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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天罗地网(6)


  ①体操的高难度动作。
  “岂有此理……”
  浅见情不自禁地这样喊叫道。不仅是浅见,甚至百分之九十九的日本国民恐怕都目瞪口呆了。在电视新闻中看到在机场的中央大厅里耸着肩精神焕发地走路的川锅的身影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了。
  假定普通人因盗窃罪或什么的进了监狱,即使是不做肝脏移植就连性命都保不住的病状,也不用说是让去巴黎,最多只是被收容到警察医院或周到地替你准备好一副棺材而已。
  “日本的司法部门在干什么?”
  浅见打算待哥哥一回家最先向他提出这个问题,但是,这问题以未提而告终了。雪江等候在正门口,比浅见先冲着刑事局长大声斥责起来:
  “像那种黑社会一样,多没有体面!……”
  阳一郎刚脱下一只鞋子,惊讶地看着母亲的脸,随后为难似地歪着脸,笑道:
  “哈哈哈。我可是服了。”
  “不是闹着玩的。你们究竟在干什么?且不说政治家不行,连法院也这样没出息,我们市民相信什么好呢?”
  “哎呀,妈妈,您这样兴奋对身体不好呀。”
  “我的身体无所谓,现在整个日本人都被腐蚀了。”
  “我知道。”
  阳一郎好不容易站到门口前铺地板的台上,成了一副俯视母亲的姿势,已经收敛了笑容,变成了一副严肃的刑事局长的脸。
  “从法律上来说,纵然是犯人,如有申请,被认为合法,也会有这回这样的特例措施。”
  “我可不愿意听这种教条主义的话。”
  “您的这一心情我理解,不,这是整个日本国民——当然也包括我在内的意见,这我是充分理解的。不光是我,从事司法工作的大部分人都这样想。”
  “那为什么干这样的事?”
  “是Gesture①。”——
  ①姿态、姿势之意。
  “Gesture?……那是什么?”
  “也许可以说苦肉计。说来不是怎么受表扬的话……不管怎么说,到了明天早晨会明白的。不,快的话,大概会出现在今晚的新闻里。”
  阳一郎的预言被当晚11点的新闻证实了。法国政府拒绝罪犯川锅入国,甚至未被准许从到达的飞机上下来就送回了日本。飞机一到公海上,川锅本人将再 一次被日本警察拘留。浅见许久没有尝到这种痛快了。阳一郎说的Gesture原来是指这个。蛮横无理的政治家对法国政府的这一对策也一定始料未及。
  “日本的警察挺狡猾的哩。”
  浅见充满着敬爱和尊敬之情,对着这滑稽剧的操纵者阳一郎取笑道。
  刑事局长用鼻子“哼”地笑了一下,但好像没有从心底高兴起来。
  像是梅雨前兆一样的淅淅沥的小雨到傍晚停了下来,但天空依然乌云密布。从喜多方市街向西约一公里,越过山岭的这一带,是一片被疏林怀抱的洼地。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连人家的灯火都看不到。
  突然浮现在这片黑暗中的车前灯顺着碎石子路逗弄一般地从岭上爬了下来。
  车子慢慢地停了下来,慢得连轮胎滑动的声音都听不到。一关上车灯,黑漆的车身就那样隐没在黑暗中。引擎也关了,像是确认寂静似的,好一会儿动都不动。
  过了一会儿,手电筒打亮了,从车里出现了两个人影。好像专心致志于什么作业,模糊的影子摇摇晃晃地来回动着,在听得一声“行了吧”的声音和轻轻地随声附和的声音后,引擎发动了。
  但车子并没有开动,随后又施行了什么作业后两人便离开了车子,将手电筒的灯光打在脚下,正打算沿坡道下去。
  从什么地方传来了“嘘”的短短的口哨声。在两人吃惊地站住的同时,从周围几处树丛中一齐照射出灯光。两人把胳膊抬到脸前,害怕似地挡住了光线。
  举着光源的近十名男子“沙沙”地拨开树丛,集中到停着车子的草地上。两人迫于光的压力向后退去,背靠车子呆住了。
  被光束照出来的两名男子脸色苍白,两颊抽搐着。从看着这两张脸的周围的男子们中,一个压低了似的沉闷的声音说道:
  “怎么闯出这种祸来……”
  声音的主人跨出一步,将头伸到了光里。
  “啊!本部长……”
  两名男子中的一人发出了呻吟声。
  “对!是我,是岸井。”福岛县警察本部长岸井警视监大声斥责道,随后又用开始核实对方身份一般的冷淡的语调说道:
  “是伊岛刑事部长还有柿田搜查调查官吧。在那里干什么?”
