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回 虬髯公暗察扬州会 李药师独走太行山
上回书说到罗春、罗成上了帅台,正与秦琼等人见礼,颖州王杨义臣打马前来。原来杨义巨在帅台之下,久等东方伯不见回来,他冲台上说道:“秦琼,罗成把我儿全忠挑死了,我回营唤人将他一尸一首收回,再与你决一死战!”秦琼说:“老王一爷,请便吧!”杨义臣上马,退出铜旗阵外,回到营内命手下儿郎进阵把杨全忠一尸一首收回,自己吃了点饭,喝了几盅酒,这才二次冲进阵来。抬头一看,罗成在帅台上坐着,使大喝一声:“罗成,我问你,东方伯哪里去了?罗成嘿嘿一笑:“干爹,我俩到一个僻静地方交战,那东方伯口出不逊,已经被我用一手绝一槍一给挑了!”杨义臣一听这话,连急带气,眼冒金星,登时晕倒,折在马下。秦琼赶紧派人把老头儿唤醒。老头儿放声痛哭,他心想东方伯是我登门请来帮忙的,他这一死,我老兄弟东方朗可就要断子绝孙了。罗成满脸赔笑,说道:“干爹呀!如今杨广无道,天下离心。瓦岗军南伐五关,势如破竹。您摆这铜旗阵,无异螳臂挡车,助纣为虐。谁让您请我爹来助阵呢!不瞒您说,我爹爹已然反了隋朝,派我来铜旗阵卧底,要我帮助我表哥秦琼,把阵毁掉。干爹,如今铜旗阵已完,我看您再活着也无滋无味了。姑念找罗家欠您的情,您死之后,做干儿子的给您披麻戴孝,盛殓厚葬,请高僧高道超度亡魂。干爹,您活了七十多,岁数也不小了,不如抹了吧!”老头儿一听,心说好小子,嘴上干爹长,干爹短,敢情叫我抹脖子!如今铜旗阵已破,我儿已死,我再活着的确也无滋无昧了,不如死了好。又一想,现在还不能死!我得到北平府找罗艺,把罗成这小子告下来,让他爹惩治他,到那时我再死不迟。想到这里,就说道:“罗元帅,我已然年迈苍苍,看在我跟你家交情的份上,就让我多活几年,把我饶了吧!”秦琼,李元霸、裴元庆、秦用见老王一爷苦苦哀求,都替他说情。罗春听了,冲罗成一瞪眼:“罗成,这事你刚才满应满许,怎么要变?”罗成说:“诸位哥哥,别看这老头儿苦苦哀求,他是憋着容出工夫到北平府告我去,告我把他儿子给挑死了。我爹爹治军治家极严,这样一来,您想我还活得了吗?”帅台之下杨义臣一听,知道自己的心机已被罗成识破,噌地站了起来,哈哈大笑:“好一个罗成小儿,你既猜着老夫心意,我也就不必多说了,你来观看!”说着右手接住剑把,大拇哥一一捅一绷簧,嚓愣一声,宝剑出匣。左手一捋白髯,剑刃在项下一横,喋通!死一尸一栽倒,鲜血迸溅。秦琼等人不禁吃了一惊。罗成发出一阵狂笑,叫手下亲兵收敛一尸一首,哲时停放一旁。命金锤小太保秦用晓喻隋营兵将,说颖州王父子已死,铜旗阵已破,要他们脱号坎,扔军刃,投降瓦岗军。又命手下儿郎把各色灯笼一齐升到中央帅台旗杆顶上。绿白红黑黄,东西南北中,灯分五色,加上四个犄角二色相间的,共是九盏灯笼。彩灯高悬,光芒四射,这是告诉人们铜旗阵已然被彻底捣毁了。
