。为首的一匹骏马上,骑着一位风华绝代,丰姿卓约、清雅秀丽的丽人。她的出现,顿时令众人眼目一亮,整座树林生辉。青青和翠翠,巳生得容颜艳丽了!但和这位丽人—比,宛如小星与明月相比,黯然失色。这位容颜艳丽的少女,正是豹儿有三年多不见的段丽丽郡主。她的出现,不但令豹儿看得出了神。在场的所有人,也看得出了神,她的美艳,使人不敢去仰视,也不敢大声呼吸,害怕吓走了这位人间的仙子。
段丽丽在四位佩剑少女的跟随下,来到了双方交战的场地。在四位佩剑少女身后—丈远的地方,更有六名衣服华丽的侍卫跟随着,保护着。段丽丽在马背上一眼就看出了豹儿,顿时凤目生辉,既惊讶,又欢喜地问:“是豹兄弟吗?”她的声音,更如凤鸣莺啼,悦耳动听,令人心醉。
豹儿心想:想不到段姐姐三年不见,长得如此的漂亮。他连忙说:“段姐姐,是我!。”
段丽丽一跃下马,满眼是笑,莲步轻移,宛如仙子行云,来到豹儿跟前,吐气如兰:“豹兄弟,你怎么来到这里了?我正想去报恩古刹探望你哩!”
“多谢姐姐。”
翠翠在旁又说了一句:“段郡主,他也想去大理探望你的。”
段丽丽更是面如春花含笑:“是吗?”
豹儿只好说:“是!姐姐,我打算上点苍拜见过父亲之后,便去拜谢姐姐。”
段丽丽目露惊讶之色,似乎在她意料之中,也在她意料之外,本想再问。但一眼看见了另一旁的张剑,感到冷落了他不太好,便回眸一笑,对张剑施礼说:“贱妾拜见张公子!”
张剑慌忙回礼:“在下不敢。”
“张公子,豹兄弟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张剑有些意外:“哦!?”
“张公子,你怎么与豹兄弟交锋了?”
张剑尴尬地笑了笑:“郡主,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请郡主不必多问。”这位一向傲慢的剑手,不知怎的,在段丽丽的面前,变得格外的循规蹈矩,彬彬有礼了。
段丽丽含笑问:“什么恩怨?张公子,不能说说么?”
“这——!”张剑一时无语。
豹儿说:“姐姐,他要捉余大夫和我们。”
“豹兄弟,张公子为什么要捉你们呢?”
“姐姐,我不知道,你问他吧。”
段丽丽问张剑:“张公子,这是怎么回事?”
张剑说:“郡主!在下只是奉师父之命,在这里相请余大夫,白衣女侠和万里少掌门相阻拦,在下也就只好相请他们随同一行了。”
段丽丽心如玲珑,哪有听不出来的呢?看来他们因余大夫之事,双方才交手了!她不大明白,张公子的师父为什么要请余大夫去,莫非张公子的师父身患恶疾?或者其师的亲朋故友身患疑难之症,才来这里相请余大夫前去医治?既然是治病救人,以豹兄弟之为人,怎么又会出手阻拦?这似乎与豹兄弟往日的性格不大符合,其中必有其他的原因。段丽丽到现在,仍不知张剑的师父是什么人,她只知道应感激张剑在昆明道上相救自己之恩。
段丽丽皱了皱眉,问张剑:“尊师是不是身患疾病,相请余大夫前去医治?”
“是。”
段丽丽又转问豹儿:“豹兄弟,治病救人原是善事,兄弟为何阻拦?”
豹儿还没有回答,翠翠已出声了:“段郡主,你知不知道他师父是什么人?”
“哦?什么人?”
“就是武林中人称的大魔头黑箭!”
“黑箭”两字一出口,不但段丽丽震惊了!就连段王府所有的人也顿时变色,惊愕相视。段王府的人虽然不卷入武林中的是非恩怨中去,更不想过问武林中所发生的事,但大魔头黑箭之名,他们是知闻的。二十多年前,黑箭在中原武林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仇杀,串而奇侠一枝梅夫妇以及两个九幽小怪——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挺身而出,才挽救了这一场武林中的屠杀(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至今人们谈起,仍然变色。他们也听闻黑箭之一的澹台武伤好之后,又重在中原武林出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相救自己公主的恩人张侠士,其师父就是令人闻名害怕的黑箭!
