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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会苦(3)

“哎……”

风野不由地背过脸去,然后又定神一看,还是个动物玩偶。比上次的略大,是只白色的兔子。

低头看了一会儿,风野才蹲下身拾起。

白色的毛有些脏,像是蹭上了门口的尘上,右侧的耳朵被剪掉了。

“果然……”

风野拿着兔子向周围看去。清晨,楼道里静无一人,楼群中间的停车场还亮着灯,外面雾霭蒙蒙。

风野再次把兔子端详了一番,接着用全力朝停车场方向掷了出去。

回到屋里后,已没心思看报纸了。

到底是谁干的呢?

在自己留宿的日子,连续两次,而且同样是动物玩偶被扔到门口。不过,上次是海豹,这次是兔子。这次伤在耳朵,与上次的位置不一样。

连续两次发生同样事情,绝非偶然。

“果真是妻子吗?”

很难想像妻子半夜三更里特地跑出来。自己在家大致观察过,妻子并没有表现出异常。如果能干出那种充满恶意的事来,在言谈举止上肯定会有所表现的。

可是,不是妻子又会是谁呢?

其他对自己抱有敌意的也就是益山一伙人了。但是,因为杂志社准备刊登认错声明,所以,他们已有不起诉的意向。这个时候,不至于玩弄这种小把戏。

会不会不是针对自己,而是对着-子来的呢?可是-子却根本想不出一个仇人。

恐怕还是单纯的恶作剧吧……

但是,一次恶作剧也就罢了,连续两次无法不让人起疑。

“奇怪……”

风野自言自语的时候,看见-子轻轻地晃了一下头,嘴唇微动,像是在做梦。风野赶忙转过头去。

今天早上的事不能让-子知道。否则,真会弄出神经衰弱。其实,风野自己也快神经质了。

风野和-子在隔了许久之后的重逢,是十一月初的一个星期五晚上。

那天,风野结束了手上的工作,在新宿西口和-子会面。

很长时间以来,不要说在外边一起吃饭了,就连在外面约会也几乎没有。风野有了工作间后,约会、吃饭都很自然地在屋里进行。这样不仅无拘无束,更重要的是比较经济-

子有时也要求风野带她去高级餐馆吃饭,风野则一直不予明确回答。

俗话说,鱼饵不给已钓到的鱼。风野初识-子的时候,常带她去六本木、赤坂的高级餐馆。其实,本来经济并不宽裕,风野有一次充阔气,请-子吃寿司饭,吃着吃着担心付不起饭钱,就假装上厕所,在里边清点钱包皮里的钱。

跟那时相比,风野已改变了许多。

最近一次在外边吃饭,还是找工作间那次时,在回来的路上去六本木吃的烤牛排。

倒不是风野舍不得喂饵料,只是因为关系亲昵之后,不知不觉间服务水平下降。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爱情的降温。实际上较之从前,爱得更加深沉。这意味着已不是那种下高级馆子的表面化行为,而是一种深层的东西。

不过,仅仅口头示爱,女人是不答应的。女人会要求男人拿出行动来。

今天这顿饭当然不是那样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近来,-子常和年轻男子一起饮酒、散步。不愿甘拜下风的风野想,有必要与-子在外面吃顿饭,正好明天是星期六,于是立即付诸行动。

另外,騷扰电话、开了膛的玩偶海豹的确也搞得-子有些神经过敏。因此,风野也想找机会安慰安慰她。

两个人在新宿西口会合后,一起去了饭店。在一家地下法式西餐厅落座后,-子打量着四周问风野:

“为什么一下带我到这么豪华的地方来?我心里不舒服。”

“就是请你吃顿饭嘛。”-

子翻开了大得几乎罩住上半身的菜单。

来回看了几遍,才点了个拼盘和生牡蛎、清羹汁。主菜点了葡萄酒炖小牛肉。服务员倒上葡萄酒后,风野伸出酒杯,拎子面带笑容,迎上去轻轻一碰。桌子的蜡烛形电灯亮了,优雅的钢琴声在餐厅里流淌。

若明若暗的灯光下,-子依然绰约动人。虽然穿着并不华贵,却落落大方,带她来这种高级餐馆实在应当。

“这么好的女人,绝不能撒手。”风野又一次提醒着自己。

“你跟别人都去什么地方吃饭?”

“我从不跟别人吃饭啊!”

