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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因果(3)

下了坡以后,风野停下脚步,在超市的转弯处再次回头张望。

天色尚早,路灯都还亮着,街上只有送奶工、送报少年及晨跑的人-

子的身影依然没有出现。

既然是吵闹一场分的手,还期待着对方追出来,也未免太自信了些。说实在的从迈出房间的一刻起,风野就在心里盼着-子追出来。总觉得-子说归说,做归做,心里也同自己一样盼着和好如初。

实际上,的确是因为有了那一份期待,-子才口无遮拦。

不过,这次似乎问题严重了,等了这么久没有追出来,说明-子已怒不可遏。

风野就这样一步三回头地挨到车站。这么早赶车的或许都是上班的人。站台上有一位年轻妇女和一位拿着高尔夫球杆的老年男子。

五月的天气早上还是偏凉,那个妇女穿着外套。

风野紧了紧西服的前襟又顺着来路张望,-子还是没有出现。

“由她去吧!”

风野自言自语着买了车票。可是又没有立刻上车的心情。因此,就那么一直站着。

要不是那该死的火警,现在早就跟-子爱做一团了,越想越觉得憋气。

“认死理的家伙。”

风野诅咒着,彻底死了心走进站台上了车。

就这么回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可是事已至此,只好这样了。车厢里没几个人,风野在车厢的一个角落坐下,抱着双臂闭上了眼。

下了车,就离家不远了。从生田车站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

刚搬到生田时,这一带仅有五六栋待售的住宅建在一大片卷心菜地的一隅。这几年,新建住宅急速增加,周围的空地已不复存在。

尽管如此,自己家前面由于是以前的土地所有者的宅基地,所以树木繁茂,野鸟入林。这会儿沐浴在晨光下的鸟鸣声几乎有点过份喧闹的感觉。周围的人家还是一片静悄悄。

风野在家门前站定,先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把大门上的小铁门推开。

家屋占地约三十五坪,面积不算十分大。大门左边的停车场约有两坪左右,再往里是用竹篱隔开的庭院。风野不开车,所以停车场上只放着妻子、孩子的两辆自行车。停车场的尽头处有孩子们栽种的两盆郁金香,开着粉花和黄花。

早上回来时,尽可能轻手轻脚地开门,从信报箱里拿出报纸,然后直接上楼。二层楼梯口的边上是寝室,挨着的是孩子们的卧室。风野的书房在最里面,面积有六张榻榻米大校

风野径直走过寝室进入书房。虽然刚到六点半,这可是孩子们起床的时间。

好歹家人并没有察觉。风野松了口气。但是妻子是否真的没察觉呢?说不定妻子有所察觉只是没出来罢了。

好在至少孩子们是不知道的。等他们起来后看见爸爸就会以为自己不过是夜里回来的晚些。孩子们总是认为爸爸回家晚是由于工作忙的缘故。

风野躺在沙发上看起报来,家里订的报与-子订的报不同,内容却差不多。风野只看标题,一边吸着烟。

觉还没睡够,感到有些困,但是现在也没有去妻子旁边睡觉的心情。

坐在电车上时,对-子的欲火已全然熄灭,而对妻子却提不起精神。风野从壁橱里取出毛巾被盖在身上。

夜里干活儿觉得乏困的时候,有时就这么盖上毛巾被在沙发上睡一觉。

窗帘紧闭,室内仍然昏暗,刚一闭上眼就感到隔壁房间的动静。

一会儿听见了开房间门下楼梯的声音。

孩子们好像起来了。

风野闭着眼,听着孩子们的说话声和快步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咚咚声。

妻子已经起来了,肯定也知道是风野回来,在书房里。可是妻子却不过来。

是生气了呢?还是没把风野放在眼里?

风野知道自己的妻子生性不爱大吵大闹。结婚十五年了,能回忆起来的争论一次也没有。不知情的人听风野这么一说,纷纷赞叹“相敬如宾”、“贤妻持家”。可事情并没这么简单。有时自己外宿不归,妻子却不闻不问。换个角度看,妻子或许是见怪不怪了。

然而,风野却因此而被激怒,心底里反倒期待着妻子与自己大闹一常真闹起来自己也有应对的办法。可是妻子这副不冷不热淡然处之的态度反倒让自己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妻子是因为看透了风野的心思而置之不理的话,只能说妻子棋高一筹。

风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把毛巾被拉到脸上。沙发长度不够,只好蟋起腿来。大概是心里没底的原因,总觉得躺得不舒服。一方面是回来后由于妻子没露面,再就是由于-子之故。

我走了以后她怎么样了?想打个电话吧,可是自己主动的话就等于举手投降。不能太放纵她了,或许再冷落她一阵更好。

书房内的电话和楼下的电话用的是一条外线,虽然想打时可随时打,但是这会儿还是不打为好。

还是先睡一会儿吧。中午十二点约好了要到新宿的保险公司去。正在此时,传来上楼梯声,接着房间门被敲响了。

“什么事?”

