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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磋嗟之刀的故事

来源: 未知 作者: 笑一笑 时间: 2016-05-13 阅读:
很多年前师傅告诉我,这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够用刀来解决的。
唯一要考虑的,是刀够不够快。
当我把这话转述给阿锋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光。那是我说不清的东西,但我知道,他找到了他想要的。
我觉得师傅说的话不全对,但我不知道怎么反驳他。
就像十年前父亲发狂般撕碎我的旧书,怒声问我:“你到底要不要学武?不学武,将来你怎么守住这偌大的家业?”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所以在他砸烂我的棋盘之前,我说:“我喜欢刀!”
所以我被送到了大漠,拜了天下第二刀为师。
如果换成阿锋,他若觉得我师傅说得不对,他也不会反驳。因为他知道没有意义,阿锋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我不喜欢练武,我也不喜欢刀,我喜欢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会跳舞的姑娘。
但阿锋喜欢。他看手中刀的眼神,跟我表哥偷看丫鬟洗澡时的眼神一样炙热。为什么我对这个眼神印象特别深刻?因为表哥当时也带上了我。那年表哥十二岁,我十岁。父亲揍我们用的竹条,比我的人还要长。
可师傅不肯教他。
阿锋千里迢迢一个人跋涉到大漠,在师傅门前跪了七天七夜,但师傅就是不肯收他。
师傅说,心思太重,持刀难正。刀不正,则大势难成。刀无大势,则入鬼道矣。
师傅叽里呱啦说了很多,但我知道真正的原因——阿锋没有钱,交不出一千两金子。
当年父亲带我来大漠时,师傅说了更多不肯收我的理由,但我父亲用一千两金子让他闭了嘴。
金子是个好东西,可以让师傅吃肉喝酒玩女人,可以让他鲜衣怒马扮豪客,可以让天下第二刀尽心教导一个无心学武的人。
阿锋太喜欢练武,太喜欢刀。
当我第七天给他送馒头的时候,我劝他:“回去吧,阿锋。我师傅心如铁石,你就是跪死在这里,他也不会教你的。”
阿锋突然趴在我面前,五体投地的那种趴,他全身都贴着沙子,唯有一个头竭力扬起凝视着我,活像一只濒死的鱼儿在沙漠中挣扎求水。
他的声音因为身体虚弱,沙哑得如同黄沙:“你教我。”
我吓了一跳,我想说不行我哪里会教人,我想说我自己都不想学……可是我看到他的眼神,那种希冀又绝望、那种淡漠又渴求,我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如果拒绝了,他真的会死。
阿锋自己搭了一个小木屋,一开始就搭在师傅院前。
有一天师傅教我练刀时,随手一抖,晃出一团美丽的刀花,如阵雨点落梨花。梨花落尽后,木屋支离破碎。只剩一条条木板如花瓣整齐绽开,花心是愣怔原地一动不动的阿锋。
“抱歉,手抖了。”师傅跟阿锋道着歉,可他的眼中仍是淡漠如铁。
我很担心,我以为阿锋吓傻了。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阿锋眼神狂热,仍陷在那朵眩目刀花中。
事实证明师傅也错了。
一个眼里只有刀的人,怎么能用刀去拒绝他?
阿锋很快又搭了一个小木屋,这次搭在师傅的院子后面,大约百步的距离。木屋里简单得只有一张木床。
我每天给他送一些吃的,虽然我不能像我父亲一样随意丢出一千两金子来让师傅收下他,但养一个人的钱,我还是拿得出来的。
“两个馒头,一文钱。一碗面,两文钱。一碗茶,一文钱。”
阿锋总絮絮叨叨的算账,他说:“我会还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盯着我,异常认真。
我不懂这些小消费的价格,但我也知道,一碗送到沙漠里的茶,价格何止会翻十倍?况且我喝的茶怎么可能是一文钱一碗那种,从师傅每次肉痛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但这些话我永远不会说。对阿锋来说,几百文钱和几百两银子没什么区别,都是他很难还起的数字。
我更清楚的是,他会还的。
每天晚上,我都会把当天师傅教的刀法演给阿锋看,转述师傅说的每一句话。
不评价不质疑不崇拜,我把师傅教的一切,还原给阿锋,不加一点自己的主观看法。因为我知道,我教不了阿锋,我不能影响他。
我跟阿锋成了朋友。彼此唯一的朋友。
我太有钱,所以我没有朋友。阿锋太穷,所以他更没有朋友。
阿锋进境很快,我一个白天学会的东西,他两个时辰就学会了。
大漠的黑夜很冷,他拔刀夜舞,似能切割寒风。
阿锋问我:“你不是左撇子,为什么一直用左手练刀?”