在西魏营中,早已预备停当,徐茂功往阵中一瞧,喊了一声:“诸位,五色灯笼升起来了,咱们进山口吧!”命令传下去,咚咚咚三声炮响,鼓声隆隆,人声呐喊。灯球火把,亮子油松,照耀如同白昼。瓦岗众将保着徐茂功冲向山口,兵卒将勇一齐喝喊:“冲啊,进铜旗阵啊!”守阵的隋兵隋将已经接到秦用传来罗成的命令,赶紧脱一下号坎,扔掉军刃,列队出迎,高声喊叫:“我们投降了,欢迎瓦岗军啊!”不多时,秦琼一行也迎上前来。与徐茂功等人会见,彼此问候。秦琼让徐茂功带领众将奔中央帅台,安置阵中一切。他白己带着罗成、罗春、程咬金和一支马队飞马直奔东岭关。东岭关守城将士早已接到罗成的命令,将城门大开,欢迎义军进城。秦琼等人进了城,罗春说道:“表哥,有一事最为当紧,咱们可要抢先去办”秦琼问:“表弟,什么事?”“,如今颖州王父子已死,王一爷家中还有少夫人和她一对双生孩儿,一个叫吉儿,一个叫祥儿,咱们应当把她们一娘一儿仨救下来,不能让杨家灭门绝后。”“表弟说的对,咱们直奔工府。”秦琼让罗成收编关内隋军将士,自己带着罗春、程咬金,请一名守关老军带路,来到王府后院内宅。老军用手一指:“上房西里间,就是少夫人的寝室。”众人来到房前,就听里边孩子哭喊:“一妈一呀,一妈一呀,您别死!”秦琼赶紧一抓帘一瞧,说:“哎哟,快快救人!”原来杨全忠的夫人听说铜旗阵破了,公公、丈夫阵亡,在窗户上拴好了套,刚要悬梁自尽,可又舍不下这一对不满三岁的双生孩儿。她一手搂着一个,正在伤心痛哭。忽听外边人声嘈杂,有人说:“这儿是少失人的寝室。”她什么都顾不得了,甩开俩孩子,蹬上窗台,在颈上套好绳套,脚往窗台下踹,就吊起来了。秦琼等人闯入屋内,七手八脚给卸了下来,叫仆妇、丫环把少夫人喊醒。少夫人抬头瞧了瞧,哆里哆嗦地说:“请将军们饶命!”秦琼说:“少夫人不必惊慌,我是西魏元帅,你赶紧收抬收拾,所有动产随便拿走,带领你的两个孩儿自谋生路去吧!”程咬金也说:“你想开点,不要自行拙事了。全不念,还得念你这俩孩子呢!”少夫人赶紧跪下磕头:“多谢元帅爷,您就如同买鸟放生了,为了两个孩儿,我绝不死了。”秦球说:“这就对了。”“不知元帅爷尊姓大名?日后孩儿长大,问起我来,也好告诉他们知道,报答您的大恩大德。”这时罗春搭碴儿了“你要问,我告诉你,这位姓秦名琼字表叔宝,乃天下闻名的义士。”“好,我永远铭刻在心。”少夫人又问明了罗春、程咬金的姓名,一一致谢。秦琼等人这才退了出去。
这时候,徐茂功已经派人收降了铜旗阵内所有隋营兵将,带领人马进入东岭关,西门、南门、北门、东门都换上西魏旗号,各派兵将把守。东山口也搁上一支一精一兵.以防不测。一切安排妥贴,这才带领众将来到颖州王府银安殿。秦琼、罗春、程咬金将少夫人之事安顿已毕,离开后院,也来到银安殿。大家相见,落坐叙话。秦琼下令出榜安民,开仓放粮。命令下达,自有人去办理。穷苦百姓吐气扬眉,齐声颂赞:“瓦岗军真是仁义之师,打这儿咱们可就有话路了!”