  “……”
  伊岛和柿田都没有回答。周围的男子中的两人把光照进了车内。
  驾驶席一侧的座位被放例,一名男子睡着了。
  “是山藤吗?”
  这时浅见才走近车子,问道。
  “好像是的。”
  岸井警视监用气得发抖的声音说道,并且又呻吟起来:
  “怎么闯出这种祸来……”
  车窗被关闭着,只是驾驶席一侧的窗留着一点缝隙,那缝隙里插进了一根软管,软管的一端用胶带与尾部的排气口相连,向车内送着废气。一看就知道这是伪装废气自杀的谋杀。
  “真吓人啊!不是和清野的案例一模一样吗?”
  浅见从心底里感到惊讶,他一面打开车门,关上引擎,一面轻蔑似地说道。地点也就在附近。某种程度估计到了,但没有想到手法竟如此相同。可以说这是一个表示警察和司法部门如何拘泥于前例的实例。
  “可不会是死了吧?”
  岸井瞪了一眼伊岛。
  “没有,只是睡着了。”
  伊岛条件反射似地答道,仿佛作事务汇报的语气。
  “要救他出来吗?”
  警视厅派遣来的叫河东的警视问浅见道。大约三十人参加了当晚的“作战”,都是刑事局长亲自挑选的优秀人才。河东担任他们的指挥。
  “不,暂且请只是把软管从排气口取下来,因为即使现在叫醒他,安眠药也还起作用,神志不清吧。再说,我想看看醒来时的山藤那副吃惊的神色呢。”
  浅见,自以为尽最大努力开了个玩笑,但是谁都没有笑。
  福岛县警察本部的现职刑事部长和搜查调查官的杀人未遂事件不仅震撼了社会,也使正在逐步追究势和疑案的警察和检察部门威信扫地。
  伊岛和柿田相当长时间保持着沉默,但因为是现行犯逮捕和他们从事前准备阶段到行动的部分事实被记录了下来,所以不可能否认罪行。
  在他们犯罪的当天,警察厅的搜查官们兵分三路,分别跟踪着山藤、伊岛、柿田的行动。白天伊岛和柿田汽车结队离开福岛市内时总共有八辆车子联手跟踪,一直到将伊岛的车子放在喜多方西方的山脚下,两人用柿田的车子返回为止的行动都弄得一清二楚。
  另一方面,山藤方面投入了总共十四名搜查官和十辆车子,虽然犯罪预定地是在放置伊岛车子的场所的附近大致不会有错儿,但为了慎重起见,在山藤的车子上安装了无线电发射器。
  山藤在晚上1O点左右在洼内的事务所偷偷与伊岛和柿田会合,在那里被灌了放有安眠药的啤酒,睡着后被放在自己的车上运往“自杀”现场。
  山藤醒过来快天亮了,起初好像不理解自己四周的这些人的来历等情况,但随着情况逐渐明朗,他的感情和表情从吃惊变化到恐怖,进而又变化到了愤怒。
  即使不是山藤,眺望自己的车子那副所有车门都从里侧糊着缝儿、从车窗间隙中伸进胶皮管的光景,心情一定不会太好。只是能活着看到这番光景,也应该算是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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