我很认真的告诉他:“我的右手是用来写字、用来抚琴、用来落子的。”
虽然我已经很久没有写字、没有抚琴、没有落子,可至少,我为自己保留了一半的生活。我这样安慰自己。
阿锋很认真的跟我说:“你以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看书就看书,想写诗就写诗。等我练成刀法后,你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当时很感动。我觉得我可以反驳父亲,反驳师傅了。可是我忘了,这句话仍是在说,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用刀来保证。尽管是另一个人的刀。
师傅是天下第二刀,威名赫赫。
这意味着,麻烦也不会太少。虚名累人,虚名也吸引人。
经常会有人跋涉而至,请师傅指教。
师傅来者不拒,他很负责的“指教”每一个来挑战的武者——留下他们的一根手指,大拇指。
这意味着,来请师傅指教的刀客,从此都再拿不住刀。
手指串在一起,挂在院门前,像一串串的辣椒,在黄沙里风干。
但刀客们还是不曾间歇,每个月都会来一个挑战的刀客,前赴后继,只为留下自己的大拇指、与拔刀的梦。
看着一张张弃刀后悲痛欲绝的脸,我很不理解刀客们的狂热,更不理解既然他们如此爱刀,又为何不珍惜自己拿刀的可能。
阿锋似乎很理解。每个月初一,师傅“指教”的日子,他都会早早蹲在院前最大的白杨树旁,注视着每一个前来挑战的刀客,从他们走路的姿势看起,不放过任何细节。
我从没看过师傅出第二刀。
每次有刀客千里跋涉而来,风尘仆仆、黄沙遮面,师傅出门,拔刀,归鞘,转身。
只剩一根跌落的手指、一柄无人拿捏的刀。
我的工作就是默默上前,把手指捡起,加到院门前的指串中。
有一天我问师傅:“师傅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是天下第二刀?天下第一是谁?”
师傅归刀入鞘,一脸落寞地说,天下第一还没有出生。
我撇了撇嘴,真……臭屁啊。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我的确想象不出还有谁能打得过我师傅。倘若师傅始终不肯承认自己天下第一,那么全天下的人也就只能争夺第三了。
后来有一天,师傅说:“老子累了,以后每月初一,就你去应付吧。跟老子学了这么久,你也该起点作用了。”
我暗暗撇嘴,你每次去绿洲城里最大的青楼玩最红的姑娘,不都是我出的钱?现在说我没作用了,找我要钱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啊?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从我拿上刀的那天起,我就没有拒绝拔刀的理由。但我不想切别人的大拇指,因为我总觉得,摧毁一个人的梦想,实在是太过残忍。
阿锋问我:“如果不切掉他们的大拇指,你知道会有多少人来挑战吗?”
不等我回答,阿锋又问:“你知道全天下用刀的武者有多少人吗?但凡用刀的,谁肯屈居第三?”
不等我回答,阿锋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每个月初一,我替你去应付吧。”
当我转达师傅的时候,师傅撇了撇嘴,“随便他。死了可别怨老子。”
阿锋开始了“指教”生活,每个月守在院门前等人拔刀。
每一个跋涉来此的刀客都勃然大怒,即便是天下第二刀,又如何能用一个黄口小儿侮辱他们?
他们或者义愤填膺,或者破口大骂,或者冷嘲热讽。
然而阿锋拔刀的时候,他们都闭了嘴。
与师傅亲自出手的结果一样,没有一个刀客能进得了院门。
唯一不一样的是,阿锋会留下他们两根手指,两只手的大拇指。
因为阿锋知道,有的人左手用刀也用得很好。比如我。
既然赌上全部来挑战,就要有输掉全部的觉悟。阿锋啃着馒头,平静的跟我说。
我不知道怎么反驳。
我曾以为日子就将永远这么继续下去。我将永远与刀为伍,以黄沙为伴。生活里永远只有两个人,阿锋和师傅。
我似乎已经忘记了提笔赋诗的夜、骑驴吹笛的春、院里沐风的弦琴,和,和什么来着?
对了,会跳舞的姑娘,我记得她叫小柔。我记得我抚琴时她翩翩起舞,我记得我看她时候她羞赧一笑。黄沙砥砺了我的皮肤、我的心,却让有些记忆更加清晰。
我已学刀十五年,父亲似乎也遗忘了我。
直到有一天,阿锋要进院门,手握长刀。刀是之前无数刀客留下的其中一柄,毫无特色,样式普通。
阿锋从不进师傅的院子,师傅也从来吝啬看他一眼。他们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只通过我来中转意见。
我立在门口,不肯稍让。
阿锋只是看着我,目光坚定得没有一丝波澜。
“给老子滚开,老子什么时候需要人帮忙守门了?”师傅大步走出来,第一次看了阿锋一眼:“不过你还没资格进老子的院子。”
阿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后退了几步,退到院门前,之前所有挑战者站的地方。
我没有理由再阻止,正像他说的,但凡用刀的,谁肯屈居第三?更何况他是阿锋,他爱刀如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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