银安殿上调开桌椅,大摆酒筵。饮宴中间,有人来报:“启禀秦元帅,外边有一个名叫东方伯的求见。”罗春一听东方伯来了,心想我这兄弟罗成意狠心毒,不听东方伯的忠告,迳自一逼一死颖州王,两人相见,必有一番争斗。想到这里,就说:“兄弟,你还是回避一下吧!”罗成也自知趣,就走开了。秦琼说了声:“有请!”带领罗春迎出了府门之外。罗春给秦琼、东方伯二人引见,东方伯见了礼,秦琼把他请到银安殿内落坐,说:“兄弟,你我畅饮几杯。”东方伯说:“不了,我来就为问一件事,听说颖州王杨义臣让您那好兄弟罗成给一逼一死了,可有此事?”“不错,有这回事,你听我说。”“秦元帅,您先给罗成叫出来,我要跟他决一死活!”“兄弟听哥哥我的,罗成言语相一逼一确是有的。然而两军对阵,各为其主,老王一爷受不得几句冲撞的话,负气而亡,这也是该着的事。还望你看在哥哥我的面上,原谅他吧!”罗春说:“秦元帅抢先进入王府,救下了少夫人一家三口一性一命,使杨家不致绝后,此恩非浅。兄弟呀,这事你可要三思而行。”东方伯是个明白人,他想了想说:“那好,我和诸位告别了,咱们后会有期。我只求秦元帅一件事,念我父与颖州王结拜一场,请把老王一爷和全忠的遗休赏给我,由我发丧埋葬杨家。嫂嫂和两个侄儿无处投奔,我也可以接去抚养。不知元帅意下如何?”秦琼满口答应:“这样也好,那就有劳贤弟了。”随即派人帮助东方伯装殓颖州王父子遗体,将少夫人和吉儿、祥儿接走,这些琐事,不必细表。
简短截说,东岭关隋朝官兵依其本心自愿,留的留,走的走,各得其所。这里清扫了战场,安葬了死伤将士。秦琼特意命人找到砸铜旗杆阵亡的大锤将梁世泰的一尸一体,以将军之礼厚葬。大功告成,诸事已毕,柴绍带领李元霸来向秦元帅告辞。秦元帅连连称谢,命人拨出银两搞赏了前来帮助破阵的唐营将士,亲率瓦岗众将把他们一直送出西山口外。柴绍、李元霸带领手下亲兵回转唐营去了。
东岭关一仗,大获全胜,徐茂功连夜写好折子,命人送往瓦岗山金墉城,报与西魏王李密知道。李密得知五关俱下,心中大喜,八月中秋为期不远了,他要驾幸东岭关,赶赴扬州会。临行之前,他托付自在逍遥王裴仁基带领两个孩儿裴元龙、裴元虎跟戮翟让老将军一起守卫金墉城。当初三打瓦岗山时,翟让被裴元庆一锤震伤头部,一直在山上养伤,现在伤势已经大好了。一切齐备,西魏王李密让丞相魏征率领十几万大军保驾,带走了留守金翻城的几乎所有骁战将,全军大队下了瓦岗山,穿过虎牢、虹霓、黄土、泗水四关,遘奔东岭关走下来了。
非止一日,王驾到达,秦琼亲率全军大队在西山口外摆队相迎。来到东岭关王府之内银安殿上,李密在正居中落坐,大家参王拜驾,然后文东武西排班站立。李密说:“秦元帅,你再把东岭关之事当面奏来。”秦琼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李密听罢,哈哈大笑,说道:“众一爱一卿,此次南伐五关,秦元帅,徐军师殚一精一竭虑,全军将士奋勇当先,更有赖北平府罗成将军暗中相助。罗将军,既遵你父王之命助我西魏捣毁铜旗阵,夺取东岭关,还要齐赴扬州会,无官职不足以号令全军,请跪倒听封?”罗成出班跪下“联封你为天下都招讨、兵马副元帅。”