“比如说年轻男子。”

“去烧鸡店或者更便宜的地方。”

风野听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子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我想搬搬家。省得怪电话騷扰。”

“搬次家可够折腾人的。”

“我宁可累点也不想神经衰弱。”

服务员端上生牡蛎,-子一边在牡蛎上挤柠檬汁,一边接着说:

“我想搬到井之头铁路沿线或东横铁路沿线。”

“那,离涩谷很近埃”

“是啊,从涩谷可以乘地铁就到公司了。”

的确,那样的话,-子上班近多了。可是离风野家和工作间就远了。

“新宿号称是年轻人的街区,我们这个年龄不太适宜了。”

“涩谷还不是一样?”

“可是涩谷没那么热闹吧?”

风野也觉得新宿过份喧嚣,也理解-子要搬家的心情。

但是,风野感到,真正原因并不在于此。讨厌的玩偶海豹,不说话的騷扰电话等等只是个藉口,实际上-子是想改变生活方式。

“不会是想搬了家找个人同居吧?”

“我会干那事吗?怪人!”

看着-子嗔怒的表情,风野放了心。

“搬家的开销可不小哇!”

“我想干脆买一套公寓房。”

“你有那么多钱吗?”

“我妈妈给我一笔钱,不够的部分我向公司借。”

“你是不是早就盘算过买房了?”

“我的年龄可不小了!”

说实在话,风野不反对待子买房。现在的公寓每月租金就八万日圆。他曾对-子说过,与其付这么贵的房租,还不如用按揭的方式买套房。

但是,真提出买房了,话又得另说。

现在的公寓,风野也付了部分房租。因此,尽管房是-子租的,风野却觉得有一半是自己的。然而,-子买房的话,如果风野不出些钱援助,就得不到那种属于自己所有的实感。

当然,如果把平时给-子的钱用于按揭款,也就等同于给了援助。但是,风野认为那起不了太大作用,可能的话真想代付全额购房款。可是,经济上又做不到。

“买房的话,找合适的也不容易吧?”

“其实,二子玉川就有一处还不错。”

对这个地名风野觉得比较陌生,记得是在东京与川崎交界处。

“一居室一千七百万日圆。陽光充足,周围也安静。”

“多大面积?”

“比现在住的公寓,客厅和厨房要宽一些,我一个人足够了。”

风野对“一个人”感到十分别扭,闭上嘴没说话。

“从车站走四五分钟就到,离商店街也近。到涩谷不过十四五分钟。”

“已经决定了吗?”

“我妈说她要来跟我一起看房。”

对-子所想,风野从来都心中有数-子想干什么时,肯定要找他商量。所以,风野想当然地认为,购房这种大事,拎子肯定事先会找自己商量。

“这么说,你早就考虑好了?”

“早也不早,我觉得付房租太不划算。”

“你该早些对我说埃”

“哎,早跟你说了,你又能干什么?”

风野被问得无话可说-子有她的道理,风野既没有掏钱买公寓的实力,也没有放弃家庭与-子同居的决心。

“我只是自己的事自己做罢了。”

“可让你这么一说,我真……”

“行了。我不想让你为难。”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真把话说明了,风野下不来台;而不说明,风野却耿耿于怀。风野心里不舒服,拿起餐刀一边切肉一边问衿子:

“买下房以后,准备一直住在那里吗?”

“那还用说,买了不住,干什么买呀?”

“分期付款得拖十年、二十年的。”

“是啊,最少也要十五年。”

如果用十年以上的时间,付清购房款,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内必须一直在公司上班。

也就是说,衿子不准备结婚吗?衿子仍将保持与自己的关系吗?无论怎样都说明一点,即衿子将继续上班保持独身。

对风野来说,最理想不过的就是衿子现在独身一人。可是一想到衿子要按揭购房,却不由得生出些许忧虑。

现在,风野显然内心很矛盾。一方面希望衿子这辈子不嫁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让衿子一个人这样下去,自己又像在干坏事。如果衿子本人愿意的话,好像与自己无关。但是,实际上让衿子独身不嫁的还是自己,这个责任该由自己承担。

“你买了公寓搬过去以后,咱俩的关系会怎样呢?”

“怎样?”

“现在这样行吗?”

“那你想怎样呢?”

“我当然不想分手了。”

“那还不是老样子?”

衿子拿起餐刀切下块肉,似乎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风野还是摸不清衿子的真意。看样子,衿子买房并非是要改变现在的生活方式。虽然她有年轻的男朋友,却也无意与风野分手。这对风野来说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一想到好像是让女人出钱买房,自己去住,心里就觉得不自在。

“哎,老没出去旅行了,想不想?”

风野想变个话题。难得来一次高级餐馆,净说些过日子的事情,不是太沉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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