风野躺着未动问道。门开了,上初三的女儿站在门口。

“爸爸您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女儿身穿学生服,手上提着书包皮。

“夜里,很晚……”

风野含含糊糊地回答。女儿笑着说“给”,递过来一个系着绿色装饰带子的小盒子。

“知道昨天是什么日子吗?”

风野想了想,还是摸不着头脑,于是解开绿色装饰带,原来小盒子里是一只漂亮的汤碗。

“爸爸真差劲!还想不起来吗?”

女儿伸出舌说道。

“是爸爸和妈妈的结婚纪念日啊!本来想昨天给您,买了一对。您回来得也太晚了。”

风野点着头把玩起小碗。

“喜欢吗?”

“不错,谢谢!”

“太好了!”

女儿手捂在胸口上高兴地笑了。

“对啦,妈妈问你吃不吃早饭。”

“是啊,还真有点饿了。我这就去。”

话是这么说,可风野心里想的是趁孩子们在家,下楼跟妻子打个照面可能会更自然些。

等女儿下去后,风野又故意拖了几分钟才下了楼。两个女儿正在饭桌边吃面包皮。妻子端上来一大盘沙拉。

“爸爸早上好。”

风野朝打招呼的小女儿点点头然后坐下来。妻子沉默着摆上了烤肉片和沙拉。

“今天天气真好。”

为了掩饰尴尬,风野回应着小女儿。活泼的小女儿立刻接上话头。

“爸爸,下个星期带我们出去玩吧!弓子的爸爸每星期都带她出去玩呢。”

“是埃”

“是啊是什么意思?我要您说同意!”

“那去哪儿呢?”

“游乐常划船好吧?我想划一次船行吗?”

“划船嘛……”

“妈妈和姐姐也一块去。妈妈,爸爸答应带咱们下星期日划船去。”

小女儿兴奋地嚷着。妻子岔开话头说“还不快吃,艾丽又该堵上门了。”

“爸爸不许变卦的!拉钩!说话不算数吞针一千根。”

小女儿说完撂下饭碗跑上二楼。

风野看着正在沏茶的妻子背影,心里又想起-子。她现在是在睡觉还是出门去哪儿了?这么大清早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大吵大闹之后大概拉上了窗帘把自己关在屋里。

妻子壮实的身躯和圆脸在风野眼前晃动。又传来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二女儿拎着书包皮从楼梯上跑下来。

“妈妈,装运动鞋的袋子呢?”

“你不是说下星期才用吗?”

“是啊,今天也需要的。”

“圭子这孩子总是临时抱佛脚的。”

妻子一边埋怨一边找出替换的布袋,这时大门里的对讲器也响了。

“哟,准是艾丽来了。瞧你,衬衫还露了一半没掖进腰里,快点掖好!”

“艾丽,我这就来。”

圭子拿下话筒喊着。大女儿这时说了声“我吃好了”,起身上楼去了。

“明子,别又丢三拉四的。跟你说过多少遍睡觉前要准备好第二天当用的东西。”

丈夫一夜不归,妻子好像把气全撒在了孩子身上。

然而,这个家庭里有着以孩子为中心的热闹气氛。虽然妻子不断发牢騷说烦阿累啊,可是这里没有-子房间里冷寂、孤独的感觉。

是热热闹闹好还是冷寂孤独好?人各有所好,本来是无所谓的。一般而言,人们会同情-子的吧。风野正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妻子把孩子送走又回到屋里。

妻子瞥了风野一眼却一句话没说,拎起装着垃圾的大塑料口袋放到厨房外边。

看着妻子转身离去,风野长出了一口气,又端起茶杯喝着剩下的红茶,随后不经意地看了看挂在正对面的挂历。

今天是五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再过五天五月份就结束了。

“日子过得真快埃”风野心中感叹道。忽然,他发现有的日子被划上了红色记号。仔细一看,2、7、11、15、19、22等六处是红圈,4、8、10等七处是红★。

妻子搞什么名堂呢?红圈是给孩子们带饭的日子或者是孩子们学校有活动的日子?可是,学校每天都提供午餐,用不着带饭。有活动的话通常该直接在日期边上写活 动内容。再说挂历是一月一张,有充足的写字空间。X记号又是什么意思呢?是预定出门的日子吗?可妻子属于不大出门的那种女人。

该怎么解释呢?风野又发现二十六日以后的五天没有任何记号。

今天就是二十六号,离今天最近的记号是二十四日,打了个X。再前两天的二十二号上划的是圈。如此看来,记号不是做计划用的,可能是后划上去的。

那么,前天也就是二十四日都发生了哪些事呢?

风野继续喝着红茶努力回忆着。前天照例是中午去的保险公司。晚上被个熟识的编辑相邀一起玩麻将,一直到夜里一点。到家里已是二点。二十二日为《东亚周刊》去采访自民党议员事务所,然后去了趟东亚杂志社,再之后就去了-子那里。一起吃了饭,看电影,最后回-子公寓过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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