罗成叩头谢恩,站到一旁。李密接着说:“罗春将军跪倒听封!”罗春出班跪例:“万岁且慢!方才秦元帅已经奏明,我万里寻父,二十余载,今日在铜旗阵内兄弟相遇,我兄弟罗成已受封副帅,让他为国一操一劳,就让我先尽孝道吧!我相随陛下赴扬州会后,要到北平府见我爹爹,然后办理我母亲移葬之事。等我孝道尽过,再出来为官不迟,还望万岁恩准。”李密一听,人家不愿做官,只好说道:“罗春将军啊,你以孝当先,殊堪嘉许,就便如此吧!”书中暗表,罗春不做官,有他的心思。自打和罗成见面,见这个兄弟心肠狠毒,很是讨厌。心里说,就你这样的为人,还想跟我学五分一槍一、一槍一母子,算了吧!你当了西魏副帅,我尽量躲你远着点,故此以尽孝说事,不受官职。李密向两旁扫了一眼,接下去说:“裴元庆跪倒听封!”裴元庆一听,心说敢情还有我呢。出班跪倒:“裴元庆见驾,愿我主万岁,万万岁!”李密说道:“裴将军,想不到当初四平山一战,你因坐骑伤残,才输给李元霸,人们误传为三锤击走裴元庆,你这是被屈含冤哪!如今真相已明,你原为大魔国前部正印先锋官,二次出来出战间水关、东岭关又累建新功,理应复位。我说四王兄!”这四王兄是指程咬金。程咬金在一旁应声:“万岁,怎么着?”李密说:“四王兄,你把正印先锋官之位还给裴元庆,你当个副先锋吧!”程咬金说:“我对这事本来就马马虎虎,没人我就补缺,有人我就让。还甭说先锋官了,皇上我不都让给您了吗?好在这正先锋我没让给外人,让给我小舅子了。得了兄弟,打今儿就是你的正先锋、我的副先铮了。”“好,那就让四王兄屈居下位了。”“谢主龙恩。”程咬金跪下磕了个头又起来了。李密又说道:“金锤小太保秦用跪倒听封!”秦用出班跪倒:“裴元庆为正先锋,程咬金为左先锋,秦用啊,你就作这右先锋吧!”“谢主龙恩。”秦用起身归班。接下去,李密又唤北平府随罗成而来的张公瑾、自显道、尚时山、夏石珊、尉迟南、尉迟北、一毛一公遂、李功旦、唐国仁、唐国义、一党一世杰、史大奈、杜差等十二将跪倒听封,下边跪了一大片。李密俱授镇殿将军衔,让他们在秦元帅麾下听候调遣。众将谢恩已毕,各白归班。朝事办完,李密传旨在银安殿上大排庆功宴,酬劳有功将士。此时他那份高兴劲儿就甭提啦!心里说,昏君杨广要天下反王赴杨州会,夺玉玺。我西魏大军连破五关势不可当,又得到罗成、罗春、秦用相助,裴元庆也回来了,这玉玺是谁的?当然是我李密的。在庆功宴上,他喝得酩酊大醉,众将官尽欢而散。西魏大军在东岭关又歇兵三日,八月中秋就在眼前了,李密传旨留下少许人马驻守东岭关,兵分三路,头里三家先锋开路,秦琼、徐茂功、罗成在中队,自己由魏征等人护卫着,在后队行进,号炮声响,金鼓齐鸣,旌旗飞舞,彩带飘扬,全军大队奔扬州城走下去了。
返回头来再说柴绍李元霸。这哥儿俩带着手下亲兵离开东岭关,回到丛山之中李世民按兵理伏的营地。兄弟相见,心中欢喜。李世民问:“姐夫,这铜旗阵之事怎么样了?”柴绍就把与罗成里应外合、双锏八锤捣铜旗的事说了一遍。李元霸拿出秦琼开的收条,说:“二哥,秦琼收下了咱们送去的礼物,把收条开来了。”李世民接过收条看了看,说:“很好。-切如愿,这事要赶紧报与父王知道。”柴绍把大破铜旗阵所有经过写了一份折子。李世民派一名亲信将官带好折子和那张收条,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一气赶到河东太原府。