段丽丽几乎是失望、痛心地望着张剑,近乎颤声地问:“张公子,尊师真的是……”
张剑坦然承认:“郡主!在下师父,正是人们所说的黑箭。郡主尽可不必将在下相救之情放在心上。再说在下并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是与中原武林为敌的小魔,更没有存心相救郡主之意,只是在下那次偶然路过昆明道上,见那几个锦衣卫高手剑术一精一奇,一时技痒,拿他们试剑而已,所以郡主也不必去领在下之情。郡主若要插手管这件事,更不必有所顾忌,尽可以与他们联手,对付在下好了。”
郡主一时沉默无语,翠翠冷笑一声:“对付你这小魔,用得着郡主联手吗?”
张剑说:“不错!以薛小姐和万里少掌门的武功,是可以应付在下了,不必段郡主出手。但要真正想打发在下等人,恐怕也不容易。”张剑说到这里,目光向青青、豹英、余大夫等人扫了一眼,继续说,“在下不是虚言恐吓,你们也必定付出沉重的代价,有几个人长眠于此,相伴在下。”
豹儿和翠翠听了不禁心头凛然。的确,以张剑和那几位蒙面黑衣剑手的武功,—旦群殴起来,他们要出其不意地杀余大夫等人,的确也不是什么难事。翠翠扬扬眉:“你想吓唬我们吗?”
“薛小姐,在下并没有吓唬你们,只是据实而言。事到如今,在下等人以死相拼了。”
薛红梅女侠这时说:“姓张的,你刚才所答应的比武条件,还算不算数?”
“算!怎么不算?但在下所说的战败的一方跟着走,既可以说是活人,也可以说是死人。而且在单打独斗之中,在下却没有说不伤及第三者,只是说战败而已。”
薛女侠说:“这么说,阁下战败了,根本就不打算跟我们走?”
“薛女侠,在下等人死了,你不是一样可以抬着我们的尸体走?”
翠翠说:“我们要你们的臭尸体干什么?”
“那就任随你们处置,在下不想过问,其实人死了,也无法过问。”
段丽丽问:“你们双方真的要拼个你死我活吗?不能化解?”
张剑说:“段郡主,在下极不想造成流血事件,但事情至此,也由不了在下了。”
“张公子!你们不可以走吗?”
“段郡主,他们能让在下等人离开吗?”
段丽丽转向豹儿:“豹兄弟,我求求你,让张公子他们离开吧。”
“姐姐,我!”
翠翠说:“段郡主,除了今天的事不算,这小魔头的师父黑箭,就是杀害豹哥师父方悟禅师的凶手,也曾伤害了豹哥的父亲,师仇父恨,豹哥也不报吗?”
张剑一怔,望着豹儿:“你是方悟禅师的弟子?”
豹儿说:“是!”
“怪不得,你剑法与在下同出—脉。少掌门,徒不言师过,子不言父非。在下师父之过,你找在下算帐好了!在下死于你的剑下,不敢有任何怨言。少掌门,请出手!”
“好!那你小心了!”豹儿转对段丽丽说,“姐姐,你闪开,让我与他再交手,以决胜负。”
段丽丽担心地说:“豹兄弟,张公子的剑法极好,你胜得了吗?”
“姐姐放心,我会小心应付的。”
张剑苦笑一声:“段郡主,少掌门的剑法,并不在在下之下,只有在在下之上。我伤不了他,你完全可以放心。少掌门,请快出手。”
豹儿不由得望了张剑—眼:“那我出手了!”说着,一剑倏然刺出,“扑”的一声,剑尖直刺入了张剑的左臂。张剑并不回招,也没闪避,硬生生地迎了豹儿这一剑。
豹儿急忙收剑回来,惊讶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干嘛不闪开呢?”
不但豹儿惊讶,翠翠等人也愕然起来,这小魔头在干什么?豹儿这一剑的刺出,以张剑的武功,不但完全可以闪避,更可以回招化解进招。他怎么甘心情愿接受豹儿的这一剑?难道这小魔头活腻了?还是嫌命长了?
段丽丽一颗玲珑之心,一下明白了张剑的用意。她痛苦地叫道:“张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豹儿又茫然地问:“你,你干嘛不接招,不闪开呢?”
张剑苦笑一下:“在下自知武功不及少掌门,又何必闪开?少掌门杀了在下,能解师仇父恨,在下也死得其所。”
段丽丽叫起来:“不!你这不是由衷之言。我知道,你怕伤了我的心,不愿与豹兄弟为敌,你宁愿死在他的剑下也不还手。”
“段郡主!在下愿以死而代师过,以遂少掌门的心愿,请别误会。”
“我不信,我不信,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不心碎吗?总之,你和豹兄弟,不论哪一个人死了,我都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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