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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天吾 我们会去很远的地方(3)

「结果,」年长的女朋友说:「大家对于自己不是属于被排斥的少数方,而是属于排斥别人的多数方,都可以感到安心。啊,幸亏在那边的不是自己。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社会,基本上都一样,跟在很多人这边时,可以不太需要担心会遇到麻烦。」
 
「如果进入少数人这边的话,就必须经常担心遇到麻烦该怎么办了。」
 
「就是这样。」她以忧郁的声音说。「不过如果处在那样的环境,或许至少自己就学会动脑筋了。」
 
「可能自己会动脑筋了,却老是去想一些麻烦事。」
 
「这也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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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要想太深比较好,」天吾说:「最后也没有演变到多严重。因为班上一定有几个,可以用自己的头脑认真思考的孩子。」
 
「是啊。」她说。然后独自不知道想了什么一会儿。天吾的听筒还抵着耳朵,耐心地等她想清楚。
 
「谢谢。跟你谈过觉得轻松点了。」她稍后才这样说。好像已经想到什么了。
 
「我也觉得轻松点了。」天吾说。
 
「为什么?」
 
「因为能跟你说话。」
 
「下星期五见。」她说。
 
挂断电话后,天吾走出外面,到附近的超级市场去买食物。抱着纸袋回家,把青菜和鱼一一用保鲜膜包起来放进冰箱冶藏。然后一面听着FM广播的音乐节目一面准备做晚餐时,电话铃响了。一天有四通电话,对天吾很稀奇。这种情况一年有几次都数得出来。这次是深绘里打的。
 
「这个XING QI TIAN的事。」她没有开场白地说。
 
电话那头听得见汽车喇叭声不停地响着。司机好像对什么很火大的样子。可能是从靠大马路的公共电话打的。
 
「这个星期天,也就是后天我要跟你见面,然后去见一个什么人。」天吾为她的话添上内容。
 
「早上九点,新宿车站往LI CHUAN的最前面。」她说。其中排列出三个事实。
 
「也就是说在中央线的下行月台,最前面一节车厢的上车处等候,对吗?」
 
「对。」 (村上春树的森林http://www.cunshang.net手打输入)
 
「车票要买到哪一站?」
 
「随便。」
 
「随便先买,到了再精算车资。」天吾推测、补充。就像改写《空气蛹》的工作那样。「那么我们会去很远的地方吗?」
 
「你现在在做什么。」深绘里不理天吾的问题,问道。
 
「我在做晚饭。」
 
「什么东西。」
 
「一个人,所以不做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烤梭子鱼乾、做萝卜泥。煮青葱蛤蜊味噌汤,搭配豆腐一起吃。也做醋拌小黄瓜和海带芽。然后白饭和醃白菜,这样而已。」
 
「好好吃的样子。」
 
「是吗?并不是什么特别好吃的东西。我经常都吃类似的东西。」天吾说。
 
深绘里不说话。以她的情况,似乎并不介意长时间一直不说话的样子。但天吾却不行。
 
「对了,我从今天开始改写你的《空气蛹》。」天吾说。「虽然还没有得到你最后的许可,不过因为工作天数不太多,不开始会来不及。」
 
「XIAO SONG先生要你这样做。」
 
「是啊。小松先生叫我开始改写。」
 
「你跟XIAO SONG先生很好。」
 
「是啊。大概很好吧。」这个世界上可能找不到能跟小松处得好的人。不过这件事说来话长就算了。
 
「改写顺利吗。」
 
「到目前为止。大致上还好。」 (村上春树的森林http://www.cunshang.net手打输入)
 
「那就好。」深绘里说。这好像不是口头上说话而已的表达方式。听起来改写的工作进行顺利,她也相当高兴似的。只是有限的感情表现,只能显示到这个程度为止。
 
「但愿能让你满意。」天吾说。
 
「不担心。」深绘里毫不迟疑地说。
 
「为什么这样想?」天吾问。
 
深绘里没有回答这个。听筒那头只是沉默着。刻意的那种沉默。可能是为了要天吾思考什么的沉默。不过不管怎么绞尽脑汁,天吾还是完全不知道搜酞什么有那样坚强的信念。
 
天吾为了打破沉默说:「嘿,我想问你」个问题。你真的在公社那样的地方住过,饲养过山羊吗?那些事情的描写非常逼真。所以我有点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发生的事?」
 
深绘里轻轻干咳一下。「不谈山羊的事。」
 
「没关係。」天吾说。「如果不想谈,可以不谈没关係。我只是问一下而已。请不要介意。对作家来说,作品就是一切。没有必要加上任何说明。星期天见吧。还有,跟这个人见面,要不要注意什么事情?」
 
「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最好穿整齐一点,或带什么礼物去比较好,之类的。因为我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没有一点提示。」
 
深绘里又再沉默。不过这次不是刻意的沉默。只是她单纯地对天吾提问的目的,还有那发想本身,还没法理解。那问题似乎没有在她意识的任何领域着陆。已经超越意义性*的边缘,永远被吸进虚无中了。像孤独的行星探查火箭直接通过冥王星旁边那样。
 
「没关係,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天吾放弃地说。对深绘里提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搞错了。算了,就在什么地方买个水果去好了。
 
「那么星期天九点见。」天吾说。
 
深绘里停了几秒钟后,什么也没说地挂断电话。没说「再见」也没说「那么,星期天见」。只是电话卡一声断掉而已。
 
或许她对天吾行过礼、点过头才挂上电话也不一定。但很遗憾,肢体证言大多无法在电话上发挥原来的功效。天吾放下听筒,深呼吸两次让头脑的回路切换到比较现实的东西上,然后继续做那朴实的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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