这名将官到了晋一陽一宫,见到开唐英主李渊,把密封的折本和收条呈上。李渊拆开一看,心中欢喜,赶紧到五名堂去见五位高人。前文书表过,李渊请了李靖李药师、虬髯公张仲坚、红拂女张出尘三位侠义之士和袁天纲、李淳风两位道长住在太原侯府五名堂内,遇有军机大事随时请教。李世民领兵去东岭关之后,五位名士同李渊一起核计,请虬髯公先到扬州城走一趟,探听昏君杨广设摆玉玺会的虚实动静。此时虬髯公刚刚返回,他前脚到,李渊后脚也到了。彼北见礼已毕,落坐叙话。李渊说道:“方才接到我儿世民的文书,说西魏瓦岗军已经捣毁铜旗阵,攻占东岭关,就要向扬州进发了。现在朕应当如何行一事,特来请教。”虬髯公哈哈一笑:“陛下,您来的正是时候,我这一趟没白走,把扬州会的底摸来了。杨广小儿居心险恶,他在扬州城设下了十条绝后计。且听我慢慢道来。”前边交代过,这十条绝后计是靠山工杨林提出来的。一条是让杨广下罪己诏,自称无德要让有德,欺瞒天下人;二条是邀天下反王到扬州聚会,比武夺玉玺;三条是在扬州校军场上搭禅授台,摆设“玉玺”,言明有能力战三十杰者,“玉玺”归他所有,实际有匣无玺,是要天下英雄自相残杀;四条是杨广座下设有翻板暗道,直通琼花观,玉玺会后他由此逃走;五条是校军场四周和地下埋藏猛火油,顷刻点燃,让赴会英雄个个葬身火海;六条是辕门之外埋伏下弓箭手,突围之人必遭乱箭攒射;七条是事先让赴会众人俱住城北,事发之后,东、南、西三门紧闭,在北门内沿街放火,阻断出路;八条是北门上设有千斤铁闸,垂落下来,将门封死;九条是北门外老儿杨林亲率兵将截杀漏网之人;十条是派兵堵住紫槿山口,将各路反王手下兵将招安。虬髯公说完这十条绝后计,袁天纲说道:“这十条绝后计要把天下英雄一网打尽,实在太狠毒了!”李靖站起身来,冲大家一拱手:“诸位,待我再入扬州,设法破这十条绝后计,我走了!”众人见李靖要走,都起身离位。李渊说:“哎呀!又要让李先生辛苦一趟了!”李靖说:“为国为民,何言辛苦二字!”事在紧急,李靖换上道士装束,写了一封给西魏元帅秦琼的书信揣在怀里,拣了一匹快马,鞴好鞍鞯,带上盘缠什物,飞马直奔扬州。
李靖走了几日,来到金顶太行山,扬鞭打马,穿山过岭。正在行走,忽见山道北下坎有一片平地,周围稀稀拉拉长着几棵树。有一个梢长大汉正在那儿骑马练一槍一,此人若跳下马,平顶身高过丈,大西瓜脑袋,面似烟涂墨染,宽天庭,重地阁,抹子眉,豹环眼,塌鼻梁,翻鼻礼,大嘴岔,短钢髯,压耳毫一毛一抓笔相似。身穿跨马服,扎巾箭袖,紧缠利落。胯一下是一匹黑马,手执这条皂缨一槍一长有一丈六七,一槍一尖子有一巴掌宽。铁一槍一飞舞,马走盘旋。旁边站着二、三十个山民看热闹,高声喝采:“好!这一槍一真叫地道!”李靖驻马看了片刻,心说可别瞧不起山里人,山旮旯里出圣人,想不到这里竞有这样的好汉。往东又走了里数来地,觉着肚子有点饿了,正好前边有座小庄,老远看见一个店铺前面挑着酒幌子,心说我先喝口酒补补气吧!
李靖到酒店前下了马掀帘子进到店内。掌柜的迎上前东:“道长,我们这儿有上好的南路绍酒,您清用点吧!”李靖找个地方坐下,要了两壶酒和几碟粗蔬小吃。掌柜的问道.“您打哪儿来呀?”李靖说:“贫道从太原而来,往南方去办点事。适才我看见西边有一个大汉骑马练一槍一,他是湘呀?”掌拒的说:“你问这位呀,他是这金顶太行山的寨主,姓雄名阔海,曾经跟宇文成都争赌第一,在南一陽一关棍扫几员上将,那是天下闭名呀!”李靖一听,敢情雄阔海在这儿窝着呢!就说道:“雄将军威名,我也夙有耳闻,听说在四平山他还跟李元霸比试了一番。”“谁说不是呢!您知道他为什么弃棍学一槍一了吗?”“贫道不知。”“就是因为他使镔铁棍输给李元霸那对雷鼓锤了,后悔当初不该凭仗自己膂力过人,非练棍不可。李元霸已经同他讲明,容他把一槍一练好了,要他再拍门去找,二人还要比试一番。雄爷回到山里,得到高人指点,这条一槍一已经练得奇妙无比,敢说到万马军中如入无人之境。”李靖闻听此话,心说应当访访雄阔海,让他到扬州把我写给秦琼的这封书信送去,我得先到东岭关外会见秦王李世民,告诉他扬州会的实底,帮他筹画夺玉玺之事。想到这里,他吃点喝点,付过了钱,出门上马,由原路折回。
李靖走回雄阔海跑马练一槍一之处,一瞧人群已散,马在北边树上拴着,一槍一在马上挂着,雄阔海坐在树下,背靠树很,呼噜呼噜睡着了。他翻身下马,走到雄阔海跟前,大声喊道:“无量福!无量福!……”雄阔海被吵醒了,伸仲懒腰,打个哈欠,睁开眼:“喂,我说老道喂!我这儿睡得正香,你这不是成心起哄吗?”李靖噗哧一笑,跪倒叩头:“远方道士参见我主万岁,愿我主万寿无疆!”雄阔海一听,心里纳闷:他怎么管我叫万岁呀?“我说这位道长,快快请起,你这是怎么回事呀?”李靖站起身来,说道:“哎呀,万岁有所不知,方才我在此处下马歇息,看到您那左眼犄角那儿出来条小长虫,也就二、三寸长,慢慢爬进了右眼犄角,一会儿又打左耳朵眼爬出来,绕了一个弯,爬进了右耳朵眼,打左鼻子眼出来,进了右鼻子眼,后来从嘴犄角出来,又进了左眼倚角就不出来了。”雄阔海一听,心说竟有这等怪事!问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李靖说:“这个呀,相书上写的明自,叫做蛇钻七窍,有帝王之相。我知道相书上有这句话,可从没见过蛇钻七窍之人,今天有幸得见,怎能不称您万岁呢!敢问您贵姓高名?”“哈哈哈!我叫雄阔海,道长您怎么称呼?”“贫道叫李药师。您就是那闹花灯、镇南一陽一、在四平山大战李元霸的雄阔海吗!”“不错,是我呀!”“哎呀,今天我可遇见真主了。昏君杨广无道,我掐指一算,知道已有真主出世,就走遍天下寻访,不期在此巧遇,真是可喜可贺!”“啊,先生,请随我到山寨叙谈吧!”
二人走马上山,到山寨下了马,进入大厅,落坐叙话。李靖问了问雄阔海弃棍学一槍一的事,然后说道:“万岁呀,八月中秋扬州玉玺会快到了。据我想天下反王之中数西魏王李密最强,李密全仗着秦琼为头领的瓦岗弟兄铺佐,我和秦琼交情深厚,我有一封书信要请您到扬州交付秦琼。秦琼见信,必然照我所设妙计去做,将李密刺死,保您为西魏国主,夺玉玺,定天下。这样一来,这帝王之位可就是雄爷您的了。”姚阔海这人心眼直,一听这话,还真功了心:“哎呀,要说秦琼,想当初在瓦岗寨我们哥儿俩可不错.这档子事还真有门儿。”“万岁,您要走就快走,误了八月十五,您这皇上就当不成了。”“好,我这就走。”李靖在山寨里吃过了饭,跟雄阔海告辞,先下山了。
雄阔海把山寨大小头目利众喽罗聚到一块儿,将李药师的话说明白了,交代说:“你们看守山寨,我到扬州走一趟,秦琼秦二哥跟我没的说,等我回来,我可就是皇上了。”,大伙说:“寨主,听您这么一说,您这皇上是十拿九稳的了。您做了皇上,可别苦了我们哪!”“那是自然,我做了皇上,封你们全是一字并肩王。”大伙心说,别乱了,八十多一字并肩王?没听说过!雄阔海让喽罗鞴好马,自己带上盘缠,一个人离开太行山,直奔正南走了下来 。
简短截说,雄阔海昼夜兼程,赶到扬州,已经八月十四了。太一陽一落山,他到了扬州北门外。这儿已经响过了头遍点、二遍点再打三遍点,就要关城门了。越过护城河吊桥,梆!……三遍点响,就见城门左右各有三个兵丁推城门,雄阔海急了:“别关城啊.我是夺玉玺的!”说着催马来到城门前。守城兵丁拦他,哪里拦得住。两扇大门已经关上了一半就剩中间一条缝。城门刚要掩合,雄阔海马到近前左手抠住马的铁过梁,右手攥一住一槍一的中心杆,一槍一杆横着,两头顶一住两扇城门,往前大探身,一使劲,吱扭一声,愣把城门给顶开了。他紧催坐骑,进了城门。
这时候雄阔海已经人困马乏,他在鼓楼北路东找到一座招商客店,下了马,啪啪一打门:“店家,店家!”有个伙计开门问道:“这位爷,您是干什么的?”“我住店呀!”“不瞒您说,店里没地方,连厨房、柜房都住满了人。这不是扬州会夺玉玺吗?不单我们店,各家店房都住满了。”“伙计,哪怕棚子里、院子里,你得让我对付一宿。别看这么多人来夺玉玺,他们都白来,这玉玺是我的。将来我做了皇上,错待不了你。”伙计心说,这都是瞎摸海的事,既然这样,给他对付个地方吧!“这位爷,您到后院马棚暂住一宿怎么样?”“马棚就马棚吧,你先给我这马遛遛、饮饮、喂喂。”“不瞒您说,料没有了,弄点麸子对付吧!”,伙计接过马去,把雄阔海领到马棚,给空马槽翻了个个儿,搁上个屉当铺,放上鞍子当枕头,说:“您就这儿将就一下吧!”雄阔海无法,说:“得,我就这儿忍了。伙计,你给沏壶好茶来!”“茶没有了,您喝点白开水得了。”“嗯,我饿了,你给我来二斤洒、五斤牛肉,越快越好”“对不起,酒肉全卖光了,我给您弄点摸吧!”一会儿工夫,伙计把一壶水、一盆摸拿了来。雄阔海说:“伙计,我吃点、喝点,就要睡大觉?”。明天清早你可一准叫我,别误了明天我夺玉玺,我要是误了会,别人去了也都是瞎胡闹。”伙计问:“您怎见得别人是瞎胡闹呢?”“嗐,我不说你也不明自,实话说吧,有位道长亲限看见我蛇钻七窍,说我有当皇上的命。你明天不误我的事,到时候有你的官做,要是误了,你来看!”说着伸出半个蒲扇大的左巴掌,“我把你的脑袋掰下来!”“行了,我忘不了,我还对付活两天哪!”伙计走了,雄阔海在月光之下就着白水嚼馒头,无酒无肉,实在吃不下云,干脆睡觉吧。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又坐起来了。忽听他那匹马在槽头上唏溜馏一声吼叫,知道马也饿了,干脆把一盆慢头全杵在槽里头,心说让它吃馒头吧!这时候,梆!嘡!梆!锣声响,已经定更了。他正这儿熬着,忽听前院传来划拳的声音:“哥儿俩好!五魁!四喜!八仙!”心说嘿!哪儿划拳呢!我得去找找,怎么也得一块儿喝点,想到这里,站起身一子蹑足潜踪就奔前院来了。
他到了前院就见北边有个小跨院,三间北房灯光明亮。走到房前,用左手二指蘸唾沫点破窗纸往里观看,嚯!桌上摆着烧鹅醺鸡、熟肉,一嘟噜酒在墙上挂着,一个黑脸的,一个紫脸的,正那儿划拳喝酒呢!他一拉门进去了。那俩人看见他,不由得一激灵,“噢,您也是来夺玉玺的,来,坐下,一块儿喝吧!雄阔海坐下说:“是呀,我来晚了,好容易才睡觉,让你们二位给吵醒了。”黑脸的说:“这位爷,就算咱们碰面有缘,这儿没酒盅了,您来个碗吧!”嘟嘟嘟给他倒了一碗酒。雄阔海喝了一碗酒,撕了块鸡膀子嚼着:“要说你们二位真够朋友,不客气,我自己斟上。”他是又吃又喝,还跟那二位划起拳来,越喝越高兴。借着拳,他说:“得,我挂个红吧!”说着从墙上摘下那嘟噜酒,对着嘴,咚咚咚喝了一气。那二位喝酒的你瞧我,我瞧你,心说这主儿可真能划拉。紫脸的见他拿起块烧鹅大一腿喀嘣喀嘣嚼,就说:“你先等等吧!”维阔海也不客气:“嗐!谁让把我吵醒了呢!喝酒是一家人吗!”“瞧你这通划位我看纯粹是没吃上饭,奔这吃食来的。这么着,你看,北墙上挂着一张弓。”雄阔海冲北墙上照了一眼:“我看见了。”紫脸的说:“你要能拉开这张弓,弓开如满月,你随便吃喝,要是拉不开,你得把方才吃的喝的都吐出来。”“朋友,吃到肚子里吐不出来。”“我们拿筷子往嗓子眼里探,一恶心就都出来了。”,雄阔海心说,不就这张弓吗?这算什么!“要是我把这张弓拉碎了呢?”黑脸的说:“这桌酒菜全是你的。”“好嘞!那墙上挂的包里面是什么?”“一包酱肉。”“赌上吧?”“好,那包酱肉和这嘟噜酒全赌上。”“一言为定。”雄阔海起身向前,摘弓在手,左手攥一住弓背,右手一找弓弦,嘎愣愣愣……把弓拉到六、七成,左手一扣腕子,往怀里攒劲,右手往外拉,啪!这哥儿俩一瞧直翻白眼,这弓真让他给拉碎了!雄阔海把破弓扔在地上,说:“你们这也叫弓吗?别捣乱了!这回该我慢慢吃喝了,这酒菜你们不准动,谁要动,我就把他脑袋掰下来!”他一个人又吃又喝,不多时天交二鼓,觉着喝得过劲了,说道:“得,剩这点残席赏你们俩小子吧!我回去睡觉了!”说罢站起身来,身一子晃晃悠悠,脚底下拌蒜,回转马棚去了。
书中暗表,那两位喝酒的一个是大梁王吴清,一个是小梁王晁汉。前文书说过,四平山一仗,大梁王李执、小梁王肖铣俱都死在李元霸双锤之下。后来昊清、晁汉分别接替了大、小梁王之位。这两路反王也是来赴扬州会的,不想在这里遇上了雄阔海。雄阔海吃饱喝足一走,这哥儿俩互相抱怨。吴清说.“兄弟,你干吗跟他打赌,谁知他有这么大劲呀!”晁汉说:“您要不拉我划拳,就能把他吵来了?”“这事谁想得到呢!”“哥哥,不要紧,他已经喝得烂醉,咱们提着宝剑,跟在他后面,瞧他住在哪屋,进去要小子的命。”“对,就这么办!”这二人各自宝剑出鞘,握剑在手,出门追上去,远远地跟着雄阔海来到后院。雄阔海回到马棚,往铺屉上一歪,就打起呼噜来了。吴清、晁汉矬着身一子,进入马棚。吴清举起宝剑,冲着雄阔海刺了下来。要知雄阔海的一性一命如何,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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